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合夥
胤禛這日下朝,才回府裏用晚膳,就聽古蘇頓前來彙報。
今個三月初一,每逢此日,胤禛必會宿在主院裏。蘭慧知道晚上他會來,所以一早就準備好他喜歡吃的菜色讨他喜歡。
古蘇頓進屋後,先給兩位主子見了禮,然後規規矩矩的站在一邊回話,說的不過是如意樓這幾日的生意種種,哪種東西賣得好,缺了什麽藥材又從哪裏補齊,進項出項各幾何。這些東西,平素都是在書房裏回的,後院這裏,也只有在大福晉這裏才能說。別的女眷可沒資格聽這些,爺一慣極度信任嫡福晉,幾乎沒有避諱她的事情。交待未了後,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爺,郡主已經有五日沒來樓裏了。”
胤禛聽了一怔,扭頭看蘭慧。蘭慧一邊給他盛湯一邊解釋:“良嫔娘娘也不知道怎麽了,天天傳風薩去陪她。我前個瞅空去串了一下,沒瞧出什麽事來。風薩妹子在屋裏制藥膏,良嫔娘娘坐在一邊看。兩個人一天都說不上十句話,可良嫔娘娘卻硬是每天拘着風薩不放。早出晚歸的,風薩妹子嫌煩,幹脆就住壽安宮了。”
說完,看看胤禛不說話的模樣,又在一邊添言:“聽宮裏有人說宜妃娘娘看上了風薩,想把風薩配給九弟。可自己不便出面,就托良嫔娘娘出手。”傳言是這麽傳的,可蘭慧卻不大信:“九弟和風薩兩個人怎麽想,我看不透。不過良嫔娘娘一向是不管這些事的,她這麽做是為什麽?”象是問自己,又象是問自家爺。胤禛拍拍蘭慧的手後,回手打發古蘇頓下去了。
蘭慧知道胤禛的習慣,擡眼看他準備聽候吩咐。
“明個是十七弟的生辰,早就答應他給他好好過一下的。明個你起早去宮裏接十七弟時,順道把風薩也帶出來。給良嫔娘娘的由頭嗎?就說你額娘身子不爽,想接風薩去給瞧瞧。”
你有來言,我有去語。
古者明面上的事,不過都是你來我往,騙人騙已罷了。不過,騙到最高處的時候,就是九分真一分假。重心盡握,明明知道對方的心思不是為了什麽,卻又挑不出任何理來。
康熙素來重孝,蘭慧這頂帽子卻是戴得恰到好處!
良嫔聞言自是不能不放人的,不過臨行前,倒是先打發了蘭慧去學裏接胤禮,然後把風薩留在屋裏好好的和她把事挑開:“風薩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本宮這幾日拘你的原因吧?”
希顏雙眼垂足,低語回話:“娘娘一片好意,只可惜流光逝水。日升月異,都不是你我這等女子可以撼動的事情。他有他的決斷,風薩無話可說。更何況,退一萬步,我和胤禟也只不過是玩得來罷了。近花水月的緣份,只此而已。”
有多久沒有聽到這樣的話了?良嫔自己都快忘了這樣的聲音了。淡淡漠漠看透一切的影子,理智卻也害人害已。
“女人終歸還是膚淺簡單些好。”看得太透,就會讓男人覺得害怕。害怕太過喜歡,于是便會逃離。有個人曾經就是那樣的,父子果真天性!
“你去吧!明個起不必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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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阿哥胤禮今年只有九歲,很是活潑可愛,生的模樣又好,在兄弟姑嫂堆裏一向都很得喜歡。比之十五的張狂,十六的沉默,十七的機伶是小阿哥裏較惹人喜歡的。給他過生日,兄弟叔嫂們都沒有不舍得送禮的。風薩來得突然,也沒回海上繁花,翻來翻去找不到個送人的東西,正自發愁時,一只錦皮匣子遞到了眼前。擡頭一眼,窗戶外面,海善正沖自己笑。
倦倦無語,接過來打開一瞧,是一只西洋琺琅彩的懷表。這等稀罕東西,十七肯定是會喜歡的。不過:“好累,好想找個地方睡一覺。”自己不愛熱鬧,又兼之最近事情太繁,所以一進四阿哥府就問蘭慧找了府裏最僻靜的一處院子裏躲各方牛鬼蛇神。不想,這個海善還是找來了。大嘆無奈,身子歪歪,把頭枕在海善的腿上,躺在榻上犯愁。
這等極品豔遇,海善先是吃了一驚,但很快就消受得很了。把玩她耳墜子戲谑:“這麽寒酸的東西,也不怕太後羅嗦你丢她的人?”風薩不太在意穿着打扮,太後卻是要臉的。
好些日子沒睡個好覺了,風薩覺得有些昏昏欲睡:“我還用得着打扮?就天天穿孝,那堆女人也瞧我不順眼。再精細打扮些,她們不拿眼刀子活剮了我。”長得太美也是種極大的煩惱啊!希顏每天起來都不願意照鏡子的。心裏早就腹诽暗罵過無數遍,哪個破娘給自己安排的這種穿越?貌似衆多小說裏都喜歡穿越成大美人,也不仔細想想,懷璧其罪是怎麽個情由。希顏也是女人,手頭又有一大堆珍寶錦羅,哪有不喜歡打扮的道理。只是……美女也是可憐人。
海善聽得益發好笑了,不過風薩說的倒是實情。說到這兒,突然想起一件事來,俯上風薩耳邊低語:“聽說皇上相中的羅察家的小女兒,準備給十四當嫡福晉。”
一語而出,風薩頓時來了精神,想坐起來,海善卻不依,只讓她轉過身來,平躺着和自己說話。“羅察是誰?”親貴們的名字風薩這幾年總算勉強弄個耳熟了,裏面貌似沒這個人名。
海善實在是看那對墜子不順眼,順手就摘了扔在了一邊,其實不戴這些東西,風薩的耳朵也足夠漂亮了。“羅察原是江南巡鹽道,去年才卸任進京的,還沒尋上缺口。不過這人一向手段非常,又得皇上擡愛,這次聯姻如果成功,羅察的位子只高不低,弄個從二品來混混,應該不是難事。”
“他是哪個旗的?家主是誰?”
“你問這個做什麽?”海善有些不太懂。
風薩才不理他,只管推他,無奈只好說話:“鑲黃旗的,目前是老七管的。”
原來是這樣啊!
胤佑的家奴,這下事情辦起來就順手多了。
海善瞧她笑成那樣,就知道這丫頭肚子裏又開始轉花活了,心裏一癢就是把她抱了起來,攬進懷裏,頂着她的額頭低聲問:“有什麽好招,說來聽聽?”
這事自己一個人可做不來,當然要找幫兇。難為海善自動送上門來,風薩哪有不用的道理?當下就是趴在他耳邊一陣嘀咕。海善笑得渾身哆嗦,咬牙罵風薩:“你這個磨人精,十四哪輩子欠你的了,這麽整他?”
瞧這話說的?風薩白一眼他:“他欠我還是我欠他,小孩子家家的還沒長大就一天到晚追女人跑。”
“你不過才大他半歲而已。”不過風薩這性子腦袋确實不象是個十七歲女孩的模樣。
“你今年多大了?”風薩随口一問,卻發現海善并不答她,心裏頓時作鬼,纖指劃着下額作冥想狀:“好象二十九了吧?真是好老好老噢。啊!我不敢了,我不敢了。”嘴皮子過瘾的下場就是讓海善渾身撓癢。希顏最是怕這個,偏又躲不開,直笑得面上泛潮,肺裏一陣不舒服,海善才是放了她。看他動手要給自己撫胸順氣,風薩趕緊是打他的手,輕啐:“色狼!”
海善娶她,原本不過是順阿瑪的意,加上自己确實也不讨厭風薩。挺有趣的一個小丫頭!可這段日子混下來,卻覺得和她在一起,确實快活得很。有時思來,也沒覺得她做了什麽,平平常常的說話玩笑罷了。只不過少了那些女人們的斤斤計較、風聲鶴吠,她玩得起也敢玩,輸了也不怕,拍拍手認栽,下次照樣敢迎難而上。最難得的是十足風流韻致,似現在只是淡淡的閉目緩氣,毫無一絲媚色引誘之狀,可卻看得人心裏止不住犯癢,好想親她。翻身就是将風薩壓在了榻上,親她的眉梢眼角耳畔頸側,一手讓她枕着,一邊攬她的纖腰。太細了,細得讓人覺得根本攬不住摟不住,忍不住再加勁,卻貼進了骨頭裏。
“快點答應我。”海善勉強在欲海浮沉裏拉回神智,擡頭逼她。
“為什麽?”風薩明知故問,惹得海善氣火上升,要扯她圍領。希顏氣得笑打他:“胡鬧也不看看地方。”
“怎麽?你的意思是地方如果合适,你就依我?”海善嗓子有點啞了,眸色低沉,忍不住又想親她。風薩卻笑着推開了他,起來整衣服。海善不依,從後面攬住她,繼續問:“給我個準信,小心我等不及。”
“怎麽?你還敢先要我再去向皇上求婚?”明知是紙上玩火,可希顏卻偏偏就是喜歡玩。海善聽着磨牙,總算看清這丫頭的性子了,标準的欠收拾,低頭就是吻上了她的滟唇。本是吓吓她的,可是碰上去卻收不住了。翻轉吸吮,輕揉重拈,恨不得現在就剝了她好好享受。可是,算了:“日後再找你收帳。”說罷,擡頭将她翻抱了起來,放到內室的床上。
“怎麽?忍不住啦?”現在就想上?
海善覺得自己再和她呆在一個屋子裏,遲早會走火,随手抱起一床被子裏就是給她蓋了個嚴實。可是蓋得住身子,卻蓋不住那如點漆明星般的眼眸,實在忍不住低頭就是喃喃的輕吻了一番:“也不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怎麽出去見人?”風薩原本長得就頂級美豔,剛才一翻情動,益發顯得風流袅娜、淺笑三分就十足攝人心魄了。和她平常清冷柔淡的樣子差太多,這個樣子出門,是個人就能看得出問題來。“好好睡吧。禮物改天再給十七也行。”
因為實在過于累,所以風薩很快就是睡熟了。一覺直睡到次日近午才醒,何順早備下了洗漱用品,服侍主子洗漱幹淨,換裝完畢後,就随主子到大福晉屋裏用膳。
蘭慧胤禛都在不稀罕,十三居然也在。沖他笑笑後,就是開吃。從飯菜上就看得出來,老四也是個講究養身的主。只是這樣的人,為什麽到了登基後就瘋成那樣嗯?受刺激了?可他是贏家啊?想不通。
飯後,冰塊四爺一句話,風薩小郡主只能小碎步跟在後面,扯着十三的袖子到書房裏靜聽吩咐。怕胤禛倒不是,只是和他單獨在一起,風薩覺得缺乏安全感。
瞧她一副拽着十三袖子不撒手的死皮德行,胤禛都有些懷疑昨個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真出問題了。同樣一個人怎麽會差那麽多?不過,把她和十三隔開,實在是個正确的選擇。海善也算是久經風雨的人了,都扛不住她三言兩語勾勾手指,胤祥還年輕怎麽受得了這種妖精?怕是把鋪裏的龍筋虎骨丸都給了十三,也怕他受不住。
揉揉額頭,直話直說:“你真瞧上海善了?”
一句話,打擊得風薩頓時沒情緒逗十三玩了,撇開十三的袖子,坐到一邊的椅子裏,翹個二郎腿,玩左手上的戒指。黃金為底碎鑲了紅寶碧玺,盤嵌成牡丹狀。這戒指原本是戴在海善小指上的,可是今個一起就發現它已經自己跑到自個的無名指上了。仍然略顯大,不用它的存在徹徹底底的昭示了如今自己和海善的關系了。怪不得剛才蘭慧一勁瞧自己,原來竟是因為這個。
“你知道這戒指的來歷嗎?”胤祥見風薩不答四哥的腔,就知道她又犯性子了,只好自己來開話。見風薩搖頭後,無奈解釋:“這戒指是海善娶親時,皇叔給他的。別看不算精貴,可你瞧見裏面的字了沒?”
裏面有字?
風薩脫下來一瞧,果然有字。滿語:“愛新覺羅·福臨?先皇的東西?”
胤祥見她終于明白了,點頭:“海善不是不好,只不過我覺得他配你大了些。”海善整整大風薩十二歲,是有些過了,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
風薩卻覺得沒什麽:“年紀大有大的好處,起碼他讓我。我發脾氣刁難他,他也從不生氣犯惱。”前兩個月自己躲他躲成那樣,要擱在老九和十四頭上,早和自己幹起架來了。可海善沒有,放着性子讓自己玩,玩夠了沒勁了,他才出手。這樣的對手玩起來才叫過瘾嗎?老九還勉強頂個平手,十四太嫩了,真真無趣。
“好象有人曾經嫌七弟老得咬不動!”不甘寂寞的胤禛實在想在十三和風薩的對話裏插一腳,可惜風薩不甩他。胤祥看得悶笑,用眼神示意風薩別拗勁。希顏雖心裏不願意,但好歹在人家地盤上,勉強擠了一個笑臉給胤禛,卻看得胤禛手勁微抖。
“皇阿瑪素來喜歡海善,當初排名可是排了海善第一。應該不會拒絕。可是太太那裏?”胤祥覺得太後不會同意這樁婚事的。年紀差太多,而且太後也不喜歡恭王。最重要的是,太後一直想讓風薩嫁給皇子,而不只是個貝勒。
“這倒沒什麽。我有辦法讓太後同意!”風薩說得自信,胤禛聽得卻來氣:“象昨天那樣生米煮成熟飯?”
早知道這滿京城沒一個安全地,但不安全成這樣也太有些過了。
風薩斜睨了一眼:老四一臉譏俏,十三卻有點象受驚過度的樣子,看着自己,半天說不出話來。那樣子實在搞笑到家了,風薩一時實在忍不住,湊過去就是親了胤祥一下。吓得胤祥差點沒有跌進榻裏去!胤禛拍桌子就想罵人,可是,這兩個發火的速度也好力道也罷,都比不上後來站在門口的那位。
胤祯磨牙的聲音隔着十步遠,都聽得顯顯的。而殺人的眼光更是齊刷刷的盯在十三身上,尤其是沾了唇色的地方,更是重中之重。
風薩回眼看了一下老四書房博古架上的那只西洋鐘,兩點半,海善果然靠得住。當下一福:“風薩謝四爺十三爺盛情款待,告辭。”
昨行前,瞟向老四一眼,胤禛眼裏怒火中燒。意思分明是說:你要惹十四也別選在我家,更不應該勾上十三!
風薩卻微笑着用口語回他:當我的合夥人,哪有那麽便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