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沈容辭看着面前放大了數倍的漂亮臉蛋,登時毛骨悚然,下意識就要将懷裏的人扔出去。

剛鑽進轎子裏的系統一眼就看到自家宿主要扔男主的場景,連忙将人按住了,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嘴邊作噤聲的動作:“噓——別把他弄醒了。”

沈容辭這才發現顧遲淵的眼睛是緊閉着的,便不敢動彈了。

可他忍受不了就這麽乖乖被顧遲淵壓着,畢竟将來這小子可是會要了自己的命的……何況大家同樣都是半大的孩子,這人看上去瘦得皮包骨,誰知道竟然這麽重!

還硌人!

所幸系統還不想讓自家宿主就這麽被活生生壓死在轎子裏,将轎簾放下後,與沈容辭合夥将昏迷中的顧遲淵搬到了另一邊的軟枕上放平。

這轎子規模算小的,裝進兩個孩子和一個不足成年的內侍已經很牽強了,原本寬敞的座位瞬間擁擠了不少。

“怎麽回事?你幹嘛把他帶到轎子上?”沈容辭壓低了聲音瞪向系統。

萬一被顧遲淵得知是他沈容辭要救人,那他這個萬人嫌豈不是很沒面子!

系統做了個「稍安勿躁」的動作,同樣小小聲道:“宿主別急,顧遲淵現在高燒不退,我怕他再吹風就要燒壞腦子了。何況他正處于昏迷狀态,一時半會也醒不來,咱們幹脆就用暖轎送他一段,到時候再叫幾個宮人來送他回自己宮殿內。暖轎的腳程總比我一個人要快不少,等他醒過來我們早就走了,豈不也神不知鬼不覺?”

當然,要說這其中沒有他的私心是不可能的。作為白月光黨的系統,肯定是希望自家宿主能多和男主貼貼的,就算男主不知道對方的身份,光想想兩個美少年在轎子裏相互依偎取暖的畫面,就足以讓系統心滿意足了。

沈容辭不知道系統的私心,只在乎自己作為萬人嫌的名譽:“那萬一他中途醒了呢?”

“那就先把他眼睛蒙上,再把他手捆了,就算他醒了也看不到你的模樣,也就不知道你是誰了。”系統露出了一個奸猾的笑容來。

又綁?

沈容辭瞄了一眼橫在旁邊的顧遲淵,正猶豫着到底要不要聽從系統的安排,就見昏迷中的小孩翻了個身。

吓得沈容辭慌不擇路,随手抓了一個軟枕就往顧遲淵臉上按。

“別啊主子!你這樣會把他悶死的!”

系統急忙拿走顧遲淵臉上的軟枕——小孩并沒有醒,眼睛依舊是緊閉的。

沈容辭穩了穩心神,也知道夜長夢多的道理,于是讓系統趕緊用綢布把人眼睛蒙上,又找了根軟繩,松松地捆了對方兩只手,确定顧遲淵自己抽不出手來才松了口氣。

系統見準備妥當,便不敢耽擱,下了轎子對那兩個宮人吩咐道:“主子想去禦花園逛逛。”

顧遲淵的生母瑜妃三年前死了,如今他和自己的親妹妹九公主都過繼到了皇後名下養着。而禦花園離皇後的崇華殿最近,來往的宮人也多,只要找個角落偷偷把顧遲淵放下轎子,很快就能被過路的宮人發現昏迷中的五皇子,将其帶回崇華殿。

就算在禦花園被有心的宮人看到了沈容辭的暖轎,也可以說是恰巧路過。反正在顧遲淵的印象裏,只有自己被沈容辭綁入小黑屋的記憶,說出去也只有他沈容辭的千萬個不好,絕找不出他救出顧遲淵的任何理由來。

想來,這個計劃雖說冒險了些,但劍走偏鋒兵行險招,一旦成功,對沈容辭可是好處多多,非但保住了男主性命,還穩住了自己壞人的形象,是以沈容辭也很快就答應了下來。

系統吩咐完兩位宮人,便退到轎子旁默默跟着,将「二人世界」留給了沈容辭和顧遲淵。畢竟只有這樣,才能留給自己更多的臆想空間。

系統離開後,暖轎裏頓時寬敞不少。

沈容辭往角落裏靠了靠,還将自己不知何時被顧遲淵壓在胳膊下的衣擺抽了出來。

還是那條被自己劃破的胳膊,連沈容辭袖子上的一角面料都還用作繃帶綁在上面止血。

沈容辭抱着自己殘破的袖子縮成一團,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心想怎麽還不到禦花園。

誰知還沒過多久,一旁昏迷中的幼年體男主發出了一陣含糊的呓語。

沈容辭仗着對方眼睛被蒙住,大着膽子偷瞄過去,入眼的就是顧遲淵慘白中泛着病态紅的小臉蛋。

他小心翼翼地探了探顧遲淵的額頭,滾燙滾燙的,這熱度,起碼能有39了。

說到底,畢竟還只是個孩子。燒成這樣,還被他們捆着……看上去着實有些可憐。

沈容辭又摸了摸他的手,卻發現手涼得厲害。而且他似乎絲毫不覺得身上燙,好像很冷似的,渾身都在輕微打着顫。

糟了,不會病入膏肓了吧。

沈容辭生前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打工人,不是醫生也不懂醫理,對待感冒發燒的認知只有去看醫生、吃退燒藥以及多喝熱水,更不會懂得如何照顧病人。是以他見顧遲淵這般模樣,頓時慌了神。

沈容辭脫下自己的外袍,卻遲遲不敢給顧遲淵蓋上——不蓋上,怕小孩覺得冷;蓋上,小孩本就發着熱,萬一再捂壞了可能會加重病情。

就在他陷入兩難境地,捏着外袍猶豫時,原本昏睡中的顧遲淵突然一翻身,以迅雷之勢将沈容辭壓在了身下,本該被軟繩捆住的雙手如今卻能活動自如,還按在了沈容辭的脖頸上,威脅似的收緊了。

這變故來得太過突然,沈容辭還沒來得及反應,便是一陣天旋地轉後,自己和顧遲淵颠倒了位置。

脖子上的壓迫感讓他忘記了驚呼,只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上方的顧遲淵。

——他什麽時候醒來的?又是什麽時候掙開了軟繩的束縛?

顧遲淵依然蒙着眼睛,卻能精準地找到自己所在的位置,在不到一息之間就将自己制服了。

而看他面色,發熱的症狀分明不是裝的,卻有力氣突然暴起……

這到底是個什麽怪物!

“沈容辭,”似乎是體內藥效未散,再加上發燒,顧遲淵的聲音很輕,“可別發出聲響,不然我的手沒個輕重。”

似乎是為了驗證他的話,掐着沈容辭脖子的手又收緊了幾分。

沈容辭連忙點頭答應。

可點到一半,突然想起顧遲淵這厮還蒙着眼睛,根本看不見他點頭搖頭。

他又不讓自己出聲!

眼看着脖子上的手越收越緊,沈容辭靈機一動,猛地抓住了顧遲淵的胳膊,撩起對方的袖子想在他手腕上寫個「好」字,以證明自己的服從。

誰知指尖才碰到對方的皮膚,顧遲淵就猛地抽回了手,還直接讓到了一旁,似乎不願再與沈容辭有任何的觸碰。

顧遲淵這才扯下了覆在自己眼睛上的綢布。不知是不是沈容辭的錯覺,總覺得這小孩看上去有些惱羞成怒的。

不過也難怪,任誰從昏迷中醒來,發現自己再次被捆,捆他的還是早讓他「自生自滅」的萬人嫌,多多少少心裏都會不痛快。

沈容辭眼尖地看見顧遲淵背過手,不做聲地用被自己碰過的手腕擦了擦軟枕。

就差在臉上寫「嫌棄」二字了。

也是有意思,自己剛才還一直琢磨着要如何嫌棄的人,其實早就将自己嫌棄了個徹底。

原主和顧遲淵,也算兩看相厭了吧。

入戲、入戲……

沈容辭在心裏不斷提醒自己的人設,定了定心神,學着顧遲淵的樣子,同樣做出了個十分厭惡的表情。

他擦了擦被顧遲淵掐過的脖子,理了理衣領,還一把扯過了顧遲淵身旁的軟枕,一副不讓他碰自己東西的小心眼做派。

察覺到顧遲淵的視線投到了自己的身上,沈容辭怕自己露怯,硬着頭皮回看了過去,直接對上了顧遲淵的雙眼。

就着暖轎內爐火的光亮,沈容辭這才真正看清楚了顧遲淵的長相。他面頰瘦削,以至于小小年紀就有了棱角;一雙丹鳳眼卻是極美,不知是不是發熱的緣故,眼尾微微有些濕潤發紅。

他雖說面色蒼白,看着就是個風一吹就能倒的病秧子,而原本淡無血色的臉此時因為生病而染上了一抹血色,不難看出若是好好調理身體,将來會長成一個如何俊美的男人。

別說,還真是個病美人。

不知是不是沈容辭的視線太過直白,顧遲淵被他看得蹙了眉:“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沈容辭也意識到自己盯着對方的臉看得太久了,連忙錯開視線,抱着腿坐在一旁不吭聲。

誰知他這個樣子反而讓顧遲淵的眉頭蹙得更緊,原本還算平靜的嗓音頓時冷到了極致:“我在問你話。”

不是你讓我不要出聲的嗎?

沈容辭偷偷撇嘴,心想這小孩确實也就只有臉能看了,性格實在太惡劣。

……不過作為連續綁了對方兩次的始作俑者,自己似乎也不值得對方給個好臉色。

沈容辭意識到自己挪開視線的動作有些慫,不想讓自己落了下乘,立刻找補道:“五皇子可別忘了,你如今在我的轎子裏,外面都是我的人。”

雖然也就兩個宮人外加一個杆子似的系統。

誰知顧遲淵分毫不将他的威脅放在眼裏,反而冷笑了一聲,十分的不屑。

随即,一抹寒光閃過,一把熟悉的匕首抵在了沈容辭的臉頰旁。

赫然是沈容辭刺傷顧遲淵的那把,鋒利的刀刃上還沾着一點血跡。

“我在問你,”顧遲淵寒着聲靠在他耳邊,一字一頓道,“為什麽要盯着我的臉?”

作者有話說:

幼年病弱+美人+敏感的身體=攻(振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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