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這小子愛我
範錫用屁股蹭着地往後退了退,飛速擡眸掃他一眼,盡量不卑不亢地繼續說:“你的确很有魅力,可是別以為随便撩一撩,我就會暈頭轉向,然後甘願做你的洩欲工具。”
“洩、洩欲工具?別把我說得像禽獸似的。”管聲的神情登時有些狼狽,難堪地沉默幾秒,才繼續說,“我是真的挺喜歡你。”
範錫埋頭為帥呆梳理毛發,喃喃道:“這可能只是你的幻覺吧。”
“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因為寂寞空虛憋瘋了,我只是不想開空頭支票。”他的偶像焦躁地原地踱步,竭力為自己的欲望辯白,“我們別想太多,就活在當下,珍惜眼下的緣分。先不去想将來怎樣,今朝有酒今朝醉,不好嗎?”
“你這不是心動了,而是丁丁動了。”範錫搖搖頭,“聲哥,別美化欲望。我這個人挺保守的,不想亂搞。”
管聲默然,微微耷拉着腦袋,如喪家之犬般飛速逃走了。
範錫望着男人的背影,又将目光移向無邊無際的海,抓起一把金黃細軟的沙子,握在汗濕的掌心輕輕磨蹭。
他不想妥協,不想沉淪,不想從此以後被牽着鼻子走。他不想要一段孤島限定的露水情緣,他想要在任何情景下都不會被稀釋的、平等的愛。
3月19日,晨霭彌漫。
天邊浮起淡淡的金色,用不了多久,毒辣的太陽就會冒出頭來。
管聲握着口琴,坐在洞外緩臺處守夜,望着平靜的海平面發呆。熹微的光芒落在他的赤膊,宛若一具完美的雕塑作品。
他把頭探進洞口,窺視睡夢中的人。睡得很安靜,臉被擠着,以至于薄唇微微嘟起,像在等待一個熱烈的吻。
他撤回視線,又忍不住多瞄幾眼,兀自嘟囔:“被拒絕也沒什麽大不了,不就是一個有點可愛的小屌絲嗎?”
片刻後,他溫和而禮貌地叫醒範錫,盡管他很想在對方挺翹的臀部狠掐一把。但是,他不想招罵。
趁着不那麽熱,他們去趕海,一前一後慢吞吞地走着,赤足踩在濕潤的沙灘,留下四行腳印。
“我的媽媽告訴我,告訴我呀,人生啊就像一盒巧克力呀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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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唱啥?”身後的粉絲打着哈欠問。
管聲撿起一只小螃蟹,回頭笑了笑:“二人轉版《阿甘正傳》。我高中時還編了一段京劇版《星球大戰》:天行者,你且慢,為父這裏有一言……”
範錫撲哧一笑,誇他幽默。
“給我們班女生逗壞了,全擠在我身邊咯咯地笑。你知道嗎,我課桌裏零食就沒斷過,總有巧克力啥的,每天早上都能收到好幾份早餐。”
他故意說起這些,範錫果然陷入沉默,蹲下去在沙子裏挖海鮮。再開口時,轉移了話題:“你叫醒我時,我正在吃炭火烤肉呢。剛往篦子上放了好多肥牛,在那翻來翻去,油滋滋、香噴噴的。”
“剛才站崗時,我吃了點人肉。”管聲不緊不慢地說。見範錫驚愕地瞪大雙眼,他哈哈大笑,補充道:“嘴唇上的一小塊皮。”
慢慢的,他斂起笑,“昨晚我夢見你了……我們獲救回家了,一直都是很好的朋友。”
範錫挖出個蛏子,神色自如地點頭:“那不是挺好嗎?”
“然後你告訴我,你特別後悔在島上時拒絕了我。”
“……果然是只有夢裏才會發生的事呢。”範錫淡淡地調侃。
管聲還想繼續編造夢境,忽見不遠處的沙灘上趴着一只身材豐滿的大壁虎,長近一尺,黃褐色的身體覆蓋着磚紅斑點。
範錫也看見了,興奮地壓低聲音:“逮住它!”
“魚叉拿來,看哥的,讓你美夢成真。”
管聲接過魚叉,蹑足屏息,慢慢接近壁虎。接着猛然揚起手臂,擺出教科書裏閏土的姿勢,雙目兇光畢露。
嗤—— 一刺不中,壁虎受驚向叢林逃竄。他緊随其後,邊跑邊刺,像個發瘋的标槍運動員,有些不協調的姿态看得範錫心驚膽戰:“小心,別紮到腳!”
“別跑!”他緊盯着顏色鮮亮的美餐,在茂密的地生植物間穿梭,踢開一叢叢群生的鐵線蕨。壁虎當然不會聽話,竄上一棵澳洲軸榈,被他一把抓下來,踩在腳下擰斷了脖子。
“呵,小樣兒。”他得意地抹了把額汗,一擡頭,正對上一雙陰寒的亮黃色巨眼。
相距不過兩米。
巨大的身軀蟄伏于草叢,淡紅長舌探出漆黑的闊嘴,在空中貪婪掃動,似乎也在眼饞這只壁虎。
他渾身一僵,立即轉身,用手勢和唇語示意跟在後頭的範錫退回去,千萬別過來。後者先是一怔,面色發白,接着竟加快腳步飛奔而至,沖得太猛直接擋在了他身前。
“你tm傻啊!都告訴你別過來!”他猛地把範錫攬到身後,啞着嗓子低吼。
“我要是傻,早就被你這個渣男哄上手了。”
對峙數秒,操蛋沒有發起攻擊,轉身悄然溜走,消失于密林之間。這時,帥呆才敢沖上來耀武揚威地汪汪亂叫,原地蹦迪,好像操蛋是它趕走的。
也許,這就叫狗仗人勢吧。
管聲警覺地四下觀望,确定操蛋真的走了,才去撿死掉的壁虎。忽然,右腕先是一癢,接着傳來針刺般的劇痛,有個毛茸茸的家夥貼着皮膚爬過去了。
“嘶……”他捂住痛處往地上一瞧,竟是一只足有掌心大的蜘蛛,轉眼就不見了。
“怎麽樣?我看見了,好大的蜘蛛!”範錫急切地撲過來。
“我靠,我要變蜘蛛俠了。”管聲松開手,只見右腕側有個口紅直徑的圓形破口,正在向外滲血,“快幫我擠擠,有毒就糟了。”
誰料,範錫竟直接俯首吻住傷口,學着電視裏的樣子開始吮毒。每吸出一口血,就扭頭噗地吐出來。
唉,電視劇害人不淺……管聲參加戶外真人秀時,聽說這種方式是錯誤的,因為毒素會通過口腔黏膜迅速吸收,讓施救者也中毒。
他慌忙推開對方的腦袋:“哎,不能這樣,我自己來——”
範錫以為他要自己吸,更用力地拽過他的胳膊,平靜地說:“萬一有毒,把你毒啞了,或者影響嗓子和聲帶怎麽辦。”說完,又将雙唇蓋住傷處。
可是,你不是想當老師嗎?管聲心裏轟的一下,仿佛有暖壺炸開,堡壘崩塌,胸腔被一股滾熱的塵煙籠住了。
這小子愛我。
并非同自己一樣的淡淡的喜歡和心動,而是愛,不計得失。
唇舌為手腕帶來濕潤的暖意,同時也舔舐在他胸口。他感覺不到絲毫疼痛,整個人如同風筝般飄飄然,範錫攥着他的手,也攥着他的線。
他怎能對一個愛他的人,說那些不負責任的混蛋話。
他怎能這樣欺負人。
他龌龊,無恥,低級,下流。他只顧自己糾結,權衡利弊,計較得失,卻忘了這島上的另一個人會有多難過。範錫堅強樂觀,不代表不會傷心,只是沒說出來罷了。
他差點就失去這樣的愛了。
“對不起。”他注視着範錫,輕輕地說。
後者吐了口血,唇瓣腥紅,眨眨眼問:“什麽對不起?”
“我說的那些話,想和你好,又不想負責的那些……對不起啊。”
範錫笑了笑,無言地牽住他的手,一路走回海邊。先用海水沖洗傷口,酒精棉球消毒,又塗了碘伏。做完這些,才說:“不用道歉,你是個誠實的人,誠實是一種美德。”
“早餐就吃烤肉吧。”管聲提着肥壁虎的尾巴,放在二人之間晃悠。
開膛,剝皮,烤制,灑粗鹽……四肢、脖子和尾巴最好吃,肉質很嫩,帥呆則得到了下水和骨頭。管聲的手腕沒什麽事,一會兒就結痂了,看來是只無毒蜘蛛。
躺在陰涼裏休息一陣子,又要為午飯奔波。
管聲很懷念中學時光,那些他不認識的小女生來到班級門口,提着精美的自制食品,随便叫住一個面善的同學,說:“麻煩給你們班管聲。”随後垂着頭,羞怯地跑走。
範錫在堆沙子玩兒,不時撓一下胳膊上的蚊子包,頰邊有一塊暗紅斑痕。管聲探出手蹭了蹭,原來是自己的血。
他只是在臉上捏了一下,可對方的表現卻像被捏了屁股,警惕地斜睨着他。
他忽然很想抱抱這小子,不帶任何邪念。卻又不知該如何伸出手,說些什麽。那些前兩天還說起來很順嘴的騷話,此刻突然卡殼,跟着肥壁虎一起消化掉了。
3月21日,天氣有些反常。
遠方一片陰霾,風浪很大。
“随想:好像涼快了不少,但依然熱。曬了芒果幹,好吃。這幾天,總覺得胸口悶着一團火,想吃冰淇淋。可惜這裏終年盛夏,沒有冬天。其實,該慶幸才對,不然會被凍死。”
紙頁被風刮得亂翻,範錫合起小本子,摸摸身上的高奢品牌短袖,又看向熱火朝天熬制椰子糖的男人。那曬成小麥色的臂膀不斷沁出汗水,像個結實健壯的民工兄弟。
一小時前,範錫爬樹摘椰子,在花苞裏發現一種甘甜的透明液體。管聲說可以熬成糖,加熱之後,漸趨于褐色,甜香四溢。不過,要不斷攪拌,不然會糊底。
“差不多了,晾着吧。”管聲把褐色糖漿倒入貝殼中。
忽然,範錫聽見身後嗖的一下!他警覺地一躍而起,抄起長矛,看見帥呆從雨林中跑出來。
長矛由拆開的剪刀做成,牢牢綁在樹棍一端。幾天前剛做好時,二人還演練了幾個搏殺巨蜥的動作,被管聲戲谑地稱為“拼刺刀”。
作者有話要說:
預告:
在山洞裏談心,氣氛漸好~ “洞房”真的要變成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