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吳書傑第二天去找施然時,把昨晚遇到淨來大師的事告訴了他,并給他看了那串佛珠,施然看到佛珠,略為驚奇道:“阿傑,可以把佛珠借我看看麽?”

“當然沒問題。”

吳書傑把佛珠遞給施然,施然把它放在手心仔細端詳,時而皺眉,時而展眉,繼而說道:“這串佛珠很像我以前的那條佛珠,只不過它被我不慎弄丢了。”

吳書傑說道:“阿然,是你的你就拿回去吧。”

施然說道:“呵呵,只是像而已,并不是真的是。”

吳書傑說道:“像就足夠了,我看的出來你很喜歡它,不如就拿去吧,我不介意的。”

施然搖搖頭,把他安放在吳書傑手心,讓他好生保管,并說道:“它不是我的佛珠,就算是,丢了就和我無緣了,既然淨來大師贈予了你,你便是這串佛珠的有緣人,只願你不要再把它弄丢了才好。每顆佛珠都皎然無雜質,實在難得。”

吳書傑說道:“那我就收下了。”

“嗯。”

吳書傑和施然說他明天就要乘車返回學校,希望施然能去火車站送他一送,施然當即答應了下來。

吳書傑坐車離開時,施然果然到來,陪他一起來的,還有他的父親施大海。吳書傑很是感激,更堅定了要與施然保持聯絡的決心。施然目送着吳書傑離開,直到吳書傑在車上再看不到施然的身影,他才把頭伸回車窗內,他沒想到他随口說的一句話,施然居然當真了,覺得欣慰的同時,吳書傑也感到現在像施然這樣的人越來越少了,他看看手上戴着的佛珠,把它和施然聯系到了一起,皎然無雜質,世所罕有。

到了學校後,吳書傑就開始了忙碌的工作和學習,閑暇時,他還是會與施然發電子郵件,雙方有空了就回應,吳書傑有什麽委屈與不快都說給施然,施然總會安慰他,讓他以平常心看待人和事,就會快樂很多,和施然傾訴後,吳書傑心中果然暢快了很多,他視施然為知己,只有施然,才能讓他放心的說他的心裏話。

轉眼間一年過去,吳書傑大學畢業,回到了自己的家鄉,路過凡花公園時,他想到了施然,許久不見他了,也有一個多月沒和他聯系了,吳書傑走進公園,來到了施然常去的那個水塘邊,不見施然,給施然打電話,電話通着,但沒有人接,他淡淡一笑,心裏登時少了滋味,或許,施然已經忘了他了吧。吳書傑本想去施然家中找他,但想想還是算了。回家幾天後,吳書傑接到了施然的電話,兩人問候了一番,約定在老地方見面,吳書傑想,總算有了施然的消息了,要不然他會以為他從人間蒸發了。

待見到施然時,吳書傑的心漏跳了半拍,這一年來,施然變化很大,或者準确來說,是神采大不如前了,施然眼眸中的光澤正如青煙般一縷縷散去,皮膚越發白皙如雪,整個人瘦了也不只一圈,遠遠望去,猶如一支漸漸枯萎的白蓮,吳書傑只能想到用“孱弱”來形容施然。吳書傑問施然這一年來他發生了什麽事,施然只是搖頭,面容一如既往的恬靜,吳書傑明白了為什麽許久都沒有施然的消息,他想,施然一定是大病了一場,明明去年還好好的一個人,今年竟成了這副模樣。施然現在這樣子,讓吳書傑既不忍又不敢看他,施然就連說話的聲音也沙啞了,更讓吳書傑想不到的,是施然居然住進了醫院,因為他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離開這個世界。這一消息猶如一道霹靂般把吳書傑批了個正着,他完全不相信這樣的事會發生在施然身上。

“阿然,你和我開玩笑的吧?”

“阿傑,我也希望醫院的醫生是在和我開玩笑,可事實上不是,這是屬于我的命運,我必須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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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然告訴吳書傑說,他生病是因為身體各個器官都衰竭,這種病從他一出生就伴随着他,當年,醫生說他活不下來,讓父母早早作好心理準備,父母不信,他們不相信施然與這個世界無緣,無論如何他們也不會抛棄自己的兒子,施然在父母的精心照料下,長到了七歲。再到醫院去檢查,醫生說施然能活到七歲已經是個奇跡了,施然父母想,兒子能活到七歲,就一定能活到七十歲,但醫生卻說,施然能活到七歲固然好,但活不過十七歲,父母笑笑,不予理會。在父母的陪伴下,施然度過了他的十七歲,他和父母都不相信他會短命,只要他足夠堅強足夠勇敢,未嘗不會有更長的生命。施然從小體質弱,上學上到初中便辍學在家,幫助父母打理花店,他沒有過多的與人接觸,閑時不過與花草為友,與書本為伴,沒有什麽十分要好的朋友,卻遇到了知己吳書傑。施然想,一生能有吳書傑這樣一個朋友,算是此生無憾了。

施然也以為自己能在凡花公園看一輩子的繁花,但是在他二十三歲這一年,他感到身體大不如前,他消瘦了許多,走路也漸不能穩,聲音日益嘶啞,頭腦昏昏沉沉,時常暈倒,父母帶他到醫院看醫生,醫生說他時日無多,要提早做好準備,父母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他們認為兒子能熬過二十三年,就一定會再熬過十年八年的,他們讓施然住醫院,請求大夫為施然治療,他們就這一個兒子,不能失去他,醫生只說盡力。經過治療後,施然的情況非但沒有好轉,反而更加惡化了。施然知道自己情況不好,也沒有自暴自棄,相反,他比從前更樂觀,更加珍惜現在擁有的每一天,他為什麽會器官衰竭他不知道,但他感激上蒼讓他存在了二十三年,如果沒有這二十三年,他不知要錯失多少人間的美好,少看多少人間的風景,他有遺憾有不舍,但對于這個世界,他唯獨沒有怨恨,他所眷戀的、追求的,都曾牢牢的烙印在他心間。

“如果注定留不住,那不如幹脆放手,這樣,痛苦就少些。”施然說道。

吳書傑說道:“阿然,我不許你這麽消極的對待生命,要勇敢,懂嗎?我認識的你,不是一個懦弱的人。”

施然說道:“生命是否長久,與一個人是否懦弱沒有關系,鐵劍雖然鋒利,可在泥土中埋久了,也會生鏽,梅花纖弱,卻有傲骨在身,只是無緣之事,萬萬強求不得。”

吳書傑說道:“我不管那麽多,總之你說了,你一定要像梅花那樣,有铮铮傲骨,我最看不得你現在這樣子了!”

施然說道:“你可知道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好多事情,不是自己能左右的,我們唯有順其自然,方能自在。”

施然說完,感到胸口一陣發悶,頭暈眼花,吳書傑剛要與施然争論,施然就轟然倒地,吳書傑擔心且驚訝,匆忙打了出租車,把施然送到了他所在的醫院。經過搶救,施然暫時無恙,看着昏迷的施然,吳書傑心情無比的沉重,難道,他的朋友真的要這麽離開麽?

夜晚,吳書傑久久難眠,他心緒不寧,他把佛珠握在手裏,打算讓佛珠幫他安一安心神,越轉佛珠卻越心煩氣躁,他回憶了與施然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不忍施然就這麽離開,他要想辦法幫助施然康複,吳書傑玩手機游戲已經把手機電量耗盡了,他剛想給手機充電,可偏偏不湊巧,這時停電了,吳書傑無奈,只能眼巴巴的望着黑夜,沒有了燈光的氤氲,吳書傑的心漸漸沉了下來,眼睛也慢慢疲乏了,不多時,吳書傑就閉上了雙眼,安穩的進入了夢鄉。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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