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前途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更何況是在北京城這樣一座根本沒有牆的世界裏。雖然事後,阿爾哈圖已經把僖榮貝勒扔回到那所青樓的床榻裏,但是在那種地方身邊又躺着那種女人,起來卻發現自己什麽也不能幹了。豈不是天下最容易的事情?

原兇是誰?根本不必猜。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未亮,海善就起身了,準備先到海上繁花去堵僖榮鬧事。卻沒成想,自己來的竟然還是晚了,因為氣急敗壞的僖榮已經把似乎早就在等他的風薩堵到了尚未開張的如意樓裏。劍拔弩張,戰事一觸即發。

僖榮早聽說這位風薩郡主的醫術,卻沒有料到她一個小女孩家的居然連這種事也敢辦并且辦到了。這讓自己今後怎麽再做人?起身後直接就到海上繁花堵人,卻沒成想,走到如意樓前時,卻看到她一身幹淨利落的似乎在等自己。

好大膽的丫頭!仗着太後寵她,居然敢如此無法無天,也不想想這北京城是誰家的天下。抽劍直指她的眉尖,可她的護衛卻沒有出現。冷哼一聲:“你好大的膽子。”

象是在贊揚此刻無薩的無畏,也暗指她昨夜幹下的好事。

風薩揚揚眉看着眼前的男子,輕輕飲着嘴邊的茶汁,感覺到他的殺意,更感覺到那冰冷的劍鋒一點點刺入自己的眉心。一絲微痛,半滴鮮血順勢滑下,流過眼角,挂在嘴畔。

可即使如此,卻仍然從這丫頭的臉上看不出一絲的懼意,甚至于她手中的茶盞波面都沒有一絲的晃動。好手段!怪不得老九和十四都折在她手裏。惹上她算自己認栽,可日後路還長,咱們走着瞧。

抽劍轉身就想走人,卻沒成想,一直沒有說話的風薩卻是開口了:“怎麽?僖榮貝勒今天沒有演戲的心情了?”昨天裝浪蕩子還裝得神韻十足嗎?今個一大早就變臉成這副德行,難道原因是因為沒睡醒?

僖榮聞言,扭頭看她。只見風薩起身,一手端着茶盞一手走到櫃臺上,從裏面拿出來了一只紙包。打開後,一股純白膩香的味道就是飄了出來。僖榮當時就是渾身一怔,瞪大眼睛看她。

希顏真的很想仰天長嘆,上輩子自己可算是标準的好孩子乖寶寶,除了惹上齊磊外真的一件意料外的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可到了大清朝後呢?什麽怪事居然都發生了。

當街讓人調戲,希顏開始雖生氣卻一點都不怕。畢竟阿爾哈圖就在身邊,而且大天白日裏的就算對方有心思也沒膽子。可是後來卻發現這位僖榮貝勒真的很奇怪!雖然可能他自己覺得裝得蠻象,但估計他也好,老八也好,都沒有料到自己可不是未經人事的小丫頭風薩,而是三百年後幾乎什麽樣的世面都見過的正經熟女,什麽叫調戲還是知道的。這位僖榮貝勒雖然話說得瘋了些,偶爾動點小手腳,可是:“你的頭痛我有法子治好,這種玩藝還是少吃的好。”

“你敢去我府裏偷東西?”僖榮可是認得那紙包的材質的。

“偷東西算什麽?昨天晚上我可是連你的人都偷的出來。”風薩笑得邪氣,話說得更是暧昧。僖榮竄身過來就是想抓她,可這次,她那名暗衛卻是跳出來了。他使劍隔開自己,而那位郡主娘娘則是非常熟練的躲在了他的身後。

也在這個時候,僖榮才發現,這座如意樓今天真的一個人都沒有。天氣雖然還早,北海邊上霧氣未散,但是怎麽也該有個看門灑掃的才是吧?看來自己真的小瞧她了。收劍入鞘,坐在桌邊笑問:“你到底有什麽話要說。”

他直接,風薩也不躲閃,從阿爾哈圖身後出來,大大方方的坐在僖榮的對手處,一把撈過他的左手號脈一邊冷冷的回話:“你回去告訴老八,下次再想玩這種把戲,千萬別找一個讓皇上親口封過雙字封號的貝勒來演戲。他眼神不好,他老子可不是瞎子。”

事後在自己的逼問下,阿爾哈圖氣哼哼的說出了僖榮貝勒曾經的光輝戰跡。他十五歲剛滿就随軍到了葛爾丹戰線,雖然年幼雖無比神勇,攻守兼備,在自已這方的南線主将失策孤軍奮進到敵軍內營時,仍然力挽狂瀾帶着手下沖過西線和西線主将彙合,将葛爾丹大軍從正中央撕開了一條長長的口子,為其它方面軍成功破線立下了汗馬功勞。事後,康熙親自封了他‘僖榮’貝勒。他老子不過才是個郡王,而且是超不受寵的那種。一堆兄弟包括他自己在那場戰事前也不過都是些未進八分的輔國将軍,可那場戰役後卻是直接晉為了貝勒級不說,還有了雙字封號。那可是天大的榮寵!

胤禩居然讓這種人來玩‘調戲民女’的戲碼,他可真是夠笨!

僖榮真沒想,真真是沒有想到這個風薩原來真不是個繡花枕頭。不過:“人是會變的,你沒聽過本貝勒的風流名頭?”

“當然聽過。不過很搞笑的是,為什麽您老人家的風流對象從來都是青樓女子?偶爾也該玩個良家婦女才象樣子嗎?”風薩并沒有躲他意圖輕薄的手,倒是僖榮自覺無趣收了回去,斜歪在椅子裏看風薩,确實是個難得一見的頂級大美人,更難得的是有貌更有才。

“你是怎麽知道我有頭疼病,而且還吃這東西的。”這個問題對僖榮來說很重要,可對于風薩來說卻是個再白癡不過的問題:“你當我是沒鼻子還是沒眼睛?剛吃完阿芙蓉就敢來和本神醫來唱戲。就算唱戲也唱得好點,別大男人家走一半就歇腳。左膝又酸又疼讓你很困擾吧?”風薩笑得很欠揍,而且不忘讓自己表現得更欠揍一些:“你再吃兩年這東西,即使我不給你下針,你也生不出兒子來了。”

一提到那事上,僖榮就是臉泛煞氣,一把攥住風薩的腕子怒罵:“趕緊給我解開。”

“我下的是死針,沒法子解。不過它是有時效的,兩年之後會自行解開。這兩年你還是先把這瘾戒了才是正事。你自己想受罪沒關系,別扯上女人給你一次一次的生死胎。”僖榮這幾年來大小老婆給他生了四五個孩子,都是死胎,就算活着也活不過半歲就會夭折。希顏聽阿爾哈圖說到這裏時,立馬就斷定了這位老兄身上的味确實是毒品沒錯。不過這時候連鴉片都沒有,更別說海洛因冰毒了。阿芙蓉,自己還是聽說過一些解法的。

“這東西會影響孩子?”僖榮還是頭一次聽說,放開她的手腕。好象下手重了些,一圈黑青好幾只指印在她那皓腕似玉的肌膚上襯得益發明顯。一時有些歉疚,可風薩卻根本不在意,而是示意阿爾哈圖從他自己的身上摸出來一只不大的玉瓶:“這裏面有一百枚戒毒水丸。三個月後,你再來找我。”

“那我的頭症嗯?”剛才某人好象說她能治好的吧?

風薩冷眼看看他:“你那頭症到底是實症還是虛症,等你戒了這藥就知道了。”那場戰役中,他的雙胞胎哥哥為了保護他戰死了,就死在他的眼前。所謂多年不治的頭症,應該大半是精神上的問題吧。

看着手裏的藥瓶,僖榮真是哭笑不得。真沒想到,原本不過一場報複小丫頭的輕薄好戲最後居然變成了現在這種模樣。收藥走人,不過在跨出門檻前,想起了一件事:“我叫齊克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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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了一夜沒睡,就為了給這位災星治藥。

事情擺平了,希顏也覺得自己真的是困得再也受不住了。勾勾手指,指示阿爾哈圖過來抱她,準備回家睡覺。卻沒成想,勾過來的卻是——海善?

這人一大早跑這裏來做什麽?

他聽到多少?有什麽想法?

原本已經快死機的大腦,被迫要按重啓鍵。不過海善并沒有讓她有那樣的榮幸,而是一把抱起她,邊往門外坐騎邊走邊說:“有什麽事睡醒了再說了也不遲。”

其實有什麽可說的呢?風薩太聰明了,那事根本瞞不住她。尤其在看到她居然這樣輕易的揭穿僖榮後,海善更是覺得自己的秘密也芨芨可危了。

果不然,在風薩根本睡不着的前提下,一場談判就勢展開。而風薩頭一件事就是很直接的揭穿了他的另外一重身份:“你也是密調營的人?”

海善半低頭,苦苦一笑,沒有回答就算是默認了。

風薩本有一肚子話想罵他的,不過在瞧見他那樣苦澀的笑容後,頓時又無語了。親王的兒子又如何?頂着愛新覺羅光輝亮麗的帽子又如何?不過都是老康的臣民罷了。他讓你幹什麽你就得幹什麽?而你要得到什麽東西就必須用自己來和他作交換。純悫是如此,胤祥是如此,張若輝是如此,現在連海善也是如此。自己早該想到的,如果不是有那樣的身份和手段,海善怎麽可能那麽輕易的就在羅察家裏下藥,而且好不好的偏偏就讓十四吃到,還發生了那種事?羅察是想讓女兒嫁給十四沒錯,可是光明正大的嫁才是他的臉面。

屋子裏靜寂無聲,靜到可以聽到彼此之間或輕微或低沉的呼吸聲。直到東方破曉,旭日漸升,朝霞若輝般的透過窗棱灑進了小樓之中,映在鮮紅的桌布上浮霞如夢。

“你、還會考慮我的提議嗎?”海善問得無言,希顏更不知自己該如何回複他。原本嫁他,不過是為了舍棄這重重樊籠,可現在海善的身份曝光,即使跟了他怕以後也不能真正躲個清閑了。自己不想淌進那灘渾水裏,非常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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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處無聲,另外一處八貝勒府裏亦是相對無言。

胤禩胤禟胤礻我外帶十四在聽完齊克新的敘述後,好久好久都說不出話來。

能說什麽嗯?

如此反擊表面看起來是為了給老九和十四報仇解恨,可實際上卻是想側面揭穿海善的另一重身份。讓風薩看清楚,她挑了半天最後決定要嫁的男人到底是個什麽樣的貨色。可沒成想,猜估計風薩會猜得到。可另一重嗯?她恐怕也猜到了老八這麽設計的目的。于是,她揭穿了僖榮的面具,揭穿了他的病症和瘾疾,最後還扔出了解藥來,用下針之術逼着齊克新斷毒。

好厲害的手段啊!

“十四。”胤禟開口叫胤祯,眼睛也直直的盯着他,頭一次很明白很清楚的告訴他:“我是喜歡風薩不錯,風薩她自己也知道。不過她更加清楚我喜歡她喜歡到幾分!也明白我雖然喜歡她卻并沒有想娶她的意思,所以她才放着膽子和我玩。”

胤祯聽話,卻沒有說話。見他仍舊一副解不開心結的模樣,胤禟繼續拿自己開刀:“風薩很好,雖然明面上不屬于那種讨人喜歡的類型。可是卻讓了解她的人放不開手。她漂亮、聰明,太過聰明。聰明得讓人覺得害怕,不敢和她太親近,怕讓她看到真實的自己,表相下的目的。”說到這裏,胤禟不由歇下嘆口氣。那種感覺真的很糟糕!騙了一輩子女人,從生下來那天就開始騙,一直騙了二十多年後,終有一天發現騙不下去了。不是不忍心,而是人家根本不上當。

你會演戲,人家也會,而且演得只好不差。

可人就是這麽賤骨頭,越是這樣就越渴望越想得到。當然,胤禟自認為自己雖然也犯賤,但起碼賤得有格調,所以很早就懸崖勒馬了。只有這個十四,想不開!

“你說這麽幹什麽?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胤祯氣得破口大罵。胤禟幹什麽不早說,幹什麽到現在事情弄成這樣,已經沒法子再更改的情況下才說這些狗屁渾帳話?昨天皇阿瑪一大早就把自己拎過去狠罵了一頓,逼自己去娶那個完顏嬌蘭。

不能是庶福晉,側福晉的位置已滿,可是如果讓她做了嫡福晉。風薩怎麽辦?

就算日後皇阿瑪同意自己娶風薩,太後也會因為自己沒辦法讓風薩當正室而宰了自己。

一場死定的結局,困頓無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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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薩很少主動到張府去,畢竟在京城這樣的地方,滿漢界線是很分明的。雖然世人都知道張若輝養了自己四年,風薩郡主到現在還叫張若輝叫表哥,可是總要避嫌的。更何況,希顏心裏有鬼,越發不想輕易碰到這個讓自己一看到他,就覺得自己有精神分裂前兆的表哥童鞋。

可是今天,真的很想來。

海善在問完那句話,半天得不到自己的答複後,就是靜靜的退走了。看着他走遠的背影,希顏覺得很是痛心,卻無力說些什麽。自己不知道前方在哪裏?不知道下一步到底又該往哪裏走?就連先邁左腳還是右腳的問題都困擾了好久。

最後嗯?

腳,還是很聰明的,帶着自己來到了張府。

張若輝的屋子裏照樣彌漫着一股難聞的中藥味,可是,風薩對那味沒有任何的反應。進得屋來,看到張若輝披着衣服在書桌後面看書的模樣,淡淡的扯了一個笑容後,就是鑽到裏面屋的寝室,一頭把自己紮到了床鋪裏。

睡吧睡吧,睡死才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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