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件地表現出乖從與聽話,甚至他每次吻她,她也從不拒絕。
可是現在,她卻開始出現小小的反抗……
是真實嗎?也許吧。從國內飛到這裏,時空的易換的确是讓她把那些“表面功夫”都松懈下來,所以才會讓他感覺到不一樣了吧。
林川夏想不清這樣是好是壞,更想不透她為什麽會任由自己的性子,把小情緒都表現出來,但是她知道,她的心裏少了一層戒備。
只是這樣,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是知曉他們有那麽多相同的遭遇開始的?還是拍賣會以後,她決心回應他更多開始的?抑或是她知道她已經習慣了生活裏有這個人存在開始的?
一團亂,她理不清楚。隐約只覺得從走進那間玻璃房子,走進他最重要的時光裏的那一刻,仿佛有一根引線,輕輕一拉,他和她之間,似乎就變了。#####
100.我可不可以現在吻你?
林川夏許久沒有說話,沈昔城陪在一邊,也跟着不開口。
最後,還是她打破沉默,“只說我,其實你也和在國內時不一樣了。”
沈昔城眸光微震,定定地看着她,“這不一樣是好,是不好呢?”
“說不上來。”林川夏低着頭,一臉認真,眼晴裏蒙着一層淡淡的茫然,“知道我和顧沫的感情,你都能一直保持冷靜的态度,可剛才,我不過是和奇諾說了幾句話,你卻介意得要命。”
沈昔城怔了片刻,眉目繞起一脈如同愁緒的神色,“那不一樣。”
“是嗎?”她随口問,恍恍惚惚地,也不知道自己問了什麽。
“是。”他肯定道,随後又繼續說:“因為顧沫是過去,我沒道理和回憶那種摸不着看不到的東西較勁,可是你面對着那個賣畫人,笑得比和我在一起時還好看。”
林川夏聽他說完,終于從微微地失神中掙出來,“沈昔城,那是因為我覺得我和你已經很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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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熟就不用笑靥如花了,是這意思吧?”這樣說時,他還低不可聞地哼了一聲。
她一聽,扯出一抹無奈的笑,“就是因為熟了,我才不用刻意擺出一副禮貌有加的樣子啊。”
沈昔城又是一怔,眼眸裏似流入星光,在隐隐閃爍。
林川夏看着,忽然意識到自己說了怎樣的話,頭不禁一點一點垂下去。他的模樣就像是情窦初開的小男生,木讷讷的。她搖頭笑了一下,“我們來好好看下奇諾送給我們的畫……”
“川夏。”他喚她的名字打斷她,“我想吻你。”
“……”
什麽嘛?還要打這種招呼?之前哪一次他吻她是征求過她的意見的?
沈昔城彎腰側臉,帽檐下的小臉早已紅透,他忍不住彎了嘴角,眼看要覆上她的唇,身後卻忽然傳來一把相識的女聲:“比畫上的還要浪漫呢!”
沈昔城的動作驀地頓住,林川夏也聽出來那把聲音是誰的了,身在異國他鄉,能聽到一口流利的中國話,還有輕微的泊城口音,就算只見過一面,她也能猜到身後的人是程之玥。
沈昔城的臉沉下來,黑瞳裏的星光也頃刻隐了去,直起身子,雪白的身影一瞬在林川夏的視線裏拉得修長。他抓住她的手,一眼也不看貿然出現的程之玥,轉身要走。
程之玥倒也不生氣,在身後仍笑着說:“沈總真是無情,好歹我這個老鄉還是和你一起飛過來的呢!”
林川夏本來不想去聽,更不在意她話裏的內容,可是身體還是控制不住地僵了一下。
沈昔城自然感覺得到,眸子沉了又沉,繃着臉,“我不是泊城人。”說完,再度要走。
“林小姐。”程之玥忽然換了說話對象。
林川夏頓了下腳步,遲疑間轉頭要回應一聲,卻被沈昔城朝前一拖,“不用理她。”
她有些尴尬,于情她是不喜歡程之玥,于理卻不該這樣,然而卻耐不過沈昔城的力氣,不得不跟着走。
程之玥被徹底甩在後面,無人理會,倒也不再喊,不再攔,由着他們走遠。
兩個人走了一段,仍然沉默,可是這一次,他們都沒有了一開始的心境,仿佛隔着一件事,一件心照不宣的事,又不便說清。
手卻一直牽着。
拐了個彎,沈家的庭院已經近得可以望見,沈昔城終于開口,“川夏。”
“恩。”
他忽然站住,面對面地看着她,居然開始解釋:“程之玥的确是和我同一航班。”
“哦。”林川夏淡淡一應。
沈昔城見她神色平常,便繼續說:“前天我一個人去餐廳吃飯,她出門忘記帶錢包,我就順便幫她那份也買了單。”他又看她一眼,“然後,在街上她還跟了我一段路。”
“哦。”她仍是相同的反應。
他有些沉不住氣,“你不介意?”
林川夏看着他,那一刻,她想搖頭,但心裏又或多或少地有種被人喜新厭舊地抛開的委屈。最後,索性是一聲不吭。
沈昔城眉頭一緊,“你……看到那些報道了?”他知道她一向不八卦,所以問這一句也不過是猜測的成分居多。
但到底算是問中了,她不想撒謊,輕點下頭,片刻又說:“也不算是,只有幾張照片。”
他吸一口氣,“川夏,相信我,事實就是我說的那樣。”
林川夏看着他一雙墨眸,裏面關着湧動的焦切,疊疊撲來,擊中她心髒最柔軟的部分,原本就不想在意的,此刻聽他一連串地解釋,更是一瞬間就忘了那些道聽途說來的好的壞的有的沒的,清楚地應了一聲:“恩。”
沈昔城微微一怔,随即眉角都輕揚起來,“真好,你願意相信我。”他聲音歡喜。
林川夏感染到,細細看着他松一口氣的模樣。
“我可不可以現在吻你?”路上人少,他摘下她的帽子,手臂環在她的腰上,額頭抵過來。
“诶?”……又來?她躲了一下,臉燒起來,“不可以。”
沈昔城的聲音都低下去,透出明顯的慵懶,“川夏……”
她被叫得整顆心都一酥,低着眉,也不敢去看他此刻的眼睛,只覺得他的臉再次貼近,溫熱的氣息緩緩地撲在面上。
她的臉就被那越繞越多的氣息浸得紅彤彤的,頭更低了,又想不起拒絕,只是動也不動。
偏偏沈昔城在吻住她的前一刻還說了句:“她的出現提醒了我,應該把你一直帶在身邊的。”
無非是更深的澄清,卻一下子點醒了禁不住蠱惑正迷糊狀态的林川夏,匆然伸手一推,把他的身體推遠了些,然後自己就跑開了。
沈昔城一吻落空,眼色流出微薄的委屈,“川夏!”他追着喊了一聲。
她腳步不停,一直跑到他們那棟房子的院門前才停了片刻。
素手柴門,羅裙輕衫,沈昔城竟是一眼看呆了。
林川夏回頭看他一眼,漫不經心地地撇了撇嘴,“小孩子!”說完,擡手輕輕推門,白影飄進院子。#####
101.我會一直記住這個味道的
沈昔城無緣無故讨了這麽一句評價,面上都流出一抹極淡的忿忿的表情來,大步追過來,轉眼就抓住了她。
兩個人站在甬道上,沈昔城的身體從後面緊貼着她的,她的面前是小花園裏那堵白色牆壁,由參差不齊的石磚堆砌,刷了一層白色的顏料,中間是進出花園的木門,裏面有花開着,随着風飄來陣陣清香。
他的氣息就混在這樣的香氣裏,裹住她。
“我是小孩子?”他的聲音同他的呼吸拂掃在她的脖頸上。
林川夏被他這樣擁着,他應該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可她還是控制不住地紅了臉,心也跳得慌起來。她攥了攥手指,輕輕咬了下舌尖,想要拉回自己逐漸失神的狀态,“恩,就是像小孩子。”
他貼着她的頸子笑,故意極快地吻了她耳朵一下,然後反問:“小孩子會這樣親你嗎?”
這一吻,這一問,林川夏被他逗弄得臉色更窘,頭都快要垂到胸前了,又覺得自己的反應很奇怪,他又不在她對面,躲給誰看?想着就羞惱地掙了掙,卻仍是被他緊緊抱着,她只好說:“小孩子都沒有你這麽渾……”
“我渾嗎?”他搶過話,不知怎的,她愣是覺得他的聲音像喝了酒似的微醺。
她的臉更加紅了,“別鬧了,我走累了,想進去休息……”
沈昔城一聽,随即放開她,聲音都低下去,“哦。”
林川夏心頭一松,始終都背對着他,匆忙朝着小樓走。
他默默地跟,幾步之後,緩緩開口:“川夏,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說的那些事?”
他的語氣微沉,這讓她微微詫異,轉頭看他,“沒有啊。”
沈昔城定定地看着她,又問一句:“真的?”
她點點頭,心裏卻莫名一酸,此時的他哪裏還有方才那種央人讨喜的模樣?更別說平日在工作中的氣勢了,竟是半點的盛氣與冷漠都沾不到,顯出一副慎謹的樣子來。
“不生氣,也不計較?”他仍确認一遍。
林川夏聞言,忍不住搖頭失笑,然後認認真真地答:“不生氣,也不計較。”
“恩。”這一聲,他終于高興起來,幫她打開門,“走,我們進去休息。”
她依言走進去,肩膀不經意地擦過他扶在門上的手,偷偷看他嘴角勾出的笑,她忍不住嘟囔一句:“還真是小孩子。”
回到房間,林川夏去浴室沖了個澡,出來聽到手機在響,她看一眼,索性調成了靜音,然後把自己扔在軟軟的大床上,一會兒的功夫就睡着了。
醒來時,天色已經微沉,樓上樓下都靜悄悄的,她也不喊他,一個人走下樓,才發現他好像真的不在。
肚子有點餓,她跑去冰箱裏翻東西吃,一打開,發現裏面塞得滿滿的,蔬菜、水果、牛奶、面包、零食……林林總總,應有盡有。
林川夏咬着一盒牛奶,拿出一包餅幹的時候,沈昔城回來了,同他一起回來的,還有兩只方方正正的畫框。
“餓了?”看到她捧着東西出來,他問。
“恩。”她撕開餅幹的包裝。
“那我去煮飯。”沈昔城把畫框放在茶幾上,“想吃什麽?”
“什麽都好。”她往口中扔了一塊餅幹。
他看她一眼,叮囑道:“少吃點,一會兒該沒胃口了。”
林川夏聽了,也不作聲,認真去看茶幾上的畫。
沈昔城一邊往廚房走,一邊回過頭問:“好看嗎?”
“恩。”她咬着餅幹,聲音有些含糊不清,“你要不要先把這個挂起來?”
“等我先煮飯……”
“你會做飯嗎?”她忽然偏頭問他。
“額……不會,不過應該不難。”
林川夏放下餅幹,吮了吮手指,走過來,“正好我也不會,我來煮。”
沈昔城想了想,覺得有道理,便把廚房留給她,而他則去拿着畫框準備找合适的位置挂起來。
各自忙碌一番,林川夏便跑過來,看到他站在椅子上正拿着奇諾那幅“纏纟帛”往牆面上挂。她看一眼,臉不由熱起來,“那個……就不要了吧,讓人瞧見了不好。”
沈昔城側頭打量她說話時紅撲撲的臉,不動聲色地打趣道:“這會兒覺得不好了?接受的時候倒是挺大方的。”
“……”她跺跺腳,“真小氣,懶得和你說話。”
說着,人跑回了廚房,可是片刻後,卻傳出一聲尖叫,“啊——”
“怎麽了?”沈昔城扔下畫框,跳下椅子就跑過來,“川夏?”
“我忘記蓋蓋子,水撲出來,把火澆滅了。”她蹙着眉。
“沒燙到你吧?”他的眼睛在她身上打轉。
林川夏搖頭。
他松口氣,“那就好。”然後,幫她重新點燃爐竈,“小心一點。”
……
終于把煮好的面條端上來,看着沈昔城一臉滿意之色地端一碗過去,林川夏像是上學那會兒交作業給老師評閱的小學生,睜大眼睛等着他吃上一口,看味道如何。
沈昔城察覺出來,看着她笑起來,“你不餓?坐下一起吃。”
她聽話坐下,捧過一碗來,提着筷子卻仍是盯着他看,等到他終于吃了一口,忙問:“好吃嗎?”
沈昔城本來含着一大口沒咽,聽到她問,不由急忙吞下,“好吃……”一邊說一邊點頭,似乎是噎住了,又連忙喝了口面湯,然後表情就控制不住地皺了一下,“湯也好喝。”
“真的嗎?”林川夏看他根本不像享受的表情。
“當然!”似乎怕她不信,他又有滋有味地吃了一大口。
她笑起來,也跟着夾起一口來吃,不想是舌尖剛碰到就忍不住吐出來,“這是什麽味道?”看着面前的碗,不禁露出嫌棄的表情。
他倒不以為然,“……就是有點甜了。”
林川夏聞言,更加沮喪,“不止是甜,有的還糊掉了,上面的也沒煮熟……”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竟嘆了一聲。
其實,她煮了很多,結果有一半都糊到鍋裏,剩下的盛出來,剛好兩碗。
“是你第一次煮東西?”見她點頭,便又安慰說:“還好,也沒那麽糟,味道挺特別的。”說着,像模像樣地端起碗,皺着眉卻大口吃起來,“我會一直記住這個味道的。”#####
102.戒指叫唯一
這頓晚飯,林川夏自己都嫌棄得一口未動,沈昔城卻硬是把兩碗面條連湯帶水地吃得一點不剩。
沈昔城擔心她餓,要再幫她煮些東西吃,也被她拒絕了,去冰箱裏又找了一塊面包啃了,當作晚餐。
之後,沈昔城幫忙把碗筷收拾幹淨,就坐在客廳裏的沙發上看報紙,而她則拿起手機在旁邊浏覽最近國內大小畫展的動态。
這算是她的一個習慣,大概是和從母親那裏遺傳的天賦有關,她一直對畫畫情有獨鐘,盡管沒有系統地學過,卻是從骨子裏喜歡的。
房間很安靜,林川夏看得入神,都沒有察覺沈昔城什麽時候放下報紙,轉過頭來只專心看她,最後捧着手機也不知道幾點睡的,第二天早上醒來時,發現就躺在自己房間的床上。
有好一會兒,她腦子裏都是空白的,等待意識回籠,她首先想到的就是翻開被子。
呵……她驀地松出一口氣,身體并沒有任何地不舒服,衣服也是昨天晚飯時候那一身家居服。
而這同時,她又覺得自己未免太小人之心了。
起床洗漱一番,她刻意在衣櫃裏找來一條粉藍色的連衣裙,披挂上身的時候,她還想着這樣稚嫩的顏色,應該是不會再和他撞色了吧?
然而,這種想法只維持到她雙腳沾在客廳裏的前一秒就夭折了。因為她看到沈昔城也是一件粉藍色的棉質襯衫搭純白長褲,愈發襯得身姿修直。
此刻他就站在院子裏,拿着一束在花園裏剛撷來的還帶着瑩瑩露珠的玫瑰花,在往她的方向緩緩走來。
他看到了她,并且面帶微笑。
那一刻,那樣的畫面,林川夏看得怔了。不可否認,她是第一次見他穿如此清亮的顏色,然而與他一貫淡漠的性子又毫無違和感,褪去疏漠之氣,更顯清貴。
她掐了一把手心,提醒自己應該掉頭躲開,可是又偏偏移不動腳步,直到看他推開玻璃門,她已經不可能再有機會避開了。
沈昔城獻上玫瑰,“送給你,我的女孩。”
林川夏接在手裏,低頭去看,那嬌豔欲滴的花瓣,映得她一張小臉都跟着紅起來。
他看得心動,站近了些,極自然地在她額上落下一個早安吻。
飛快一掠,她連額頭都微微發燙起來。
“川夏,”他看她的模樣,聲音更加柔和,“謝謝你,與我心有靈犀。”
林川夏一時更加難為情,低着頭往後退開一步,“我去換下來……”
他卻伸手一勾,纏住她的身體,“不要!這樣好看。”
“……”
她說不出話了,在客廳中央由着他抱了一會兒,才想起來說:“我肚子餓,去找東西吃。”
“不要。”他故意不松手。
林川夏一手拿花,一手輕輕推他,小聲抱怨道:“小孩子。”
“不是。”沈昔城否認得幹脆,可是否認之後,卻靜默許久才再度開口:“馬克夫人剛剛送了食物來,還說晚上邀請我們去參加小兒子的生日派對。”
他放開她,又順勢拉起她的手,“我們先找花瓶把花插起來。”
“哦。”
林川夏跟着他,看着他從儲物櫃裏找出一只透明的玻璃瓶子,盛好幹淨的水,最後擺在客廳的茶幾上,把玫瑰插了進去。
馬克夫人用竹筐送來咖啡和自家烘烤的粗糧餅幹,用棉布在竹筐的周圍裹着,他們吃的時候咖啡正好是飲用的溫度。
簡單用過早餐,兩人牽手出門。九點鐘的太陽熱情明媚,明晃晃的街道,明晃晃的一對男女。不過臨出門,沈昔城沒有忘記給她扣上昨天買來的草帽。
從甬路往庭院外面走,他問:“今天我們是開車,還是走路出去?”
感受着空氣裏的熱度和親切,她忽然很想了解他曾經生活過的地方,“走走吧。”
這一次,似乎是再次不謀而合,沈昔城選擇了和昨天相反的方向。
繞過一排別墅,兩個人拐上一條不很規則的小鎮街道,林立的樓房和各有意境的商鋪分布街道兩旁,不時有人支着臨時搭設的木架在角落裏兜售商品。
經過街道的轉角,林川夏忽然停下了。
轉角略窄,卻有個女孩子站在那裏,她看起來只有十六七的模樣,和其他商販不同,捧着一只半米見方的扁扁的木盒子,低着頭,好像是刻意站在轉角接近路中的位置,奇怪的是并不看來往的路人。
也許是難得有人停下來,女孩子擡起頭,靜靜地看着對面的兩個人,不主動開口說話,眼睛裏卻在擡頭的同時亮起來。
林川夏仔細去看那個女孩售賣的商品,都是一些細小物件,戒指、項鏈一類,款式又極特別,有的是一對拐仗,有的是單只翅膀。
細致而繁複的款式中,林川夏相中了一枚戒指,上面镌刻着十指緊握的圖案。
她央沈昔城用意語和那個女孩溝通,有關這枚戒指的價格,詢問之後,倒是不貴,只需要五歐。
林川夏付過錢,伸手從她捧着的木盒子裏取下來時,她的眼睛就一直盯着戒指移動。
林川夏瞧她就是一副舍不得的模樣,不禁脫口就說了句中文:“我會好好珍惜這枚戒指的。”說完才覺不對,免不了又是沈昔城幫忙翻譯。
她心裏當真喜愛,要套在指上時,微微一用力,戒指上緊握的一雙手竟然分開了!
女孩見狀,忽然“撲哧”一笑。
林川夏一愣,再一看,才發現其中巧妙,原來戒指是一款別出心裁的設計對戒,一大一小,可合可分。她忍不住在心中贊嘆。
那女孩留心看着她的表情,大概是有種“物歸明主”的興奮心理,終于打開了話匣子:“這位姐姐,這款對戒是我最鐘意的設計,為了能夠讓它特別一點,契合一點,我可真是絞盡腦汁呢!制作出來也最費力,所以它是有名字的,叫‘唯一’。”說着,她又戀戀不舍地往林川夏手中看了一眼,“姐姐真是好眼光!現在它被姐姐買了去,也算是找到它的有緣人了,姐姐和身邊的這位哥哥又剛好是一對,正是彼此的‘唯一’!”#####
103.當皇後遇上惡魔
那個女孩說什麽,林川夏自然不懂,但是因為某些內容,沈昔城倒是樂得翻譯。
于是,不可避免地,林川夏鬧了個紅臉,她低下頭,匆匆說:“謝謝你的戒指,再見。”
話音一落,也不管沈昔城是不是跟着她的,幾乎是逃開。
走了一段,手心裏的對戒都被她攥出了一層汗。她回過頭,看到沈昔城不遠不近地跟着,見她停下來,等走近了忽然朝她伸出手,“我的呢?”
沒頭沒尾的一句,林川夏卻再清楚不過他的意思,剛剛褪去的紅雲也再度爬上臉頰,她下意識地緊了緊手指,故意假裝輕松,“這樣的小玩意,沈總戴出去不怕讓人笑話?”
沈昔城頓時一怔,本是溫涼的眸子一斂,“你明知道我在乎的是什麽。”
她頓了頓,才開口道:“可是……”
“幫我戴上。”他固執地伸着手,并且擡了擡無名指。
林川夏再次低下頭,遲疑兩秒,終究是什麽也沒說,把戒指輕輕套在他的手指上。這樣做的時候,她的手尖在微微顫着,偏巧那枚戒指不大也不小,與他的指圍剛剛好。
看着他漂亮的手指,林川夏的心跳忽然漏掉了一拍。
“你的。”沈昔城眉間隐湧得意,揚手一轉,手心向她。
林川夏只好緩緩交出了另一枚,然後下一秒,被他捉住手,再轉眼,她的無名指便套在了小小的指環中。
他順勢牽起她的手,與戒指上一模一樣的動作。
林川夏側頭看着他們的手,在陽光下,“唯一”華澤四射。
“川夏,”沈昔城認真看她,“不管以後發生什麽事,我們都不要摘下這枚戒指。”
“唔。”
才一點頭,就看到他揚起嘴角,一雙眼睛裏盛着散碎的明耀的陽光,緩緩一彎,灼人的光芒便潺潺地流瀉出來。
林川夏看得發怔,腦子裏忘記思考,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的視線裏,在他的臉上輕輕描摹,一遍一遍,直到印在她的腦海裏。
可能當時還不覺得,這樣一幕會在以後很多年裏,她都不曾淡忘片刻,仿佛是被點亮的一幀記憶,镌刻而清晰。
她的确是呆掉了。
沈昔城擡手在她的頭上抓了抓,“走吧,我記得前面有一家咖啡館,他家的慕司蛋糕不錯。”
很快就找了過去,上午店內的客人不多,三三兩兩地坐着,很悠閑地品着咖啡。店裏放着輕緩的音樂。
因為想好好感受一下咖啡館的意境和風情,兩個人特地選了靠近裏面的卡座。
兩杯LAZZA咖啡,一塊慕司蛋糕。
林川夏小口品嘗,味道确實很好。
這時,有人推門進來,是一個上了年紀的中年女人,穿着很怪異,大熱的天,還用一條深色的亞麻巾包裹着頭頂,然後散在兩側,頗像是電影裏走出來的巫師。
林川夏不經意地看去一眼,很快就移開了視線。
倒是“巫師”接下來的舉止更加令人匪夷所思,按道理很多位置,而且一般來講,人大都是喜歡安靜獨處,會挑在與其他人稍微有些距離的位置,但“巫師”卻不是,她就坐在了林川夏隔壁的座位上。
有侍應生過來,點單,端上咖啡,整個過程看起來與其他客人無異,除了在喝光一杯咖啡之後,“巫師”在身上摸索許久,之後就朝他們這邊看過來。
沈昔城自然是不喜歡引人注目的,但也只是皺了皺眉。而林川夏出于禮貌,沖“巫師”抿嘴一笑。
想不到這樣一來,反而是引得那“巫師”主動開口:“先生,太太,你們要不要在我這裏占蔔一下塔羅牌?”所他們不感興趣,又繼續道:“不用付錢的,只要幫忙買這一杯咖啡就可以了,今天出門急,忘記帶錢包出來。”
沈昔城原本是不喜歡有人打擾,但那一句“先生太太”的稱呼卻打動了他,以至于他在和林川夏翻譯時語氣都帶出微喜。末了,他對“巫師”說:“咖啡錢等下我會替你算,占蔔就不用了。”
“巫師”不好意思,“不行不行。”她連說了兩遍,“怎麽能随便讓先生請喝咖啡?要付出勞動的。”一邊說,一邊還從那身寬大的衣服裏掏出一疊紙牌來鋪開。
林川夏看一眼,花花綠綠的,看起來倒是有趣。
她那樣的小眼神自然是逃不過沈昔城一雙眼睛,于是答應着:“好吧,那來一輪最簡單的占蔔。”
這樣的小決定令她很高興,雖然不了解塔羅牌的歷史,只知道它是西方文化的産物,據說一開始不是以牌的形式在流傳,而是以一部書的形式,來傳達神的旨意的神秘之書,類似的說法反而更使其充斥着無限的神秘性。
所以,林川夏是一臉虔誠的表情,看着“巫師”有繁複的洗牌之後,将牌面朝下疊放,然後請她切牌。
或許是因為氣氛,等到真正要伸手抽出其中一張牌時,林川夏微微有些緊張,而當她把牌面翻給“巫師”看時,對方略微沉吟了片刻,緩緩開口:“太太抽取的是逆位的惡魔,大阿卡那的第15張。”
林川夏心裏止不住一跳,直覺“惡魔”二字會代表不祥的含義。
只聽“巫師”細細而敘,“大阿卡那的第15張牌‘惡魔’,這張牌積極的一面代表了感官的魅力和熱情的表達,是因為受到強烈的性.吸引、非理性與熱情的影響,使這張牌呈現交錯的恐懼與欲望,魔鬼利用人對安全和金魚的需求,透過人性的矛盾,使人們成為他的奴隸。”“巫師”的目光再次在他們之間打轉,“而逆位的惡魔卻是代表逃離約束,告別過去,會投身到一段愛恨交加的戀情中去。”
并不意味着确定的指向,然而林川夏和沈昔城似乎是不謀而合地想到了有關她的感情現狀。
并非可信,卻并非可疑。一時間,林川夏沉默下來。
“巫師”重新收拾了塔羅牌,看向沈昔城,“先生抽一張。”
很意外地,沈昔城并沒有反對,結果他抽到了一張“皇後”。#####
104.你會成為我的妻子
“巫師”看着他抽中的牌面,緩緩點了下頭,“先生抽中的是‘皇後’。塔羅牌中大阿卡那的第3張,象征有創造力的聰明才智,她是達到極致的完美女性,是孕育大地的母親,也是阿拉夢想與渴望的化身。當牌面正立時,這張牌代表着魅力、優雅與毫不保留的愛。”
“太太有福氣。”“巫師”最後總結道,接着又話音一轉,“以後相處彼此要多給一些信任的,那樣也會省去很多麻煩。”
沈昔城眼底似有所動,但終究是不信這種推算出來的理論的,淡了淡眸色,“你說的這些聽起來倒是新鮮,也有模有樣,不過就這樣吧,咖啡錢我照付,如果覺得不夠,再多付幾杯也可以。”
這種話,明顯有要把“巫師”打發開的意思了。可是,對方卻忽然笑起來,神情裏還流露出幾許無奈,“先生真當我是純粹為了讨一杯咖啡喝嗎?”她頓了頓,認真把塔羅牌收好,“不過是有緣人,我過來多幾句嘴罷了。尊這位小姐為太太,也是知道先生的心願如此,而太太抽到的牌也絕非偶然,一切都是注定的。”
說着,她從座位上站起身,雙手連同手上的塔羅牌都沒入寬大的衣服裏,“先生不信,我就不說了。”邁步往外走,最後說:“謝謝先生太太的咖啡。”
沈昔城聽見她後面幾句,不由怔了怔,但終究是不大在意,只當她是随便唬人的瘋言瘋語,直到她徹底走開了,臉上仍是一副淡極的神色。
而從頭至尾,林川夏都是全程遞個耳朵,只聽個熱鬧,半點意思也不懂,但是卻看清了他們交談時的眼神,于是便問:“她後來說了什麽?你是不是說了什麽不好的話?”
沈昔城微怔,片刻,才問:“在你印象裏,我的态度有那麽差?”
“不是。”林川夏自覺失言,不由解釋:“我只是好奇你抽中的牌……”
“想知道她對我說了什麽?”他挑着眉,看樣子似乎是心情不錯,在如期收到她的注視以後,再度開口:“她說我愛你,還說你将來會成為我的妻子。”
這一句敘述起來很平常、實則會讓人臉紅心跳的話,他說出口幾乎是手到拈來,沒有半點兒不自然。
林川夏卻迅速低了頭,臉越來越燙,“這種話怎麽是随便預言來的……”
沈昔城又看她一眼,終于滑開視線,語氣也略微淡下來,“聽聽罷了。”
之後,兩個人之間似乎突然就冷下來,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的意思,一直到林川夏将最後一口蛋糕吃完,沈昔城才召侍應生過來把賬單結了,順帶着連隔壁那位“巫師”喝過的一起結幹淨。
從咖啡館出去,林川夏跟着他在附近轉了一條又一條街,感受着異國風情,亞熱帶的陽光,随處可見的有着厚重歷史的牆壁,空氣裏彌漫着文藝複興時期的濃濃氣息……她漸漸看得入了迷。
相比于她,沈昔城顯得有些心不在焉,連眼色都帶着幾分憂慮,“川夏。”他輕聲喊道。
她駐下腳步,迎着明耀的日光看着他鍍盡光芒的臉。
他目不轉睛地看着她,“我會給你時間,等你願意。”
林川夏微微一怔,随即明白過來,這是他的承諾?抑或是他的求婚?不管事實是什麽,對于他跟她,似乎都言之過早。
可是,他的眉色那樣認真,濃長的眼睫半落陽光,瞳仁卻在逆光裏清亮得如同染了明耀的陽光。這樣的他,這樣的語氣,讓她沒辦法拒絕、或者回應,只是靜靜聽着,然後聽到他說:“你不需要回答。”
林川夏心頭忍不住一顫,說不清為什麽,她總覺得自己這種不聲不響的态度會刺傷他,就故意找話題繞開,“晚上不是去參加生日派對嗎?送馬克夫人的小兒子什麽禮物好呢?”
有些生硬,所幸沈昔城不嫌,靜了兩秒,開口:“越野單車,怎麽樣?”
她略想了想,立刻同意:“恩。”
在小鎮上尋找那種售賣越野單車的商店,沈昔城輕車熟路,挑選起來也十分行家,很快選好一款,和老板約定好晚六點鐘送貨到威尼歐大街247號住戶那裏。
離開店鋪,沈昔城似乎還意猶未盡,“馬克夫人的小兒子今年十一歲了,之前經常聽馬克夫人說他立志要成為一名BMX單車手,在學校功課上不用功,越野練習可是下足了功夫。”
見他難得會興沖沖地說起一件事,她也感染到幾分喜悅,“你很喜歡那項運動?”
不想他的神情卻驀地淡下去,略笑了笑,又是輕描淡寫的語氣:“喜歡而已。”
氣氛再一次微微冷了。
林川夏看着他不經意歡喜又不經意疏淡的表情,忽然有種距離被一瞬拉遠的感受。
這時,他口袋裏電話響。拿出來看了一眼,眸色頓時一淡,溝通幾句,只聽他說:“幫我訂兩張回泊城的機票。”
不消問,林川夏就已經猜測到是行程上有變化,果然,沈昔城一結束那邊的通話,轉頭再看她,眼裏蒙上一層薄淡的歉意,“抱歉,川夏,國內有事,我們的小假期不得不提早結束了。”
雖然這短暫而輕閑的時光惹人留戀,但她卻絲毫也不想抱怨,因為他為她做的已經夠多了,她要感激都還來不及。
“沒關系,這樣已經夠了。”她反過來安慰他,“而且過幾天西方文論期末考,我也該回去準備一下了。”
航班訂得時間很緊,兩個人返回沈家簡單收拾一番,就往機場趕了,路上接到馬克夫人的電話,他們才想起還沒有來得及和馬克夫人告別。
交談時,沈昔城的語氣是一貫地平淡,只是在馬克夫人提到很遺憾沒有見到他的女朋友時,目光變得柔緩,“……下次。”、“……會有機會見到的。”
到達泊城,已經是次日淩晨。一出機場,發覺泊城的空氣中泛着一層薄霧。
氣溫微涼,兩個人事先都穿着長衣長褲,可是沈昔城仍是脫下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105.能不能想辦法籌一筆錢?
雖然很早,可是公司裏仍是安排了車子來接。
是宋茜親自開車來的,趕在沈昔城走近之前,她打開了副駕駛一側的車門。
沈昔城卻仿佛沒看見,徑直走過去,拉開車門,等林川夏坐進去,才轉到另一側,與她并排坐進後座。
宋茜一時怔了怔,但終究是不好多說,更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