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39)
再決定留用哪一個。”
陸茹夢露出一個驚喜的笑容,“謝謝夜總給我機會,我會好好表現的。請相信,我會成為一個好秘書的。”
看着她禮貌地告辭。夜天辰的眼神還追随着她直到轉角處。
“是因為她和安蝶雅長得很像,你才會堅持留下她吧。”杜雨鵑帶着幾分落寞,悵惘地說。
☆、我不信她死了(13)
“你不也是因為她長得像安蝶雅,才一口回絕了她嗎?雨鵑,你對安蝶雅的成見,實在是太深了。我可以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告訴你,我愛安蝶雅。”
“你……愛她?”杜雨鵑失神地看着他坦率地眼睛,身子幾乎有些搖搖欲墜。
“是,這一生,我唯一愛着的人,就是安蝶雅。”
“可是,你留下了陸茹夢。”杜雨鵑冷笑着說。
“留下她,也許誠如你所說的,至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為她長得太像安蝶雅。在門口的時候剛開始一看,我以為是安蝶雅回來了。”夜天辰苦笑着說。那時候,他有怎樣的狂喜,怎樣的感恩。可是,那終究不是安蝶雅,雖然和安蝶雅有五分像。
杜雨鵑甚至感覺不到心傷,她呆呆地看着夜天辰,半天才知道回應道:“是嗎?那你直接把她放到總裁室就是了。安蝶雅。不一直都坐在你的總裁室嗎?”
夜天辰沉下了臉,“那是安蝶雅的特權!”
杜雨鵑負氣不再說話,只是眼觀鼻鼻觀心地瞪着自己辦公桌上的那份文件。心裏早就打翻了無數的瓶的醋,酸意直往上湧。
“雨鵑,把你的備選人員名單報給我吧,要在那三個中間挑選一個坐你的位置。”夜天辰沒有心思理她,吩咐了一句就要回總裁室。
“不如就讓那個陸茹夢來坐這個位置,豈不更好?還免了人事調動,又讓你近水樓臺。反正,她與安蝶雅也有五分相像,在夜晚的燈光下。你還能分得清誰是誰嗎?”
夜天辰沉下臉,“雨鵑,我一直都很尊重你,這些話,你也說得出口嗎?把三個人的簡歷給我一份,我自己來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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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雨鵑有些氣苦:“夜天辰,我永遠都不可能在你的心裏占有一席之位嗎?這麽多年的陪伴和等待,甚至比不上剛來的陸茹夢!”
“我當然會記得你,我剛開始來到這裏就是你做的我的秘書,我加班加點,你也陪着,我不會忘記。但只是朋友,而不是其他。”夜天辰淡淡地說着,轉身進了總裁室。
很快,杜雨鵑敲了門進來,拿着一個文件夾,口氣有些平板,“夜總,我介紹一下三個人的情況。夏若蘭,科班出身,畢業于藍大文學院,進公司兩年。舒綿雨,曾經在華氏做過五年的秘書,後來因為與華少東的情變才跳槽過來。周媛媛,師大畢業,是去年進的公司。夜總,這是她們三個人的情況,最後要挑誰,就由夜總自己決定。”
“嗯。”夜天辰點了點頭,“你把她們三個人的履歷都放在這裏,我一會兒看看再說。”
杜雨鵑放下了文件夾,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回過頭來,眼睛裏是淡淡的傷感,“夜天辰,你零點的寧可容下別人,也不願意容下我嗎?”
夜天辰搖了搖頭。“雨鵑,你怎麽還是不明白呢?我對你做的安排,是提升。你應該有更好的職位,這是我去年就提出來的。當時我并不知道你為什麽一直堅持,或者說并不确定,現在只是知道了原因而已。而調令,是遲早的事情。”
☆、又是有備而來?(1)
杜雨鵑臉上的表情不知是哭還是笑,淡淡地說:“陸茹夢明天就會來上班。”
夜天辰看着被她關上的門,幽幽地嘆了口氣。陸茹夢,是永遠都不可能代替安蝶雅的。
他伸手拿起三個秘書的資料,最後決定,選擇舒綿雨作為自己的專職秘書。畢竟,她有五年為華氏服務的經驗,不管她與華氏的大少爺有什麽糾葛,至少工作能力應該值得肯定。
第二天,杜雨鵑黯然地與舒綿雨做了工作交接,看着總裁室的門,心裏仍然是戀戀的。但也無奈,她的情意,根本得不到夜天辰的回應。
夜天辰承諾會給她更好的職位和薪水,可是,他難道不知道,她的芳心,一早就系到了他的身上嗎?
短短時日,舒綿雨就用她的工作能力證明了,她完有能夠勝任這份工作。雖然她的神情總是淡淡的,但工作效率并不輸于杜雨鵑。
在工作之外,夜天辰與她,幾乎沒有交集。雖然他知道陸茹夢已經按時來秘書室報道,但并沒有特別的關照。畢竟,她不是安蝶雅。
香煙,成了他的良伴。從以前的偶爾一支,到現在的一天一包……
舒綿雨很少談及工作以外的話題。總是淡淡地做着自己份內的事情。
拿着行程表把當天的行程報完,舒綿雨看到桌上的煙缸裏,積了滿滿的煙頭,忽然輕描淡寫地說:“明明知道吸煙有害健康,為什麽還要飲鸠止渴呢?”
說話的時候,夜天辰已經又點燃了一支煙,緩緩吐出一個煙圈,他才問:“舒小姐,你被情傷過嗎?”
舒綿雨怔怔地看着他,轉身往外走。在門口的時候,忽然站定,輕輕地回答,“是的。”
那天下午,送文件進來的,竟然是陸茹夢。她有點局促地站在夜天辰的面前,不敢擡頭。那天的勇敢,似乎已經蕩然無存。
“誰讓你送進來的?”夜天辰一邊打開文件一邊問。
“是舒小姐。”
夜天辰忽然微微笑了起來,大概自己的傷情,落在任何人的眼中,都覺得可笑。唯有舒綿雨不會,正如他調查得知。她離開華氏,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忽然,他有了與她同病相憐的感覺。
“你應該知道吧,你和我最心愛的女人很像。”夜天辰輕描淡寫地說。
“原來那個安蝶雅,是夜總心愛的女人啊。我長得很像她嗎?是不是那天你把我誤看成了她?”雖然面對公司老總,但陸茹夢仍然十分好奇。鼓起勇氣問出心中的疑團,發現夜天辰并沒有怒意。他的臉部輪廓,忽然柔和到幾乎有兩分妩媚。
“只有五分像吧,我是思念她太深,所以一下子把你看成了她。”夜天辰嘆了口氣,仔細打量着她的五官,“她的眉毛比你柔,眼睛比你亮,鼻子比你挺一些,嘴唇比你薄一些。|”
“意思是她比我漂亮?”
夜天辰忽然若有所思地笑了,神情有些恍惚,“安蝶雅,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女孩。”可惜,是自己把她推入了絕望的深淵。
☆、又是有備而來?(2)
“哦。”陸茹夢不知道怎麽回答,畢竟,這個氣宇不凡的男子,在她的面前稱贊另一個女人,她不能使小性子,因為他是她的老板。她不能表示同意,歷為她也是個漂亮的女孩子。
夜天辰從來都是一個溫柔的情人,但此時卻似乎忘記了對女孩子的體貼,完全忘記了。他是在另一個女孩子面前,贊美一個女孩子。
陸茹夢悵然離開的時候,她的眼睛仍然悄悄地注視了一下夜天辰。但她的眼睛,看着她,卻似乎只是在看另外一個女人的靈魂。
舒綿雨再次進來的時候,夜天辰忽然笑了笑,“為什麽讓她送文件進來?”
“我一時走不開。”舒綿雨的回答永遠是淡漠的。
“因為她像安蝶雅,所以你才讓她進來。”夜天辰說,“其實你不用這樣安排,她雖然長得有些像安蝶雅,但與安蝶雅完全不同。安蝶雅,是獨一無二的,沒有誰可以替代。”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舒綿雨的嘴角似乎噙着一抹笑,“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夜總,有時候,時間會幫助我們,安蝶雅并不希望你這樣。”
夜天辰震動了一下,問:“你認識安蝶雅?”
“是啊,在公司的時候。我們曾經一起倒過咖啡,一起走過走廊。她愛你,無怨無悔。也許,這才是她的悲劇吧。”
為什麽每一個人都看得出安蝶雅的深情無悔,唯有自己這個局內人,卻總是看到她的背叛?頹然地低下頭,夜天辰含糊地說:“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所以,你就用酒精和尼古丁來逃避,是嗎?”舒綿語說話,有時并不看對方是誰。她的語氣,帶着淡淡的譏诮和清冷。
“不逃避,又如何?”夜天辰看着她,覺得自己像看着一個老朋友。杜雨鵑雖然與他相交多年,甚至陪伴他走過最艱難的歲月。然而,她對他的了解,甚至經不上這個剛剛上任的總裁秘書。
韓思海偶爾有電話問候,末了總是一聲深長的嘆息。
怕回到孤伶伶的別墅,夜天辰常常在酒吧逗留到深夜。每一次踏進房門的時候,他的心總存着期待。
明知道安蝶雅不可能回來,卻總是執着地想尋求她的芬芳。睡衣上的香氣漸漸消散,他捧着它,似乎在哀悼他的戀情。
有一天,安蝶雅會像香氣一樣,漸漸地消失嗎?夜天辰恐懼地想着,惶然地看着房間裏的每一件東西。那裏,仍然留着安蝶雅的餘溫,可是佳人芳蹤,從此難覓。
一直不肯相信,安蝶雅真的到了世界的另一頭。他在人群中跋涉尋覓。期待奇跡出現。房間裏的擺設,完全保持着安蝶雅離開的樣子,夜天辰一絲一毫都不舍得改變。就連那本攤開的書,還一直翻開在那一頁。
忽然,夜天辰的眼睛有些發直,那本書上他折的一個角,不知道被誰撫平了。這是安蝶雅看書的時候習慣的動作,她愛書如命,從來不舍得在書頁折角。
☆、又是有備而來?(3)
“安蝶雅!”夜天辰輕輕把手撫上了那個折角。除了安蝶雅,誰會把書頁上的拆角抹平?這個折角,清楚地記得,是自己折上的。而撫開拆角的動作,是安蝶雅看書的時候習慣性的動作。
“安蝶雅!”在空蕩蕩的二層樓別墅裏,夜天辰的聲音仿佛帶着回響,餘音繞梁。然而,聲音永遠只有他自己的,沒有任何回應。
像陷入了半瘋狂似的,夜天辰一間間地打開房門,眼珠瘋狂地尋找着安蝶雅的足跡。直到轉回客廳,他才喘着氣,頹然地坐倒在沙發上。眼睛呆呆地看着天花板,那巨大的希望破滅後的失望,幾乎讓他再也沒有力氣。
也許那個折痕。只是被風吹開。而自己,卻含着那樣大的企盼,期待着安蝶雅的回歸。自從安蝶雅走後,咖啡的香氣,不再彌漫整個客廳。那樣溫馨的沉默對啜,只能在夢裏回味。
“安蝶雅!”夜天辰把頭埋在沙發裏,這時候,他寧可做一只鴕鳥,深深地埋進沙子,就可以忘記那些刻骨銘心的相思。
有時候,直到失去。才會知道珍惜。
夜,寂靜如風。夜天辰不能入眠,仿佛總是隐隐綽綽看見安蝶雅巧笑嫣然地躺在自己的身邊。那個柔軟的身子,曾經們他夜夜入眠。在他的懷裏,安蝶雅像一個最純潔的嬰兒,柔順而乖巧。
他伸出手的時候,卻只能撲空。怎麽總是忘記,安蝶雅已經不在身邊。
“安蝶雅!”夜天辰輕喊一聲,手臂上掉下一滴冰涼。
相思太玄,如影随行,無聲無息地在心髒裏自由出入,卻在轉眼間,吞沒在了深深的寂寞裏。放任心思在虛空裏飛翔,這時候,世界再沒有框框,但無邊無際中,卻原來只是在安蝶雅紡織的濃情裏穿梭。
思念太長,仍然有一天會斷了線。纏綿的韻致,卻原來失約的是自己。安蝶雅在無望裏等待了一天又一天,那些看似平淡的日子,卻種栽着安蝶雅的幾多輕愁薄怨?然而,她用溫順的外表,靜靜的守候,期許會有撥開月的那一天。
是自己沒有給她機會,用冷漠和無情,一再刺傷她那顆憂傷而稚嫩的心。安蝶雅的離去,是上天對自己的懲罰,生命裏從此不會再有快樂。
“夜氏地産總裁日前宣布,與顧氏千多的婚約,正式取消。”偶爾打開電視畫面,仍然逃不脫自己。
一意孤行地解除婚約,早已不在乎爸爸暴跳如雷和來自美國豪門世族的無言指責。他唯一的希望,竟然是安蝶雅看到這樣的新聞,會回到他的身邊。
如果你回來,不會再讓你受一點點傷害。夜天辰喃喃地低語,卻知道自己的這句話,說的實在太遲。
安蝶雅。仍然沒有一點聲息。難道,她真的去了另一個世界?夜天辰痛苦地抓住了枕頭,拼命地搖頭。
“不會的,安蝶雅,你還在這裏對不對?”他低低在吼着。
在這樣徹骨的相思之後,夜天辰終于明白。終于一生,他都走不出昨天,走不出安蝶雅丢失的那個時候……
☆、又是有備而來?(4)
每每夜半醒來,都是同個夢境,都是那個血腥的畫面。他的安蝶雅,竟然離她越來遠。
再不能入睡,睜着眼睛到天明。他的頭因為宿醉而有些疼痛。晃晃悠悠地走到浴室洗漱,眼睛卻直直地看碰上白色大理石臺面上的一絲長發。
自己的頭發最多不過七八公分,而臺面上的這一根,分明是安蝶雅的頭發才有的長度。
忘記了滿嘴的牙膏泡沫,夜天辰忽然大聲叫了起來:“安蝶雅,是你回來了嗎?是你嗎?”聲音還是帶着空曠,整幢的別墅再沒有其他的聲音。
“安蝶雅,安蝶雅,安蝶雅……”夜天辰喊的一聲比一聲低,到最後,只剩下喃喃自語,帶着一聲嗚咽的幽怨情思,卻充滿了孤獨的情懷。
安蝶雅的氣息,分明還留在房間的角角落落,可是卻難覓芳蹤。同眠的錦被,淩亂地散在床上,那一絲暧昧,卻已不再有安蝶雅的羞澀。
曾經品嘗過愛情的甜蜜,那些與安蝶雅共渡的日子,縱然用冷漠武裝了自己,心還是甜蜜的。而今,卻只能任由無望的思念,占據了思緒的全部。無助的相思,在胸膛裏烈烈燃燒。
縱是朝陽明媚,卻成了他傷一天的開始。那絢麗的七彩光華,絲絲縷縷地灸烤着他已經滾燙的心。
外界的一切,包括曾以珍若生命的夜氏地産,在他的心裏,都飄渺了起來。唯有那個纖瘦美麗的身影,還清晰得像昨天一樣。
那些花前月下的微笑和凝眸,竟成了心中最眷戀的部分。而消魂蝕骨的情殇,又成了他心裏揮不去的纏綿。
走出大門的時候,夜天辰下意識地擡頭看天,卻只看見一朵白雲,在天空裏懶懶散散地飄蕩,似乎悠閑的時間太多,不知道怎麽打發似的,在天空裏毫無目的地游蕩。而它雜亂的步伐後面,是夜天辰孤寂到骨子裏的心境。
“夜天辰!”一個清脆又帶些妩媚的女聲,似乎來自小院的外面。
時至今日,在這個城市,有哪一個人不對着他恭恭敬敬地稱“夜總”、“夜先生”?縱然背後把他恨的咬牙切齒,當着面,還是露着滿面的笑容。哪怕許一涵這樣的對手,在他面前還是只能勉強堆笑。
“開門!”又是一聲,語氣明顯不善,且已經開始踢門。
夜天辰走近門前,看到楊松雪。是安蝶雅一直挂在嘴邊的最好的朋友,他當然記得她。他有些好笑,大聲道:“楊松雪!”
電動的鐵門徐徐打開,楊松雪從門縫裏擠進了院子,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噔噔作響,顯示出她的憤怒。到了面前,她直接一手指指到了夜天辰的鼻子前,“姓夜的,你夠狠!”
夜天辰靜靜地看着她,雖然她生氣的模樣并不好看,但心裏卻有些溫暖。她是安蝶雅的朋友,所以才會找上門來興師問罪。
“對不起,但這并不是我的本意。”夜天辰低低地說,聲音仍然有着隐隐的傷痛。
☆、又是有備而來?(5)
“鬼才知道你的本意是什麽樣子呢!”楊松雪的臉有些脹紅了,“我只關心結果,現在,安蝶雅死了!你把她還給我!”
夜天辰失落地說:“我不相信她會死。我會找到她的。”
楊松雪冷笑,“哦?是嗎?看起來,夜先生倒還有幾分像情種。如果不知情,我幾乎相信了你是真心喜歡安蝶雅的。”
“何止是喜歡。我愛安蝶雅!”夜天辰強調,那個從來不願意說出口的字,終于順理成章地脫口而出。
可是楊松雪卻嗤之以鼻,“今天的太陽難道是從西邊升起的嗎?多稀罕的話啊!這個字太神聖,你不要亵渎了它!”
“你是特意來指責我的嗎?”夜天辰嘆了口氣,轉換了話題。
“我沒那份工夫,雖然恨不得生啖你的肉,給安蝶雅報仇雪恨。安蝶雅犯的唯一的錯誤,就是愛上了你!”
夜天辰的心痛得像刀絞一般,每個人都看得出來,安蝶雅深愛的對象是自己,唯獨自己,像是瞎了眼,也盲了心。
“是我不好,我以為你喜歡她,我妥協了,我還鼓勵過她。”楊松雪氣勢洶洶地指責完夜天辰,忽然眼圈一紅,自艾自怨起來。
“我會找到安蝶雅的!”夜天辰斬釘截鐵地說。
楊松雪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個白癡。
“安蝶雅,不會死的!”夜天辰喃喃地低語,與其說在說服楊松雪,不如說在說服自己。“她不會死的,那麽美麗,那麽善良的她,死神怎麽忍心帶走她?”
楊松雪有些怔怔地。他的神情不像是假裝,而且沒有必要假裝。一時間,她沒有用語言諷刺,兩個人忽然成了兩尊雕像,站在安蝶雅曾經喜歡的梧桐樹下。
一片葉子蕭蕭而落,在已經太老的綠色裏,帶着一絲遺憾的李慧英。留戀地離開枝頭,恣意地跳着自由的舞蹈,慢慢殒落在楊松雪的腳邊。
夜天辰的心忽然緊了一緊,那片落葉,忽然幻化成了安蝶雅如泣如訴的眸子。訴說着她對他的恨,訴說着她的冤枉,也訴說着,她的那些明明可以輕易看出來的情意。
“其實,我并不是想來指責你。畢竟,感情的付出,是安蝶雅心甘情願的。只是,我還是忍不住對你…..安蝶雅,幾乎沒有什麽開心的日子,唯有看着你的時候,她的眼睛才會發亮。算了。我沒有立場指責你,只是心痛安蝶雅而已。我今天來,只是想拿兩本安蝶雅的筆記,可以嗎?”
“當然可以。”夜天辰不假思索地回答,“你跟我來吧。”
房間裏,安蝶雅的書,還靜靜地躺在梳妝如上,仿佛她只是暫時離開,下一刻就會帶着笑意翩然進房。
楊松雪忽然淚如雨下,“安蝶雅,你真傻!像你這樣的女孩子,到哪裏都會有人寵你到手心裏,為什麽…….”
夜天辰像被什麽擊中似的,站在楊松雪的身後,黯然傷神。
輕輕打開梳妝臺的抽屜,像是驚醒了沉睡的精靈,楊松雪的動作與她剛才大喊大叫的樣子一點都不一樣。然而,一切都顯得順理成章。
☆、又是有備而來?(6)
抽屜裏,是安蝶雅的書和筆記本,楊松雪輕輕拿起一本緞面的日子,輕輕地撫過封皮。
“我帶走它,可以嗎?”楊松雪問。
“安蝶雅的日記?”夜天辰問着搖了搖頭,“不,我不能讓你帶走。這……也許是安蝶雅留給我的,最有價值的東西了。”
楊松雪嘆了口氣,“人都不珍惜,現在忽然珍惜起日記來了嗎?安蝶雅的內心,你沒有資格窺探。”
“也許。”夜天辰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但是。我仍然不會允許你帶走。”
搖了搖頭,楊松雪忽然失去了與他争辯的力氣,拿起兩本筆記。夜天辰和她并肩走出院子的時候,楊松雪忽然偏過了頭,“夜總裁,你不知道失去了什麽。”
“我知道。”夜天辰抿唇回答,“我失去了一生中最美好的東西,如果安蝶雅真的……也許,我這一輩子都找不到生活的目标了。”
楊松雪見他如此,也不忍再責怪他,默默地揮了揮手,就邁開大步往前走。
“你去哪裏?楊松雪,我送你一程。”夜天辰忽然大聲問。
“去上班了。現在還早,我時間很充裕,坐公交車就可以了。|”楊松雪頭也不回,聲音裏卻帶着一點感傷。
夜天辰轉身上了車,忽然又改變了主意,熄了火返身上樓。安蝶雅的房間,窗紗輕垂,像是安蝶雅的裙裾。
在梳妝臺前站了足足有幾分鐘,夜天辰才輕輕地拉開抽屜。紅色緞面的日記本,靜靜地躺在抽屜的角落。像一抹遺世獨立的箭蘭,獨自芬芳。
手指撫過封皮。夜天辰幾乎不敢打開。
日記只寫了很少的幾頁,扉頁上的兩行字:“送給最親愛的安蝶雅,記下美麗的心情。”落款是楊松雪。
日記從安蝶雅畢業第一天離開學校開始寫起,最後一頁,則定格在安蝶雅車禍的前一天。
一行行娟秀的字,像安蝶雅本人一樣,含苞待放。分明是不經意的,卻自然而然地散發着美麗動人的韻致。
“你是我的天,讓我仰着臉就有了一切。可是,為什麽命運會陰差陽錯,讓我在錯誤的時間和地點。遇上了命定的你呢?”
安蝶雅的困惑和抱怨,大概也只是這一點而已。她的文字,像她的人一樣,清麗卻帶着淡淡的傷感。其實不過是記錄每一天的心情和瑣碎,然而夜天辰仍然能從忽然跳躍出來的只言片語中,看到安蝶雅熾熱的靈魂……
日記裏,安蝶雅一遍遍寫着:“夜天辰,他是愛我的,所以他的恨,才會這麽深重。”但是,每天夜天辰的絕決,又會讓安蝶雅在日記裏寫下哀傷。
她寫:“如果他真的愛我,怎麽會讓我為他,流下委屈和傷心的淚水?他是否真的愛我,或者中是我自己的幻想?”
日記,總是在兩種聲音裏一頁一頁地記錄下安蝶雅最忠實的情感。愛他,相信他愛她。愛他,卻懷疑他對她的愛已經消逝。
夜天辰的心裏,忽然落下潸潸的淚。他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給安蝶雅帶來的傷害,是這樣的深,這樣的重。仿佛心被切下了一大塊,夜天辰幾乎痛到滅頂。
☆、又是有備而來?(7)
直到舒綿雨的電話打過來,夜天辰才發現,原來自己沉浸在安蝶雅的日記裏,早就忘記了上班。他平靜地回答:“我一會兒就到了,你讓客人在會議室裏先和個劃部的相關人員,談一些準備事宜。”
他竟然忘記了,今天約了客人,談一個項目的開發事宜。
輕輕把日記放到了抽屜,夜天辰才下定決心似地離開了家。安蝶雅清冷的聲音,仿佛響在耳邊。閉上眼睛,一滴清淚,悄然落到了院子前的梧桐樹下。
還記得初見安蝶雅時,暖風晴雨裏,是安蝶雅柔媚的臉。杏眼桃腮,青春無限。而今。秋風漸濃,安蝶雅卻已杳無蹤影。
柳葉翩飛,像是一把把小巧玲珑的彎刀。只有在秋風中卷起時,才能在柔媚裏看到那種冰冷的蕭殺之意。
原來,在對安蝶雅的緬懷與搜尋中,秋天已經漸漸深了。
待要不思量,卻怎能不思量?捧一顆破碎的心,夜天辰帶着滿懷的傷感,發動了汽車。
舒綿雨是個稱職的秘書,也是一個從來不會與他談私事的秘書。對于他過度的抽煙,也只是适時提醒。眼睛裏閃過淡淡地憐憫,但從來不會過分。
相對于杜雨鵑而言,夜天辰覺得舒綿雨這樣的相處,更令他感到舒适。
在雲山霧海裏蒸騰,夜天辰的心總是忽憂忽悲。那些傷感的情緒,漸次地湧進他的心裏,又漸次地消散。
來來往往,仿佛他的心,只為安蝶雅而跳動。
康俊看到夜天辰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暗暗搖頭。那個想把他捏扁撕碎的欲望,已經随着那個日漸憔悴的面容而慢慢平息。
他知道,那一場撕心裂肺的分離,将會成為夜天辰心上永遠的傷和痛。即使時間用手輕輕撫平,但那道傷疤仍然會在。兩個人默默地喝着酒,但眼中的傷痛,已經深入到了骨髓。
當舒綿雨找到他們的時候,兩個人都有了五分醉意。
“夜總!”舒綿雨從光怪陸離的燈光下,找到了夜天辰,“外面的汽車上,有人在等夜總。”
夜天辰斜睨了她一眼,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現在是下班時間,不要來煩我!舒綿雨,我沒有支付加班工資的打算,如果你想喝一杯,我請客!”
舒綿雨有些尴尬:“不是公事,是私事。”
“私事?我不記得曾經請你做我私事上的秘書,你做的太多了。”
“是總裁的家人!”舒綿雨冷漠地說,“本來确實不關我的事,但我既然做一天和尚,就要撞一天鐘,舉手之勞,就偶爾為之。”
“家人?”夜天辰有些莫明其妙,忽然又眼放光道:“是安蝶雅,是安蝶雅,對嗎?”
舒綿雨看着他急促而有些慌亂的腳步,愣愣地對着康俊說:“我沒有說是安蝶雅啊,怎麽可能是安蝶雅?”
康俊已經張了張嘴,他的酒意已經不湧,醉眼迷離中,只聽到“安蝶雅”兩個字,精神就忽然一振,“安蝶雅在哪裏??”
☆、又是有備而來?(8)
舒綿雨哀吟一聲,“我什麽時候說安蝶雅了!”
她只不過正好在這間酒吧和同學聚會,又正好接到老董的電話,又那麽巧就一眼看到了夜天辰和康俊,所以才過來請夜天辰出去。
怎麽會有這樣的誤會?
“安蝶雅!”夜天辰奔得有些急,打開房車的車門,就迫不及待待地往裏看去。那酒,被夜風一吹,已經醒了五分,這一下,醒了十分。
“爸…..爸。”他不情願地喊了一聲,腦袋雖然清醒了,卻還是跟不思路。
夜老爺子本來就有些威嚴的臉,在看到夜天辰的樣子後,更是沉了下去。
“你看看你自己,淪落到什麽地步了!為了一個女人,就堕落成這種田地?天涯何處無芳草,至于嗎?你還是個男人嗎?”
“弱有三行中,我只取一瓢飲。”夜天辰坐上了車,悶聲說着。心裏的失望,迅速流蹿到了四肢百骸,周身竟然再提不起一點力氣。
“別跟我演繹深情的戲碼,在商場上,沒有愛情這種奢侈的東西!你要任何女人都可以,但是先首要娶了跑回美國的那一個。”
夜天辰似乎才回過神來,有氣無力地問:“你怎麽會到這裏來,也不打一聲招呼。是姑姑說的嗎?是不是又一次有備而來?”
夜老爺子頓時怒了。想發火,但知道夜天辰從小就對他有意見,此時不想繼續深化內矛盾,便冷聲道:“我不來怎麽行?你看看你都成什麽樣子了!把顧曉丹趕回美國,讓夜家都無法對顧家有所交代,你知不知道?”
能讓爸爸親自來找人,看來影響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大。然而,他并不打算乖乖就範。安蝶雅,是唯一會駐進自己心裏的女孩。
“你的胡子多少天沒刮了?家規家教都忘到腦後了嗎?我們夜家一向注意儀表,你竟然變成這副模樣!如果不是小梅親口對我說,我還不相信,經我教育的兒子,竟然會為了一個女人,拒絕這樣一段聯姻!”
“如果姑姑不來橫插一腳,安蝶雅怎麽會……”夜天辰的心痛得有些痙攣,低低地說着,把臉轉身窗外,突然很恨,恨自己生在這樣一個家庭。
酒吧的霓虹燈在墨黑的天幕下,顯得分外璀璨。安蝶雅的眸子,也亮的像星辰。可是。只有在青河鎮的時候,她的眼睛,才盛着那深濃的笑意。
“小梅是我讓她來的!”夜老爺子中氣十足,似乎還帶着一點火氣。
“少爺,老爺近來身體不好,您就別惹他生氣了。”管有輕聲地在背後說。夜天辰把剛要吐出的話咽了回去,悶聲道:“爸爸,既然來了,就回家吧。”
夜老爺子似乎有些滿意,把頭微微一點,司機就開了車往別墅而去。夜天辰忽然想起康俊,想交代一聲,瞥見舒綿雨正站在酒吧的門口,頓時放了心。
剛走進院子,夜老爺子就開始批評:“怎麽住這麽小的房子?作為夜家的繼續人,你也不嫌寒酸!好好的夜氏企業你不要,偏要回來弄這個地産,這裏随便交給一個人就可以,你還是要回去的。我已經老了,以前的事也不想說了。你什麽時候回美國?”
☆、又是有備而來?(9)
聽到“老”字,夜天辰不禁瞟了一眼爸爸,發現如姑姑所說,他的白發更多了,于是慢吞吞地說:“我暫時不準備回去。”他怎麽會舍得離開有安蝶雅的城市,也許她正在哪個角落。
“混帳!”夜老爺子脾氣頓時爆發,随手拿着的便攜式拐杖,幾乎就要敲到夜一的腦袋。忽又似想到了什麽似的,突然停了手。
夜天辰的臉色一沉,冷聲道:“爸,這次事故害得夜氏地産差點消失在中國大陸。你想處置我,我沒意見,甚至可以再拿槍指着我!我是夜家人,當然會繼承家業,可我現在絕對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