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愛會讓人掉價嗎?
“我去跟白佑玩兒,晚點再聯系。”
“玩兒什麽?”
範錫只是随口一問,管聲卻自作主張地從中品出酸味:“臭小子,是不是吃醋了?肯定是!哈哈!放心,我對別的男生沒興趣,本質上講我還算是直男。”
“我也一樣。”
說了拜拜,範錫靜靜地等着對面挂電話,可管聲似乎以為他會先挂,直接把手機揣進口袋。
他聽見滑動門摩擦聲,大概是管聲走出了廚房或衛生間。琴音驟然變大,明亮通透,連他這個外行也聽得出的确是好琴。
“練習曲乏味,奏鳴曲冗長,彈一會兒就累了。”琴音戛然而止,一道陌生的溫潤聲音笑着說,“業務挺忙啊。”
“跟我那位結拜兄弟聊了一會兒,”管聲在喝水,液體滾過喉嚨的聲音清晰可聞,随後嘀咕了一句,“剛才那鹵鵝真難吃,我之前在廣東吃過一次,師傅是香港請來的。那滋味兒太香了,沒治了。”
原來他吃過飯了,卻說還沒吃。範錫步履迅捷地走進小區,有些忍俊不禁:他是故意跟自己賣慘博關心,真幼稚。
另一人說:“其實我也挺喜歡粵菜,哪天我開一家,你是頭一個會員,1號VIP。”
“好啊,我肯定經常去。”管聲漫不經心道。
“把你那結拜兄弟也叫來吧,我還想認識認識他呢。”
“你們沒共同語言。”
“怎麽沒有,”那人輕笑一下,“我倆都是你粉絲,能唠一宿。聽說他是學體育的?我也喜歡運動。”
“他跟一個女生吃飯呢。”管聲還是沒打算邀請自己去家裏做客。
“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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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是很多年的好朋友。”
那人沉吟着,随口猜測:“久別重逢,失而複得,看着吧,馬上就要更進一步了。男女之間,哪來的友誼。”
不懂就別瞎猜!範錫蹙眉放慢腳步,想挂斷電話,又忍不住繼續竊聽。
寂然過後,響起管聲略帶敷衍和尴尬的笑。他顯然有點反感這個話題,便提議泡個面吃。
等待面泡開時,他們東拉西扯地聊天,管聲彈唱幾句新歌,還吐槽了一個當紅小生:“我和他一起上過節目,就是一面瓜。”
“我和可可分了,我給了她一筆分手費,還幫她争取了一些不錯的資源。”白佑沉吟幾秒,“我知道,你們根本沒在一起過,但不少朋友都是這麽以為的,我不想讓別人對你說三道四。”
“謝謝你為我着想……可我感覺你很喜歡她啊,分了多可惜。”
“沒事,我不缺女人。”忽然,白佑笑着問,“你跟那個叫範錫的男生,除了拜把子,該不會還拜天地了?”
管聲立即否認:“可別跟我這逗悶子了。”
“我原以為,你在島上困了八個月,還不得變成色中餓鬼。沒想到,昨晚在我店裏玩兒,那麽多美女你都不屑一顧。”
“習慣手動擋了。”
聽到這裏,範錫捂着嘴吃吃地笑了,電話那邊的管聲很疑惑:“什麽動靜?噗嗤噗嗤的,你放屁了?”
“滾蛋,我從來不在別人家放屁,都是憋回家再放。”
“你為什麽會覺得,我會跟那小子搞在一塊兒?”本來已經岔開話頭,可不知為何,管聲又自顧自繞回來,仿佛朋友方才的玩笑辱沒了他,“又不是什麽國色天香,就是個普普通通的空手道教練,教小孩兒的。睡了他,吃虧的可是我,對吧?”
在二人此起彼伏的大笑裏,範錫緩緩垂下手,結束了通話。旋即,他猛地揚起胳膊,想砸了手機,可終究沒有舍得。
他在聒噪的蟬鳴中呆立許久,直到保安盯上他,才拖着腳走開了。雙腿發沉,像綁了訓練用的沙袋。
剛進門,帥呆立即歡快地迎上來,嘴裏叼着牽引繩。遛狗時,他回味着管聲的話,後來就懶得想了。他不是愛琢磨的人,從小就不喜歡做題。
再敬業的員工,也會私下裏吐槽老板。再恩愛的夫妻,也會挑幾句對方的不是。別人的私人玩笑,他本就不該偷聽。
那個曾為他奮不顧身的男人,當然還愛他。可是管聲原本沒必要說這些,卻還是說了。哪怕是最假的話裏,也必藏着一分真實想法,那就是——在孤島之外,自己這個粉絲,不夠資格與偶像相愛。
不夠好看,不夠成功,性別也不對。
帶父母在澳洲玩兒花銷不菲,他不刷管聲的信用卡,就是為了避免這種人格上的不對等。
“你爸爸這個人啊,某些時刻真的很讨厭,可我又沒法決定何時愛他,何時不愛。” 他對蹲在草叢裏發力的帥呆嘟囔,聲音比蟬鳴更輕,“因為,我每分每秒都愛他啊。”
他靜靜地等帥呆排洩完,掏出紙巾和垃圾袋,皺着眉撿起狗屎。
“我無法左右他的想法,但他要是敢表現出來,我就不和他處了。”
“人生沒有返程車,
所以別抱怨路的漫長和颠簸,
生命盛放,夢想的脈絡。
不曾拼搏者,
無權指點你的拼搏。
沒有夢的人,
不配嘲笑你的夢。
黑夜,不會吞噬清醒的人。
閃電,是即将破殼的裂痕。
厄運,如隕石從天而降,
對它許願,它就是你的流星,你的光。
敞開胸膛,擁抱雪雨風霜,
反正已經不止一道傷。
敞開生命,迎接每次綻放,
青春總在彷徨中溺亡。
就算跌倒,也要面朝前進的方向……”
昏暗的房間,電視畫面中,一個男人靠在牆邊,從低吟淺唱到放聲高歌。斑駁的光影如水般從他臉上流過,俊美得令人心顫。
可惜,左臉一道傷痕,撕裂了這一刻的完美。
管聲垂下目光,心裏像被根刺紮了一下。最近,每次看見它,他心底都會閃過剎那的悔意,如果當初小心一點就好了。不過,他不想承認。
就像他不想承認,他不願把範錫介紹給朋友的深層原因,是他怕自己會顯得有點“掉價”。他好不容易擺脫了原本的階層,不想掉回去。
誠然,範錫非常好,不然自己不會迷戀他。但這份好,需要經年累月的發掘,一點點去體會。乍一看,他太過普通了。
他不懂投資和私募基金,區塊鏈和數字貨幣,也不好奇下一個能引領萬億消費的藍海在哪兒。白佑他們沒有時間和機會像自己一樣,去深入了解他的可愛,大家只會看見一個不起眼的外地打工仔。
可是無論如何,管聲都愛範錫,也沒想過分開。
幾分鐘後,MV結束,燈光恢複明亮。
會議桌的右首,端坐着傳媒工作室的代表,正有些局促地等他開口。之前,他所有的MV都是由這間工作室制作。
他淡淡地問:“怎麽沒把那道疤修得再淡一點?不是說,要控制在一個看着不礙眼,卻令人揪心的程度嗎?”
“這是粗剪版,精修版這幾天就好。”
“那就辛苦了,我個人沒有其他建議。”他暗自驚訝新歌和MV的制作速度,不用想,肯定有一大票人在為他熬夜。
他起身離開會議室,走進洗手間,瞄一眼鏡子,确定發型沒亂就不再去看。助理方博也跟進來,邊洗手邊問他中午想吃什麽。
“沙拉之類的吧,等會兒要面試和聲歌手,怕犯困。”他正緊鑼密鼓地籌備演唱會,之前合作的和聲歌手都有其他工作。現在,公司已經從應聘者中篩出十幾人,他自己再從中選定三男三女。
結束面試後,還要去練歌,晚上練形體和舞蹈。雨哥毫不留情地評價,他跳舞像屠夫殺豬、神漢招魂,不求他婉若游龍,有廣場舞的水平就行。
首演的票即将開售,範錫那傻小子居然還怕搶不到,管聲答應送他。
不知怎麽,這兩天範錫有點冷淡。往常互道早安時,他會發來一個超可愛的二次元表情,上面寫着:早安,biu~愛心發射。
可是今早的表情,卻只是一個幹巴巴的“早上好”,而且是中老年人愛用的花開富貴風。
管聲問:“心情不好?”
他答:“有點困,上班了,又要開始打工人的生活。”
管聲說:“其實我跟你一樣,也是打工人。別上班了,我養你。等風頭過去,我給你買個房子。”
他說:“不敢,不敢。”
“明天要下大雨,最近有好幾場雨。”方博随口說。
管聲不經意地問:“你和文文怎麽了?”
方博微微一怔,有些局促地笑笑:“沒怎麽。”
“你們不是好朋友嗎,怎麽總是互相躲着?難道被對方看一眼會石化?”剛回國時,管聲就發現這倆人不對勁,總是有意無意地避免接觸。
“你失蹤之後,我們都換到其他崗位了嘛,交集不多,就疏遠了。”方博顯然在敷衍搪塞。
“痛快點,麻溜兒說實話。你倆這樣,很影響我工作。就我是個局外人,像看沒頭沒尾的懸疑片。”
吃午飯時,方博斷斷續續地道出實情,原來是段桃色往事。
那時候,方博和文文都在澳洲搜救自己,心力交瘁。一天夜裏,在傷感和烈酒的催化下,二人互相怨恨指責,随後開始摔跤。
摔着摔着,就滾到了一起。事後,方博認為可以把關系升華一下,文文卻說只拿他當朋友。後來,便是不可避免的疏遠。
“當時身心俱疲,又喝了酒,一點小火苗也能變成燎原烈火。”方博懊悔不已,“互相索求過,沒法兒做朋友了。”
“身心俱疲?”管聲笑着用手肘怼他,“我看你身體不太累,還能摔跤呢。”
“聲哥,你就別拿我開涮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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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抑思念之情,粥粥喬裝見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