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藏書

學堂建成之後,時亦就與宋元回了左寧。

州試之後便是省試,一般在州試第二年的春天舉行,按照舊制多為三月。如今已是九月底,距離省試還有五個多月時間。

左寧府地處景國東南部,緊鄰淮水,若去京都,路上只需耽擱六七日功夫,若再加上提前去京中習慣的時間,如此算下來,留給時亦準備的時間只有四個月左右了。

時亦回到府中,第一件事就是去尋了師傅孟子淩。

“回來了。”兩年過後,孟子淩依舊是恬靜自然不緊不慢的性子,“家中一切可好?”

“一切安好。”時亦在孟子淩對面坐了下來。

九月地天氣轉涼,孟子淩小木屋也變得有幾分肅冷起來,時亦跪坐下去,端了一盞孟子淩煮的熱茶。

“似有心事?”孟子淩淡然問道。

時亦:“嗯,确實逃不過師傅的眼睛。”

孟子淩輕笑一聲:“你都寫在臉上了。”

時亦嘆了口氣,将在外祖父家發生的事情敘述了一遍。

最後搖頭說道:“沒想到世事難料,我雖未與外祖父多親近,但今次一去,卻成了永別。”

孟子淩聽後也是略有傷感:“那你心中如何打算?”

時亦恭敬道:“不論成功與否,自當全力一試,如外祖父如泉下有知,也應當安息了。”

孟子淩點點頭:“怕是不易。”

時亦眼中星火有些暗淡:“确實不易,只是傾盡全力試試吧,畢竟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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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孟子淩低垂着眼眸點了點頭:“你能有此心就已難得,先回去好好休息吧,為師也好生為你想想。”

時亦應聲告退,又一日,就被叫去了張士宏書房。

時亦進屋,向着兩位師傅行禮:“師傅,張師。”

張士宏淺笑道:“快坐吧,為了你的事,可是難為我這一把老骨頭了。”

時亦微窘:“是徒兒不孝,令師傅為難了。”

孟子淩笑了起來,自己徒兒年紀輕輕能考中州試案首就已經讓他們自豪了,現在時亦追求會元,不論最後成功與否,他們做師傅的,都當全力支持才對。

昨天他們在書房讨論了一天。

若想考中省元,才思和運氣一樣都不能少。才思容易考察,運氣一途雖難言狀,但若仔細追究,對于科舉一途而言也不是無跡可尋。

科舉上的運氣,說到底還是自身積累足不足夠的問題。抓住運氣無非兩點,一是自身積累,二是思維敏捷。

單這兩點,時亦身上都能體現一二,但若想追逐會元,怕還是不夠資格。

孟子淩兩人商談一天為時亦進行了為期四個月的學習計劃,結果雖不可知,但就像時亦說的,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靜了靜,張士宏說道:“我與你子淩師傅商議,以後每日白天,你将跟随我學習宋陽明尊師留下的藏書,每日我将一字一句為你講解,四個月時間雖然不多,屆時能理解多少我便與你講多少吧。”

時亦起身拜謝,一旁的孟子淩又道:“至于晚間,你将随我學習各種雜學和通讀民間見聞,內容既雜又多,學起來勢必會非常辛苦,你要做好準備。”

時亦再次拜謝:“徒兒不怕辛苦,多謝兩位師傅辛苦籌劃。”

“呵呵,你能有心,亦是我們兩位之幸。”

……

自時亦開始學習之後,時間就過的飛快,日升日落,在忙忙碌碌中,時間瞬息,兩個月後,時亦聽着外面熱鬧的場景,有些苦惱的嘆息一聲:“這麽快就過年了啊……”

今次過年時亦留在了左寧,至于原因,大概是埋在他心裏的那份壓力吧。

“考中案首,再中會元……再…………便死而無憾了…”

時亦甩了甩頭。

張家和孟家的新年團聚他也沒去,只是一個人留在了張士宏書房,安安靜靜的看着宋陽明留下的藏書。

他本以為對于過年自己會毫不在意,但真聽到外面的炮竹煙火聲,倒也影響了幾分心境。

“當當。”兩聲敲門聲響起。

時亦疑惑,擡頭向門外看去。

“少爺。”石頭拎着一個食盒高興的走了進來。

時亦有些意外:“不是讓你回去陪家人過兩天了麽,怎麽過來了?”

“我家人多,吵吵鬧鬧的受不了,還是少爺這清淨。”

時亦笑着搖了搖頭,石頭的心意他自然知道,就笑笑說:“你帶了什麽過來?”

石頭忙把食盒放到桌案上:“是我母親做的年夜飯,我擅自帶了一點過來,也不知道少爺吃不吃的習慣。”

“我也是農戶人家出來的,哪有什麽習慣不習慣的。”

石頭把他帶的飯菜擺在案上,一些很平常的農家菜式,若說有什麽不同,可能就是今天的比較豐盛一些。

石頭又掏出一壺酒為時亦倒了一杯。

“這是我家自己釀的,也不是什麽好酒,少爺嘗嘗。”

“好。”時亦接過酒杯,兩個人就這樣面對面坐了下來。

石頭高興的舉杯:“今次過年,祝少爺身體健康,長命百歲,萬事如意,還有,金榜奪魁。”

時亦笑笑:“好,承你吉言,也祝你不亂于心,不困于情,念頭通達,歲歲平安。”

石頭撓了撓頭,與時亦碰了一下酒杯。

過了一會,石頭躊躇的問道:“今日過年,不知有些話能不能和少爺說說?”

“自無不可。”時亦見狀,輕笑道:“今日不分主仆,有什麽話你盡管放心說。”

“是。”石頭點了點頭:“我覺得少爺最近太過繃着了。”

“嗯?”時亦皺眉,不太明白石頭何意。

“自臨陽村回來之後,少爺就好像變了一個人,雖然我不懂怎麽學習,但是我也知道,讀書不應該是這樣的。不應該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看書,不應該每天到了亥時還不睡覺。”

石頭懇切道:“少爺,您太難為自己了。”

時亦笑了笑,想到了時潤遠,又想到了時母,想到已經去世的外祖父,想到了自己穿書的身份,他搖搖頭:“道理我當然都懂,只是有些事情往往身不由己。”

石頭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那不能停下來嗎?”

時亦轉頭看向窗外,此時正值午夜,天上有五顏六色的煙花綻放,那種一瞬間的絢爛在這一刻擊中了時亦的內心。

他笑了笑:“停下麽?”然後又自顧自的搖了搖頭,這一刻他仿佛回來了兩年前自己在萬福樓看見那群奴隸時的心情,那種一往無前,絕不退縮的心情。

“不會,我會一直一往無前的走下去。”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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