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過牆梯(二)

酒過三巡, 有小厮過來說李思品回來了。

李牧恒擺擺手,不以為意:“你先下去吧。”

“是。”小厮應了一聲,轉頭跑了出去。

宋元看着有些奇怪的道:“李大人有什麽事, 怎麽回來這麽晚?”

李牧恒揚了揚眉毛。

“左右不過朝堂上的事。”他見怪不怪道:“近來幾天都是這樣, 不過這幾日倒是笑臉比苦臉多,讓我娘放心了不少。”

時亦笑了笑:“李相心懷天下,實是我輩楷模。”

李牧恒舉起酒杯:“和他待久了你就知道了,也是個固執的老頭,來, 喝。”

時亦和宋元兩人忍俊不禁,舉起酒杯道:“怕是李相大人外嚴內慈, 不然怎麽會教出你這樣一個兒子?”

李牧恒略微搖了搖頭, 他上面有兩個哥哥一個姐姐,如今兩個兄長在朝堂上勢頭無兩,自己姐姐也是候府貴婦, 他自己表面上看起來風光無限, 但明中暗裏不知道被比較了多少次, 也是他生來心大, 才養出了現在這個性格跳脫的性子。

但實際上, 若是有選擇, 他也不想一直活着父兄的羽翼之下的。

黯然神傷了一瞬, 李牧恒回過神來道:“近來朝堂上風雲不斷, 你們倆既已入朝為官, 怎麽好似從無察覺一樣?”

時亦兩人對視了一眼:“有嗎?”

“或許現在是不太明顯。”李牧恒笑了笑:“早些時候有人曾人彈劾了禮部士郎郭磊, 近些時候, 禮部的諸多官員和幾個州的學政也有了牽連。”

時亦皺眉:“禮部官員和學政?”

“現在被攻伐聲音最大的也只是一個士郎而已, 但誰知道山雨欲來時, 風到底有多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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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牧恒把玩着酒杯看了看:“說實話,時弟的煩心事,在我看來,倒也找不到我父親頭上就能解決了。”

時亦正色,放下酒杯道:“願聞其詳。”

“該怎麽說呢。”李牧恒側卧在椅子上,“你們集賢殿的孫習京,是上官鴻柯的人。”

李牧恒兩個眼睛帶笑的看着時亦,前兩天他父親回來時,曾為了一件事生氣。

他雖未知全貌,但是也從只言片語中了解到是上官鴻柯為上官甫閣尋了一門親事。他一直不解他父親生氣的緣由,按理說朝臣之間靠聯姻互相鞏固權勢已經是約定俗稱的事情了,更何況,與上官鴻柯聯姻的只是一個無關輕重的小官職,李相的做派在他看來有幾分反常。

不過看近期景皇在官員上做的調整,凡是和上官鴻柯親近的,都或罷官或免職,整個禮部上下人人自危,再聯想到之前景皇要調整禮部的傳聞,恐怕是上官鴻柯做了什麽惹怒景皇的事。

“孫習京是上官鴻柯的人?”時亦還是有幾分不解,他初來京中不久,若無人為他介紹京中形式,他也算是兩眼一抹黑,但從李牧恒的語氣中,他倒也猜測出來了幾分:“難道上官鴻柯犯了錯?”

李牧恒笑了笑,還是那副随意的樣子:“正是。”

時亦眉頭皺了皺。

近些年,科舉省試一直由禮部主持,這關乎到所有讀書人最重要的考試,不知道讓上官鴻柯得到了多少好處,只是上官鴻柯再蠢,應該也不會觸碰到景皇的底線吧?

他聽後倒也沒有問李牧恒為什麽,想來李牧恒生在将相之家,自然有他知道消息的渠道,估計也不會拿這panpan個诓騙自己。

他眼睛轉了轉,若按照這個猜想推算,上官鴻柯是景皇欲要懲治之人,但由于禮部尚書牽連甚廣所以一直沒有輕動。

那麽,如果自己能找到孫習京犯罪的證據,再上奏彈劾的話,一方面可以解決自己當前的困窘,另一方面,也算是為景皇分憂,只是不知道,以孫習京的職位,夠不夠景皇留心的。

時亦心中有了思路之後,對着李牧恒問道:“孫習京把握集賢殿十數年,不知道李兄對他的轶事可有耳聞?”

李牧恒笑了笑,知道時亦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孫習京一個小小的集賢殿副院,也是無人在意,他又抱着上官鴻柯的大腿,如此才沒人抓他的小辮子,不然你以為他敢這樣膽大妄為?”

時亦想了想,好奇道:“不知道孫習京和上官鴻柯是什麽關系?”

“和上官鴻柯的妻子有着出了五服的關系,硬攀親戚抱上的,嚴格算起來,算是上官甫閣的表舅舅吧。”李牧恒冷笑:“和上官甫閣倒是相像,自大又愚蠢,除了背地裏放陰招,也沒幾分真本事。”

時亦點頭,默然又想起來了什麽,他看了看李牧恒,又想了想生病未能正常任職的上官甫閣:“聽聞上官甫閣未去任職,李兄也沒去,莫非其中有什麽緣由?”

李牧恒搖頭:“上官那邊我不知道,我沒去任職,是我父親幫我在景皇面前求了情,說近期朝廷會有人員調動,到時候會為我謀劃一個清閑的官職。”

他說着從側躺坐正了起來:“你也知道,我一向不喜歡被約束。”

“近期會有人員調動?”

時亦一時覺得有些被動起來,這事情他連風聲都未聽到,這段時間他雖在京中,也一直留意着朝廷的邸報,時不時也會對着景皇的各種政令推測揣摩,但從中得到的消息,和李牧恒這種京中權貴比起來,還是少的太多了。

“嗯,聽我父親提過一嘴,說是為什麽年後改革做準備什麽的,也沒細說,我就沒記太清。”李牧恒眼睛看着時亦笑了笑,“回歸正題吧,要想抓住孫習京的小辮子,其實也不難,我有一計,你可要聽?”

“願聞其詳。”

李牧恒想了想:“聽聞近來集賢殿的院長到了快致仕的時候,你若有興趣,或可争上一争。”

宋元在邊上聽了半晌,一直聽的雲裏霧裏的,聽到這實在沒忍住問道:“時弟剛剛任職,離三年之期甚遠,恐怕再此之前,老院長便要致仕了吧?”

李牧恒聽後但笑不語。

時亦搖了搖頭,“李兄并非真的要讓我去争,不過是為了逼孫習京一把,讓他犯錯罷了。”

宋元皺着眉頭:“你的意思是,對外謊稱老院長可能會被留到三年之後,到時候你便可順理成章的連升兩級,成功繼任集賢殿院長之職?”

“對。”李牧恒對着宋元大笑:“就是這個意思。”

“可是孫習京會相信嗎?”

“欲要人瘋魔,必須得讓他先嘗到甜頭才行。”時亦繼續道:“在此之前,便先傳出風聲,說集賢殿院長即将致仕,不久将由孫習京繼任,你們以為如何?”

宋元想了想:“還不夠真實,得讓相府的小厮傳出去,這樣才更像真的。”

“哈哈哈,妙極妙極。”李牧恒鼓掌:“便由我的小厮親自去傳,便說是我去給父親請安時,他在一旁聽到的如何?”

“如此正好!”

“然後等他膨脹到極點的時候,我便用我無诏也可進宮的特權,去給景皇請兩次安。”時亦眼睛笑了笑:“到時候由不得他不信,必将做點什麽才對得起他才淺心高,目光短淺的性格。”

李牧恒聽後笑的更大聲了:“你們兩個看起來本本分分的,沒想到坑起人來,卻是比我還要厲害。”

宋元聽後有些羞嗤,但時亦卻搖頭道:“此言差矣,若是沒有李兄的開頭,我們也寫不出這樣一出大戲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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