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3)
了文件退了出去。心裏有些感嘆,這世上,總是有那麽一些人,縱然有情,卻處處受磨難。都說有情人終成眷屬,她卻覺得,有情人不如無情,不如不相見不相戀。那樣,也不會傷心了。
夜天辰無力地在旋轉椅上坐了一會兒。起身倒了一杯咖啡,站在辦公室的窗前,看着外面的車水馬龍。
突然他的眼睛閃了一下,用手分開了窗簾的縫隙,眼睛緊緊地盯關公司大樓對面的公交站臺。那裏,有許多等公交的行人,其中有一個微卷長發,穿着紅格子風衣的女孩兒,好像楊松雪。
他擦了擦眼睛,仔細地去瞧。心裏想着,楊松雪不是在回家麽?怎麽又回來這裏了?
安蝶雅!這兩個字幾乎一瞬間灌滿了他的心扉。
一定是安蝶雅,楊松雪一定是來看安蝶雅的,她一定知道安蝶雅在哪裏。他記得楊松雪說過,讓他回到這裏,讓一切随緣。隐隐之中不就是告訴他,安蝶雅還生活在這個城市麽?
全身的血液幾乎都沸騰了,再顧不得上什麽,連外衣都沒有拿,夜天辰直接沖出了辦公室,在心裏默默祈禱着,公車不要那麽快來……
夜天辰一路狂奔,惹得公司裏的職員個個瞠目結舌。他不管不顧,直接沖出公司大樓,不顧滾滾的車流,眼睛只是盯着那件紅格子的風衣。
可是,正當他要穿過馬路的時候,公交車竟然來了。他的眼睛簡直都要紅了,用力地邁着步子,眼睜睜地看着巨大的車身擋住了自己的視線,眼睜睜地看着那件紅格子風衣坐到了一個靠窗的位置。
“喂!小雪!”他大喊了一聲,卻被車流淹沒。
公交車走了,他氣喘籲籲地站在路邊,伸手攔下了一輛的士,急急道:“跟着那輛公交車,不要跟丢了。”說着從皮夾裏掏出了幾張百元人民幣遞給了司機,司機收了錢,頓時有了興致一般,踩起油門追了過去。
☆、你把我送人時,安蝶雅就死了(8)
一路上夜天辰的心都緊張不已,眼睛緊緊盯着前面那輛公交車。一直過了天站,都沒有見楊松雪下畫。夜天辰不禁有些着急,懷疑自己看錯了,懷疑楊松雪已經下了車。
這時。又到了一站,是市人民醫院。夜天辰敏銳地捕捉到了那件紅格子風衣,急急地對司機說:“停車!”
一個急剎車,車子停了下來。夜天辰下了車,遠遠地看着,果真是楊松雪。只見楊松雪左右看了看,又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便沿着馬路朝東走去。夜天辰不禁有些狐疑,東面是個菜市場,她去那兒幹什麽?
他便悄悄地跟在楊松雪五米左右的地方,不一會兒,楊松雪果然過了馬路。夜天辰站在公交站臺前,以行人作掩映,看到楊松雪走向了市場的門口,然後又打了個電話。不一會兒,他便看到一個束着馬尾身着淡藍色休閑毛衣的女孩兒提着東西從市場裏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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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天辰的眼睛一下子濕潤了起來,那竟然真的是他朝思暮想的安蝶雅!
他揮着手示意着疾馳而來的車流,不顧一切地沖到了馬路對面,怔怔地看着。漸漸的,她們越走越近,自然而然地在他的視野範圍裏越來越清晰。楊松雪已經被他的目光自動忽略,他的眼裏,只有一個安蝶雅。
眉還是那柳葉彎眉,眼睛還是那雙美麗的鳳眼。像是夢境裏無數次重現,夜天辰仍然不敢相信,這一次,安蝶雅是真實在站在他的目光裏。
隔着五六米遠的距離。隔着來來往往的行人,夜天辰卻有恍若隔世般那樣遙遠的感覺。再一喊一聲那個被他在舌尖滾動了無數次的名字,卻竟然只是讓淚沾濕了雙眼。即使想對安蝶雅挪動哪怕一小步,都變得十分困難。
似乎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夜天辰只能無助中帶着渴望,看着安蝶雅漸漸遠走。
若說心有靈犀,也正在此刻。
安蝶雅的眼睛突然垂了下來,停下了腳步,神色有些驚惶,拉着楊松雪轉身朝另一個方向快步走去。楊松雪回頭的時候,一時就看到了夾雜在人群之中的夜天辰,手就掙了一掙,卻被安蝶雅緊緊地拉住。
“我們快走,求你了,小雪。”安蝶雅的聲音失去了平日的鎮靜,帶着幾分慌張。
“為什麽要逃?”楊松雪問。
“我不知道,我就是現在不想看到他。”安蝶雅喘着氣,低聲地說着,“我們不可能的,我只是他生命裏,已經死去的過往。沒有生命。沒有形體,也沒有呼吸,就讓我在他的生命裏,成為一段傷感的回憶吧。再也不想受傷,再也不想與他有所牽絆,我現的生活,很好。”
雖然輕輕地說話,但安蝶雅的眼睛,還是緊張地盯關個在如流的人群中左沖右撞的男人。他的身影,顯得狼狽而倉惶,像是一條喪家的動物,左奔右突,眼睛是惶急的。
安蝶雅緊緊地握着楊松雪的手,躲到了一個店鋪的立式廣告牌後面,不再發出聲音。眼睛卻一瞬不瞬地看着那個高大帥氣的男子。他總是那麽出色,縱使他現在的樣子有些兒狼狽,在人群中仍顯特別。
☆、你把我送人時,安蝶雅就死了(9)
他沉默,卻固執,幾乎帶着點神經質,在人行道上來回地尋找着,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
看到過往的人對他抱以瞪目,安蝶雅躲在他的身後,看着他走過去,又走過去,輕輕嘆息。
“去見見他吧,,安蝶雅!”楊松雪輕輕勸解,“他去回家。竟然找到了我。我覺得你們應該談一談。”
安蝶雅只是輕輕搖頭,咬住了嘴唇,讓眼淚在眼眶裏打了兩個轉,又輕輕地收了回去。
眼看着夜天辰走過了頭,安蝶雅的身子才稍稍放松了下來。
“他去找你了?你沒對他說我的事情吧?”安蝶雅小聲地問楊松雪。
楊松雪怔了怔,“我沒說,但他那麽聰明,肯定猜到你還活着,不然不會一直尋找。”
安蝶雅不禁嘆了一口氣,“我真的想他認為我已經死了,那麽他就會以為現在看到是一抹魂魄,或者只是眼睛發花了看錯了人。我根本不該存在于他的生命,那天攔到少傑的車,真的是幸運,即使到了現在,我都覺得像是做夢一樣。就當,我已經不存了吧!把我完全隔絕出他的答,對他,或者對我,都好。”安蝶雅說着,眼睛卻還是看着夜天辰的方向。
楊松雪無奈道:“對啊,現在還有一個董少傑。那一天他可抽了不少血,也真巧。你們兩個的血型一樣。你啊,也還不清了。”
楊松雪正說着,安蝶雅忽然注意到本已走過去的夜天辰突然返了回來,朝着她們隐身的地方走來,仿佛感應到了安蝶雅似的,他的眼睛直直的射了過來,亮得像夜晚天邊的星辰。
楊松雪正要走出去,卻被安蝶雅死死地拉住,“別出去,這麽多人,他可能沒有看到我們。”
兩個人摒住了呼吸都不敢說話。夜天辰像一只被圍困的野獸,絕望地低喊:“安蝶雅,我知道你就在這裏,你在!別躲我了,好麽?”
天地仿佛都安靜了下來,路邊人群的嘈雜聲,成了模糊的背景。安蝶雅的眼睛盯住他,不敢發出聲音。
楊松雪投來一個詢問的眼神,安蝶雅輕輕卻堅決地搖了搖頭。
“我知道你在這裏,安蝶雅,讓我看看你,好嗎?我不要求別的,只看一看你,好不好?至少,讓我知道,你還活着,好嗎?”他的聲音,是從來沒有過的軟弱和凄婉。安蝶雅的神色黯淡了下來,心裏的哀傷,湧上了眼眸,但身子卻仍然一動不動。
把自己躲得更深了一些,安蝶雅貼着牆壁站着,身體有些僵硬。楊松雪忽然攬住了她的肩膀,安蝶雅投給她一個感激的神色。
路過的行人都對夜天辰投來疑惑的目光,有的人看到了躲到廣告牌後面的安蝶雅和楊松雪,都覺得很奇怪。但也只是看看,便事不關己地走了開了。安蝶雅和楊松雪互相靠着,半天都沒有聲息。
楊松雪突然嘆了口氣,“這又是何必呢?”
安蝶雅只感覺自己的心都要痛得碎掉,“走吧,他走吧。”
☆、你把我送人時,安蝶雅就死了(10)
楊松雪看着她的樣子,不禁責怪道:“你明明想見他的,卻故意裝作漠然,何苦呢?我看夜天辰是真的愛你,他跟我說他要娶你呢。蝶雅,要不,去見見他吧。就算是分,也分個明白。況且,還有小琪呢。你真想小琪這輩子都沒有爸爸嗎?”
安蝶雅的心裏亂極了,只是搖頭,含糊地說着,“相見争如不見,相戀不如懷念。小雪,我和他之間,太複雜了,彼此心裏的結也都太多了,一時也解不開。何況…..現在的生活很平靜,我很滿意,就這樣過吧。”
楊松雪不贊同地搖了搖頭,“你像是一只蝸牛,躲在自認為安全的殼裏。”
“也許吧。”安蝶雅淡淡說,“但是,至少比受傷害我。安蝶雅,你不知道,我真的怕了那種為他心痛的感覺,已經沒有勇氣再忍受下一次。”
“所以,你選擇了逃避。”
安蝶雅搖了搖頭,“不,不是逃避,不然我不會再回到這個城市。我只是想忘記過去,開始一段新的生活。沒有夜天辰,也許我會過得更好。”
“如果你真的有勇氣開始新的生活,為什麽不接受董少傑?他是你的恩人,也相當于你現在的男人吧。”
“我還沒有在他身上找到那種感覺。”安蝶雅含糊地應付。
“你的感覺,大概都給了夜天辰。他是你生命裏的魔星,怎麽會讓你遇到他呢?”楊松雪嘆息着,接過了她手中的一袋蔬菜,“走吧,天色已經晚了,今晚你要好好招待我。”
安蝶雅笑了笑,“當然了,你好不容易來一次。這次要多久回回家啊?”
楊松雪笑着說,“看老總喽!不過我們這個老總可是很會剝削人的,跟着他出差不會閑着,我就今晚有空,明天還要跟着公司的隊伍。”
安蝶雅笑着說,“小雪,你好好工作。有你這個朋友,我感覺真的很好。”
楊松雪笑了笑說,“那當然,我們是一見鐘情,我第一眼看見你就決定把你當作我最好的朋友了。”
安蝶雅笑了笑,跟着她一起往公交站走去。
“小琪怎樣了?你出來買菜不會是董少傑在幫你看孩子吧?”楊松雪忽然問道。
安蝶雅笑了笑說,“他還有工作啊。我們樓下有一位大媽人心腸很好,我平時幫過她,我有什麽事情的時候就讓她幫忙看一下小琪。”
“哦,這樣還好。不然,我真擔心你養一個孩子。唉,自己都不會照顧自己呢。”
安蝶雅抿了抿唇,有些不服氣說:“我現在不是照顧得好好的麽?”
“他不會還在附近吧?”安蝶雅突然猶豫地問,“你剛才來的時候是不是被他跟蹤了?”
楊松雪搖了搖頭,“不會吧,哪兒有那麽巧?”
兩人說着,漸漸走近了公交站臺。等車的人不少,安蝶雅剛剛站定,臉色忽然變得慘白起來。
她的正前方一米處,夜天辰正雙手插在口袋裏。他的眼睛銳利得像鷹隼一樣,安蝶雅嘆了口氣。他,永遠都狡猾得像一只狐貍,她怎麽會忘記經過了商場上爾虞我詐的歷練之後,夜天辰怎麽會輕易放棄什麽呢?他的心思,自己其實一直都沒辦法看透。
☆、你把我送人時,安蝶雅就死了(11)
原以為,他對自己有深愛,所以他的折磨,她總是默默地随。可是,直到他把自己送給許一涵的那一刻,她才知道心如死灰是什麽樣的感覺。努力要把他忘記,卻為什麽在她努力了這麽久之後,他卻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看到安蝶雅看到他的那一刻,夜天辰的臉忽然煥發了神采,仿佛照亮了天幕。在半暗的黃昏裏,彼此的眉眼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的呼吸有些紊亂,臉色因為興奮而有些潮紅。安蝶雅的腳如釘子一樣釘在了地面上,連回身逃跑都做不到。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兩大步跨到了自己的面前,眼睛裏煥發着驚喜而不可置信的神色。
“安蝶雅……”他輕聲地小心翼翼地叫着,手緩緩伸了出來。卻因為這樣大的驚喜而怕安蝶雅還會消失似的,那只手,始終不敢落下來。
終于,遲疑了半分鐘,他的手指輕輕地撫過了她的面頰。還如記憶裏的觸摸感覺,那樣的濕潤細膩。
天地間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只有他們兩個人似的。夜天辰的手指細細撫過安蝶雅的額頭,安蝶雅的睫毛,漸漸滑過面頰,在她的唇上往來描摹,完全不在乎路人的目光,一把抱住了安蝶雅,身體的抖動不是那麽輕微,竟把安蝶雅努力武裝的心,又抖開了一個口子。
那張曾經吐遠無數愛語的薄唇,似乎失去了語言的組織能力。他把安蝶雅緊緊地抱着,發出的聲音有些語無倫次,一遍一遍地念着:“安蝶雅,安蝶雅,安蝶雅……”
她的名字,在他的嘴裏叫出來,卻另有一番纏綿的韻味。
安蝶雅一下子就熱淚盈眶,喉嚨哽咽着,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被動地被夜天辰擁在懷裏,肋骨都擠壓得有些生疼。
忽然,兩滴溫熱的液體,落到了安蝶雅光裸的頸間,又順着背脊滑落下去,瞬間一片冰涼濕潤。安蝶雅的眼睛有些迷離,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眼前這一個一再傷害她的男人。卻忽然表現出如斯的深情,又叫她情何以堪?眼淚終于順着面頰淌了下來,落到了夜天辰的肩上。
“安蝶雅,我終于找到你了,原來你不曾走遠,原來你還生活在這裏。”夜天辰的下巴摩挲着安蝶雅的發,仿佛已經分開了幾個世紀,刻骨的相思在這時才得到抒解。又仿佛是昨天才剛剛分離,擁住了不肯放開手。
“安蝶雅,已經死了。你把她送人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死了。”努力壓抑住心中的激動,安蝶雅的聲音冰冰涼涼。
夜天辰的指腹輕輕劃過安蝶雅的唇,對她冰冷的語氣仿佛聽而不聞。
“你知道,我有多後悔麽?看到你上車的那一刻,我的心髒都停止了跳動。安蝶雅,為了找你,我幾乎走遍了每一個可能的地方。雖然市裏出了一起車禍,雖然死都跟你的身材相近,雖然也穿着和你一樣的裙子,可我不相信那是你,我一直确信你還活着。安蝶雅。回來吧。”
☆、我騙了你(1)
安蝶雅掙開了他的懷抱,眼睛裏的神色是清冷的,“不用我,我覺得現在的生活,就很好。我很滿意,所以,請你走開。小雪,我們回去吧。”
“安蝶雅!”夜天辰沒有動,但那個喊聲,深情裏帶着凄怆,連路人都為之動容,安蝶雅的腳步不由自主地停滞一下。
楊松雪猶豫地回頭看夜天辰,他臉上那種像是火焰燃成灰燼的神色,令她于心不忍。剛才是豔陽高照,現在則是陰雨綿綿。
那個在財經雜志封面上,總是用溫和的微笑掩飾內心的男人,這裏卻把心緒明明白白地顯示在了臉上。剎那之間的心灰意冷,在意氣風發的夜天辰的身上,顯得格外黯然。
“是啊,也許我已經失去了愛你的資格。”夜天辰的聲音像是開敗的杜鵑,連生氣都已經不見。音調裏的凄涼悲切,讓安蝶雅震動了一下。忍不住回眸凝望,相距不遠的兩個人,卻似乎隔着銀河。
恍惚,悲涼,這樣的情緒塞滿了安蝶雅的眼眸,一時竟無語凝噎。
終于。安蝶雅絕然地回了頭,正巧公交車來了,她便頭也不回地上了公交,甚至都沒有管楊松雪。楊松雪站住腳,看了看上車的安蝶雅,又看了一眼夜天辰,也跟着上了車。
一年的分離,此刻終于再見佳人,夜天辰怎能放棄,不顧禮貌,不顧旁人的側目,推開擋在身前的人跟着上了公交。
安蝶雅直接坐到了一張靠窗的座們旁,看向窗外,對跟随而來的夜天辰不管不顧。楊松雪投了兩幣,示意司機安蝶雅和她是一起的。夜天辰緊随其後,看到別人都投了幣,在口袋裏翻來翻去,他的皮夾裏除了會員卡就是信用卡,唯一的幾張人民幣剛才搭的士時都甩給了司機,此刻不禁有些尴尬。
“投幣啊?”公交司機見他擋着路提醒着。
夜天辰皺了皺眉頭,拿起一張信用卡說:“可不可以刷卡?”
一車的人簡直都要忍不住笑了。安蝶雅偷偷看向他有些無措的樣子,不禁有些恻隐,楊松雪注意到這個,走到投幣箱前,放了一枚硬硬幣,朝司機笑道:“不好意思,我們是一起的,我忘記了。”
夜天辰的圍解了,暗暗松了口氣。從小到大,他還沒坐過這種公交車,沒想到第一次就遇到這種情況。
下了公交,安蝶雅的腳步也不停,快速地往小區走去,可也阻擋不住夜天辰跟随的腳步。她本想轉到樓下姚奶奶那裏先把小琪接過來,可一想到跟随而來的夜天辰,不禁打消了這個主意,直接上了樓。
“他還跟着呢!”樓道裏,楊松雪小聲地提醒着。
安蝶雅的心亂成一團麻,根本沒有聽清楊松雪的話,胡亂地“嗯”了一聲,到了三樓都忘記了停下,還直直往四樓悶頭沖去。
“安蝶雅!”楊松雪嘆息地拉住了她的胳膊,對着三樓呶了呶嘴。
安蝶雅的眼神有些呆滞,半分鐘手才知道臉戲。一轉頭,卻看見夜天辰已經拾級而上。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夜天辰已經跨上了最後一級臺階。
☆、我騙了你(2)
“小雪……”本能的,安蝶雅向楊松雪求助。
“別叫她,我和你之間的事情,別人都插不了手的。”夜天辰靜靜地說。經過這樣一段不長的路,他似乎已經把情緒平定了下來。
他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麽,心裏忽然就定了下來。
有了目标,他就不會放棄,永遠不會。用盡一切的手段,他都要達到目的。雖然悔恨難填,他也有愚公移山的精神。
安蝶雅手足無措,看着他發愣。
“進去再說吧,路過的人看到我們還不知怎麽想呢!”楊松雪輕輕拉了一下安蝶雅,打開了門讓兩個人都進來了。
進門換了拖鞋,安蝶雅的神情還是有些恍惚。
楊松雪知道董少傑幾乎每天都來看安蝶雅,對于門口那雙男士拖鞋也不以為意,直接遞給了夜天辰。夜天辰則是貪婪地看着安蝶雅神游太虛的臉,她的每一個表情都沒有逃過他的眼睛。
那張臉,還是在夢裏出現過千百次的臉。只是她眼底的無助和茫然,讓他揪心似的疼。她的臉比夢裏的要瘦削,她的唇比夢裏的要蒼白,她的雙肩比夢裏的要單薄……
沒有顧得上換拖鞋,夜天辰已經跨前兩步,一把攬住了安蝶雅的肩膀,相思的眼眸,盛不盡他的熱情。
“安蝶雅!”他低喊着,幾乎淚盈于眶。飽含了深情。充盈了思念。
楊松雪默默地遞過了拖鞋,從心底深處,她是願意看到他們重逢的。安蝶雅的痛,安蝶雅的苦,安蝶雅的故作堅強,都讓她心痛。何況,還有一個小琪的存在,如果安蝶雅能和夜天辰重歸于好,那是再歡喜不過的了。
還記得,當安蝶雅挺着大肚子,失魂落魄地站到她的面前時。她是又喜又驚。喜的,是安蝶雅并沒有出車禍死,就站在她的面前;驚的,卻是安蝶雅當時的神色,仿佛死了一般,仿佛就是一縷游魂。被心愛的男人拱手讓人,是多麽痛苦的事情,任何一個女人都承受不了吧?
一時間,她竟然冒出一句傻話,“安蝶雅,你是人還是鬼?”
安蝶雅浮起的笑,像是整個人都虛無缥缈似的,讓她的心一陣絞痛。眼淚從安蝶雅白玉般的面頰如斷線的珍珠一樣落下來,她手忙腳亂地用袖子去擦。
“小雪,我不知自己是人是鬼。如果可以,我寧願自己已經死了。”
當時她只知道安蝶雅出車禍死亡的消息,并不十分清楚為什麽出了車禍,可聽到安蝶雅的話,她知道一定是夜天辰狠狠地傷了她的心。
她問安蝶雅,安蝶雅只是哭得肝腸寸斷,什麽也不說。她為安蝶雅保密,陪着安蝶雅回了老家,經歷了又一次的物是人非,被繼母每日裏冷嘲熱諷,安蝶雅終于又忍受不了。恰好這時,董少傑來了電話,安蝶雅便決定,從哪裏來,回哪裏去。董少傑救了她和孩子的命,是她的恩人,也是個好人。她不想再呆在回家,讓家人蒙羞。
☆、我騙了你(3)
感情的傷,旁人難以勸解,楊松雪做的,只是默默的關心而已。
夜天辰的到來,無疑給了她極大的希望。他對安蝶雅,絕非完全無情。那樣乍喜的神情。作不得假。
“我去做飯,你們聊聊吧。”楊松雪打破了沉默。
安蝶雅忙掙脫了夜天辰的手,“我去吧。”她的聲音有些微微的顫音,顯然是花了極大的力氣才能控制住自己。
楊松雪連忙一步走到廚房裏,“我去吧,好久沒有做了,手癢了。”
安蝶雅靜靜地看着她:“你确定你做的菜能吃麽?”
一下子說中了楊松雪的軟肋,她才想起,自己除了會搞一鍋麻辣燙的湯胡亂的放材料外,其他的都不會。只能垂頭喪氣地走出來,無奈地看着夜天辰。
“我來幫你。”夜天辰的嘴角浮起了微笑,找到了安蝶雅,他的心已經安定下來,不再像從前那樣惶惶然如喪失了家的犬。
“不用!”安蝶雅本能地回絕。
楊松雪想要推波助瀾一番,可是安蝶雅投給她的眼神,充滿了絕望。她一下子就怔住了,張了張嘴,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我一個人來就可以了。”安蝶雅的語氣很堅決,楊松雪拉了拉夜天辰的衣袖,輕輕搖頭。
夜天辰在廚房外面停了腳步,看着安蝶雅的身影忙忙亂亂。有些不必要的動作,她仍是做了兩遍或三遍。是他傷她太深,他明白。
楊松雪請他坐到了沙發上,他固執地搖了搖頭,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安蝶雅,仿佛怕她一眨眼就不見了似的。
“安蝶雅!”他喃喃低語,這個名字讓他回腸蕩氣,空虛了太久的心髒忽然被填得滿滿的。從此,他不再會讓她受苦,把以前虧欠了她的,從頭地彌補給她。
午飯端了出來,卻大失安蝶雅平常的水準。但誰也沒有挑剔,就連安蝶雅自己,根本也食不知味。
楊松雪吃了一口,立刻皺了皺眉,但看到夜天辰吃得狼吞虎咽,立刻把抱怨又咽回了肚子裏。安蝶雅秀氣的眉輕輕蹙着,眸底的神色複雜得連楊松雪都看不懂一絲一毫。
夜天辰沒有說話,只是偶爾擡起頭來看看安蝶雅的神色。
放下筷子,楊松雪搶在安蝶雅之前收拾了碗筷,“我來洗碗吧,你去沙發上坐坐。”楊松雪爽朗地笑着,把安蝶雅往身邊一拉,悄悄地湊到她的耳邊說:“有些事情,注定是無法逃避的,好好和他說說。”
安蝶雅還沒來得及反對,就已經被她拉到了沙發上。無奈地浮起一個苦笑,安蝶雅怔忡地看着楊松雪輕快的背影。
安蝶雅還沒有來得及反對。就已經被楊松雪拉到了沙發上。無奈地浮起一個苦笑,安蝶雅怔忡地看着楊松雪輕快的背影。
“安蝶雅!”夜天辰坐在了她的身旁,安蝶雅忍不住就驚跳起來,像一只受了傷的小兔,跳到了旁邊的單人沙發上。
布藝沙發不大,夜天辰只能坐在她的一側,看着低頭沉思的臉。
☆、我騙了你(4)
“安蝶雅,為什麽要逃?”夜天辰的聲音柔和啞巴不能再柔,安蝶雅的肩膀微微地震動了一下。大大的眼睛快速地瞥過他的臉,又立刻垂下了睫毛。
“你回來過的,是嗎?”夜天辰繼續說着,“我看到你留下的痕跡,可是你總是不肯露面。每一夜,你都在夢裏和我相會,我恨不能一直都活在睡夢之中。我曾經想,如果老天爺給我們的緣份,僅僅是這樣的擦肩而過,我不會甘心。哪怕射日蔽天,我也要追尋到你的蹤跡。安蝶雅,我感覺老天,把機會留給了我。”
安蝶雅只是沉默着。
“安蝶雅。說一句話,好嗎?”夜天辰請求。
她擡起眼睛看着夜天辰,她的眸底,是冰冷而絕望的,“你要我,還能說什麽?”
夜天辰急切地說:“說什麽都好,你罵我怪我,哪怪打我,都可以,就是不要不說話。”
安蝶雅搖了搖頭,“有必要嗎?從前的安蝶雅已經死了。現在的安蝶雅,是一個新的生命。對不起,我不想罵你,不想怪你,也不想……打你。我已經累得什麽都不想做了,也不想說。”
“那就不說,不動,好嗎?”
安蝶雅轉過了頭,眼睛不知落在哪個角落。她的神情已經平靜了下來,卻有如一潭死水般,不起一點波瀾。
夜天辰狂喜之後的心,忽然地慌亂了。也許,是他把一切想的太樂觀。安蝶雅已經不再是那個逆來順受的小媳婦,她的眼底,是從所未有的堅持。
“我下午要去找公司的隊伍了。”楊松雪在廚房裏磨夠了時間,走到門口換鞋子。
“我和你一起去吧。”安蝶雅站了起來,夜天辰不及細想。已是一把拉住了她。楊松雪忙說:“你去什麽,是我們公司的事情。我走了!”她說着就開門逃似地出去了。
“放開我。”安蝶雅的臉上沒有表情,語氣顯得有些生硬。
“安蝶雅,楊松雪的離開,就是想留一個空間讓我們好好地談一談。安蝶雅,你不肯原諒我,沒有關系,但是至少給我一個機會,是不是?”
他的聲音有些扭曲,像天津**花,惶急得已經不再是那個縱橫商場的青年才俊。
安蝶雅輕輕嘆了一口氣,“還有什麽好談的呢?現在的我,過得很好。對于生活,我本沒有什麽太大的需求。”
“回到我的身邊來,我會好好待你。”夜天辰輕輕地說着。
安蝶雅搖了搖頭,動作很慢,卻很堅決,“對不起,現在的生活才是我向往的生活,我不願意輕易放棄。”
“你不願意原諒我了,是嗎?”
“無所謂原諒不原諒。當初是你放了我的,現在我是自由的。我們之間,現在沒有任何關系了。”
夜天辰瞪着安蝶雅平靜的臉,突如其來的悲傷燒灼了她的心。
安蝶雅不知生死的時候,他焦心,他後悔,用一股最強的信念支持自己,那就是——他相信,安蝶雅,還活着!
☆、我騙了你(5)
知道了安蝶雅還在人世的消息,他第一時間飛到了回家,一心一意的只想找到她,給她最好的生活,以彌補自己的暴行。
可是,他從來沒有想過,安蝶雅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她不願意接受他的忏悔,不願意接受他提供的最優越的生活,她不願意!
一股深深的絕望,嗆到了他的心,手,不由自主地放開了她。
“安蝶雅……”喊了她的名字,竟然不能為繼。夜天辰感到茫然失措,即使在得知工程圖被盜的時候,他都沒有這樣的絕望。
“對不起,我想,我們已經兩清了,不是嗎?”安蝶雅淡淡的扯出一個笑容,可是一點都不好看,有點變形和扭曲。
“我不是……安蝶雅。我請求你回到我的身邊,不是因為我曾經自私地霸占過你,宣布你是我的禁脔。我們曾經相愛過,不是嗎?”她是愛他的,她的日記裏,曾經那麽熱烈地訴說過種感情。
“是啊,曾經。”安蝶雅悵然地說,身子始終繃得緊緊的。
“現在,你放棄我了嗎?”摒心靜氣,夜天辰帶着第一次談判時候的緊張。
安蝶雅的眼睛終于轉到了他的臉上,“放棄,從何說起啊!我只是一味的付出,從來沒想到過你的回報。因為,我總是覺得自己對你有所虧樂,所以你怎麽樣對我都不過份。我曾經相信,你對我是真正有愛。為了這個,我願意承受這一切。”
“我知道,我知道!”夜天辰急急地說。
“但是,我錯了。你對我,也許是憐憫,也許是新奇,也許不過是你征服的欲望…..我不知道你有多少種感情,但不會是愛。所以。根本談不上放棄,因為我從來沒有得到過。”|
“不是這樣的,我确實……”
安蝶雅把食指放在微翹的唇上,“不要輕易說那個字。在我的心裏,它太神聖,容不得任何一絲的玷污。”
“是啊,它太神聖,所以我從來沒有對你說過。但是,現在,我要說,我要親口對你說。安蝶雅,我愛你!”夜天辰的絕望帶着執着。
安蝶雅的臉上終于出現了裂痕,但夜天辰的心卻更冷。安蝶雅的那個笑,帶着譏嘲,帶着惘然,也帶着不屑。
“人和狗不一樣,在經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