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既然想要害人,就要有被……

然而等到連夜審完宗鶴鳴, 譚懷魯只覺得後背都滲出了一層涼汗,他萬沒有想到,京城裏跟宗鶴鳴聯絡的人, 竟然不是旁人, 而是他最得意的門生景旭然!

沉穩了大半輩子泰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的譚懷魯只覺得兩眼發黑,差點站立不穩。

德親王伸手扶了他一把:“譚大人,沒事吧?這只是宗鶴鳴的一面之詞, 未必屬實。他知道自己難逃一死,胡亂攀咬也是大有可能的。”

譚懷魯苦笑一聲:“王爺不必勸我, 學生的字我還是認得的,哪怕他用的是左手。”孔戟手裏那張字條上的字,他看了那麽多年,又如何會錯?以前他只當景旭然是興趣使然才左手練字,如今才明白其中緣由。

德親王也沒想到景旭然竟然私下裏還跟宗鶴鳴有聯系,他一個清貴翰林學士, 又是譚懷魯的得意門生,先前傳聞譚懷魯有致仕之意, 似乎就打算舉薦景旭然接任。

有如此大好前程, 景旭然還跟孔戟身邊的副将暗自聯絡個什麽勁兒?而且那字條的意思, 就算再隐晦,也是在勸宗鶴鳴斬草除根吧?要斬的是誰,那還用說嗎?

德親王本想再說兩句, 但見譚懷魯的神色,到底把話咽了回去。

宗鶴鳴承認,與景旭然是當年偶然相識,這些年一直斷斷續續有聯絡,景旭然認為孔戟本該是護國将軍, 卻插手奪嫡之争,擁護一個庸君當皇帝,違背了老将軍的初衷,也害百姓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而宗鶴鳴則是一直對孔戟心有不服,自認不比他差,念念不忘想要對孔戟取而代之。

得知朝廷對孔戟私下屯田多有不滿,兩人一合計,便想要趁此機會傷了孔戟,讓他落下殘疾,只能留在京城,再也不能回到孔家軍。

但這番供詞仍有漏洞,孔戟不是旁人,孔家軍更不是輕易就能被下藥的,傷了孔戟的那些死士是哪兒來的?宗鶴鳴可沒這個能力背景培養死士,景旭然同樣沒有!

然而死士一個活口都沒,宗鶴鳴又緘口不言,譚懷魯因為景旭然被牽扯其中,心緒不穩,也沒能問出更多。

兩人走出屋子,天邊兒已經泛白,宗鶴鳴狼狽地往後一靠,他如今只慶幸,呂靜娴每次跟他聯系,從來都是假手他人,偶有親筆書信,也早就被他燒毀,不敢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而最近這一次,是通過景旭然之手與他聯絡的,就連那些死士,也都是一路跟着他留下的痕跡尋來的。

孔戟雖然認定了他是幫呂家做事,但他并沒有實質的證據,呂家這棵大樹,輕易可無法撼動。

如今,宗鶴鳴只希望景旭然有所準備。

Advertisement

……

“将軍,您這裝的也太過了些。”

孔戟:“怎麽?”

陸北玄由衷建議道:“您裝內傷就好,外傷不好控制,昨日若非天色已晚,王爺就該瞧出不對了。”

“他眼神不太好,瞧不出來的。”

陸北玄:“……”王爺知道您這麽說他麽?

“有人想我殘疾,我只能坐着回京。”

陸北玄懂了:“您是要裝裝樣子,還是?我這裏倒是有一味藥,服下後四肢無力,難以站立,您要不要試試?”

孔戟幽幽看了他一眼。

陸北玄立刻站直了,道:“您放心,包在我身上,保管給您包嚴實了,誰都瞧不出不對!”

得知孔戟醒了,薛明成進了門,怒道:“那小子把事兒都攬下了,旁的都推到了景旭然的頭上,其他人一個沒透露!”

“預料之中,有一個景旭然就夠了。”

薛明成道:“光憑那字條也足夠給景旭然定罪了!”

“不要小看文人的固執。”孔戟道:“只有聽宗鶴鳴親口承認這一切謀劃都跟景旭然脫不了幹系,譚大人才更願意相信,繼而才會去查他那得意門生背着他都幹了些什麽勾當。”

陸北玄忍不住插了一句嘴:“你們怎知譚大人就不知道呢?萬一他也是知情人?”

薛明成殺氣騰騰地比了個姿勢:“不是最好,若他也是,那就一并解決了!”

陸北玄不由縮了縮脖子。

孔戟閉眼假寐,顯然不想再多費唇舌了。

午時,譚懷魯和德親王同孔戟商議出發時間。

德親王語重心長勸道:“早日回京也早日安心,将軍的傷還需靜養才是。”

孔戟颔首道:“王爺說得對,我随時都可以啓程。”

于是,第二日一早,衆人啓程返京,孔戟躺在馬車裏,陸北玄和軍醫随行照顧。

薛明成縱馬跟在馬車旁,右手牢牢按在劍柄上,目光淡淡掃過一衆禦林軍,只看得衆人汗毛直立,下意識就想往後退。

孔戟此次随行的将士有一百來人,此刻分散包圍在孔戟的馬車附近,将禦林軍隔開老遠,分為前後兩部分。

原本此處離京只有兩日的路程,回京之路一路順暢,四日後,一行人便到了京城。

禦林軍大部分止步城門口,孔戟所在的車馬一路未停,圍在馬車周圍的孔家軍也仿佛不知自己該留在城外,自顧圍着自家将軍的馬車往城裏走。

譚懷魯和德親王手裏有聖旨,徑自帶着孔戟進了皇宮,随行的只有一個薛明成,還是卸了兵器才能進宮門。餘下将士們都侯在宮外,整整齊齊一大片,似乎要等孔戟的命令才會離去。

這一幕,看得衆大臣心驚肉跳,這可都是一群大殺器!譚懷魯怎麽就把他們也都帶進城了呢?還讓他們就這麽停在宮外!萬一他們突然打進皇宮,一時半刻誰能攔得住?

“你們去攔一個試試?更何況,皇上一早就下了準許通行的聖旨。”

“那也太不成體統!”

伊正賢理了理衣擺,淡淡道:“你們該愁的可不是這百來號人,而是邊關那些孔家軍,孔将軍是躺着進皇宮的,若他當真重傷,孔家軍又會如何行事?”

衆人:“……”

此事不能細想,細思極恐啊!

呂盛安微微垂首,眼底帶了幾分凝重,孔戟竟然沒死?那宗鶴鳴呢?按理說,跟在孔戟身邊的不該是宗鶴鳴嗎?怎麽是薛明成那厮?

景旭然面色淡然,攏在袖子裏的手指卻握緊成拳,眼下的形式不對,大大的不對!宗鶴鳴十有八九出了事,那他最後一次遞過去的條子,落到了誰的手裏?

……

孔戟道:“皇上,臣來了。”

謝長風看到孔戟的那一刻,再也不複平日裏的鎮定:“怎會這樣!”

陸北玄躬身道:“禀皇上,将軍內傷頗重,需調養幾月方能恢複,只是将軍還受了一刀致命傷,恐會不良于行。”

謝長風怒意滔天:“是誰!下此毒手。”

德親王看了譚懷魯一眼,道:“是副将宗鶴鳴,趁夜偷襲,将軍一時不查,着了道兒。”

譚懷魯閉了閉眼,上前一步,伏地不起:“是臣教徒無方,讓将軍受如此大難。按律臣當回避,但臣厚顏,請皇上特許臣督察此案。臣願以項上人頭擔保,絕不姑息!”

謝長風似有不解,德親王道:“與宗鶴鳴密謀之人,是景旭然。”

謝長風深深地看向譚懷魯:“那就請譚大人将人帶進宮來,朕要親自問他。”

“臣遵旨!”

德親王道:“臣與譚大人同去。”

“也好,勞煩皇叔了。”

等人都走遠,謝長風走到孔戟身前,滿眼關切:“舅舅傷勢到底如何?”

孔戟輕輕搖了搖頭,才道:“皇上打算讓臣住在何處?臣的傷勢需靜養。”

“朕不信旁人,舅舅就在朕的議政殿養傷!”

孔戟推辭不得,只得作罷。

……

“孔戟進宮了?宗鶴鳴呢?”

“沒見到人,陪着孔戟進宮的是薛明成。”

呂靜娴心下一跳,終于後知後覺生出些害怕來,不應該啊!

“替我更衣,我要去看看。”

身為皇後,關心将軍傷勢也是情理之中,更何況這将軍還是煜太妃的胞弟。

然而,當呂靜娴走出宮門口的時候,卻被禦林軍攔住了,對方腰間大刀在陽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寒光。

“娘娘請回吧!”

呂靜娴目光沉靜:“誰命你來的?”

“臣奉皇上和太後旨意,守在鳳儀宮外,任何人不得出入!還請娘娘不要讓臣為難!”

呂靜娴的心跳漸漸加快,太後和皇上一同要關她?這是為何?

……

“舅舅進宮了?他人還好嗎?受傷重不重?”

陸北玄看了眼煜太妃,見她颔首,這才老老實實道:“将軍受了些內傷,約莫快好了,外傷也不重,不過将軍說要坐着回京,臣想了想,還是讓他躺着回京更合适。”

陸雲筝原本提着的心,聽到這裏,差點兒沒憋住笑意,這小子也是膽大包天,竟然敢拿孔戟試藥。

“瞧不出你小子倒是膽大。”煜太妃笑着看向陸雲筝:“你現在可以安心了吧?我早說過不用擔心。”

陸雲筝抿唇笑了,孔戟沒事,那真的是太好了!

接下來,就該是清算的時候了,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既然想要害人,就要有被人反殺的覺悟!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