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一回辦公室,沈昔城什麽也不說,直接朝她伸手要東西
嗎?”他忍不住問。
何清覺得下一句沈總很有可能會問“身邊有沒有人”的話,索性把情況都交待出來,“沒有,現在有室友照顧着。”
話音一落,沈昔城臉色瞬間就沉下去,昨晚的記憶也更加清晰起來,他記得那個叫葉子梁的,昨天他們還在酒吧裏拼酒,上次何清發來的視頻裏葉子梁也出現過。
他忍不住就要冷笑,林川夏和他分開才多久,和顧沫的私奔也結束不久,現在就已經公然開始和那男人出雙入對。
“把她的電話給我。”他的聲音冷得快要結出冰來。
……
沈昔城已經沒什麽耐性了,電話打過去很多遍,卻一遍也沒有人接。
在他幾乎以為不可能打通時,電話裏終于傳來輕輕的一聲“喂”,她似乎是被吵醒了,說話都帶着濃濃的鼻音。
“你在哪?”他破口就問。
“額……”她清醒了些,“對不起,沈總,我今天不能去上班了。”
“我問你在哪!”沈昔城又問一遍,聲音兇起來。
林川夏微微抖了一下,“在中心醫院。”
“還要多久?”
林川夏擡頭看了看吊到一半的藥水,心裏在斟酌時間,只幾秒鐘,沈昔城已經不想等下去,“在那裏等我。”他說完就挂了。
林川夏拿着手機發了一會兒呆,下意識地就在臉頰上摸了一把。沈昔城說他會過來,那她今天這副“妝容”豈不是太慘了點兒,不是又會被他罵成騙取同情?
她住的是三人間的病房,鄰床是位剛做過小手術的老大爺,床前伺候的是他的老伴,再那邊是個年輕男人,腿上打着石膏,一個人也不和別人說話,從早上就塞着一副耳機,完全不理會外界的聲響。
老大爺特別愛說話,聽林川夏打完電話,就熱心道:“姑娘,剛才你電話響了好多遍哦,打電話的人可真夠執著的,看你睡得香,我都忍不住想要替你接了。”
林川夏聞言,幾乎是下意識地勉強笑了笑。
老大爺的老伴擡頭看他們一眼,嗔一嘴:“就你事兒多。”
老大爺氣道:“話讓你一說怎麽就這麽難聽?”說完,卻跟變臉似的,一轉頭,又笑呵呵地和林川夏閑聊起來,“怎麽了,姑娘,我聽給你打電話的人是要你回去上班?”
他邊說邊搖頭嘆氣,“這當老板的真是剝削人啊,員工都生病了還要你替他打工賣命,唉,真是……”
林川夏知道大爺這是誤會了,剛要開口替沈昔城辯解,正巧葉子梁打一壺開水回來,聽到後面的內容,立刻不滿道:“姐,你這什麽領導啊?太不通情理了,我明明幫你和那個何秘書請過假的。”
“不是,”林川夏哭笑不得,這可真是“聽話聽音,衆口铄金”,“沈總就問問我現在在哪,是我一開始不了解情況,上來就說錯了話。”
葉子梁不以為然,“這也說明不了他是什麽好人。”
林川夏輕輕蹙眉,“葉子,你這是對他有偏見。還有昨天,你怎麽能和他拼酒呢?”
葉子梁撇了撇嘴,本來想接一句“怎麽可能喜歡他”,但想了想還是算了,繼而擺出一副可憐乖巧的神情看着她,問:“姐,那你昨天看我和他拼酒,是心疼他還是心疼我啊?”
林川夏聽了,一時無法作答,垂開視線,假裝看向別處。她心疼那個人,這答案顯而易見,但葉子梁是她弟弟,喝多了身體難受她同樣不忍。
葉子梁看她不說話,就知道自己是問了一個接近白癡的問題,立馬改口:“好了,不說這些讓你左右為難的事了,我還是正經給你削個蘋果吃吧!”
他剛才出去轉了一圈,在附近的超市裏挑了幾只又圓又大的蘋果,剛買回來不久,還帶着涼氣,葉子梁洗幹淨之後又用開水燙了一下,才開始削皮。
老大爺看了,頓時贊不絕口:“小夥子對女朋友可真細心,現在可難得有這麽會照顧人的男孩子喽!”
葉子梁擡頭看林川夏,彎着眼笑,正要解釋,忽然就看到門外有人進來了。他扭頭看了一眼,很快就認出對方是昨天和他像個瘋子似地喝酒的沈昔城。
其他人也看到了,林川夏看見是他,不由自主地從床上坐起來。
病房裏剛才還熱絡成一團的氣氛頓時散了,除了那個始終一言不發的年輕人,所有人都隐約覺有一種壓抑感。
277.你跟不跟我走
沈昔城一張俊臉沉着,幾步走近。
林川夏微微低着頭,擡手抓了兩下頭發,小聲喊:“沈總。”
葉子梁也盯着他,眼裏隐有戒備,“你怎麽來了?”
沈昔城的目光從葉子梁的臉上滑過去,沒有回他的意思,最後落在林川夏吊水的手上,再看一眼剩下的藥液,然後二話不說,直接拔了針頭。
他的動作很快,所有人皆是一驚,就連距離最近的葉子梁也來不及阻止。
這種沒辦法掌控的突發狀況讓葉子梁氣惱極了,他扔下削了一半的蘋果,伸手抓沈昔城的肩膀,“你幹什麽?我姐在生病!沒人陪你胡鬧!”
沈昔城皺眉躲開,“我有眼睛能看,不用你說。”說着,就要把人抱起來。
這一次,輪到林川夏本能地往後縮了一下,滿眼驚疑,“沈總?”
她戒備的眼神刺了他一下,沈昔城再度皺眉,“我們轉院。”
這句話他是俯近時說的,聲音不高,也不似以往冰冷,林川夏聽着就不禁有些恍惚,依稀他們還是最開始的模樣,她不自禁地朝他伸了伸手。
這樣的轉變就在一瞬間,沈昔城微微有些愣住,還不及反應,葉子梁就擡手擋在了他們之間,“我姐現在是病人,禁不起你這麽折騰。”
沈昔城一下沉了臉,“讓開。”
“不讓!我是不會同意你帶走我姐的。”
沈昔城一聲嗤笑,“她有自主權。”
“好,那你現在就問問她,願不願意跟你走?”葉子梁倒是扭身讓開了,但态度上卻很堅信林川夏在這種時候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沈昔城很反感他這樣的自信,緊緊盯視他片刻,才開口問向林川夏:“你跟不跟我走?”
話出口時,沈昔城的語氣還很稀松平常,但話音一落,他卻莫名就有些緊張起來。
跟不跟我走……這話本身聽起來就像是一種邀請。
林川夏覺得自己是受到了蠱惑,腦子裏什麽都想不清楚,只記得他問她,你跟不跟我走。
這應該算是他們重逢以後,他對她說過的最好聽的一句話了,幾乎讓她可以什麽都不想,哪怕往前一步是走進了萬丈深淵,她想她也會毫不猶豫地跟緊他的腳步。
“姐,你猶豫什麽?他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在乎地跑這裏胡鬧,難道你就陪着他發瘋嗎?”葉子梁焦急的聲音遠遠傳來。
……發瘋嗎?
就算是吧,面對他,她早就卸下了理智。
她朝沈昔城點點頭。
很快,沈昔城的唇角浮起一抹類似嘲諷又類似勝利者的笑意,他再次伸出手,“去把大衣穿上。”
“姐—”葉子梁不甘心地喊道。
可是,林川夏人已經在沈昔城懷裏,從他的肩膀上微微仰着頭,眸光淡淡在地葉子梁的臉上停留片刻。
這樣的回應顯然是起不到安定人心的作用,葉子梁最後追到走廊上,不甘心地問:“沈昔城,你先別走!我就問你一句,你喜歡我姐嗎?”
背對着他的兩個人微微愣住,林川夏的心開始怦怦亂跳,她不敢擡頭,私心裏卻是盼望聽到他的答案。
可沈昔城的腳步沒停,他似乎是有意把葉子梁的問題忽視過去。
葉子梁得不到肯定的回答,心裏更是煩亂,“既然你不敢承認,為什麽要帶我姐走?”
“我不想欠她人情。”這一次,沈昔城終于肯正面回答。
仍被抱着的林川夏一下子就明白過來,沈昔城之所以堅持要她轉院,不過是因為不想欠下昨天晚上她照顧他的人情,他那樣愛憎分明的一個人,自然要盡快還她。
林川夏頓時滿心失落,身體裏一陣陣發冷。往前一步是萬丈深淵,對于此刻的她來說,果真如此。
……
沈昔城把人留在了何海平的醫院,自己折回了公司。
一般來說,小病小痛或者是小人物統統是請不到何海平出診的,但依他和沈昔城的交情,即便是身為一家私人醫院的院長,何海平也得為林川夏在感冒發熱這種小病上親力親為。
何海平見過林川夏有幾次了,所以此刻單獨相處也不覺得陌生,而有些話即便他不是婦産科專業出身,說起來也是毫不扭捏。
“你這感冒……”他看她一眼,眼神從頭至尾都有着一層責怪,話鋒一轉,直接說事實:“你剛剛做過流産手術,怎麽也不知道要好好調養身體?”
林川夏略略一驚,下意識地就往他身後看,幸好病房裏只有他們兩個人在場,不會被第三個人聽到。
何海平一眼看破她這種心思,“我好歹也是一家醫院的院長,中醫算不上精,但是也懂,你這身體,搭一把脈就知道底細了。”他停一下,“怎麽,你是瞞着那個人沒給他知道?”
“哦。”林川夏算是承認了,沉吟片刻,才繼續說:“何醫生,我知道你和沈總的交情好,可我流産這件事,能不能麻煩替我瞞着他?”
這次,輪到何海平一陣吃驚,“沈昔城還不知道?”
林川夏點頭,“最近發生很多事,我和他的關系有點兒……”她忽然不知道該怎麽形容,想了想,說:“有點兒複雜,這種情況我不想再節外生枝了。”
何海平嘆氣,“好吧,不過這種事還是早點兒說開比較好。我可以替你隐瞞一時,但最終有些心結還是需要一個一個解開的。”
林川夏緩緩露出一抹苦笑,“以後……有機會的話,我會告訴他的。”
她這樣說,其實心裏并沒有确定的主張,畢竟這一段時間,不止他們之間,圍繞着他身上也是發生太多事了,不管他對她還有沒有存一點兒喜歡的心思,她弄丢了他們的孩子都是事實,她不想讓他更恨她。
“好吧。”何海平也不堅持,幫她量過體溫,把用具逐一收好,站起身,“不過目前你最需要的是盡快養好身體,多注意保暖和營養方面,作息時間也要有充分保證。”
“哦對了,你現在還在那臭小子身邊上班?”何海平年長沈昔城一大截,他這樣稱呼一點兒也不讓人覺得奇怪。#####三九天氣。。。我們這裏陽光還好,你那裏呢?
278.你是不是恨我
林川夏點頭。
“哦,那臭小子最懂得憐香惜玉,你只要說身體不适,估計他就會批準你回家休息。”何海平笑道,他還記得那幾次在她身上一有個大事小情,沈昔城就把自己耍得團團轉的經歷,就比如這一次,不過普通一次感冒,沈昔城也會興師動衆地把人從中心醫院那種三甲醫院給拉到他這裏來。
“但這種理由休個三兩天行,時間久了會讓公司同事說閑話,如果有必要,我可以幫你開一張病歷當通行證。”何海平想得周到。
林川夏心中暗暗苦笑,表面上卻沒辦法表露出來,只是說:“沒事的,等明天熱度退下來我就回去上班。”
何海平一聽,也沒再說什麽,臨走時囑咐:“你好好睡一覺,一會兒我找個護士來幫你看針。”
等人一走,病房裏只剩下林川夏一個人,更讓她覺得冷,明明空調的溫度設置得剛剛好。她緊了緊被子。
原來在別人眼裏都還記得他對她細致入微的好,只有她自己知道所有的感覺都不對了,他喜歡她的時候,她總是不敢确定,可是現在他的恨卻那樣明顯,讓人沒辦法忽視。
……
因為吃藥吊水的緣故,林川夏難得睡了一個好覺,熱度也退下來,夜裏她起來上廁所,透過門,她看到正對着自己病房的走廊上站着一個人,高高瘦瘦的身材,面目背着光,嘴裏叼着一只香煙,在昏淡的光線裏一明一滅。
她刻意多看了一眼,随即就認出來抽煙的男子是沈昔城。
她心頭猛地一跳,看窗外的夜色應該已經很晚了,他怎麽會在?
林川夏靠着牆壁站着,她在透過玻璃看走廊上的沈昔城,他的身形很好看,寬肩窄腰,長腿修直,連夾着香煙的手指都極好看。
她看得不由怔住,如今也只有這種時候,她才可以肆無忌憚地看他。
許是感覺到注視,沈昔城的視線緩緩朝這邊移過來。
林川夏不敢去細看他有沒有看到自己,胸膛裏一陣急跳,一眨眼就跑進了對面的衛生間,剛掩上門,她就聽到外面的病房門“嘩啦”一聲響,沈昔城進來了。
她幾乎是大氣都不敢出,他應該是看到她了,可是外面安安靜靜着,他進來之後就一點兒聲響也沒有了。
足足有一會兒,林川夏在裏面坐立不安,但極度地緊張過去,她又出乎意料地平靜下來。她這樣到底是在躲什麽呢?他剛說轉院的時候,她可不是這樣,甚至還沖他張開了雙手,像一只讨寵的家養小狗,主人稍微施舍一點兒笑臉,她就飛快地搖尾巴。
可一旦知道了他只是出于人情,她就會把自己再度縮緊,縮進根本不存在的殼裏。
葉子梁說她在胡鬧,是啊,她就總是這樣拎不清自己的位置。
林川夏真想狠狠笑話自己一次,可嘴角一咧,眼淚就噼裏啪啦地掉出來。她這樣到底算是在期待什麽呢?
她沒有開燈,在漫無邊際的黑暗裏,林川夏哭得不能自已。然後猝不及防地,燈忽然亮了,驟然劃破的黑暗讓她一時睜不開眼,她擡手就遮住了眼眶。
接着,她聽到腳步聲越來越近,她知道是沈昔城,可是那一刻,她特別害怕讓他看到自己的眼淚,一轉身,她飛快地抹去了臉上所有的痕跡。
可沈昔城還是看到了,“哪裏不舒服?”
林川夏怔了一下,以為是自己聽錯了,轉頭看他一眼,發現他不動聲色的表情下比素日少了些許沉冷,連眸光都看不出半點戾氣,只剩下如墨的黑,疏離卻不寒涼。
她微微松口氣,搖搖頭。
得到她這樣的反應似乎讓他頗為不滿,只見他蹙着眉頭,也沒有再多餘的話,上前來拉她的手。
林川夏跟着他走到外面,他的掌心很暖,修長的手指扣住她的,隐隐就會讓人從心底生出這樣的聯系會牢不可破的錯覺。
她漸漸平靜下來,正要開口問他怎麽會來,卻被他轉身就推到了牆角。
他力氣不大,但卻快得讓人措手不及,再一擡手,就把她禁锢在他的身體和牆壁之間,呼吸裏帶着淡淡的煙氣,從她頭頂一點一點地傾覆下來。他伸手勾住了她的下巴,輕輕一擡,她的視線就不得不與他的對視,然後交纏。
林川夏似乎猜到接下來他會做什麽,一顆心劇烈地跳了一下,呼吸都有些發緊,她覺得應該說句什麽話來打破這種日愛昧的氣氛,“沈總……”
她一張口,後面的話就被他驟然俯近的唇給堵住了。
他應該是喝酒了,這是在他吻上來的瞬間,她感覺到的。
他不開心了?
林川夏琢磨不透,在他鋪天蓋地的親吻中,更是沒辦法集中神思思考,腦子裏空蕩蕩的,只感受得到他的氣息和炙熱。
……
沈昔城緩緩松開她的唇,呼吸微微有些急亂,他的手指在她肘部用力抓了一把,然後忽然推開了她。
方才她一直保持着後背抵住牆壁的姿勢,他一推,她的手肘便撞在牆上,輕微的痛感把她從游離狀态一下子拉出來,腦海漸漸清明。
與其說他剛才是在動情吻她,此刻再看他的表情,不如說是一種半醺狀态下的報複更加準确。因為他剛剛還只是疏離的眼神已經開始冷下去,落在她的臉上都會讓她冷得皮膚發疼。
“林川夏,你到底有沒有心?和顧沫從霖城分開才多久,這麽快就能和我熟練親吻了?”他不留情面地諷刺。
林川夏眼眶一熱,飛快眨了兩下,努力讓自己不去在意他說的話,只是故作平靜地問:“你心裏是不是挺恨我的?”
“沒錯,怎麽可能不恨?”
這幾個字仿佛是在他的齒舌間碾碎着說出來,語調很兇。林川夏面色一灰,手指在身後死死地摳住牆壁,“既然恨我,為什麽還要留我在你的身邊?幹脆一腳踢開好了。”
她硬生生地逼着自己這樣說,話一出口,喉嚨裏都跟着火辣辣地痛,腿也開始發軟,頭上一層虛汗。
279.你欠我的時間
“一腳踢開?你巴不得是這樣的結果?”沈昔城盯着她,眼色讓人不寒而栗。
林川夏一時咬着唇沒作聲,她不知道應該怎樣說,總不能讓她現在親口說出“我不希望是這樣,只想留在你身邊”這種話來,面對這樣冰冷的臉,她開不了口,更加低不了頭。
“可惜了,我沒有這樣的想法。”他陰沉着別開視線,轉身走到沙發坐下,擡頭捏着蹙緊的眉心,“你想離開,想守到那個人出獄,我不會遂你心願。”
林川夏看着眼前的人,第一次覺得他在她眼裏無比陌生,像是要證明什麽,她追過去,失神地叫了一聲:“沈昔城?”
沈昔城看着她,薄唇緊抿,随後他忽然擡起手,把人用力往自己面前一帶,等她搖晃不穩地撲過來,再伸手捏緊她的臉。他的手指一向很暖,可是那一刻,他的指尖卻帶着透骨的涼,一路刺進她的皮膚裏。
林川夏被動地跪在沙發旁邊,仰着頭,姿勢極為別扭。可她仍然緊緊看着他,想要從他的臉上看出其他的痕跡,他仍然是她熟悉的沈昔城的樣子。
可是沒有,他再度開口,聲音仍舊很冷:“林川夏,難道就沒有人教過你做人要學會自省嗎?”他并不是真的在問,因為很快他就繼續說道:“你把我生命裏僅存的光芒都奪走了,難道還要我和你拱手道謝?”
林川夏狠狠一怔,她終于明白過來,沈昔城費盡周折也要留她在身邊,不是因為還念及一點舊情,只剩徹徹底底的恨了。
意識到這一點,悲傷就如同潮水一瞬淹沒她所有的知覺,她不想哭,可是眼淚卻不争氣地掉出來。
如果當初她沒有選擇逃開,如果她能早一點認清自己的心,或許一切就會和現在不一樣了。
林川夏看着他,那一刻她甚至希望自己從來沒有再回來泊城,那樣她就不會有機會知道他恨她,不會像現在這麽傷心。
可是她的悲傷和他的比起來又算什麽?他曾經珍視她為照進生命裏的光,甚至不惜賭上自己的性命只為了确認她沒有危險,而她卻毫不珍惜地抛開……
“對不起。”她低聲而愧疚。
沈昔城面色隐隐沉了沉,眸光也晦暗起來,“我說過,我不想聽到你說這三個字。”
林川夏無可辯駁,然而心裏卻實在是亂得理不清,她不知道該怎麽做,該怎麽彌補,只是無意識地說道:“你能不能告訴我,我要怎麽辦?我應該怎麽辦?”
“待在我身邊,哪兒都不要去。”他的語調沒有一點起伏,面色卻認真。
林川夏怔住,看着他,眼淚都忘了流出來,含在眼圈裏,盈盈的閃着別樣的光。
似乎是意識到有些話不妥,沈昔城把手放到嘴邊,故意咳了幾聲,說:“你欠我七個月十天。”
她默了默,點點頭。如果她的認為沒錯,沈昔城是說曾經約定好的一年之期,既然逃不掉,幹脆就不要躲,她這樣想。但又不自覺地在想如果一年期限結束,他準備讓她何去何從呢?
她到底沒敢問出來,而答案即使是她不問也是顯見的,他只說她欠他的時間是七個月十天,而不是更多,說到底還是因為他不甘心吧,新鮮期一過,她恐怕就會被束之高閣。
……
這些都不重要了。
林川夏把自己扔進被子裏,睜着眼睛瞪着天花板,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睡飽了的緣故,那一整晚,她幾乎都不曾睡着,翻來覆去的在被子裏只覺得冷,一到後半夜,身體就開始燒起來,嗓子幹得要命,自己按鈴找來護士,淩晨兩點又吊了一瓶藥水,快四點鐘才昏昏地打了一個盹。
這一覺睡了将近四個小時,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手機,上午八點,手機裏好幾個未接來電,打開看,都是葉子梁的。
她回過去。
葉子梁聲音有些焦灼,上來就迫不及待地問:“姐,你在哪?”
“在醫院呢。”她随口就答,人還有些嗜睡的不清醒,也忘了昨天轉院的事。
“我知道,哪家醫院?我去看你。”
他這樣一問,林川夏才想起來中途換醫院了,報上院址,還說:“你不用過來,一會兒沈總來接我出院。”
葉子梁也不理她說的,堅持道:“你等我,我馬上過去看你。”
他們的出租房離何海平的醫院不遠,步行的話也至多半個小時,葉子梁騎他那輛單車,十分鐘就趕過來,拎着保溫桶出現在病房門口時,林川夏還在和瞌睡掙紮。
葉子梁敲敲門,護士也剛好過來給林川夏換藥水。
“我姐的燒還沒退?”葉子梁問。
“昨天白天退了,夜裏燒起來的。”護士一邊往裏走,一邊小聲嘀咕,“按說何院長看過應該好的。”
葉子梁沒搭腔,眉頭卻皺起來,“我去看看我姐。”
林川夏在裏面聽見,急忙要翻身起來,護士連忙制止:“好好躺着,水還沒吊完呢!”
葉子梁也跟着說她:“就是,姐,你別亂動,好好養身體。”
林川夏看他一臉嚴肅,頓時打起幾分精神,看着他手裏提着的保溫桶,很捧場地說:“可是我餓了,想吃你帶過來的東西呢!”
她難得有精神用這種語氣說話,葉子梁倒是高興,特地擡了擡手,“這是我熬了一個早上的烏雞湯,可香着呢!”
林川夏其實沒什麽胃口,但折騰了一個晚上,到底是餓了,一雙眼睛誠實地盯着他,咬着嘴。
葉子梁在旁邊就一直笑,等到護士幫她重新換好一瓶藥水,才把保溫桶放到櫃子上,慢慢打開蓋子,醇香的味道頓時就飄散在病房裏。
他舀了一碗端在手裏,拿着湯匙喂過去一口,她立刻側開臉,“我自己來。”
葉子梁知道她臉皮薄,也不堅持,由着她自己喝,等喝了小半碗,他拿起筷子夾了塊雞肉,“姐,吃點兒肉,這回生病你都瘦了。”
林川夏看着他,再看看筷子裏軟爛得幾乎脫骨的烏雞肉,抿唇一笑,便配合着張開嘴。
她的牙齒剛咬到肉的紋路裏,病房門便被人從外面“砰”地一聲踢開了。#####陽光很暖,心情也跟着舒展。。。
280.以後不許見他
病房裏的兩個人吓了一跳,葉子梁一個手抖,筷子上的雞肉落回湯碗,濺出幾點湯花在被面上。
林川夏盯着陰沉着一張臉走進來的沈昔城,嘴裏咬下的半塊雞肉也忘了咀嚼,渾身都跟僵住了一般。
沈昔城沒說話,葉子梁卻坐不住了,放下湯碗,呼地一下站起來,“沈昔城,你這人是不是有病?這裏是病房,我姐拜你所賜,現在人還病着,你要發瘋就請你出去随便找個地方!”
“你說得沒錯,這裏是醫院,沒病的人就別賴在這不走。”
葉子梁朝他瞪眼,這個人還有沒有一點常識?被人家這麽往外趕,說話還能說得這麽大言不慚……但很快他就想到了其他點上——沈昔城該不會是智商驚人,情商走低吧?
不過,葉子梁沒時間再細想,因為他走神的那一會兒時間,沈昔城正惡聲惡氣地訓林川夏:“你要是病好了就給我回去工作,別躲在這兒和別人打情罵俏!”
林川夏一時不知道該怎樣辯解,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
葉子梁一聽就火了,抓住沈昔城的衣服就要往旁邊拖,“別把你的肮髒思想強加到我姐姐頭上!她不是那種人,你少這麽說她!”
“你姐姐?”沈昔城甩開他的手冷笑,“叫得真是親熱!”
林川夏看着他們劍拔弩張的架勢,心裏又是急又是怕,手飛快地擡了一下,想要把兩個人拉開,針頭從手背上就硬生生地扯出去,帶出一小串血珠。
葉子梁看見,眉頭頓時一擰,邁步沖過來就要“急救”,“姐!”
林川夏幾乎是下意識地甩開他的手,因為她瞥見沈昔城臉色愈發難看,已經到了沉黑的邊緣。果然,接下來她就看到沈昔城過來揪着葉子梁的衣領問:“我再問你一遍,你到底走不走?”
葉子梁臉上挂不住,從沈昔城的的手指間用力往後掙出來,瞪着他問:“憑什麽我走?”
林川夏聽着只覺頭大,左右看看,也不知道該開口勸哪一邊,又如何勸。
沈昔城倒是一句話就把事情朝前推了一步,他打電話說:“把你們醫院的保安都給我叫過來。”
葉子梁扭頭看了林川夏一眼,随後怨恨不平地說:“不用你這麽興師動衆,我這就走,但我不是因為你,是我沒你這麽忍心,打擾姐姐休息。”
話一出口,他又看了看林川夏,也懶得再同她打招呼就氣呼呼地走了。
沈昔城等他轉身,阖了阖眼,神情像是有點倦,“以後不許再見他。”
“可是……”
沈昔城不理,繼續說:“那邊的東西如果沒有必要,就別要了,列個清單,我讓何清有時間買給你。”
林川夏遲疑着說:“有些畫稿……”
他像是沒聽見,看一眼她微微發青的手背,“叫護士過來。等下我有個會,晚上再來接你出院。”
林川夏聽他說,微微就有些怔愣,她想起兩個人剛開始在一起時,他曾經高興得跟個孩子似的,恨不得能向全世界宣告——她是他的女朋友。而事實上他也是那麽做的,之後不久他帶她出席一場晚宴,在宴會上她便是以他的女朋友身份出席的。
這樣一想,心中就不由有些渺淡,想想那個時候可真好。她的眼神不自覺地瞥向沈昔城,那一刻,她甚至期待他能夠對她再多說了一句什麽,可他似乎并沒有這樣的打算。
林川夏只能說:“哦,好。”
這一次,沈昔城忽然道:“那些…下班我順路去取。”他站起身,不給她有拒絕的機會。
林川夏看看他,心底嘆口氣:算了,就聽他的吧,有些話還是等過一陣子他的事都風平浪靜了再說。
她的默許顯然沒有給沈昔城帶來多大的效果,他沉着臉往外走,臨到門口又站住了,“別再折騰了,晚上有應酬,在這之前你必須讓自己的燒退下去。”
林川夏暗暗咂舌,如果可能她也想快點讓自己好起來,拖着這麽個虛弱的身體,她真擔心自己的秘密會暴露出來。
沈昔城沒再說什麽就走了,她一個人坐在床上發呆,不久聽到門響,有護士進來,她木然地配合着伸手,又片刻,門外再次走進人來,林川夏無意識地往門口看,随後就愣住了。
她沒想到葉子梁會去而複返。
葉子梁站在護士身後沖她眨眨眼,目光中散着狡黠,示意她讓護士好好紮針。
林川夏的血管細,讓護士在手背上好一頓拍,加上之前的劃傷,她疼得忍不住一陣咧嘴。
葉子梁看她那副模樣,一時沒忍住就在護士耳朵邊輕道:“那個,護士姐姐,能不能麻煩你輕一點兒?我姐她都疼了。”
那護士直皺眉,“這會兒疼了,早你們幹嘛去了,一個病患加一個家屬,兩個人,還拿自己身體開玩笑?”
葉子梁急忙賠笑,“是是是,護士姐姐教訓得是,這事兒不怪我姐,是我剛才在病房胡鬧來着,不小心刮到我姐……”
“有你這麽胡鬧的嗎?以後你得好好注意。”護士信以為真,剛好找準血管,一邊快狠準地紮進去,一邊頭也不擡地責備。
葉子梁仍是良好态度,鬧得林川夏在一旁哭笑不得,直到護士收拾東西往外走,她才抿着嘴笑出聲來,“葉子,你脾氣可真好!”
“是嘛,原來姐姐喜歡好脾氣的。”
林川夏微微一怔,腦子裏卻開始回憶自己有沒有說錯話,容易引人誤會的地方。半晌,她似乎想起來,“你怎麽又回來了?”
“我回來取保溫桶,晚上再煮東西送來。”
“……”她張了張嘴,沒發出一個音來,看着他。
“怎麽了,姐?”
“葉子,我們兩個,”她有些為難,但最後還是硬着頭皮繼續道:“暫時不要見面了。”
葉子梁一驚,瞪大眼,“為什麽?”
林川夏一時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葉子梁反而是一下子就明白了,“因為沈昔城?他告訴你的?”#####今天我們這裏好冷。。。看文的親,你們那裏呢?
281.你會後悔的
林川夏有片刻靜默,葉子梁盯着她,忽然咧開嘴苦笑了一下,“姐,你不喜歡我這個弟弟嗎?還是只要是他沈昔城說的,不管合不合理,你就會無條件地聽從?”
林川夏咬咬嘴唇,想了想,最後視線看着別處,點頭,“暫時是。”
“呵—姐,我第一次才認識你。”
他的話不無諷刺,林川夏聽得不免有些尴尬,“他最近心情不好,我不想他再因為我的事情分心。”
“我真羨慕他,姐,”葉子梁看着她,眼裏有星星點點的哀傷浮起,“相處這麽久,你把我當什麽了?當朋友了嗎?”
林川夏想回答一句“當然”,可話到嘴邊,連她自己都覺得毫無說服力,幹脆咽回去。
葉子梁等了一會兒,片刻失落地輕點兩下頭,“看來是我自己想多了。”他從床頭櫃子上拿起保溫桶,“你好好養身體,那邊有東西你需要帶走的話,事先和我聯系一下,我這幾天沒什麽事都會去學校。”
她心裏有些發堵,“葉子。”想也沒想就喊住了他,看到他停步回頭,她忽然又不知道要開口說什麽,最後在他探詢的眼神裏随口說道:“那些東西你幫我處理了吧,畫稿今天他下班以後會順路帶回來。”
話音一落,林川夏就後悔了,因為她看到葉子梁的眼睛裏已經不僅僅是失落,仿佛壓着什麽随時會沖出來。
果然,他轉過身,提着保溫桶的手緊了緊,“姐,你知道你現在這樣像什麽嗎?”他頓了下,卻不是在等她的答案,因為他很快就接着說道:“就像是一只沒有行為沒有思想的木偶,提線被攥在別人手裏,你言聽計從。”
林川夏眼底凝起一團霧氣,“葉子你不懂……”
“我不懂什麽?姐,我聽越小北跟我說過你,你成長的環境比我複雜,遇事也應該比我更成熟才是,可我現在怎麽覺得什麽都不懂的就是你呢?”
林川夏皺皺眉,“我不是沒想過拒絕,就在幾天前,我還在下決心要離開他,再也不要跟他扯上一絲一毫的瓜葛,可現在不行,他需要有個人陪着他。”
“所以呢?”葉子梁揪住她的話頭問。
“最起碼現在我不可以離開他。”
“以後就可以嗎?”葉子梁繞不明白她的邏輯。
林川夏垂下頭,片刻揚了揚臉,露出一抹苦笑,“你覺得我和他還有可能好好在一起嗎?”
“我不清楚。”葉子梁實話實說,他不了解這兩個人之間的糾葛,但她的難過每每在他面前顯而易見,“我只知道你現在不幸福,而他也未必。”
林川夏怔住。
“感覺不對。”他似乎在說最後結論,“如果真的在乎彼此,他不應該強制,你也不應該妥協,你們這樣跟互相折磨沒什麽分別。”
林川夏無力地咬了咬下唇,葉子梁就算毫不知情,但也句句都沒說錯,她無可辯駁。
“姐,如果你覺得我說得有道理,為什麽不選擇從他身邊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