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2)

果要是掉下來,你就要被罰抄上一百遍的論語。”他見謝問柳連忙挺直了脊梁,認真頂書,他輕哼了一聲,又抽出一本道:“中庸你讀過沒有?”

謝問柳立刻大喜,道:“這本奴才讀過!”

亦裕淡淡地道:“哦……那都說了些什麽?”

謝問柳覺得明明見過這本書,先生也彷佛說過,可是不知道怎麽,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這本書都說些什麽,他讀三國,章章節節幾乎都能倒背如流,可唯獨這些書讀過就忘。

亦裕哼了一聲,将這本書又放到了他的頭頂,道:“這本書是叫你如何為人處事,你又怎麽能不讀。”

他這麽問一本放一本,很快太監手裏的書大半都到了謝問柳的頭頂,謝問柳連呼吸都得放輕了,很怕一不小心把頭頂上的書都震下來,每個抄上一百遍就慘了。

亦裕揮揮手讓太監們退走,看着謝問柳老大一會兒,才淡淡地問:“你是不是喜歡我?”

謝問柳被他一問,脫口道:“是!”說完自己的臉又一紅。

亦裕又接着問:“你到底喜歡我什麽?”

謝問柳被他這麽一問,倒是愣住了,喜歡就喜歡了,他從未問過自己到底喜歡亦裕什麽。亦裕性子冷,又喜怒無常,哪樣謝問柳都誇不起來。可是他這麽一問,亦裕那張俊美無雙的臉就自然而然在心間浮現了,于是謝問柳愣了片刻,便小聲道:“君,君上英俊無比,世上無雙,真的,我從未見過像君上這樣俊美的人,我,我第一次見到你,還當是碰上了神仙,不是神仙怎麽會長得這麽漂亮,我,我為你死一百次都值得……”他滔滔不絕地說了老大一會兒,眼皮一擡卻見亦裕早走得人影無蹤,不由氣餒地想,莫非我措詞不夠典雅,沒誇出君上的神韻來,所以他不高興。他看着自己頭頂上的書,忽然想起三國裏的曹植寫的洛神賦當中有一句芳澤無加,鉛華弗禦,心裏暗悔剛才沒把這二句背出來,沒準說出來君上就高興了。他有一些郁悶,剛想嘆一口氣,但沒嘆到一半頭上的書就晃了晃,吓得他把後半句嘆息生生咽了下去。

他頭頂着那堆書生生捱了半日,還不見亦裕派人來赦了他,心裏暗想只怕亦裕是鐵了心要讓他将頭上這些書抄上一百遍,不由心裏暗暗叫苦。廊前太監宮女們走來走去,見這位昨兒個還是北國的伯樂,今天就頂了一大堆書在風裏頭搖晃着,都是暗自掩嘴偷樂。

謝問柳正頂得脖子發僵,頭暈腦漲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陣裙搖的瓊佩響,一雙素衣裙邊映入謝問柳的眼簾,謝問柳一擡眼簾,見莊之蝶正被一位小宮女攙着微笑地看着他,道:“咦,這不是北國的伯樂嘛,怎麽一大清早在這兒頂書?是要發奮圖強麽,我只聽說過頭懸梁,還沒聽過頭頂書的。”

謝問柳乾笑了一聲,道:“娘娘,取笑了。”他咽了一口唾沫,道:“娘娘,這一次我立了功,你也沒賞賜我?”

莊之蝶微笑道:“哦,你這是問我要賞賜嗎?”

“不,不敢……娘娘,上一次是臣不對!”謝問柳小心翼翼地道:“不該自作聰明,我那點算計豈能入娘娘的法眼,娘娘聰明睿智……娘娘,你就看在臣這一次的功勞份上,同臣這個……和好如初了吧!”

“大膽!”莊之蝶身邊的宮女豎眉怒喝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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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問柳急道:“臣,臣不是那個意思,臣不會措詞……”

“行了!”莊之蝶一笑,又嘆了一口氣與宮女離開,可走了幾步又轉過頭來,道:“你等一下把頭上的書都送我宮裏去吧,要是君上問起來,你就說都是我借了看。”

謝問柳大喜,語無倫次地道:“多謝娘娘,多謝娘娘,娘娘寬厚猶如劉玄德,聰明賽似諸葛亮。”

他一通亂說不但莊之蝶笑了,連她身邊的宮女也笑了,兩人不再理會謝問柳,轉身離去。風中悠然地傳來兩人的說話聲,只聽那宮女笑道:“娘娘,這個人倒是與那陸展亭有幾分相似之處……”

莊之蝶輕笑道:“小青你又胡說,他怎能跟展亭哥哥相比。”

宮女嗤笑了一聲,道:“是啊,他怎麽能同咱們南國第一才子相提并論,陸展亭是狂放無羁,他不過是因為無知,有點滑稽罷了……”

廊裏的風将她們輕聲對話送得很遠,一字不落地進了謝問柳的耳裏。謝問柳沮喪地甩下頭上的書,不由又想莊之蝶先前說過的亦裕只愛那份驚才絕豔,他一把抓過書暗想,難道我就做不得才子嗎?他這麽想着,将地上的書統統拿起,用衣服裹着一路跑出了宮,奔回了自己的屋子,關門一本本細讀了起來。

從此蘭都城裏多了一位好學的長侍郎,但凡城裏邊來了一位好的漢人先生,他必定要去拜訪一番。這麽一位智勇兼備,又謙遜好學的長侍郎自然備受人絕口稱贊。有的時候亦裕聽了,也是嘴角微露笑意,只是這份微笑太淡了,常令人覺得他是無動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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