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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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怎麽躲(5)
許一涵!陰影裏的安蝶雅臉上倏然褪去了血色。他怎麽會來?這仿佛是在最清雅的環境裏,忽然見到了一條毒蛇,安蝶雅的身子都有些發抖了。
她看到夜天辰與許一涵微笑着寒喧,沒有人會看得出,他們竟然是生死的對頭。安蝶雅把自己往陰影裏面縮,眼睛躲閃着看向許一涵。
笑語盈盈中,許一涵與夜天辰握了一下手,連顧曉丹都巧笑嫣然。直到許一涵往裏走去,安蝶雅才松了口氣。但馬上,她就發現,許一涵向她看了過來,他眼睛裏不再像以前那樣裝着禮貌和溫和,而是鷹隼般,仿佛是瞅準了獵物,安蝶雅全身都僵硬起來。
許一涵僞善的笑容不變,低頭對身邊的女人說了兩句什麽。安蝶雅這才注意到他身邊的女賓,大約有三十歲,濃妝豔抹之下,仍然掩不住眼角的魚尾細紋。不再是小雪了,小雪已經離開他了。那,他是不是一點也不念舊時的友誼了。其實。他早就不念了,不然當初不會迫使自己一步步深陷在他和他父親所編織的陰謀之中。
那個女子幫意嬌俏地柔柔一笑,但這樣的神情,實在不适合出現在這樣年紀的女人身上。就像顧曉丹作出十六歲花季少女的嬌媚時,總讓人心生憐憫。芳華已不在,做作只會讓人生厭。
那個女人朝裏走了進去,許一涵卻朝安蝶雅走了過來。
安蝶雅驚駭地睜大了眼睛,大庭廣衆之下,他應該不會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吧?安蝶雅的腳步悄悄往後縮了一縮,許一涵仍然目不斜視地朝自己走來。
他的目标,應該是那邊的洗手間。可是安蝶雅覺得一陣發冷,此刻,他就是個惡魔,他到底要怎樣呢?
“安蝶雅!”許一涵的臉上有些急躁,在喧鬧的宴會上,他的聲音被淹沒,卻足夠安蝶雅聽得清楚,“你怎麽不去等我?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以為夜天辰把你怎麽樣了。你怎麽瘦的這樣厲害!找機會偷偷跑出來,打電話給我,我會立刻接你。”
安蝶雅的腦袋頓時糊塗了,不知道許一涵的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她早就說過,她不怨他了,一切的一切她自認是自己的錯誤,圖給他了,他還要管她做什麽?她就算是死在夜天辰的手裏,也是心甘情願的!
帶着一絲忌憚和憤怒,安蝶雅忽然擡手望向他。
許一涵怔了一下。游目看了夜天辰一眼,才急急地說:“安蝶雅,你是不是在誤會我?我不是早就打電話給你,讓你五點之前就出來嗎?”
安蝶雅的唇角浮出一個冷笑,轉頭看向夜天辰。那個挺拔的身影,身畔站着的是他日後要攜手共度一生的女子。
“安蝶雅,聽話好不好?找機會逃出來!”許一涵說着,已經從她的身邊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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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蝶雅這時才發現,自己的冷汗,早已盈滿了背。許一涵給自己的壓力,與夜天辰的截然不同。夜天辰的折磨,緣于愛,而許一涵,仿佛只是想占有,他已經被欲望和權勢沖昏了頭,他已不再是從前的那個許一涵了。
☆、我看你怎麽躲(6)
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分明當自己不曾穿着衣服,逃出夜天辰的溫暖懷抱,豈不是落入狼口?安蝶雅苦笑,左是虎,右是狼。自己的路,注定艱難。
夜天辰的眼睛會偶爾不經意地朝安蝶雅望去,站在角落裏的她,似乎不太顯眼。他微微松了口氣,想到把安蝶雅的美麗展露在人前,他有種微微的不舒服。
“安蝶雅!”他喊,可是安蝶雅正因為許一涵的“路過”而心神不寧,并沒有聽到他的呼喚。
顧曉丹的臉上挂着微笑,嘴裏卻不滿地問:“你叫她做什麽?她害得我今天差點來不及到宴會現場,一定是故意的,她是嫉妒我!”
夜天辰微笑着和一位商界人士打過招呼,頭微微偏過,發現安蝶雅躲在角落裏,一副失魂落迫的樣子,他幾乎想沖動地上前抱住她,問問她怎麽了。
“安蝶雅!”他把聲音放大了一些,安蝶雅似乎早已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身體化作了一尊大理石雕像,一動不動。
他的心忽然有些慌亂,這樣的神情,從來不曾在安蝶雅臉上出現過。她究竟遇到了什麽?
“夜,我希望你能好好處理安蝶雅!”顧曉丹一邊擠出微笑應付着絡繹不絕的客人,一邊用低得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話。
“她是個好女孩子,只是身體有些不好,我擔心她會暈倒。”夜天辰淡淡地說,不知道算不算解釋,但顧曉丹心裏的怒氣抹平了一些,至少他願意對她解釋,這是一個好現象。
忽然一個熟悉而友好的聲音傳來:“安蝶雅。你怎麽躲在這裏?”
安蝶雅如夢初醒,從自己的胡思亂想中醒來。她面前站着的,是帶着溫暖微笑的韓思海醫生。
“韓醫生!”安蝶雅露出了真心的笑容,他不僅是夜天辰的好友,也是一個好人。
“安蝶雅,我們一起進去吧。”韓思海擡起一只胳膊示意安蝶雅挽住他,安蝶雅笑了笑,照做了,“以後不要叫什麽韓醫生,不是早對你說了嗎?我們是朋友,叫我思海就可了。”
安蝶雅點了點頭,跟着韓思海坐到一個角落的位子上。
韓思海扶了扶金邊眼鏡,審視地看着安蝶雅,皺眉道:“安蝶雅,你現在過的好不好?夜對你還好吧?”
“嗯,很好。”安蝶雅輕聲回答。
韓思海的眉頭卻皺得更緊了,“你這樣叫很好嗎?為什麽這次比上次見到你瘦了很多?有沒有按時吃飯睡覺啊?你發過高燒,一定要注意身體,不然很容易再次病倒的。”
這一連串的話,不禁讓安蝶雅的心暖和了起來。剛剛被許一涵冰凍起來的心,被韓思海輕輕吹開。她掩飾般地搖了搖頭,安蝶雅笑着回答:“我很好啊,瘦了嗎?”
韓思海嚴肅地點頭:“瘦了。而且瘦了很多。夜,是不是又對你不好了?他的性子有些執拗,發生了那樣的事你回去也真是勇敢,只希望他能好好珍惜。”
☆、我看你怎麽躲(7)
本能的,安蝶雅便為夜天辰辯護道:“沒有,他對我很好。”
韓思海皺了皺眉:“沒有?你自己最近沒照過鏡子吧?臉色蒼白,幾乎沒有血色了。還有,你若是跟他好好的,怎麽今天……”
他的頭朝着顧曉丹的方向偏了偏。安蝶雅失笑:“她一直是夜天辰的未婚妻啊,不過少一個儀式而已,有什麽不對嗎?”
韓思海一臉的驚奇:“不對?當然很不對啦!你不是……”
“思海!”安蝶雅止住了他的話。“我沒事,真的。”
韓思海見已有不少目光朝他們看來,連夜天辰,都有意無意地把目光掃了過來,急忙挽起安蝶雅的手,“走,我們進去說,我今天要弄清楚這件事。”
安蝶雅當然求知不得離開這裏,但一想到韓思海要問的問題,又有些為難,有些猶豫地看向了夜天辰的方向。
韓思海卻不管那麽多,把她的手一拉,“怕他不答應麽?他敢!不然,我就把你搶回去,真是不知道珍惜的家夥。”他說的義正辭嚴的樣子,令安蝶雅失笑,卻發現夜天辰的目光微閃,似乎有些煩躁。安蝶雅低下了頭,跟着韓思海慢慢走向了裏間。
大廳裏賓朋滿座,男人們衣冠楚楚,女子則人比花嬌。這一場夜天辰的訂婚宴,也是女人們秀衣服的場所。
韓思海拉着她到一處人少的地方落座,“安蝶雅,夜和你到底怎麽了?”
“沒有啊,我們很好啊。”安蝶雅避重就輕地回答,眼睛不敢看她。
韓思海揚起一只手,仿佛想摸摸她的臉,一想到男女有別,又放了回去,“還說很好,你看看你自己,臉上的血色都快沒有了。很好,這不是明明在說謊話嗎?”
安蝶雅為難地說:“我和他,本來就沒有什麽的。思海,你的關心我很感激,但是又讓我怎麽說呢?”
“他愛你,我看得出來。那個家夥從來沒有對待一個女人像對你一樣緊張。但是,若真沒有什麽的話,為什麽今天他會和那個顧曉丹出現在一起?我本來不想來的,只是不放心你,剛開始見到你,你給我的感覺就很親切,我一直把你當作很好的朋友。”
安蝶雅苦笑着說:“思海,愛一個人并不是一個人的全部,對不對?還有責任,是可以重于泰山的。夜天辰,他對夜氏有責任,對養育他的家族也有責任,這段婚姻,是從一開始就定下的,而他沒有反對。”
“那是在遇到你之前!”韓思海固執地堅持。
“有什麽區別嗎?”安蝶雅的微笑像一株柔弱的小草,在風中搖曳,已無力掙紮。
韓思海的眼裏閃過心疼,“安蝶雅,有什麽困難就說出來,我會幫你的。”
安蝶雅心裏感動,“思海,有你這樣一個朋友,真是我的幸運,謝謝你把我當作好朋友。”
韓思海的臉色嚴肅起來,湊到安蝶雅的耳邊,慢慢道:“安蝶雅,如果你喜歡其他的男孩子,我也可以幫你。夜沒理由腳踏兩只船,你還這麽年輕,這樣跟着他真是太不公平了。”
☆、我看你怎麽躲(8)
安蝶雅的眼睛頓時睜大,韓思海只是定定地點頭。
沒有一絲猶豫的,安蝶雅搖了搖頭。韓思海不解道:“安蝶雅,為什麽呢?你愛夜,對嗎?”
安蝶雅的眼睛裏忽然湧出了水霧般的氤氲:“是,而且,是我對不起他的地方多,我就算是贖罪吧。”
韓思海的眨了眨眼睛:“你對不起他?有什麽對不起他的?感情這種事,沒有誰對不起誰。你還是雲英未嫁,即使琵琶別抱,也談不上什麽紅杏出牆的問題。”
“不是這個。”安蝶雅困難地說,“不是指這個。”
韓思海看着她苦惱的神色,還想再度勸說,周四已經有客人入座,只能住了嘴,轉而和安蝶雅談起了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
安蝶雅的心慢慢平靜了下來,看到大廳裏的上座率幾乎已經到了百分之九十九,只有自己這一桌和另外一舊還有四個空位,大概是缺席的客人。
夜氏地産雖然遭受重創,但夜天辰與顧曉丹的聯姻,證明他仍有能力獲取顧家與夜氏家族的支持,無疑是一針強心劑。受邀的客人都把這份請柬當作身份的象征,能來的幾乎都來了。
安蝶雅看到夜天辰與顧曉丹端起酒杯,滿座的客人都笑着站了起來,歡樂的音樂,卻使得她的心苦澀無比。那裏站着是王子和公主,他們才是相配的,而自己永遠只能站在角落裏。難道真的要這樣一輩子嗎?她的心不禁沉了下去。
夜天辰一直在尋找安蝶雅的身影,剛才看到韓思海把安蝶雅拉走他就不放心,盡管韓思海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平靜的神色忽然有了急躁,但周圍客人的寒喧和恭維,始終使他找不到機會去尋。終于,一個不經意間看到那一抹純白,就是安蝶雅。
幾乎忍不住要拔腿過去,但顧曉丹已經不動聲色地與他碰了杯,那一聲玻璃杯發出的脆響,把他的腳步生生停住。
安蝶雅的臉色慘白如雪,韓思海看了不禁擔心:“這裏的空氣不好,安蝶雅我們出去吧。”
安蝶雅幾乎聽不到了,頓時覺得頭嗡嗡作響,一下子就倚倒在了椅背上。
韓思海不禁着急,輕拍了拍她的臉頰,一旁的客人注意到紛紛注目,他忙解釋道:“我妹妹有點貧血,這裏的空氣太熱了…….”
客人們只是點頭示意,韓思海已經貓着腰把安蝶雅抱到了門外。
也許由于外面涼空氣的刺激,安蝶雅果然幽幽地睜開了眼睛:“夜天辰……”眼睛的焦距慢慢落到了韓思海的臉上,發現不是夜天辰,勉強擠出了一朵虛弱的笑容。
“還說沒事,沒事會兒在大廳裏暈倒?”韓思海輕聲責備着,“到醫院裏去看看吧。”
“不要。”安蝶雅搖了搖頭,“今天是他的訂婚宴,我們走掉不好。”
韓思海薄怒:“你現在還考慮他做什麽,他要訂婚,讓他去訂,我們走。”說着,她就把安蝶雅扶了起來。
☆、我看你怎麽躲(9)
安蝶雅搖了搖頭,心裏的痛如此尖銳,幾乎讓她連說話都覺得困難。
“你不喜歡看到他們,我們就走吧。”韓思海為她憤憤不平。
安蝶雅拉住了他的手,“不是的……”她的話沒有能夠繼續說下去,因為她的眼睛,看到從樓梯那頭出現的人,正是夜天辰。
心就這樣暖暖地漾了開來,眼睛濕潤了,原來他是注意着自己的。
發覺安蝶雅的異樣,韓思海回頭看到快步走來的夜天辰,皺着眉問:“你來幹什麽?”她的語氣有些沖,絲毫不留一點情面。
但夜天辰卻沒有注意,他的眼睛看在安蝶雅臉上,語氣竟然平靜得像什麽也沒有發生:“安蝶雅,怎麽了?”
安蝶雅努力擠出笑容:“沒有什麽,那裏面的空氣有點渾濁,所以出來透透氣。”
韓思海幾乎氣結:“不……”安蝶雅拉住了他的衣服,眼裏含着懇求。韓思海重重地嘆了口氣,咕哝着說:“真不明白,他有什麽好的,值得你這樣維護!”
安蝶雅縱然愁腸百結,也忍不住感到好笑。韓思海的态度,改變的可真夠快的,以前口口聲為夜天辰辯護的也是他。
“進去吧,一會兒留下來,我們一起回去。”夜天辰沒有多做停留,返身走了回去。
韓思海“哎!”地叫了一聲,安蝶雅不禁使眼色,微微搖頭。韓思海不滿意:“他那是什麽态度啊!我還以為他是關心你的呢,誰知道說了一句冷冰冰的話,就這樣走了,他拿你當什麽了?”
“我……我的全部都是他的了。”安蝶雅的聲音低得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見,聲音裏的凄涼一下子把韓思海的心揪住了。
“安蝶雅!”韓思海挑起眉,“你不要太癡情,要為值得你愛的人付出才行。不如,跟我走吧,我照顧你,我才不怕他呢!”
“不要。”安蝶雅深吸了一口氣,“思海,你是個好人。但別擔心我了,在他身邊我感覺很快樂。”
韓思海實在不懂女人的心思,只覺得得快氣瘋了:“這樣還叫很好?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不行,你今天就得跟我走!你回去,他和顧曉丹在一起,又算什麽!”
“他……我的生命都是他主宰了,我不離開他。”
韓思海瞪着她:“你愛他,可是不用愛得這麽低聲下氣。”
“我知道。”安蝶雅接口,“愛情不是遷就,這些我都懂。但他是被我深深傷害的,在那之前,他對我的好,不是你能想到的。是我的錯,他對我的不好,其實就是因為他也是愛着我的。”
“這是什麽論調,我不懂。”
安蝶雅嘆了口氣,放緩聲音道:“因為,只有愛了才會有恨啊。”
“可是,你這承受下去,是否值得?他将要另娶他人了,你在他的心裏,他把你當什麽?”
“不算什麽,只要他心裏有我就夠了。”安蝶雅的眼睛坦白而率真,那一點凄涼,竟然在這時随風吹去。
☆、我看你怎麽躲(10)
韓思海有些發怔,他自小在國外,自認為對愛情的理解不亞于他人,可是安蝶雅這種,他實在是不懂。
“你這樣執迷,卻未必有什麽好結果,你要想好啊。”
韓思海勸了安蝶雅好久,雖然安蝶雅一再表示沒有事,可是韓思海就是放不下心,看到賓朋相繼告辭,韓思海還陪着安蝶雅坐在原位。
“安蝶雅,再吃點什麽吧,今天你幾乎沒有動過筷子。”韓思海苦苦勸說,安蝶雅嫣然一笑:“我中午吃的太多了,現在當然吃不下。你們放心吧,我真的很好。”
韓思海怎樣放心,不知怎麽,她看到安蝶雅就有一種特別的感覺,總是想要關心她。
安蝶雅忽然俏皮一笑:“思海,你不知道我有多慶幸能認識你!”韓思海還在為她那個笑容發愣,她卻已經站了起來。
看到滿座賓朋所剩無幾,他不禁問:“你真的要跟他們回去?你放心,不管你有什麽事情,我都會幫忙的。”
安蝶雅回眸一笑:“我在這裏也沒有什麽朋友,如果需要幫忙,我一定會去找你的!”她的笑,在水晶吊燈下,顯得格外璀璨奪目,韓思海竟然有一種不敢直視的感覺。
夜天辰和顧曉丹站在門口送客,雖然是訂婚宴,但比一般人家的結婚宴還要鋪張,只是雙方的家長沒有出席,才知道這不過是一個訂婚宴。
看到安蝶雅悄無聲息地走出來的時候,夜天辰的那顆一直吊着的心忽然輕輕放了下來。她的臉色仍然蒼白,在絢爛的燈光下,幾乎讓人懷疑能一眼看到她纖細的骨骼。
安蝶雅不敢看一對盛裝的璧人,垂首站在門側的角落裏。
夜天辰忽然回頭:“安蝶雅,你先去汽車裏等着吧。”
安蝶雅點了點頭,快步走出了大門,緩緩舒了一口氣。轉過一輛車,看到了夜天辰的汽車,卻仍然不敢走過去。那個司機,是許一涵的人,這一刻,她不敢舉步。
仿佛脫力般地靠在了一輛越野車的車身上,安蝶雅仰頭看向天空,模模糊糊的灰色調,加上了夜的黛藍,不仔細看,甚至看不出那灰色的,原來是雲。安蝶雅瑟縮了一下,身體都似乎被那灰色雲層的陰郁吸收,幾乎無法呼吸。
大團大團的灰色雲層,如一頭洪荒時代的猛獸,把月亮和星星都擋在了身後,這個夜晚,特別灰暗。
“在這裏做什麽?”夜天辰攜着顧曉丹走過來,眼睛裏含着冰。
安蝶雅這才發現,原來自己已經在這裏發了半天呆。
沒有解釋一個字,安蝶雅只是默默地跟在他們的身後,司機早已把車開了出來,三個人依次坐進了車廂。
顧曉丹和夜天辰并排坐在後座,隐約可以聽到她輕微的調笑。安蝶雅充耳不聞,把心痛一層一層鎖了起來。她欠的,是夜天辰,而不是她顧曉丹。
安蝶雅一直落在最後,直到走進客廳,夜天辰脫下西裝,“曉丹,今天你也累了,早一點休息吧。”
顧曉丹的身子有些僵硬,“夜,今天你還不陪我嗎?”
☆、她欠夜天辰,但不欠她(1)
安蝶雅難堪在躲進了廚房,借着煮咖啡逃避這樣的尴尬。耳邊隐隐傳來顧曉丹不肯依從的撒嬌聲,還有夜天辰帶着疲倦的安慰聲。
他和她,才是這個家的主人,安蝶雅的淚晶瑩剔透,滴滴落下。
她端着咖啡走出來,顯然他們的争論還沒有結束。安蝶雅目不斜視地把咖啡端到了茶幾上,沙上的兩個人都沒有擡頭。
忽然,咖啡杯一聲清脆的響聲,安蝶雅驚呼一聲,後退了兩步,白色雪紡的裙子上,已經沾到了點點污漬。
“我跟你說要喝咖啡了嗎?每次都拿這種燙得要死的咖啡來敷衍我,你很得意是不是?”顧曉丹的情緒有些失控,歇斯底裏地吐出一串話來。
夜天辰皺了皺眉頭,“好了,這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不喜歡喝咖啡還有飲料,值得小題大做作嗎?”
顧曉丹的眼睛不禁睜大:“好,我承認自己是借題發揮。可今天是我們訂婚的日子,你卻還讓這個不是秘書不是情婦的女人在我眼前晃來晃去。我的涵養就是再好一百倍,也不可能容忍!”
夜天辰一點也沒有心虛的感覺,聲音仍然冷靜得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我已經說過了,她只是我的奴,不管你信不信。你可以問問她自己,她欠我多少。何況,我也沒有看出她妨礙了你什麽權利。”
安蝶雅并不打算參與他們的讨論,更不想受池魚之殃,只是默默地把咖啡收進了廚房。看到他們還在客廳裏争吵,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打開窗戶,今天是個陰天,月亮和星星都躲到了雲朵之後,連空氣都是壓抑的。安蝶雅看着天空出神,時間如沙漏一般,慢慢流走。
也不知道夜天辰用了什麽說辭,顧曉丹竟然被他說服,兩個人往樓上走去。
安蝶雅慢吞吞地回了自己的房間,路過書房的時候,發現沒有燈光。手輕輕地握住了自己房間的門把手,卻似乎僵住了似的打不開。閉上眼睛,把那份酸得幾乎要發酵的情緒生生壓下,才終于打開了房門。
因為沒有月的光輝,房間裏暗得不能讓人邁步,安蝶雅忽然不想開燈,在黑夜裏讓眼淚靜靜流淌。
草草地洗了流川楓,今天的情緒受了太大的波動,安蝶雅只感覺身體疲倦欲眠。可是思維卻不肯聽從指揮。爸爸也好,許一涵也好,小雪,包括夜天辰和顧曉丹,都輪番上陣,占據了她的腦海。
不記得亦舒在哪本書裏寫過,一個人若吃不下,說明還不夠餓,若是失眠,說明還不夠累。
也許自己的身體還不夠累,安蝶雅閉了眼睛想,那一幕幕地場景像電影畫面似地轟炸着她的思維。終于,思維還是屈從了肉體,安蝶雅的意識漸漸陷入了昏睡。
“安蝶雅,我該拿你怎麽辦?”迷迷糊糊中,安蝶雅以為自己在做夢,忍不住浮起一個苦笑,嘆息着:“只要你快樂就好……”聲音淡淡地灑入了空氣,竟似乎還抓不住什麽。
☆、她欠夜天辰,但不欠她(2)
夢裏,竟然也有夜天辰身上淡淡的香味。安蝶雅自嘲地想,她的夢,也是離不開他。
忽然,身子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安蝶雅的手忍不住回抱了上去:“夜天辰……”聲音裏帶着點嗚咽,夢裏比現實要溫馨多了。
“都是你!”夜天辰忽然用大了力氣,把安蝶雅的骨骼都幾乎壓碎。
這一剎那,安蝶雅忽然醒了,原來夜天辰是真真實實地在擁着自己。看着他有幾分狂亂的臉,安蝶雅的心揪成了一團……
夜天辰的手忽然撫上了她的面頰。力氣漸漸加大:“為什麽你要長得這麽美麗,為什麽要用你的笑容來蠱惑我?”
安蝶雅覺得自己的皮膚都要被他搓下,但仍然一聲不吭地任他發洩。他是矛盾的,放不開自己,又恨自己。
“安蝶雅,你不要離開!”夜天辰忽然不動了,帶着兩分陰狠,三分渴求。
“我不離開,除非……你趕我走!”安蝶雅低聲許下這樣的承諾,把自己的心捧到了他的面前。他的痛,是她一手造成。他的矛盾,是出自于她。
聞到了他口中的酒氣,安蝶雅覺得自己的胃開始翻騰。
“今天,由你來伺候我。”夜天辰站直了身子,像一個王者,居高臨下地看着安蝶雅。
如果這是他想要的,她會給!
安蝶雅下了床,為他解開了睡衣,那個精壯的沒有一點贅肉的身體,傲然地呈現在她的面前。安蝶雅的臉有些燒,雖然夜色朦胧看不真切。她仍然不敢把眼睛看過去。
內~褲也被她顫顫微微的手扒了下來,夜天辰的聲音仿佛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你的!”
安蝶雅甚至不敢擡眸,努力讓自己的心髒回複正常的頻率,拼命給自己打氣:又不是第一次……還怕什麽羞!
心跳漸漸地失去了規律,安蝶雅用了太大的勇氣,才把睡衣按部就班地脫了下來。夜天辰貪婪地看着朦胧月色中的她。牛奶細膩的手感,讓他的指尖微微顫抖了一下。縱然同床共枕已是家常便飯,但仍然無法逃脫這樣的刺激。
他的手緩緩地從她線條柔美的脖頸,移到完美的腰線,聲音嘶啞了起來:“安蝶雅……”他的手忽然抓住了她的,并引領着她來到了他最敏感的部位。
直到敲門聲震天般地響起,安蝶雅勉強睜開惺忪的睡眼,身邊俊美無優俦的男子,已經睜開了雙眼,唇畔的那抹冷凝讓安蝶雅的身子往裏縮了縮。
“安蝶雅,你去開門。”夜天辰的聲音帶着冷意,安蝶雅連忙點頭,坐起來的時候大約有些猛,忽然一個後仰,幾乎往地毯上跌去。
夜天辰眼急手快,急忙把她撈住,看着她慘白的臉色,心裏有些痛,有些憐,有些……那說不出的情緒,忽然把心中的恨恨意漸漸掩蓋。
敲門聲仍在繼續,但房間裏的兩個人,把時間凝固成了永恒。眸中,都只留下對方的小影。空氣裏彌漫着纏綿的曲線,把心都密密地綁住。
☆、她欠夜天辰,但不欠她(3)
“安蝶雅!”顧曉丹的敲門聲,忽然變成了踢門聲。
安蝶雅的臉上立刻褪去了豔紅,密密爬上的慘白,驚痛了夜天辰的心。不等她抽身離去,夜天辰的手比腦更快,已經把她緊緊擁入懷中,不留一點空隙。
“安蝶雅,你這個狐貍精!|”顧曉丹用盡了力氣喊,“你不要臉,勾引人家的未婚夫,你不得好死!”
惡毒的話一句接一句地吐出來來,夜天辰皺起了眉,安蝶雅的臉色益見慘白,卻死死地咬住了雙唇。
這樣的神态,原該是他所樂見,為什麽折磨後,心痛的仍然是他?再也忍不住,夜天辰懶洋洋地開了口:“夠了,曉丹!”
門外的聲音忽然靜止,除了兩個人的呼吸聲,再也聽不到其他的聲音。
安蝶雅的手揪到了喉嚨口,才終于聽到顧曉丹的放聲大哭:“夜天辰,你欺負我!我是你的未婚妻,你卻公然和情婦睡在一起!”
夜天辰有些尴尬,昨天那場燎原的火勢,其實并非他的初衷。想折辱安蝶雅的念頭,最終成為了一場最纏綿的交織。
面對顧曉丹的指責,他忽然感到有幾分心虛。但安蝶雅,是他無法拒絕的部分。
他的臉色逐漸地冷了下來,穿衣起床。安蝶雅也起身穿衣,夜天辰沒有回頭,只是淡淡說:“你去洗個澡,昨天……”
安蝶雅的臉頓時紅得像彩霞,吻痕幾乎密布了全身,她低了頭不敢說話,夜天辰已經開門出去。
門口,顧曉丹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氣勢洶洶地雙手插腰,“夜!你……”忽然覺得委屈,那氣勢就弱了下來,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
夜天辰自知理虧,只能好言安慰。
“昨天我是酒喝多了…....”這也算是一個解釋,顧曉丹抽抽噎噎,想要學習安蝶雅那種我見猶憐的樣子,“酒醉見真情,你就是喜歡她,才會和她在一起。我不管,她不能留下,你要把她送走?”
“送走?”夜天辰的語氣帶着諷刺,“哪有這麽容易?你以為她願意留下麽?不,我不能讓她走,我要折磨她,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說到最後幾句,雖然冷冽,但心已經痛得幾乎無法呼吸。但是在顧曉丹的面前,他不能示弱。事實上,他也不想示弱。
安蝶雅,我到底,要拿你怎麽辦?
顧曉丹的怒氣,在看到安蝶雅出來的時候,終于到達了頂點,夜天辰還沒有來得及阻攔,一個響亮的巴掌已經甩到了安蝶雅的右頰。
安蝶雅踉踉跄跄退後幾步,一跤摔在地板上。夜天辰的眼裏閃過一道狠厲,卻又很快恢複平靜,他摟過顧曉丹的腰:“別打的太厲害,我還有用。”
仿佛這時才感覺到疼痛,安蝶雅失神地看着兩個人的背影,也許這是自己民該承受的吧?安蝶雅苦笑着,原來自己的存在,其實已經成為了夜天辰的難題。
他眼裏的掙紮和憐惜,她看得懂。原以為一味的承讓,就可以相安無事。再多的屈辱,她已經決定一一承擔,只要夜天辰的恨,能一分一分消散。
☆、她欠夜天辰,但不欠她(4)
可是,她忘了,這個家裏還有一個女人主。自己的存在,對她來說,實在是觸目驚心。
眼淚和着悲傷落下,安蝶雅拭不勝拭。
勉強支撐着把早餐端上了桌,顧曉丹忽然劈頭蓋臉把一杯牛奶朝她的臉上潑去,夜天辰似乎立刻要發作,卻又生生忍下。
還好,牛奶只是溫溫熱的…….但安蝶雅可以在夜天辰面前再屈辱一百倍也不要被顧曉丹這般欺負!她伸手抓住了桌邊的另一杯牛奶,剛要潑到顧曉的臉上,夜天辰卻說話了,語氣平靜,“安蝶雅……今天在家裏做家務,不用跟着我去公司了。”
安蝶雅看了他一眼,端起那杯牛奶進了廚房,賭氣似地一飲而盡。如果這樣能讓他感到快意,她沒有意見。她用手抹去了牛奶漬,眼淚卻不争氣地落下。
顧曉丹洋洋得意的臉,其實刺激不到她。唯有夜天辰的态度,才是她心上的殇。那一道道或深或淺的傷痕,都是夜天辰親手劃出。
也許到有一天,她再也承受不住的時候…….可是,她會後悔,她的心,轉轉繞繞,全都在夜天辰的身上。
夜天辰攜顧曉丹出門,安蝶雅才放任息的眼淚波濤洶湧般落下。
不該傷心,不是早就打定主意要承受的嗎?安蝶雅拼命地告訴自己,可是淚卻落得更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