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劫後餘生
就在十四心中思緒萬千的時候，樂紹旸從外間悄悄走了進來，他見十四醒着，快走兩步站到十四面前問道：“十四哥，你好些了沒？”
十四把手指放在唇上，輕聲道：“小姐在睡覺。”而後餘光不經意的看了看樂紹衣，見她睡得安穩才回答說：“好多了。”
樂紹旸捂着嘴點點頭，果真放輕了聲音，眸子裏跳躍着感激：“那就好。十四哥，真是太感謝你了，若沒有你，阿姐不知道還要受什麽委屈呢。”
“不必，這是應該的 。”
雖然十四說的雲淡風輕，可是樂紹旸一點都不這麽覺得。行俠仗義，保護身邊之人……十四哥做到的這些可不就是他一直想要學武的初衷嗎？經過這次事情，十四在他心中已經成為英雄一般的人物，那都不是一般的崇拜，是非常非常崇拜！
“十四哥，旸兒長大以後也要成為你這樣的高手，做一個人人敬仰的大俠！”
十四看着他，眼眸溢出一絲笑意。
他還想再說些什麽，樂紹衣卻在這時醒了過來，她剛剛睜開眼還有些呆愣愣的，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視線才慢慢聚焦。
站在她身前的人影慢慢清晰，她定睛一看發現是樂紹旸，顯得十分詫異：“你怎麽在這裏？”
“當然是來看十四哥啊。”
樂紹衣聽到這理所當然的語氣，忍不住調侃道：“怎麽沒去我房間看看我？”
“你哪裏受傷了？”樂紹旸翻了個白眼，微微一哂。
樂紹衣語塞，她确實是一點傷都沒受……自家的小弟這氣死人不償命的本事，随着年齡的長大真是進步顯著。她輕咳了兩聲，轉移話題道：“好了，去把符師傅叫來吧，就說十四醒過來了。”
樂紹旸既想多陪十四待會，又不願意耽誤十四看病，只好不情願地點點腦袋，小步跑了出去。
見他背影走遠，樂紹衣才扭過頭看向十四，察覺他氣色比昨天好了些，不禁松了一口氣：“你昨天可吓壞我了，現在感覺怎麽樣？”
十四眼眸漾起一絲暖意，聲音也不似平常那麽冷淡：“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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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平生第一次見到那麽重的傷勢……簡直都懵了……”她拍拍胸口，想到昨天十四給她取暖後那副脫力的模樣，有些後怕的說：“你以後不能再像昨天那樣了，首先要保護好你自己，知道嗎？”
十四微微抿唇，沒有吭聲。
“就他那個傻心眼，怎麽可能答應？”門口應聲，說話的正是趕過來的符簡。
他剛到別院的時候碰見了樂紹旸，聽他說十四醒了，便趕緊随他來了這裏，沒成想走到十四房門口就聽見了這段對話。
以他對自家徒兒的了解，以後再遇到這種情況，他能留下一口氣撐回來恐怕都是看在樂紹衣的面子上。
這年頭，為了救別人甘願把自己搭進去的人，符簡還真是頭一次見到。
他一開始還覺得這樣的人重情重義，值得深交。可當這樣的人真的出現他身邊了，他又開始擔憂，他這個傻徒弟啊，如此不把自己的命當命看，真是太不讓他這個老頭子省心了！
“符師傅，您來了？”樂紹衣見到符簡來了，連忙站起身，把十四床邊的位置讓開，也沒細究他這句話的意思，“您快看看十四怎麽樣了。”
符簡收起心裏的感嘆，上前為十四仔細檢查了一番，又是詢問又是探脈。過了許久，他猛地一拍手掌，哈哈笑道：“小十四，有你的！為師就知道你不會讓為師失望的！”
樂紹衣眉梢一動，問道：“您是說十四開脈成功了？”
符簡摸了摸她的腦袋，柔聲回答：“是啊，成功了。不枉費小紹衣這麽仔細照顧。”
聽到這話，十四的眼尾微微上挑，嘴唇抿出一個小小的弧度。
……
是啊，小姐的悉心照顧。
這個世界上，他誰都能辜負，唯有她，不可以。
他怎麽能不成功？怎麽敢不成功？
轉眼距離十四開脈已過了半月有餘，冬天悄然而至。
天空輕輕掀起一場桃花雪，綿綿的細雪鋪在青石階上。這是初冬的第一場雪，雪花細細密密的從空中揮灑，如同柳絮飛舞。
初雪為歡謠，再雪猶喜視。
樂紹衣翻完幾頁書，懶懶的伸了個腰，餘光瞥到十四的背影。他一身黑衣立于窗邊，襯着外頭蒼茫雪白的天地，顯得尤為孤傲冷冽。
她感覺得出來，這些年間十四的氣勢越發攝人，整個人如同一把出鞘的劍，鋒芒難掩。雖然對着她是溫順斂眉，看起來沒什麽殺傷力，可是他獨身一人時，那股冷冽之氣就将他整個人籠罩，拒所有人于千裏之外。
她盯着十四的背影，忽然覺得，她一開始就不應該讓十四走上侍衛這條路。
這條路太過陰暗，血腥，甚至遍布荊棘與白骨，在這條路上走久了，十四越來越陰郁隐忍，緘默孤僻。
雖然這樣的他做為侍衛來說無比合格，可是樂紹衣一點也不想讓他成為這樣的人，她不願意十四眼中所見的都是這個世間的陰暗和肮髒，鮮血和醜惡。
這對他來說，太殘忍了。
樂紹衣心中不斷越過這些念頭，可最終只是化作一聲長嘆。她放下書走到十四身後，溫聲說：“你大病初愈，不要在這兒待太久，容易着涼。”
十四聽到她的聲音微微扭頭，身上的氣勢收斂了些，他搖搖頭：“沒關系。”
樂紹衣的大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角，莞爾一笑：“十四過來陪我看會書吧。”
十四低頭看着小姑娘細如玉筍一般的手指，在墨黑衣角的映襯下顯得白皙無比。
他心神一動，點頭應允。
……
窗內一室暖煙，窗外是未盡的餘寒。
樂紹衣捧着一本書，看得入迷。十四坐在她旁邊，手裏也拿着一本書，不同于樂紹衣的是——他看兩眼書，就擡頭看一眼身邊的人。
小姑娘的側臉寧靜美好，光線在她臉上鋪就一層柔美的光澤，她看書的樣子認真專注，落在別人眼裏是一副再美不過的姿态。
書案上熏香袅袅，細細的煙霧缭繞氤氲，輕輕浮于他們二人周身，旖旎一室溫馨。
這一刻，是十四無論往後過去多少年都會懷念的時光。他把這段時光小心珍藏，每當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就拿出來回憶一番，作為他度過艱難萬險的依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