第33章 ☆、回合
希顏從來都不是個循規導矩的人,尤其是在莫名的來到大清朝後,為了生存,她幾乎可以算是不擇手段的。這次,也不例外。
風薩的這個身體既然患有過敏性哮喘的話,就說明她本身是個易過敏的體質。所以平常在吃飯用飯時,希顏都會特別小心不要沾染那些容易過敏的東東。萬一一時嘴貪吃錯了東西,後果可絕對不是好玩的。三百年前的醫術啊,希顏對太醫院的醫學能力非常的沒有信心。不過,這倒也從另一方面,成全了希顏這個籌務了一年的反攻計劃。
康熙是個太聰明的皇帝,縱觀中華歷史數千載,似他這般聰明偉大的皇帝數起來還真是用不了一只手掌。對付這樣的人,必須要膽大心思外帶聰慧狠辣,不做戲則可,一做戲必成。
風薩本身特殊的身份是導致這場清穿一直進展別扭的最主要因素,而其中最關銉的因素源自于老康童鞋。他不允許風薩嫁給他的兒子,所以風薩在宮裏就極少能見到目前在敏感中心的數字軍團。對于這些轟動三百年後的皇子阿哥,希顏無甚‘性’趣。但是,她卻對自己的未來很有興趣。雖然在表面上,她一直對純悫說明自己對陪哪個男人睡沒挑剔,可是事實上呢?希顏很挑剔。于是,她必須反攻。老康會利用風薩的身份來歷大作文章,憑什麽自己不能對此善加利用呢?
于是,在鬧了足夠多的別扭,發了足夠多的郡主脾氣,展現了足夠多卻又在安全值範圍內的才華後,希顏使出了她的必殺絕技。一場看似兇險的蘆花,然後外帶一方沾滿了穿心蓮汁液的手帕,成就了一場看似無救已死,實則一個時辰後必然會慢慢蘇醒的自殺大戲。
真是多虧了胤祥的那場受傷嗯,否則自己還真是不知道從哪裏來找讓風薩過敏性休克的藥物嗯。
穿心蓮,又名一見喜、斬蛇劍。清熱解毒,涼血,消腫,燥濕。平常多用于治療:感冒發熱,咽喉腫痛,口舌生瘡,頓咳勞嗽,洩瀉痢疾,熱淋澀痛,癰腫瘡瘍,毒蛇咬傷。一味怎麽看也是安全無比的平常藥物。可是,它卻也是一味很容易過敏的中藥,尤其是在提純濃度幾乎高達百分之九十的蒸餾精油面前。休克紫绀,手到擒來。
然後……
“你就這麽不想回外蒙?”剛剛蘇醒後,身體還處于極度衰弱中的希顏,被迫見聖。康熙大佬一臉漠然的盯着軟榻上這個眼神冷冷的女孩,她對自己還真是夠心狠,說死就死,半點不見留戀。
“回?皇上似乎用錯字眼了。那裏早已經不是風薩的家了。”主戲唱完,附戲後續如果出了一點差錯,可就會前功盡棄。于是,希顏依舊盡心盡力的代入風薩郡主的角色,繼續唱着這一生估計都唱不完的悲情大戲。
太過虛弱的身體說不出铿锵有力的話語來,可是字眼,她卻用得極好。
康熙看看榻上已然別過臉去的小女孩,心底不由得長長一嘆,然後:“如果朕拿你的婚姻與你做這次交換嗯?”話未說透,但康熙相信以風薩的聰明必然明白自己的意思。如果她這次随自己回外蒙,配合自己演好戲,那麽将來她的婚事她自己可以做主。
很好的條件嗯!
只可惜:“皇上似乎忘了一件事。”風薩困難地略略擡手,指了指自己的下腹,冷冷一笑:“和誰在一起,對于風薩來說,沒有意義。”相信林國康已經把結果告訴他了,自己終生不育。
康熙聽言,掌節一緊,龍眉頓時皺得緊緊,眼神中一片肅然:“即使是個将行朽木的老弱病男也無所謂!”朕可以讓你嫁給朕那些優秀年輕的侄子,也可以讓你嫁個差得不能再差的宗室老朽。
居然玩起威脅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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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顏這次笑得極其燦然:“那樣正好,皇上應該相信以風薩的美貌,那位宗室絕對活不過一年。他前腳死,後腳我就給他戴綠帽子。”說這話時,希顏秀眉微挑,嘴唇嫣然。雖然此時她的臉色依然慘如薄紙,可是眼神中的幾分妖媚卻讓這妮子演繹得淋漓盡致。
有那麽一剎那,康熙差點噴笑出來。怪不得老九讓她耍成那樣,原來這妮子當真皮厚!“要是正當壯年,妻妾成群,身強體健嗯?”這樣的人你也有本事讓他死在你的繡床上?康熙不知不覺間,已然把問題問得很不純情了。
而希顏也沒有辜負他的任何希望:“沒有感情的婚姻陪哪個男人睡,都一樣。風薩連死都不怕,還會怕這些?”臉上笑得妖媚,可清麗麗的眼神裏卻是空洞得沒有任何情緒。小小的下巴擡得高高,神色高傲卻又那樣的複雜。适才問話還問得頗有心情的康熙,頓時失了興致,冷冷的看了風薩良久後,又道:“如果朕應允為你父母兄長翻案嗯?”
這可是康熙最後的底限了。
卻不料,風薩依然無動于衷,并且很是好笑地看看眼前這位千古一帝:“皇上,風薩今年十四歲了,不是四歲。”在感覺到自康熙身上散發過來的殺氣後,收起了臉上的調笑,冷聲回答:“怎麽翻案?用什麽來翻案?您是能讓我的父母兄長複活?還是可以殺了原兇為他們報仇血恨?”他的那兩個兒子會死,但卻不是現在,更加不會死在老康的手裏。
更何況,希顏收回了盯在康熙臉上的眼神,冷冷的瞧着穹帳的帳頂,淡漠中透着那麽一點點的驕傲:“風薩從來不認為他們的死是冤案。他們死得驕傲,無冤可申!”雖然未曾與那樣的父母見面,可就只這些日子來聽在耳裏的傳聞。希顏也猜得到那樣的人,那樣驕傲自負的父母在火海中死亡時,會有多麽無悔驕傲的心情。若有一絲負累,怕也是對膝下一雙兒子的歉疚吧?尤其是額克裏,他放棄了爵位,忍受了名譽上的羞辱招嫯來到蒙古,誠然是為了愛妻,可其中怕也脫不了厭惡争鬥,追求脫世的心情吧?只不過就算如此,也不能護得子女一生周全。若額克裏此時在天有靈,他定然會希望自己代他的女兒繼續好好的活下去,而不是為那些根本不能達成的目标而作賤自己的尊嚴。
康熙走了,然後一堆叽叽喳喳的人進來了。無論是胤祯氣急敗壞的跳腳,還是張若輝心痛憐惜的溫柔目光,亦或者還有胤佑的歉然,十二的同情,站在帳口的九狐貍一臉的看不明白。希顏通通不想理!她只想把腦袋埋在被子裏,好好的睡一覺。
剛才和老康的鬥智,太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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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時辰不早,該安置了。”剛才可是已經打過二更了,可皇上卻仍然沒有入睡的意思,李德全不由小聲提點一下。
可皇上似乎聽而未聞,眼神游離,手中則一直把玩着風薩郡主那方被風吹到河裏的帕子。帕子已經洗幹淨了,過于素淨的帕面上沒有一朵繡花,有的只是小小巧巧的兩個用金線游走而成的別字——希顏。
希顏?
是什麽意思?
康熙腦海中浮現出了下午時的情景,自己步出風薩的帳外後,将站在帳外守候的張若輝叫到了一側。然後問了他這兩個字!
若輝當時的表情,看得康熙心裏一動。略略的一怔後,溫柔的回憶裏帶了那麽一絲也許連他都沒有發覺的寵溺憐惜:“回皇上,那是風薩給自己取的小字。在桐城時,她的身份是臣的表妹池兮顏。婉兮清揚、素顏如玉,才是表妹名字的正解。可她卻偏偏說夕顏黃昏盛開,翌朝凋謝。悄然含英,又阒然零落,是薄命的花兒。”然後第二天,她就寫下了那兩個字,要自己給她刻了一枚閑章。
“李德全,你說朕拿那個丫頭怎麽辦嗯?”一番對話,幾番試探,幾番今後自己給他計劃好的人生,她卻全盤否定。可康熙竟然一點氣也生不起來,只記得風薩看向穹頂時的神情。那般的驕傲、自信、眼神裏純潔執着的信仰着她的父母!那樣的眼神,看得康熙心裏好生的嫉妒。自己有衆多的兒女,卻從來沒有一個用她那樣的眼神看過自己。果真是額克裏的女兒嗯!
“皇上,不已經有自己的答案了嗎?”李德全已經在康熙身邊服侍了幾十年了,怎麽會看不懂主子的心思。每次只要皇上嘴角含笑,眼神游離,手裏卻在一直把玩着某個物件時,那就代表着,那東西的主人——有福了。因為皇上已然将她放在了心上,打算從今以後好好的照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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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那天沒有答應老康的任何要求吧?事情的結果就是風薩依然得跟着這漫長的華麗隊伍一路北上,前往外蒙。一路上,風薩的身體都不太好。雖說那天經過幾位太醫的合力救治,風薩是活過來了。可是畢竟吸了不少的蘆花,好久沒犯的哮喘症頭被徹底勾了上來。每日裏湯藥不離口,溫帕子不離嘴,整個人更是從來不離開她的馬車和帳蓬。暖兒姑姑自那一事後,更是決定從此不守規矩,日夜守在郡主身邊。生怕一個不當心,或者這位氣性大的郡主再受什麽刺激,再有個好歹,自己可就真的無顏回京面對太後了。
林國康是治哮喘的好手,太子的哮喘症一向都是由他親自經手的,多年來控制得一向很好。對于風薩的這種病症,他自是很有自信。只是自信之餘,也很想探聽一番醫術高超的風薩郡主對于哮喘症有什麽特殊的見解。只可惜,這位郡主大人自那事自戗未果後,心情一直郁郁,平日裏除了暖兒姑姑和那個小太監何順外,誰也不見。幾位阿哥每天去找她,可卻全被暖兒姑姑軟語勸了回來。
“我的好阿哥們,郡主心情不好,她不想見你們,就讓她清靜清靜好了。”一邊說話,暖兒姑姑還一邊比劃自己的脖子,那意思是,別惹得她不高興了再死一回,到時候可就真的玩完了。
胤祥胤祹素來知道輕重。
胤祯雖然性子急又倔,可是也真怕惹了風薩不高興。這丫頭的性子真是太可怕了!說死就死,那天可真是把胤祯吓死了。她,就那麽一動不動,半點氣息全無的讓實格抱了回來。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
胤禟的存在最是讓別人覺得奇怪,他和風薩一向不怎麽合拍的。不過,那天,當實格把已經沒了氣的風薩抱回來後,倒是難得見這位九哥慘白了臉,差點沒滑倒,一把抓住了八阿哥的袖子,好半天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說起無辜來,胤佑應該算是這裏面最無辜的一個人了。他想見風薩的理由很簡單——道歉!其實在那天過後,帶藥去壽安宮見她時,胤佑就已然悔了。可是抱歉兩個字在嘴裏繞了七百八十個圈,最後卻仍然沒有說出來。可現在……
“她,還是不見任何人?”七福晉燦落在看到自家老爺那般臉色回到帳子來後,便是沒營養的問道。而胤佑嗯,連話也懶得回她。只是自顧自的仰面躺在軟榻上,神色怔怔,滿眼的不郁。
那神色,恐怕是怕難和一會兒要來探聽情況的張若輝難以交待吧?
以張若輝的身份,總是不好明白的去探望風薩的。可他心裏又實在擔憂,所以每天都會來胤佑這裏曲線救國。看着眼前這個這樣表情的男人,又想想呆會子可能又要看到的那個男人的那種表情,燦落思索半天後,終于決定打開自己的行李箱,從那裏面拿出來了一只已然許久沒用的紅木小箱。
“什麽?找風薩玩?”
蘭慧有些……怎麽說嗯?很難解釋自己眼下的心情。這個七福晉燦落是從盛京來的,以前從未見過。嫁給老七後,因為夫妻關系一直很不好,為人也冷清孤僻,所以與妯娌們的感覺很是淡薄。今日裏,平白的來找自己已然是極其意外了。現在居然從她嘴裏聽說出,她要和自己一道去找風薩玩?
“可是,風薩妹妹恐怕這時候沒心情也不方便出去玩吧?”剛死過一次的人,現在還病個半死。這時候拉她玩,她就算有心也不敢出帳蓬啊。
卻沒成想,燦落真真正正的燦然一笑,笑顏燦爛得如同天邊最豔麗的那道朝霞,擡擡手上的小紅箱,信心十足的笑道:“我敢保證!她絕對抗拒不了這樣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