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一回辦公室,沈昔城什麽也不說,直接朝她伸手要東西
信度,甚至把幾天前林川夏承認的事搬出來,“更何況她親口說過她根本不愛沈昔城。”
越小北略微有些奇怪地“咦”了一聲,如果說之前她還在猜測林川夏心裏一定是有沈昔城的,那現在她卻不敢确準了。
“你同意了,是嗎?”顧沫顯得有些心急。
“我再想想……”
話還沒有說完,忽然聽到一陣玻璃的碎裂聲,兩個人吓一跳,那聲音顯然是從林川夏的病房裏傳出來的。
他們匆促相視,誰也沒說話,擡腳就往病房跑。
顧沫人高腿長,快越小北一步,隔着門上的玻璃就看到裏面站着一個穿白大褂的人,手裏拿着一樣東西,林川夏在對面站着,在身後随便撈到什麽就往那個人身上砸。
就一瞬,他的臉色吓得煞白,伸手就要推門,卻發現門被人從裏面鎖住了。顧沫急得大喊:“開門!你TM是誰?有本事別沖一個女人動手,你朝我來!”
越小北也追過來,往裏看了一眼,那背影寬肩壯背,一看就是男人。她忽然就想起陸沅亭的叮囑,好不後悔,都怪她沒多加留神,轉眼的功夫就鬧出這麽大一樁事,說話都有點兒不利索,“裏面的人……好像是于昊。”
“怎麽會是他?”顧沫臉沉得快黑了的節奏。
“應該就是他。”越小北急得都要跳腳,幹脆也在門外喊起來:“喂,于昊你開門,不然我報警啦!”
顧沫退了一步,順帶着把越小北也往後一拉,“你去找醫院保安,找不到就多找幾個醫生護士的過來,在醫院裏出事,他們總該有人出面幹涉。”
“那你呢?不能就這麽等着,得想辦法救姐姐……”
顧沫皺着眉,也不看她一眼,顯然是不打算再和她有所交談,他緊緊盯着門,再次退開一步,忽然擡腳就朝面前那扇門踹去。
“砰”一聲悶響,病房門卻紋絲不動。
可這一陣折騰,反倒引來隔壁病房的人探頭出來,背對門站着的于昊也側了側頭,他戴着一副大大的口罩,冰冷地掃過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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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沫快要氣瘋了,使足力氣又是一腳,門似乎有所松動,餘光看到越小北還傻呆呆地站着,便喝斥道:“快去找人!”說着,又補了一腳。
這一次,門“砰”地一聲摔開,門鎖帶着碎裂的木屑飛出去。
于昊似乎也沒料到事情會急轉向不利的一面,畢竟進來之前,房間裏只有林川夏一個人,他慶幸順利的同時,也覺得要解決起來很容易,十幾分鐘就能完成一個漂亮的結尾。
但顯然林川夏對陌生男人的靠近有些戒備,尤其是下午這個時間護士并沒有說她需要安排打針。
她的謹慎一下子令于昊緊張起來,但是一想到必須為林良媱做到的事,他就算有絲毫的猶豫也不過是一閃而過的瞬間,此刻被識破,他也不能改變計劃了。
然而現在顧沫闖進來,他打算強制實行的計劃再一次被打亂。
于昊那一刻是真惱了,他就想為林良媱盡自己最大努力做一件事,偏偏有這麽多人跳出來跟他攪局,一而再、再而三……
所有的想法和應變都在幾秒內完成,于昊看到床邊的櫃子上放着一把水果刀,當時就想也沒想地沖過去抓在了手裏。
而那時,顧沫一心想要保護林川夏,連害怕和猶豫都顧不上,三步兩步就正面撲了上去。
于昊只想吓吓顧沫,力道也不算大,做做樣子在他面前揮了兩下,“滾出去,這裏不關你的事!真惹急了我,別怪我手裏的刀不客氣!”
“好啊,有本事就沖我來。”顧沫不退反進,雙手都伸到前面以防對方忽然動作,他穩了穩氣息,頭也不回,卻又明顯是在對林川夏說:“你先出去,去找越小北。”
“不,是我惹上的麻煩,我不能丢下你。”
“你在這裏也幫不了我什麽,聽話,快出去。”
“不。”林川夏堅持。
顧沫嘆口氣,往後退一步,以便離她近些。
于昊看着對面的兩個人,心裏也在盤算今天這樣也讨不到便宜了,只能下次再找機會。想法一動,眼神就不自覺地往門口瞟。
顧沫看出來他要跑,在他一挪腳就立即堵上去。
于昊急紅了眼,刀子在顧沫面前一揮,企圖吓退他。
林川夏在後面看得心驚肉跳,抓起窗臺上的花盆就朝于昊的後背砸過去。
花盆應聲而碎,于昊吃了虧,疼得咧嘴,一返身就要掉轉目标,林川夏扔出去的時候只想着解圍,這時被于昊惡狠狠地盯一眼,才意識起自己站的位置沒有退路。
215.跟我走好嗎?
顧沫也意識到這一點,剛才只想着不能讓于昊逃跑,以免後患,這一下反而把林川夏推到危險裏。沒有時間猶豫,他伸手就把于昊那把刀給攥住了。
血,一滴一滴摔在病房的水泥地上,越淌越多,襯着灰色愈發觸目驚心。
林川夏吓得臉色發白,“顧沫,你松手!”
于昊最後也怕了,他畢竟不是窮兇極惡的人,剛才執念也有“沖冠一怒”的成分,這會兒顧沫硬撐着不松手,手心裏都跟着滲出一層汗,一滑,刀就從他的手上換了人。
顧沫這時隐隐松了口氣,手掌幾道被刀劃傷的地方也開始覺得鑽心地疼。他往前逼一步,“川夏她和你無怨無無仇,有什麽錯?要讓你死纏着不放。”
于昊死抿着嘴,顯然是一個字都不想說,明明算不上是難事,自己卻一再失手,這種話他沒辦法交待,現在遭人逼問,無形中又扇他一臉,神色頓時灰敗到極點,他粗暴地推開顧沫,擡腿就要奪路而逃。
顧沫伸手在他肩膀上抓了一把,于昊身形一晃就躲了過去。
林川夏喊:“讓他走吧!”
“不行,不能放他走,不抓住他下次他還會胡來。”
這話一出口,顧沫已經緊跟着,眼看着于昊離門口越來越近,心裏大急,步子一拉長,就絆在了床腳的位置上,然後朝前一撲,無巧無不巧地,把于昊撲在了身上,兩個人一起摔在門口的水泥地上。
有刀子刺穿皮肉的聲音,在安靜的病房裏聽起來尤為明顯。
顧沫聽見當時就吓傻了,臉色煞白,眼睛都不知道要放哪去,大腦都不轉了,嘴裏嗚嗚地說着“我殺人了…殺人了…”
那一刀,不偏不倚地插在于昊的心口,他一動不動,林川夏看着地上淌出來的一灘血,一時也懵了,顫抖着走過去,下意識地安慰說:“不會,不會的,他不會死的。”
短短的幾步路,林川夏有兩次差點兒摔倒,她伸手探了探于昊的鼻息,幾秒之後忽然大松了一口氣,“他還有呼吸,顧沫,沒事兒,沒事兒。”
顧沫跪在地上,聞言先是不敢相信似的看了她一眼,随後也伸出手,放在于昊的鼻子下面,果然是有呼吸,但是很微弱。
顧沫灰白的臉色沒有一絲好轉,意識也在這時一點一點回籠,他用利器傷了于昊,就算是沒構成死亡,傷人罪他也擔不起,他不想坐牢,不能,絕不能!
林川夏見他始終發呆,還以為他是被吓傻了,從地上站起來,起身就要走,“我去找醫生……”
顧沫急慌慌地拽住林川夏的手,“不能去,川夏,你不能去,等有人知道了,我會被送去坐牢的……川夏,快點拿上東西跟我走,跟我去霖城。”
林川夏看着地上仍是沒有一點兒反應的于昊,流出來的血越來越多,看起來觸目驚心,“那他怎麽辦?如果不馬上救他,他會死的,你只是一時失手,跟警察說清楚……”
“不行,這說不清楚,如果他醒過來一口咬定我是故意要殺他怎麽辦?我不能賭,我不想坐牢,那樣我這輩子就全毀了,老頭子也不會再認我這個兒子了。你別害怕,這裏是醫院,他不會死的,剛才越小北出去找人,她很快會回來的。”
他低着聲音,幾近哀求:“川夏,跟我走好嗎?你忍心看着我去坐牢嗎?”
那種眼神,那種語調,讓林川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怔怔地看着顧沫有幾秒鐘,腦子裏卻想過無數的念頭。
她想起這個曾經令她厭惡的城市,想起開心準備婚禮的沈昔城,想起眼下正一團糟的林氏公司,想起顧沫兩次救下她……撇開所有的私心雜念不談,她沒理由不考慮顧沫的感受,她更說不出要讓他去自首的話。
她微微垂開眼,“等我一下,我去拿衣服,你也簡單處理一下手上的傷口。”
林川夏去櫃子裏找來一些衣物,是越小北臨時給她準備換洗的,剛拿起來,顧沫就已經在催:“來不及換了,就這麽走吧。”
他站在門口,也沒顧上處理傷口,只是找來一條毛巾不停地擦着手,時不時地往門外看上一眼。
好在外面沒有人。因為是縣城醫院,一到下午的光影就顯得有幾分冷清,住院部更是沒幾個人,醫生護士的除了打針換藥也基本不怎麽出現。沒有人注意到這間病房的情況,就連隔壁的聽見他們這邊的動靜不小,也吓得不敢再探出頭來。
林川夏抱着衣服,走到顧沫身邊,“真走嗎?”她最後問一遍,其實是希望經過短暫的時間,他的想法或許會有所改變。
可是顧沫看她一眼,毫不猶豫地拉開了門,“恩,走。”
病房門阖緊,林川夏又往門裏看了一眼,于昊就躺在病房中央的水泥地上,身上汪着的一攤血襯得他的臉白得吓人。
她追上顧沫,生平第一次,她不敢回頭,仿佛身後有無數雙眼睛在怒視着自己,在譴責着自己,她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把所有棘手的問題都抛在身後,抛給那些還留在原地不走的人。
他們從樓梯剛剛下去不久,越小北就領着一名保安匆匆從走廊的另一頭趕回來。
越小北走在前面,不時地停下來,招着手催促:“大伯,您快一點,快一點啊!”
那保安上了些年紀,六十歲上下,腿腳有些不利索,在後面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诶好好……姑娘,你慢點兒……”
越小北急得差一點跺腳,她跑出去通風報信,幾乎是跑遍了前後樓上上下下,除了正常下班已經走掉的一批醫護人員,剩下值班的又難得趕上一臺大手術,能求助幫忙的也就沒幾個人了,都是一些女醫女護,跑去保安室,只有這位老伯在,其他的都不知道躲到哪裏逍遙快活去了,沒辦法,她只好先把他拉過來,指望他沒準會有幾下好身手制服對方。
可走近了,越小北心裏就有些犯怵,病房裏靜悄悄的,按說不該是這種情況啊?等一進門,她就徹底傻眼了,房間裏哪還有林川夏和顧沫的影子?再看地上,于昊像個死屍似地躺在那兒。
216.一起失蹤
醫院裏發生了刑事案件,警察很快來了,把行兇利器送去技術鑒定,查出上面有三個人的指紋,一個是越小北的,一個是于昊,另外一個進行指紋比對,經查證是顧沫的,最後根據隔壁病房的病人舉證,很快就排除了越小北的嫌疑。
于昊也搶救過來了,水果刀插入位置靠上,沒有傷及心室和動脈,只需要靜養一段時日就差不多了。但因為他犯案潛逃在先,這次就算抓不到行兇者,他做為受害者也應該及時收押,考慮到傷勢允許被保外救醫。
整件事數越小北最郁悶,她完全不知道她離開的那一段時間裏發生了什麽,以至行兇者轉眼就變成了受害者,而那兩個人又跑去什麽地方了,只言片語都沒有留下。
她試圖聯系顧沫,對方電話卻提示關機,無論打多少次都是一樣的結果,林川夏的手機在綁架那次弄丢了,她是知道的,可是這樣一來似乎就意味着不可能和他們取得聯系了。
難道是畏罪潛逃?越小北忍不住就往不好的方向想。
這種煩惱糾纏了她整整一天,第二天中午,陸沅亭的號碼出現在手機屏幕上時,她忽然産生一種想要傾訴的欲望。
“又來問川夏姐姐的事?”她不等對方開口就直接問了,語氣也不似以前那麽強勢,“既然你這麽關心,那你有時間嗎?有件事我想和你見面談。”
陸沅亭在那邊一愣,從他對越小北的印象裏,她好像還從沒有這種語氣過,以前不是對他橫眉冷對,就是冷嘲熱諷,突然這樣,他還真有些不習慣。
“那你過來吧。”靜了一會兒,他最終說。
“哦。”
越小北難得乖巧,半個小時之後,陸沅亭在市中心醫院旁邊的一家小咖啡館裏見到了愁眉不展的她。
他盯了她一會兒,忽然笑了一下,那笑容很淡,散得也很快。“怎麽了,這是發生什麽天大的事了?”他知道這會兒揶揄她不合适,可一張口,這種話就忍不住溜出來。
越小北擡頭,狠瞪他一眼,又低頭去擺弄手裏的咖啡杯,然後漫不經心地說了句:“你喝什麽自己點,我只點了自己的。”
陸沅亭倒不在意,招手叫來侍應生,“一杯卡布其諾,加巧克力粉。”
“噗—”越小北忽然笑出聲音。
“你笑什麽?”陸沅亭看着她急轉的表情,直覺就不是什麽好事情,臉色微黑。
越小北捂着嘴,不想讓自己笑得太放肆,身體微微往後仰進卡座裏,“你一個大男人喝什麽卡布其諾?還加巧克力粉?”
陸沅亭就猜到是這樣,嘴部線條都生硬起來,“我喜歡喝什麽就喝什麽,礙你什麽事?”
“不…不礙我什麽事,我…我就是想笑……”越小北捂不住嘴,改捂肚子,一句話也說說停停。
“那你笑個夠。”陸沅亭臉徹底黑了,站起身,就要離開卡座,“我走了。”
越小北連忙跟着站起來,伸手就要抓住對面的他,“诶別啊!”她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行為的不妥當,立刻收斂了笑容,“我這幾天一次都沒笑過,今天看見你,可算是找到那麽一點兒樂趣,怎麽還這麽小氣?”
“對,我就是小氣,這一天天被一個沈昔城鬧得就夠煩的了,現在再加上你,你還指望我能有什麽好脾氣?”
“你也煩啊?”越小北一下子抓住了他們之間的共同點,“我也煩,因為川夏姐姐的事,現在真是一團糟。”
陸沅亭一聽,忍不住皺眉,“她又有什麽事?”
“我也說不清楚,因為出事時我不在現場,現在又聯系不上她。”
這麽一說,陸沅亭頓時打消了要走的念頭。
因為沈昔城上午醒了,除了人看上去瘦了一圈,精神還好,他一醒,開口第一句就是:“川夏怎麽樣了,她好了嗎?”
他當時聽了就來氣,從送進醫院已經過去兩天時間,林川夏不僅人沒來露一面,來個問候的電話也沒有。可沈昔城這一問,他又不能當着面把火氣撒出來,畢竟他這也算是剛從鬼門關爬了一圈的人,總不好一醒過來就和他說這種添堵的事。
陸沅亭沒辦法,只好違心地說:“她恢複挺好的,就是受了點驚吓,昨天還打電話說要過來的,我攔着沒讓,讓她先養好身體,省得你看見擔心。”
他很少會替林川夏着想,換作正常行為,他應該搶在沈昔城維護她之前就把她臭罵一頓的。當時沈昔城可能也意識到這一點,看着他,眼裏滿是不信。
陸沅亭故作鎮定地笑了笑,他知道自己這謊撒得要穿幫,可還是硬着頭皮往下說:“你以為我是因為心疼她才攔着不讓過來的?我那是心疼你!你都因為她變成這樣了,你看見她不心堵,我可堵得慌!”
沈昔城難得沒和他繼續争辯,轉過頭,淡淡“哦”了一聲。
陸沅亭看着他,心裏暗暗松一口氣,然後兩個人都沒再交談,直到中午,陸沅亭借口出來吃點東西,才匆忙給越小北打來電話。
他必須得讓林川夏下午出現在病房裏,就算她不願意來,他綁也要把她綁來。
可是萬萬沒想到,越小北說聯系不上她了?!
陸沅亭怎麽想怎麽覺得這些事也未免太巧合了,“她失蹤了?”
越小北聞言,緩緩搖頭,“我不知道,就是聯系不上她了,她走的時候什麽話也沒有給我留,顧沫的電話也一直關機。”
“她和顧沫一起失蹤的?”陸沅亭的眉毛擰起來。
越小北一直不承認是失蹤,但這次卻沒否認,輕輕一點頭。
“多長時間了?”
“昨天下午五點到現在。”
陸沅亭大致想了想,忽然想起前面她還沒有來得及細說的內容,“你剛才說出什麽事你不在現場?”
“哦,對,那時候于昊出現在醫院裏,他趁我和顧沫在走廊上說話溜進了病房,那個人真是陰險,穿着醫生那種白大褂,手裏好像還拿着一管藥劑什麽的,幸虧姐姐警惕,不然就着了他的道了。”
217.他們私奔?
“我們跑回去時,發現于昊把門從裏面反鎖了,那個小破醫院,一到下班時間就沒什麽人,那些隔壁住着的人也不可以過來幫忙,當時情急,我們也沒辦法,顧沫就把門給踹開了,後來他就讓我去找醫院的人過來幫忙。”
“等你回來,人就不見了?”陸沅亭問。
“恩,我好不容易滿醫院地找了一名保安趕回去,結果就只看到那個于昊四腳朝天地躺在地上,身上全是血,川夏姐姐和顧沫也不見了。他們好像走得很匆忙,只帶走了一套我拿給她的衣服。”
“你去她住的地方找過嗎?”
“沒有人。我問了鄰居,也說她不止昨晚,有好長時間都沒有回去住了。”
陸沅亭算是把來龍去脈都聽明白了,行兇的事不可能是兩個人一起做的,就算是畏罪潛逃,也不需要還拉着一個作陪,加上之前顧沫一直拿着宋茜的事情大作文章、狠敲了沈昔城一筆,種種事情連在一起,他倒覺得于昊的意外出現給顧沫創造了一把好機會。
“看起來不像是失蹤了。”陸沅亭的表情有點冷,嘴角爬上一抹冷笑。
越小北看着他,心裏隐約猜到些什麽,“你是說……他們私奔?”
“差不多。”
侍應生端着他點的咖啡過來,放下時,越小北看着卻笑不出來了。
陸沅亭想得應該不會錯,在事情發生前一刻,顧沫還站在走廊裏和她說,他會想辦法帶川夏姐姐離開泊城,出了這種事以後,她還不敢往那方面想,畢竟于昊的出現不可能在顧沫的預料之內,應該也不會在他的計劃裏。
此刻,陸沅亭的推斷也間接與顧沫的說法不謀而合,也不由得她不這麽想了。
“那怎麽辦?”越小北顯然是沒有主意了,“我原本還以為川夏姐姐他們是畏罪潛逃,想着于昊命都搶救過來了,讓他們争取自首,可要是私奔,他們就不可能讓我聯系上了。”
“你倒是挺會為他們着想。”陸沅亭微微帶出嘲諷,“我就覺得沈昔城那個傻瓜太不值了,到現在心裏都還盼着她能出現在他面前,真是諷刺。”
越小北聽他這樣說,心裏多少還是有些不舒服,忍不住就為他們辯解:“事情也許不是我們想的這樣,他們沒準是吓壞了,不然姐姐也不可能穿着病號服就直接走了。”
他沒有再說什麽,哼笑一聲,忽然問道:“咖啡喝好了嗎?”
“恩?”
“喝好了就跟我回醫院,把你告訴我的這些話再原原本本地告訴那個還躺在醫院裏的傻瓜。”
越小北想也沒想,“我不去。”
“為什麽?你的好姐妹惹出來的一堆麻煩,你有責任善後。”陸沅亭的态度有些強硬。
越小北低着頭,一聲不響,不是被他的态度吓到,而是連她自己都回答不出來。是啊,為什麽?又不是她做錯事情,陸沅亭說得也沒錯,她算是知情人,有義務轉告真相。可是只要一想到要她對着那個還躺在醫院裏的人把事實說出來,她就覺得是一件很殘忍的事。
陸沅亭繞過來,看她不聲不響地更加沒了耐性,扣住她的手腕就往外拖,“越小北,我告訴你,你必須去!林川夏沒良心,你不能跟她一樣沒有良知!把這些事都告訴他,讓他死心,別再對那種女人心存幻想!”
他的力氣很大,抓得她的手快要裂開似地疼,她忍不住叫起來,“我不去,陸沅亭你這個混蛋,快松開我!啊—”她想甩開他,卻被他抓得更緊更痛,“你個變态,我的手快要斷了!”
咖啡館裏突然上演這樣一幕,在場的人都歪着頭朝這邊看,可這兩個本來就擅長我行我素的人,又都是處在劍拔弩張的狀态,就更加不可能考慮注重形象的問題了,糾纏自然不可能中止。
“不想手斷就乖乖地跟我去醫院。”陸沅亭目光緊迫,沒有半點憐香惜玉。
越小北仰頭迎着他的注視,咬牙隐忍的同時,她開始意識到他是不可能放由自己拒絕的,他這種冷血的人,指不定會想出什麽過分的辦法逼着她就範,越是這樣,她就越是不想妥協,就算是良心上還有那麽一點承認他說得不無道理,但骨子裏的倔強卻一下子竄上來,連着狡猾也冒出了頭。
“我說了我不去,你聽不懂嗎?”
“聽不懂。”
越小北忽然貼過臉來,很小聲道:“好,那你別後悔。”
四目相對,陸沅亭忽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可是來不及了,越小北已經擺出一副委委屈屈快要哭出來的表情,聲音也軟下來,“沅亭,你怎麽能這樣?你怎麽忍心?他可是我們的孩子,你怎麽能忍心不要他呢?算我求求你,好不好?我求求你,不要讓我去醫院。”
越小北一邊說,一邊淚如雨下,手輕輕地在小腹上撫摸着,姿态要多卑微有多卑微。
安靜的咖啡館漸起議論。
陸沅亭氣得臉都綠了,兇巴巴地瞪着她,“你胡說什麽?”
“我沒有胡說。”眼淚裏她忽然沖他彎了一下嘴角,像是在宣告她的勝利,但一閃而逝,快到讓旁人根本察覺不出來。
陸沅亭一張臉又冷又僵,“你,你簡直是個瘋子。”說着,猛地甩開她,轉身就要走,他知道再這麽糾纏下去,他可就真成了千夫所指的對象,而且還絕對沒有辯解的機會。
越小北哪裏肯這麽容易就放開他?這次,換她拽住他,繼續一聲聲地“懇求”:“沅亭,你別生我的氣,好不好?我知道你很難接受,我也知道你還沒有做好當父親的準備,可我和孩子真的不會給你添任何麻煩的,孩子生下來,我會一個人把他撫養長大……”
這一番話,任誰聽了都不免動容,周圍的目光像箭一般朝陸沅亭射過來。
越小北收到了她預想的效果,偏她還覺不夠,沒完沒了地說:“如果你喜歡他,我會告訴孩子,你就是他的父親,如果……你不喜歡,我也不會讓孩子怨你……”
218.兩個人的初吻
那一刻,陸沅亭恨不得眼前這個女人能立刻變成啞巴。
他感覺自己快要瘋了,因為他根本沒有時間讓他考慮清楚,一低頭,薄唇就堵住了她的。
耳邊瞬間安靜,那些竊竊的議論聲戛然而止。
陸沅亭很滿意,更滿意的是明明剛才還得意得眉梢眼底都快要藏不住了的越小北此刻驚瞪着眼,像個木偶,一動不動地僵在他的懷裏。
這是他的初吻,吻了一個前一秒他還恨不得能讓她變成啞巴的女人。可是這個吻似乎還不錯。
陸沅亭閉上眼,開始像模像樣地吻起來。他雖然不是情聖,也不需要在其他女人眼裏留下所謂的好印象,但不代表他想毀掉他應有的形象——高冷單身、帥氣逼人、穩重多金且完全不需要在乎女人的優質直男。
她的嘴唇很軟,陸沅亭莫名就有種放不開的感覺,舌尖笨拙地舔弄着她的唇瓣,想要闖過去。
嘴唇上的溫暖一下一下,越小北覺得自己很奇怪,她應該生氣的,可是為什麽卻木了這麽半天?
真是沒有吻過,随便被一個男人碰了,她都不知道該怎麽招架,平時的厲害勁兒都哪去了?
她急得臉都紅了,伸手用力推開,沒推開,他抱她抱得很緊。
“喂…”
越小北剛要開口罵他一頓,他的舌頭靈巧一鑽,就鑽進了她的口腔。
她的腦袋裏頓時“嗡”地一聲,暈得不知道方向。
陸沅亭到底是沒什麽經驗,甚至對女人的不感興趣一直讓他對所有有關聯的事都自動屏蔽,甚至到了不屑一顧的地步。
他很快就在欠缺經驗上吃了虧,牙齒碰上了對方的牙齒,順帶把對方的嘴唇還磕出了血。
越小北暈暈的神經終于在這一下疼痛裏給拉了回來。她再次推他,這一次卻輕而易舉地把人就推開了。她紅着臉,“陸沅亭,你不要臉!”
陸沅亭淡淡一挑眉,“彼此彼此。”
“你沒經過我允許,就做出來這種事,你不覺得害臊嗎?”她繼續控訴。
“彼此彼此。”他仍是同樣的話來打發。
“大庭廣衆,你這是非禮!”
“彼此彼此。”
越小北真恨不得上去撕開他那張嘴,不管她說什麽,他都這麽一句,就算她誣蔑在先,可那是玩笑,他剛才對她動手動腳,那是行為!她覺得自己快要被他氣瘋了,“那是我的初吻!”話脫口而出。
他悠悠然,“彼此彼此。”
說完,似乎是才意識到她前面說的那句內容,頓覺失言,那張一直故作淡定的臉竟也微微紅了。
兩個人一時都窘得不再說話。
咖啡館裏的人紛紛看着他們,似乎都覺察出剛才那幕苦情戲是那個女孩子的惡作劇,真相在這會兒才揭開。
越小北心裏好不懊惱,她真後悔約他這種人出來談事情。
陸沅亭上來拉她的手,說:“走了。”
她立刻像觸電一般,就要甩開他的手。
陸沅亭緊緊攥着她不放,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問:“你還想繼續被圍觀?”
越小北匆匆環顧一圈,這才注意到人們眼裏好奇的打量。她垂下頭,也不好再掙紮,由着他把她拉出去。
兩個人坐上陸沅亭的車,有一會兒都沒說話,最後還是陸沅亭先開了口:“去哪兒?”
“回家。”
“我餓了,要不要一起去吃個飯?”陸沅亭沒有急着把車開走,提議道。
“哦…好。”
她靜靜坐着,偶爾轉頭看看車窗外,只是不看他。
陸沅亭也默默開車,有時看她幾眼,安靜的側臉或是亂蓬蓬的短發,此刻在他看來都是一種美。他忍不住揚了揚嘴角,剛一勾起,他就意識到自己的反常,然後表情硬生生地僵住。
他這算是怎麽回事啊?是受醫院裏那家夥的影響?
陸沅亭擡手揉了揉額,就聽越小北在旁邊緩緩開口:“要不送我回去吧,我不和你去吃飯了。”
“怎麽,和我吃個飯有這麽虧嗎?又不是要你掏錢。”陸沅亭說話又開始了反常模式,明明在她開口前,他還在自我檢讨,這會兒她表态不吃,他還別扭上了。
“不是,我突然想起來漫畫稿的截稿日快到了。”說話時,越小北始終盯着前面的擋風玻璃,竟一眼也沒看他。
“你這借口真夠爛的。”陸沅亭嘲諷道。
“不是,是真的。”她低着頭小聲說,平時的伶牙俐齒完全沒影了,連自己也搞不清楚是怎麽了,就覺得莫名其妙就被這個人吻了,這會兒再假裝若無其事地一起吃飯聊天,她感覺她做不到。
陸沅亭看她一眼,沒說話,一撥方向盤,把車子停在路邊。她在意,他也沒辦法繼續當事情沒發生過,更何況他現在也理不清自己應該是怎樣一副心情。
前後一想,他也只能裝成厚臉皮,不然解釋不清,“诶我說越小北,你不至于吧?不就是剛才在咖啡館裏親了你一下嗎?你難不成是覺得我應該對你負責終生吧?再者說,我親你之前,你說的那些話,有鼻子有眼的,說得不是挺起勁兒的,挺放得開嗎?”
“要真提起來,也只能說是我們之間扯平,互不相欠。”
說完,他在為這種抵賴的說辭略微汗顏的同時,又隐隐有些得意。看得出來,平時大大咧咧的越小北對失去初吻這件事還是很在意的,這還真保不齊會有指他負責的心理,要真成了那樣不如現在就把路堵死。
越小北沒說話,直愣愣地瞅着他,有難過在眼底一閃而逝。
陸沅亭在這樣的注視下有些尴尬,想着之前兩個人互相不待見還能肆無忌憚地貶損幾句,便用和以前同樣的語氣,說:“我怎麽就沒發現你有這種演員的品質呢?早知道,我找人幫忙投資你拍電影啊!”
越小北聽他說個沒完,終于起了反感,“跟你這種人,我簡直沒話說。”
“我對你也無話可說。”陸沅亭不甘示弱地跟了句。
“你——”
越小北終于側頭看他,雪白的手指朝前戳着,差一點就戳到他漂亮高挺的鼻子上。她當時呆了兩秒,後面的話也被她咽了回去。
沒必要再說其他的話了。她大力推開車門,關上之前,吐字清晰地對他說了一句:“再見,陸神經。以後你我再也不見。”
219.難以啓齒
陸沅亭坐在車內,看着越小北頭也不回地走掉,有一刻甚至忘記了思考,直到她在前方路口轉彎,他才緩緩收回了視線。
已經徹底沒了要去吃飯的心思,他在路邊的小便利店裏随便買了一只面包和一瓶水,在車上吃了兩口,便駕車趕回醫院。
進去的時候,秦湘來了,餐臺上擺放着好幾個保濕盒,沈昔城倚着被搖高的床在動作緩慢地吃飯,秦湘在凳子上坐着,搓着已經刻有歲月痕跡的雙手,眼淚在眼圈裏轉個不停。
陸沅亭只是簡單吃了面包就水,這會兒聞到飯香,就忍不住探頭瞅了兩眼,山藥雞蓉粥配幾樣清淡軟爛的小菜,旁邊一碗豬肘湯。
“秦姨手藝真不錯,搭配得也好!”他看得都快要流出口水,贊譽之詞脫口而來。
秦湘揉揉眼,正要開口,就聽見沈昔城不鹹不淡地扔過來一句,“這是湘姨做給病人吃的。”
陸沅亭一聽就知道這家夥一有點精神就不忘了擠兌他,從那些簡單的食物上面拔開視線,卻見他低着頭,專心致志地夾起一只雞蛋卷往嘴裏送。
“我看你這是病好得差不多了,忘了那會兒在山上走到哪兒都求着我扶你一把的時候了!”陸沅亭一生氣,就開始掀他老底。
沈昔城嘴裏正嚼着食物,聞言,橫他一眼,意思就是怪他亂說話。
果然,陸沅亭亂說話的後果來了。秦湘也算是一手帶大了沈昔城,一聽說他遭了這麽大的罪再次紅了眼圈,“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身體到底出什麽事了?”
“沒事,湘姨,別聽他胡說,他說話向來不靠譜。”
陸沅亭聽了,在後面一個勁兒地朝他直瞪眼,但明面上又不能反駁,還得違背良心地附和兩句:“我和他開玩笑呢,秦姨別往心裏去。”
秦湘嘆口氣,起身使勁揉了揉眼,去拿床頭櫃子上的保溫桶,“這裏面還有很多,小陸要是不嫌棄就吃一碗。”
陸沅亭求之不得,“這怎麽能嫌棄?我巴不得嘗上一口呢!”
“我一碗不夠。”沈昔城再次在靜默之後開口。
“诶我說,你今天怎麽了?怎麽老跟我過不去啊?”
“你想多了。”沈昔城那副表情,就跟對待一個陌生人差不多。
陸沅亭心裏賭氣,這要是那個女人在這,他這張冰塊臉都能立馬捂化了,哪還能有這種态度?這麽一比,索性也不說話,再說又得扯到山上的事情上面。最後秦湘硬是倒了一碗出來遞給他,他吃上一口粥,心裏才舒坦一些。
秦湘等他們吃完,收拾了一下,說“明天早上我再過來”,就起身走了。
沈昔城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