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香煎醋烹清蒸嫩魚

素素在屋內讀信寫信的時候，年歲在客廳裏乖乖等着，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整間屋子。

整間小屋都是用木頭搭建，擡頭能看見橫梁，房頂鋪滿了茅草。

屋子沒有精巧奢華的裝修，卻并沒有透露出絲毫寒酸，屋子內散發着淡淡的草木氣息，有種不加雕琢的返璞歸真之感。

素素寫好了信，封在魚形竹片中，交給年歲：“順着荷塘一路向西南，走到荷花比較稀少的地方，能看到一座青石橋，他白天就在那石橋附近。”

年歲點點頭，将魚形竹片小心收好，不再多加停留，和素素道別後就要出門，被她喊住了。

“辛苦你幫我這個忙，這個送給你，希望它能保佑你平安。”素素将一條紅繩系在年歲的手腕上，她翻轉手腕，看到紅繩上有一條木刻的錦鯉，雕工精細，十分靈動。

“謝謝你，這個很好看，我走喽。”年歲燦然一笑，朝她搖了搖手腕，出門上了船。

小船推開水面，走了很遠，年歲回頭看，發現素素仍舊站在門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見她回頭，又招了招手。

年歲擺擺手，繼續向西南劃。

她有些感慨，這裏的人實在淳樸，對陌生人保持着一種沒有距離感的友好，沒有戒心地讓她幫忙送信、留她吃飯、送給她小禮物，這樣的氛圍她只在十幾年前感受過，如今大都市裏的人們，大多互不關心，保持着一種微妙的疏離。

已是下午三四點鐘的光景，太陽的光線卻急劇收斂，空氣帶了些悶沉，蜻蜓在惱人的蟲鳴中靈活地起落。

年歲擡頭，見天上的雲濃稠地堆積在一起，天色迅速變得昏暗。

一滴豆大的雨水砸在年歲的眉心，還沒多做反應，暴雨拉開了序幕，成千上萬碩大的雨滴從雲朵中墜落，傾落于整個荷塘。

雨滴的擊打讓荷葉與荷花左右搖曳，雨水墜入湖中，開起數百朵透明的蓮花。

年歲摘下幾片碩大的荷葉撐在頭上，雖然能保證衣服暫時不被淋濕，可風雨的力道讓荷葉胡亂搖擺，再不找到新的庇護所，渾身就會濕透。

年歲慌亂地撐船，四下尋找着岸，可沒有太陽，她在暴雨中迷失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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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幫我找到最近的岸？”年歲問系統。

【你先往左走。】

年歲聽話照做。

【現在往右，再往右一點，繞過去。】

【诶诶，多了多了。】

年歲：......

手腕上的紅繩被雨水打濕，一個黑影從船的左側飛躍到右側，落入水中砸出一個很大的水花，年歲發現那是之前她看到的錦鯉。

錦鯉在水面上翻騰了幾下，往前游，又游回來，好像是讓年歲跟着它。

年歲摸了摸紅繩上的木刻錦鯉，直覺讓她劃船跟着那條魚向前。

它保持着離船很近的距離，時不時躍起，一直在她的視線範圍內。

過了不久，年歲看到前方的荷葉上有一團棕色的東西，靠近了才發現，那竟然是一套鬥笠和蓑衣。

頭上的荷葉有些撐不住了，風雨打濕了年歲的衣角，她趕緊把這套古早雨衣穿在身上。

穿戴完畢，才發現這套古人裝扮遮雨效果非常好，蓑衣很大，能把她整個人嚴嚴實實裹住，雨水順着蓑衣順滑地流下，沒有再沾濕她的衣服。

錦鯉依舊帶路，沒過多久，她就看到了岸的邊緣，那裏甚至還有一條石質長廊，廊檐寬闊，能夠避雨。

年歲爬上岸，回頭再看，錦鯉又消失了，她跑到廊下避雨。

真是沒有受過污染的地方，小動物都這麽有靈性。

年歲在心裏暗暗想着，撫摸着紅繩上的小魚。

衣服雖然沾濕了一些，但還好是夏季，溫熱的風在廊間穿梭，衣服很快就幹了，空氣由悶熱變得清新，在岸邊看着雨打荷葉，也是一種享受。

夏天的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不到半小時，雨就停了，甚至雲層被風吹得稀疏，細碎的陽光再次灑落下來。

年歲将鬥笠蓑衣放在船上，繼續趕路，很快看到了青石橋，橋下有一條比她的船大兩三倍的船。

船上站着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穿着白色的布衣，身形健壯，皮膚曬得略黑，還有一個水靈的小姑娘，看着十五六歲，正架起一支長長的魚竿，兩人看着有幾分相像。

“哥，有人來了。”小姑娘擡頭看到了年歲，拍了拍小夥子的肩膀。

“你好，你是不是叫水生？”年歲停下了劃船的動作。

“是啊，你怎麽知......我好像之前見過你，應該是叫......年歲？”水生摸着自己的寸頭，想了好一會兒。

水生跟年歲介紹，旁邊的是他妹妹水鳶。年歲跟他講明了來由和楊老爺子的想法，将魚形竹片交給了他。

“看來我下次要收斂一下釣魚的速度了......我替素素謝謝你。”一個一米八的大男生，提到喜歡的人的名字，臉都紅了。

“哎呀哥，別光傻站着說謝謝，來點實用的。”水鳶拉着他的袖子，使了個眼神。

“哦對對對，你行了這麽久的路，一定很辛苦吧，我們上午撈到了很多魚，都送給你。”水生慌忙走到船的另一頭，還被自己絆了一腳。

他從船艙裏提起一個碩大的魚簍，想要搬到年歲船上，肥碩的魚在其中猛甩着尾巴跳躍。

“我想跟你學釣魚，可以嗎？”年歲擺着手推辭這一大簍的現成魚。

“可以可以，沒問題。”水生淳樸得很，自己的捕魚技術一點也不藏着掖着。

系統給年歲的任務，是學會捕魚和垂釣。

捕魚相對簡單，兄妹二人的船上有漁網，兩人教給了她撒網的技巧。

“我們用的漁網網眼很大，撈上來的都是生長了好幾年的大魚，這樣不會把魚一次性撈完，小魚還可以繼續繁衍生息。”水鳶撐開漁網，對年歲解釋道。

年歲點點頭，很贊嘆他們這種可持續發展的意識。

相對較難但很有趣的技術，就是釣魚了。

“暴雨過後，魚口更好，更容易上鈎。”

水鳶跳上年歲的船，幫她架起魚竿，水生利落地甩鈎出去，給年歲示範。

她剛拿出素素送的魚餌，就被水生叫住了：“這是素素送給你的吧。”

年歲點點頭。

“這魚餌保證魚愛吃，是我調了送給她的。”水聲眉飛色舞地說着，抿着嘴略帶不好意思地笑了，“那些你拿着以後用吧，這次用我新調的魚餌。”

适量的魚餌團在鈎子上，借着魚竿的彈性，稍微用力将魚線甩出去，待魚漂停穩，接下來就是考驗耐心的時刻了。

兩人教給年歲什麽時候魚是假裝咬鈎，什麽時候是收線的最佳時刻，遇到大魚怎樣“遛魚”再收竿，更省力且魚不會脫鈎。

他們雖然是依靠捕魚生活，卻不遺餘力地教年歲釣魚的方法，她能感受到這份用心，所以也很認真地學着。

最初年歲拉起杆感受到的重量很輕，釣上來的都是小手指長度的魚，還不及兄妹二人釣上來的三分之一長。

但很快，就有大魚猛力咬鈎，死死地把魚線往下扯，船都被帶着往前走了一段路。

年歲按照之前學過的遛魚方法，把魚來來回回拖到沒有力氣，找準機會猛力擡杆，一條肥碩的大魚帶着滿身水從湖中飛出。

水花濺到年歲臉上，她眯着眼睛笑着躲避，水鳶眼疾手快，抄起魚網幫她把魚撈起來。

坐在荷塘邊的船上釣魚，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情，偶爾有蜻蜓停在魚竿上，湖水中常常有大魚浮上水面吐泡換氣，又一甩尾巴消失了。

時間被蟬鳴拉得漫長，又在釣魚的快樂中彈指間消失。

夕陽西下，石橋的影子越來越長，年歲的釣魚技巧越來越熟練，也收獲了一大網兜的魚。

“謝謝兩位捕魚達人的指導~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回家了。”年歲伸了個懶腰，抿着嘴對兄妹兩人笑了笑。

“姐姐學東西好快啊，今天真是大豐收，你直接拿着網兜回去吧，這樣比較方便。”水鳶誇贊道，又調皮地眨眼，“有空來我們家吃飯，說不定還能看到素素姐姐。”

水生聽到這句調侃，立刻紅了臉。

年歲笑着和兩人道別，借助系統回到了家裏。

【叮~任務完成！獎勵經驗值200點，距離解鎖下一張地圖還需經驗800點，再接再厲！】

年歲心裏暗自雀躍，不知道下一張地圖會到哪個風景優美的地方。

她在廚房的水池裏放滿水，将魚全部倒進去，魚在水裏活潑地翻騰。

她釣到的大部分是鲫魚，鲫魚的刺很多，老年人吐刺不方便，她想了想，幹脆把刺都剃掉，這樣吃着也痛快。

從水裏撈出一條小臂長度的魚，用刀背拍暈，刮去魚鱗，去掉內髒，清洗幹淨。

給魚去刺很考驗刀工，年歲拿穩了刀，從魚的尾部斜着入刀，鋒利的刀刃沿着魚的脊骨切到頭部，順滑地将魚肉劃開成兩半。

魚肉中間粉嫩，兩側白皙，沿魚骨中心白色的一縷肉斜着下刀，剛好切到魚皮處停止，降低刀的斜度再次下刀，魚刺基本都在兩刀中間的魚肉中，挖去扔掉，将魚脊骨剔除，得到的就是沒有刺的魚肉。

加入調料腌制，取蔬菜鋪入盤中，上鍋蒸熟，出鍋後加入蔥絲、醬油和花生油，清蒸鲫魚就完成了。

年歲忍着饑餓，将清蒸魚蓋上蓋子放在一邊。

她又挑了一些巴掌大小的鲫魚，直接去頭去內髒，油溫七成熱時下鍋。

魚肉在熱油中發出輕微的爆鳴聲，沸騰的油在鍋內泛起無數泡泡，将白嫩的魚肉鍍上一層誘人的金黃。

當魚肉兩邊都炸成焦黃時，用筷子嘗試紮透魚肉，确認全熟後暫時撈出。

用鍋底的油化開糖與鹽，倒入生抽和料酒，炸好的金黃的鲫魚和青白的蔥絲混合倒入，翻炒之後，加醋繼續翻炒至魚肉被橙黃色的底湯包裹，即可出鍋。

兩道菜放在桌上，年歲又挑了一條大小适中的鲫魚，直接将宰好的魚改花刀，在刀口處撒上薄鹽，直至魚肉将鹽融化吸收，這樣煎魚時魚肉不會松散開，更緊實好吃。

魚肉腌過後，塗抹均勻玉米澱粉後下鍋，煎至兩面金黃，加入切碎的紅辣椒和青辣椒，煮沸後蓋鍋蓋慢慢收汁。

第三條魚終于上桌，年歲咽了咽口水，拿起筷子開動。

第一道清蒸魚保留了魚肉最原始的口感，入口鮮滑清香，相比于市面上買的魚，從荷塘裏釣的魚肉宛如炖雞蛋一般滑嫩，肉質又很緊實，沾上湯汁，滿口鹹香，又因為沒有刺，可以沒有顧忌地大口吃。

第二道醋烹鲫魚，嚼起來像是威化餅一樣酥脆，整條魚身上的刺都已經被炸焦，可以直接嚼碎，因為是過油的炸貨，吃起來唇齒留香，又因為醋的作用，中和了油的膩味，當零食一口一個，不知不覺能吃一大盆。

前兩道菜都是為老年人準備的無刺版本，最後一道沒有去除刺，還加了辣，适合好一口辣的年輕人。

中火收汁使得湯汁的鹹辣都鎖在了魚肉中，初入口是魚肉的香嫩，幾秒內，辣味在舌苔上層層展開，熱辣在舌尖跳動，讓人額頭微微冒汗，卻忍不住再多吃幾口。

收汁後的魚皮被煎得焦香，有點像烤鴨腿末端骨頭上的那點肉，香到了骨子裏。

三道菜做得都很成功，年歲滿足地吃完最後一口魚肉，如此美味，犒勞了一整天的辛勞，讓身體都放松了。

真想讓大家趕緊來嘗嘗這幾道美味。

第二天一大早，年歲去超市買了一袋大米，準備将魚肉蓋澆飯作為午餐的第一份套餐。

這幾天她在做雞蛋餅時總是想到，當初那個幫她解圍的留着狼尾發型的男孩，說着是每天都會來，可一個星期了，都沒有再來過。

她每次見到穿着灰色衣服，或是頭發略長的男生，視線都忍不住被吸引過去，可那人都不是他，他們沒有他那樣眉目周正的長相、不可冒犯的氣場，像是沒有加調味料的飯菜，總覺得寡淡。

有時候年歲會暗自失落，是不是他當初帶走的那個雞蛋餅太難吃了，才沒有再來了，真該提高一下手藝再讓他嘗的。

早上的營業結束後，她回了趟家，帶來了處理過後的魚肉，兩個炒鍋，一煎一炸，另一口鍋上蒸籠放入魚肉。

随着魚肉變熟，勾人的焦香在空氣中彌漫開來，逐漸有三三兩兩的人順着香味找到這裏。

年歲剛把蒸好魚端出鍋，就看到遠處密密麻麻走來了二三十個人，他們穿着同樣的校服，顯然是一起的。

為首的背着書包，走路吊兒郎當的男孩，是陳望龍。

他看到了年家小館的招牌，立刻指着招牌轉頭向同伴：“你們看，就是這家店！這個味道聞見了嗎？我沒騙你們吧！香得饞人。”

他身後的初中生們聞到香味，不約而同地咽了咽口水，眼神像是惡狼看到了獵物，瞄準了年歲手裏的魚。

一群人呼呼啦啦聲勢浩大地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