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他只是不适應罷了

時初妤徑直去了二樓卧室。

她走到梳妝臺,把抽屜裏的證件全部都取出來,放在包包裏。

又去衣帽間,把角落裏的行李箱提出來,拉開拉鏈。

衣帽間很大,左邊擺放着聞樾的衣服,大部分都是板板正正的西裝。

右邊則是時初妤的衣服,幾乎是奢侈名牌。按照每個季度擺放,春夏秋冬很有規律。

這些衣服時初妤直接略過,在衣櫃的角落裏,把疊放整齊的衣服拿出來,放在行李箱裏。

這些衣服都是時初妤平常穿的,雖然不貴,卻是靠她自己的雙手賺來的,和聞樾沒有一絲關系。

聞樾站在門口,靠着牆,安靜地看着,看到這一幕,忽然開口。

“那些衣服你也拿走吧,反正也沒人穿。”

時初妤蹲着身子,纖長細白的手指在慢條斯理地整理衣服,搖了搖頭,柔軟的頭發在空中輕搖,“不用了,這些衣服很多吊牌都沒有拆,如果需要的話,可以去退掉。”

曾經午夜降臨,讓她短暫地擁有了魔法,如今魔法消失,她總要回歸自己的生活。

華美昂貴的衣服,并不适合她。

“随你。”聞樾漫不經心地說道,頓了頓,他又說:“不要的話就扔了吧。”

說完,他轉身離開。

時初妤頓了頓,偏頭去看他的背影,身姿挺拔,和平常并沒有什麽分別。

可時初妤無端感覺到了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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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搖了搖頭,聞樾向來淡漠,跟個沒感情的機器人一樣,怎麽可能因為幾件衣服就生氣。

她收回目光,繼續收拾衣服。

聞樾大步走到門口,回首看了一眼忙碌的時初妤,胸中有些怒意。

她那樣一副恨不得撇清所有關系的模樣,恨不得将她從人生中抹去,不留一絲痕跡的模樣……

她太冷靜了。

冷靜到吓人。

好像只有他不太正常,對她還留有一絲期待。

聞樾擡頭,一縷黑發垂落,遮住了他的眼睛,眸色翻湧,如同沉沉暮色。

……

時初妤收拾的很快,不到一個小時,她就将自己的東西裝好了行李箱。

兩個大的,一個小的,三個行李箱。

比她當初來到這個房子,并沒有多太多東西。

時初妤拉着行李箱,沉默了一會兒,可能她覺得自己随時會離開吧……

跟旅館一樣,不會待太久。也就不會做長遠的準備。

說到底,她還是沒有安全感。

這個家,她曾努力地想在這裏生根發芽,可缺少花肥和主人的靜心照料,她開不了花。

“一樓工作室裏的一些東西用得太久了,搬走也不方便,還要麻煩何嫂收拾一下,幫我扔了吧。”時初妤看着客廳裏的何嫂,柔聲請求道。

何嫂連忙應下來。

她看了一眼聞樾,見聞樾倚在樓梯欄杆上,抱着手臂,淡淡地看着這邊。

何嫂眼珠子轉了轉,連忙說:“太太,我記起來洗衣機裏的衣服還沒拿出來,我先去忙了。”

說着,她就急匆匆地跑到洗衣房去了。

時初妤勾了勾耳邊的頭發,轉過身來,想了想,覺得即便是離婚了,可她還是希望大家都能保持最後的體面。

剛開始得知自己只是趙嘉妍的替身時,她的确傷心憤怒,甚至怨恨,可經過了兩天的時間。

冷靜的想了想,雖然還會有難受埋怨,可她卻遠沒有當時那樣強烈了。

不可否認,那段父母離世,世界一瞬間崩塌的時光裏,聞樾給過她溫暖。

她靠着溫暖,撐過了那段時光。

愛上聞樾,她并不後悔。

他不愛她,也不是他的錯。

愛情不分對錯,聞樾把她當替身,是她傻,她嫁給聞樾,卻也是心甘情願。

你情我願,怪的了誰呢?

再來一次,她依舊會愛他,可她卻再也不會這樣義無反顧了。

太累了。

沒了自我,困在枷鎖裏,跟籠子裏的金絲雀一樣,看着無憂無慮,只有表面的風光。

“我走了,聞樾。”

她嗓音輕柔,眼角眉梢帶着清淺的笑意,似乎她這次出門,只是去郊游,過兩天就會回來了。

聞樾深深地看着她,似乎要透過她的笑看清她的內心。

半晌,他垂眸,視線落在眼前的手掌上,他緩緩地握上她的手,慢慢的,慢慢的,握着。

時初妤動了動指尖,聞樾放開她的手,手指蹭過她的指尖,沾染上一抹屬于她的溫度。

……

時初妤走了。

沒有一絲眷戀地離開了。

淺水灣依舊是那個淺水灣,除了曾經的女主人離開了,并沒有什麽改變。

聞樾恢複了以前的生活,上班下班,一絲不茍。

似乎時初妤的離開,并沒有什麽不同。

何嫂看着聞樾神色平靜,好幾次心裏替時初妤感到不值,暗暗罵着聞樾。

就是尋常人養只小貓小狗,小貓小狗走了,主人也會傷心難過吧?

可聞樾沒有。

一絲難過懷念也沒有。

真是個薄情寡義的男人。

何嫂以為這件事就這樣結束了。

可她有一天晚上夜裏睡不着,起來喝水的時候,路過一間屋子的時候,聽到了門內有打火機開合的聲音。

何嫂吓了一大跳,顫抖着身體推開門。

屋子裏沒開燈,黑暗裏,一點猩紅明明滅滅,詭谲的紅。

一道清瘦的背影坐在沙發裏,右手撐着下巴,整個人陷在柔軟的沙發裏,另一只手指尖夾着一根煙。

他回頭,一雙黑得幽深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她,疏懶又冷淡。

何嫂莫名被這眼神看得後背緊縮,心髒劇烈跳動起來,總感覺發現了什麽大秘密。

對視了幾秒。

聞樾站起身,高大的身形穩穩當當地走過來,扔下一句話。

“去睡吧。”

何嫂聽着沉重的腳步聲,還有些回不過神來。她轉頭,窗子被打開來了,晚風吹動窗簾,簌簌作響。

月光趁着間隙灑進來。

屋子裏的擺設和時初妤離開時,絲毫未變。

當時何嫂說要把房間收拾好,可聞樾說讓它去,反正別墅房間多,他一個人住要不了太多房間。

于是這件屋子也就保持着原樣。

巨大的辦公桌,随處可見散落一地的畫稿,中間立着一個木制人形模特,一旁的架子上還挂了幾匹布。

落地窗前有一株仙人掌。

那盆仙人球個子有些大了,是時初妤養的。

她當時買下的時候,明白仙人球三四年才會開一次花,仔細澆灌着,如同對待自己的婚姻。

她渴望着自己的婚姻能開花,可最後慘淡收場。

這盆仙人球也沒有帶走。

何嫂失神良久,才捂着心髒關上了門。

天哪,先生對時初妤,難道有感情嗎?

……

聞樾回了卧室,本想直接躺在床上,可看了一眼湖藍色的床單,又慢慢地進了浴室。

等滿身的煙味沖掉之後,聞樾才輕輕地躺在了床上。

第二天一早,聞樾西裝革履,一絲不茍地下樓。

他坐在餐桌前,随手将自己手中的一份文件放在一旁。

何嫂将小米粥和雞蛋端上來,放在聞樾跟前。

聞樾動作優雅地開始吃早餐。

何嫂站在一旁,忍不住偷偷看了他幾眼,他面色如常,又是那副矜貴淡漠的模樣。

何嫂都有些懷疑,自己昨天晚上看到的,到底是不是她的一場幻覺。

聞樾掀起眼皮,看她:“何嫂,請問有什麽事嗎?”

何嫂忙不疊收回目光,搖頭:“沒事沒事。”

聞樾并不關心她到底有沒有事,他慢條斯理地吃完早飯,就起身準備離開。

何嫂遲疑了幾秒,忽然開口說道:“先生,您是不是還是有點喜歡太太啊?”

何嫂知道這種問題她不該問的,主人家的事情她沒資格過問。

可她就是替時初妤心疼。

那麽好的一個姑娘,付出了這麽多,難道不值得獲得聞樾的一絲真心嗎?

她總要替時初妤問一問,若是有真心,這樣她的三年,也不算是白費了……

聞樾腳步頓了頓,背影有些凝滞,過了好幾秒,他揚了揚手中的文件。

嗓音清淡。

“我和她結婚,兩廂情願,錢貨兩訖,涉及感情就沒意思了。”

聞樾的手中,赫然是那份結婚協議。

上面白紙黑字,寫着兩人結婚的目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何嫂愕然,看着聞樾。

聞樾走出玄關。

大門咔擦一聲關上。

他目光冰冷,緊緊攥着手裏的結婚協議。

是啊,這場婚姻就是場交易罷了。只不過合夥人表現好,讓他很滿意。

就像生意場上,他遇到了好的合作夥伴,就希望能夠再合作幾次。

時初妤拒絕了合作的機會,他只是不适應罷了。

不适應第一次有人拒絕他。

這并不是愛。

聞樾坐在車上,眸光落在車窗外。

“去民政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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