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會在12月8日晚8點左右更新! (13)

別的什麽,即使……身不由己。”

“很為難嗎?”典伊停下腳步擡頭問他,風吹起她的劉海露出光潔的額頭。

他微閉雙目,重重點了點頭。她不會知道他有多為難,就像眼睜睜看着別人從自己心頭上剜掉一塊肉,卻又無能為力。

典伊眼眶一熱,正要說話,卻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典伊!”那一聲是多麽的欣喜,夾雜奔跑時的氣息不穩,不到幾秒韓釋就跑到她面前彎着腰大喘氣。

“你怎麽在這兒?”典伊對着他笑了起來,他鄉遇故人,她發現她對他其實還挺有好感的。

“做生意呗!”韓釋眼珠一轉正好碰上司湛辰陰冷的目光,他立刻露出标志性小虎牙,堆起一個假笑說道:“少校先生也在這兒啊。”

“別這麽大聲!”典伊一急伸手就捂他的嘴,又猛得一個激靈想起司湛辰就在旁邊,手剛收到一半卻被韓釋握住。

“遠大集團的生意真是遍布世界各個角落,掙錢是件好事。只是……過于頻繁地和外籍高管接觸,小心被保密局的人盯上。”司湛辰打着官腔,面色冷峻。

“讓您費神操心了,這幾天我爸也給我唠叨這事兒呢!”韓釋笑得雲淡風輕、人畜無害,握緊典伊的手舉起來,大大方方的說:“說要安排個兒媳婦,好好管管我,典伊就是我心中的不二人選!”

兩個同樣出色的男人,在寬廣的花崗岩高臺上冷然對立。

“韓釋!”典伊大叫一聲,滿眼警告,手腕奮力掙脫他的手心,卻是破天荒的徒勞,他的手勁什麽時候變這麽大了!?

韓釋一臉獻媚,貼在她耳邊說了讓她吐血的話:“為了能抓住你,我可是天天鍛煉呢!”

在司湛辰殺人目光的煎熬下,典伊已經開始考慮是不是要不顧形象地踹他一腳了!她發現不遠處站着的守衛士兵已經将目光投向這裏,她擔心他們會查出司湛辰的軍人身份。

“也許……”韓釋得了便宜還不撒手了,拉着典伊站在司湛辰面前說:“到時候我也得跟着典伊叫你一聲姑父了!能有你這樣的親家,我爸也是很高興呢!”

“你說的沒錯!”儒雅的氣質在說出第一個字的時候重新回到他身上,即使此刻的他衣着樸素,他的目光只是落在典伊臉上寂靜不動:“不過…..她現在只能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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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咔嚓一聲,韓釋的手在他的手裏成90度角向關節反方向扭曲,整條胳膊被迫彎在背上,他剛要失聲痛呼,嘴卻被司湛辰的另一只手捂住,真是打落了牙齒往肚子裏咽,眼睛開始往外泛淚花。不到一秒他就已經完全被司湛辰鉗制住!

他在他耳邊用典伊聽不到的聲音,宣布主權:“典伊是我的,你永遠都得不到她!”

典伊捂着腫起的手腕,左搖右晃地只顧着擋住他們執拗在一起的身軀,生怕那些士兵過來盤查。

目的達到,司湛辰一把推開他,帥氣地彈了彈肩頭上的灰,滿意地看他抱住脫臼的胳膊強忍痛楚得直跺腳,冷笑了聲後拽着還在狀況外的典伊走了。

“這裏不讓拍照的。”司湛辰擋住她舉在空中的手機,從中午出來兩個人逛了金日成廣場,萬壽臺紀念碑,萬景臺故居……還有中間那點小插曲,一路走到地鐵站口,幾番提醒她就跟沒聽見似得總是拿着手機出來拍照,看來她真不是當特務的料!

在這像底下宮殿一般的地鐵站裏,柱子、走廊、臺階,甚至整個月臺,都是用上好的大理石建造。青銅雕塑、壁畫、鑲嵌畫布滿地鐵站,穹頂上垂挂下無數金色的枝形吊燈。裝飾奢華程度,可與“地下宮殿”著稱的莫斯科地鐵一較高下。而且這裏還是在地下一百米的地方,真有點穿越時空的感覺,仿佛回到二戰時期。

“這裏好漂亮,我們一起合影好不好。”典伊點起腳尖硬是摟住他的脖子,在手機鏡頭前把兩人的腦袋湊到一起,瞪眼睛吐舌頭做鬼臉,司湛辰面部癱瘓,只有一雙眼睛左右打量周圍的人。

抓拍了幾張,典伊頭埋在他的大衣裏一張一張的看:“真醜!不行,全删了。”

“留着吧,以後估計也沒機會了。”眼角的餘光掃過她頂着雷鋒帽的腦袋,司湛辰拉着她往站口走。

“怎麽了?”從紀念碑那裏開始他就一直怪怪的,典伊弄不明白他為什麽又突然變臉了,可當他轉身時她好像看到了他眼尾的那一點光亮,難道又因為韓釋小心眼了?

“這裏太冷了,明天就回國吧。”他再次回身看了她一眼,瞳仁裏面沒有水汽,像一汪幹涸的湖水,沒有倒映,沒有溫度。他知道一切總有結束的時候,韓釋的話不是沒有在他心中留下痕跡。

“這麽快?!”

一臉倔強的典伊,雙腳像是已經黏在地面上,任司湛辰怎麽拉她,她都不動了。

☆、邊境線(1)

邊境線(1)

“如果你不想走的話,可以在這裏多待幾天。”他的表情開始不耐煩,拉着她的手卻越攥越緊。

“你什麽意思?”典伊拉開圍巾露出整張臉。

“沒什麽意思,就是想回去了。”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連脖子上的筋都扯得緊繃。

她彎起一個難看的笑容,表情快哭了:“你的意思是,想讓一切歸于原點?”

看到她微微泛藍的眼白裏漸漸浮現細小的血絲,絲絲縷縷拉扯着他的心,司湛辰将臉撇向一邊,說:“如果你能這樣想……那是最好!”

典伊臉色一變,繞到他的正面不死心地問他:“那你今早還……”

“你也很享受,不是嗎?”他的臉上滑過冷冷清清地笑,看似善意的詢問:“你情我願,你不會連這些都想不通吧!”

臉上的血色瞬間退得幹幹淨淨,典伊感到自己的下巴都在發麻,張了半天嘴一個音都發布出來。

“在我面前就不用僞裝了,你是什麽樣的人,我再清楚不過。”司湛辰尖銳的目光像是可以一眼把她看到底,可他卻是看似清澈卻深不見底的寒潭:“你明明已經手握DR洗黑錢的資料,你還讓姜玲媛去找,目的不就是為了把典正坤的注意力從你這裏轉移嗎?你願意跟我來這裏,不也是為了讨好我,為了得到更多的支持嗎?”

猶如三九天一盆冷水朝着頭頂直直澆下,典伊感到透心徹骨的冷,卻反而使她以最快的速度冷靜下來,下一刻一個大大笑容在她臉上逐漸綻放,眉毛高高挑起,一副被人看穿後的無所謂:“司少校真聰明!你說的沒錯,如果身體可以作為我的武器,那麽!我會毫不吝啬的付出,無論是對你還是韓釋,只要能讓我……離成功更近一步,只要能讓我手中拿到更多的籌碼!”

“為了擊垮江城集團,為了逼死姜玲媛,為了得到秘密資料,你不惜一次又一次地觸及法律底線!既然這樣,那就請你扮演好你的角色,不必總表現出一副純潔的表情,天知道,你的心裏有多髒!”

他的指尖點在她的胸口上,典伊渾身一顫,淚水湧出眼眶。

“髒?……你就是這樣看我?”

‘不!我們都很髒,所以我們是……天生的一對!’司湛辰的心裏話不會告訴她,他的眼睛瞟向站臺盡頭的巨幅油畫上,意思不言而喻,他不屑于回答她的問題,也可以說是一種默認。

“算了。”見他不回答,典伊自嘲一笑,畢竟……她也不認為自己有多幹淨!

随着空氣急速摩擦聲在地鐵通站口的大堂裏響起,地鐵門在兩人面前打開,司湛辰說了句“走”,擡步剛跨進門,典伊清亮的聲音就從背後響起。

“等一下!”

司湛辰剛一轉身,典伊已經越過他跳進車廂,他另外一只腳正打算邁過黃線,整個人卻被典伊用手臂倔強地擋在門外。

“別鬧!”

“就鬧!”典伊對着他呲牙咧嘴,一點也不妥協。

“叮當——下一站凱旋車站,請各位旅客扶好,站穩。”女播報員略帶做作的聲音響起,車廂門開始緩慢閉合。

“快讓我進去!”司湛辰有點急了,剛想使蠻力推開她卻被她一個左勾拳打得措手不及,直接命中胃部。

閉合的透明車廂門另一面,典伊擡起右手食指拉下自己的右眼皮,對他吐了吐舌頭,眼淚沿着手指滴在嘴角,她嘗到了苦澀。

司湛辰眼睜睜看着她化成急速離開的光影消失在眼前,心裏一陣空。

典伊不得不佩服自己的理解能力,她看不懂朝鮮語,只能數站牌上的字數,她要找的是紅星車站,結果還真被她蒙對了,憑着良好的方向感,典伊找到了兩人昨晚吃飯的小餐館,沿着它一路向東走,自然而然地找到了招待所。

打開房門,保潔已經打掃過這裏,還是那樣的簡陋,卻沒了他們在一起纏/綿的痕跡,就像是他們在這裏發生的所有事,都被人一筆抹去。

好友佟娅菲說,‘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洗個澡,保準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她想,她也許可以試試。

浴室裏傳來嘩啦啦的水聲,客房的窗戶在外力作用下緩緩開啓,樓道裏傳來咔嚓一聲,很像是……拉開手槍保險栓的聲音……

候機大廳裏人來人往,司湛辰本想一走了之,機票捏在他的手裏,廣播裏已經報了兩次航班将要起飛,需要登機的提示。

直到所要搭乘的航班起飛,他都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最終……他對着玻璃幕牆外的藍天仰頭長嘆一口氣,轉身離開安檢處,躺在口袋裏的通行證離失效只差29個小時。

很顯然!!典伊沒有達到她想要的效果,洗完澡後的她不是更加清爽的精神煥發,而是愈加疲憊的昏昏欲睡,本來她只打算在地鋪上小睡一會兒,可是當她再次張開眼睛的時候,闖入眼簾的是潔白的天花板還有趴在病床邊見她醒來一臉歡喜的韓釋,他熬紅了眼。

“你終于醒了!”

典伊本想擡手擋住他落在自己額頭上急切的吻,可被子太重了,她居然伸不出胳膊,手腕好像又脫臼了,還打着石膏。

“這…是…哪?”她的喉嚨幹得快要裂開了!

“醫院。”韓釋喂她喝了口水。

“咳咳!”典伊喝得有點急,險些被嗆到:“我是問,我在哪兒?”

“噢!”韓釋恍然大悟狀,終于明白她在問什麽,笑着回答:“你已經回國了,我們在A市的第五醫院。”

“我怎麽會在這裏?”典伊掙紮着想坐起來,仰躺在床上的姿勢讓她在他面前顯得很柔弱,揚起的脖子都快斷了。

“你煤氣中毒了。”韓釋邊說邊起身走到床尾把床調高,彎腰的時候又添了句:“大使館從你手機的通訊錄聯系到我。”

韓釋好似完成了件大事累得滿頭是汗又重新坐回床邊,剛一坐定他就被典伊審視的目光盯得有些發憷。

“在通訊錄裏,你不是最靠前的。最近通話裏也不是。”吊瓶裏的葡萄糖充分發揮了它的作用,她的身體狀況已經恢複到可以冷靜思考問題的程度。

韓釋挑眉呆了一下,突然咧嘴笑了:“你忘了嗎?最近通話裏有咱們的通話記錄,也許上帝開眼,前面的那幾個電話都打不通,所以這種英雄救美的事兒就掉到我頭上了呗!”

“真的?”典伊自己都有些不确定了,她只清楚地記得最後一個電話是她打給司湛辰的,心一下涼了半截!

“真的!”韓釋很肯定得點了點頭,皺起的眉頭像是長在了一起。

“為什麽我渾身沒力氣?”

“有點醫學常識,好不好!?吸入一氧化碳過量本來就會讓人渾身無力,別急!再休息兩天就好了。”

“今天幾號了?”

“一月二十號。”

“什麽?”典伊驚呼一聲,她整整睡了兩天三夜!!

一月十七日,時間:17:05

湛辰從飛機場出來搭上大巴又回到紅大街,剛轉過路口就看到招待所門口圍了一堆人,旁邊還停着輛軍用吉普。他神色一緊,躲在轉角牆後向那裏張望。

果不其然,一個軍官帶着兩個士兵從門口走了出來,他懷裏還抱着個用被子裹住的女人,那女人的身軀柔軟得仿若沒有重量,頭仰着,長長的睫毛在雪白的皮膚上印着深刻的黑色一彎,高挺的鼻尖在冷風中凍紅。

司湛辰心頭一震,目光穿透冰冷的空氣鎖定在那人的手臂上,墨黑的瞳仁裏一片驚瀾,震驚痛心,‘他原以為跟着他們的人是父親派來的,只要自己離開典伊就安全了,沒想到居然會是朝鮮軍方的人!!’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和控制!

他們為什麽要抓她?如果他們懷疑她是間諜,那她落入他們手中可就糟糕了!!

軍用吉普揚長而去,圍着看熱鬧的平民吃了一臉的土。

也就是同時,司湛辰拔腿狂奔抄近道一躍而起跨過一米多高的綠化帶,在草地上屈身翻滾一圈,又飛速跑過一個路口,軍車在離他不遠的一個岔路口突然向右轉,再次消失在他的視野中。

司湛辰以不到0.01秒的速度迅速判斷方位,沿着防洪渠邊的橋欄往北面追趕,闖入一間民房,從一個工人家庭的晚餐桌上掠過,在一家三口驚詫還來不尖叫的時候,身子一竄,破窗而出!

哐嘡一聲巨響,他的身軀和無數碎玻璃一起飛出屋子,在玻璃濺落地面一瞬他已經穩穩落在路中央,拔出槍朝疾馳而來的軍車連開數槍。

軍車駕駛員遇到突發情況沒有減速,反而一腳油門直直沖了過來。

又是一個巨聲悶響,司湛辰來不及躲避的身軀在慣性作用下将擋風玻璃撞擊成冰花,他早已不顧來自于脊椎的劇痛,一個翻身牢牢抓住車頂。

“把他甩下去!”坐在後座的朝鮮軍官冷靜下令,用手铐把典伊的手铐了起來。

軍車吉普在平壤寬闊的路面上橫沖直闖,司湛辰的身子跟着左搖右晃,始終找不到着力點。副駕駛上的士兵對着車頂連開三槍。

就在車子剛一轉彎之際,司湛辰瞅準時機,雙腳一踹縱身鑽入車廂,轉瞬即逝之間槍已經抵在那名軍官的太陽穴上。

他大聲喊道:“停車!”

開車的人和坐在副駕駛上的士兵都有些慌了,軍官卻一動不動,雙手不動聲色地向典伊脆弱的脖頸間移動。

“在動,就讓你腦袋開花!”在狹小的空間裏,食指摩擦扳機的聲音,每個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停車!”軍官終于開口說話。

下一秒,車在路邊停下。

“下去!”司湛辰開口命令,駕駛員和副駕駛下車。

“放手!”

軍官放開典伊,她的身體無力下滑,司湛辰将她一把攬在懷裏,左手中的槍一直抵在那名軍官的腦袋上,不放松一點警惕!

軍官堅毅的下巴在帽檐的陰影下尤為突出,他低聲說道:“你逃不走的!即使劫持我,你也無法穿越邊境線!”

☆、40邊境線(2)

司湛辰冷笑一聲:“你太低估我,也太高看你自己,下車!”

軍官的面色變得鐵黑,跨出車門。

手撐在座椅上,司湛辰跳到駕駛座上,發動引擎,提速180,車在馬路上急速行駛,所向無敵。

寬厚的黃色棉衣被血水沁濕一塊,一片片擴散,司湛辰的唇色慘白如雪,本來是雙手把持方向盤,最後變成單手,他難耐地彎下/上半身,另一只手摁在腹部的槍傷上。

開了近四個小時,突然擋在前面的車越來越多,司湛辰也只得無奈減速,看樣子前面的路被堵死了,他下車觀察了一下,聽旁邊幾個車主發牢騷地說前面有關卡檢查。

他立刻反應過來,肯定是沖着他們來的!車是不能再用了,必須盡快離開這裏。

司湛辰從後座上把早已經失去知覺的典伊拖出來,橫抱在懷裏,跨過公路護欄,朝田間走去,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黑壓壓的天空裏開始飄下點點白雪。

地表溫度:零下26度,為了安全起見司湛辰沒有投宿農家,他只得抱着典伊躲在一戶農家堆放雜物的半拉房檐下。

他敞開衣襟為她支起一片可以擋風遮雨的港灣,典伊安靜地蜷在他的胸口上,她吸入的迷藥太深了,深到自己的手臂正好硌在他的傷口上,她也不知道。

寒氣入侵,司湛辰的四肢逐漸僵硬起來,整個身體也開始不由自主的發抖,典伊口中呼出的熱氣也越散越淡了……

此刻的司湛辰哪裏還顧得上自己,他手握住她凍得通紅的雙腳來回揉搓。

“……痛”在無法醒來的夢裏,典伊被一陣鑽心的痛激得呢喃一聲。

“忍一忍,好不好?”他輕聲哄着她,低下頭,唇在她皺起的眉心吻了吻,手上的動作沒有停,他知道在這樣極寒的夜晚如果再不讓她全身的血液循環起來,恐怕以後會落下病根。

周圍的一切漸漸安靜下來,他不再感到寒冷,困倦也漸漸襲來,司湛辰直覺眼皮發沉,整個人在意志和本能之間來回博弈。

就在失去知覺的那一瞬,司湛辰保持最後一刻清醒,咬牙一手摁在自己的傷口上,在一聲痛哼後終于拉回堅強的意識,他清楚的知道,如果他睡着了就在不會醒來,最重要的是如果他倒下了,又有誰來照顧她!?

本來因為緊繃的情緒和高體力的消耗,傷口的疼痛早已逐漸麻木,可就是剛才那一下,疼痛再次彙成一股無法忽視的力量向他襲來,不一會兒冷汗就将他的領口沁了個透,緊接着結成了冰。

剛才對她還只是心疼憐惜,此刻的他心中卻又夾雜了些氣憤,‘她不是槍械全能嗎?!她不是近身搏鬥的高手嗎?!她不是在軍事演習的時候很厲害嗎?!怎麽一來實際的,就不行了!?’

是什麽事情讓她放松了警惕?難道就是因為生他的氣?!想到這裏,司湛辰露出苦澀的笑意,下巴親昵地蹭着她的額頭,喃喃說出深埋在心底的話:“傻瓜,你不會是孤身一人,我不是一直陪着你嗎?”……

啪啦啪啦,雪壓在房檐上的聲音陪伴着他徹夜未眠,他保持着最開始的姿勢,緊緊抱她在懷裏,雙手在她身上來回揉搓,一刻不停地照顧她的體溫。

他的臉頰青白,薄唇如紙,仿佛一夜就白了頭發,飄進來的雪片堆了他一身,他的肩上,手臂上,腿上,全是雪,典伊卻一分未沾。

她還是安靜地蜷在他懷裏,臉頰上紅撲撲的,潤澤的唇微微翹着,雙眼像是下一刻就會在充足的睡眠狀态中突然醒來一樣。

在這樣的三九天裏,即使是農家人也會窩在炕上睡到暖陽曬屁股,司湛辰卻不敢有片刻耽誤,他将她平放在草垛上,自己抽出皮帶在腰上勒緊,紮住傷口,蹲下/身又把她背起,在朝陽的斜照下,向着北面前行……

泰州,一所廢舊工廠的地下三層,這裏孕育着貪婪人的貪婪,以及他們心中永遠都無法滿足的金錢。

破舊卻結實的鐵門把這裏封堵得死死的,上面只見半張臉的窗戶是這裏唯一的通風口,裏面煙霧缭繞,酒氣沖天,除此之外這裏剩下最多的就是籌碼激烈碰撞的聲音。

咔嚓一聲,門上的窗戶打開,後面露出一個人的眼睛,典型的朝鮮人刀刻眼,他瞟了眼來人,說了句:“南邊五月不下雪。”

司湛辰背着典伊徒步走了一天本就吃力,他強忍怒意,平穩地說了句:“開門。”

“南邊五月不下雪。”門後面的人還是那句,似乎和他杠上了。

“讓你們老板開門!”司湛辰的耐性開始見底。

“南邊五月不下雪。”還是那句話。

司湛辰掏出槍對着他,低喊一聲:“開門!”

“南……南邊五月不下雪。”守門的小喽啰舉起雙手,表情都快哭了,仍是死守暗號!

司湛辰退後一步,對着門鎖開了兩槍,門咔啦一聲大開,裏面傳來陣陣尖叫聲,數十名賭徒一下湧了出來,在狹小的樓梯道上一個擠一個全往平地上跑。

吉喆一腳剛踏進廢舊的工廠大門,就看到所有人都往外跑,他驚奇地發現裏面還有他前天才雇傭的打手。

“怎麽回事?”他揪住那個打手,香糖一口吐在他的臉上。

“老……老大!有人來砸場子!”那名既魁梧又膽小的打手,扭曲着一臉橫肉,指着通往樓下的樓梯說:“他就在下面!”

“他媽的!”吉喆本就是小混混出身,能混到像現在這樣有頭有臉也不是蓋的!他把煙頭摔在地上,鞋底踩上去擰呲了一下,一把推開那名打手,大步往前走,他倒要會會這個不長眼,敢砸他場子的人!

鐵門大敞着,裏面異常安靜,吉喆一路坦克式的咚咚咚,在看到這樣的情景後不自覺謹慎起來,他放輕腳步緩緩靠近,眼角眯起,手已經搭在腰間的槍柄上。

“不用站在門口,進來吧!”從裏面傳來一個好聽的男音。

那聲音雖然比平時沙啞許多,只需一句,吉喆神色一慌,立馬轉身走人。

恰在這時,司湛辰的聲音再次響起,這回變成了□裸的威脅:“如果還想保住你這點兒血本,就滾進來!”

“我的爺爺呀!”吉喆大呼悲慘,走進屋一看,打手們鼻青臉腫的跪了一排排,他上去煞有其事地踹了幾腳,最後在司湛辰冷峻的目光中軟趴趴地跪在最邊上,對着司湛辰舉起雙手,滿臉痛苦地問:“您老又有什麽吩咐啊?”

“幫我準備熱水,還有兩張通往新益州的火車票!”(新義州是通往中國丹東市最近的城市,與之隔江相望,相距589.23米。)

吉喆回過神好奇地盯着沙發上昏迷不醒的女人看,狗鼻子湊過去聞了聞,色迷迷地問:“這妞兒是誰?”

“不用你管!”司湛辰一下惱了,作勢要上去踢他一腳,吉喆抱頭往後閃。

“小人明白!”吉喆的眼神暧昧地停留在典伊微微敞開的領口上,他沒想到司少校居然也好‘迷奸’這一口,獻媚地又湊過去,說:“車票包在我身上,要不要給您找一處……安靜的,适合你們兩位單獨相處的地方?”

“再好不過。”司湛辰怎麽會不了解他那點花花腸子,但他沒功夫和他計較:“最好現在就帶我過去。”

“沒問題!”……

朝鮮人正處在共産主義初期,很多社會架構都很接近上改革開放之前的中國,食物靠分配,田地裏,工廠裏,大家有活一起幹,有飯一起吃。

但有些已經具備經商頭腦的人在希望過上更好日子這種願望的趨勢下,開始做一些邊緣生意,比如在這座小城裏,就有私人開設的旅館。

這裏條件比招待所能好點,老板在收到司湛辰遞出的小費後更是殷勤備至,端茶倒水,端酒上菜,生怕他不滿意。

“先包紮一下你自己的傷口吧!”眼前這個男人,吉喆怎麽看怎麽不順眼,總感覺他像變了一個人,感覺怪怪的!

吉喆雖然是朝鮮人,但從小就在鴨綠江邊上長大,大雪封河的時候只要一擡腳就能跑到中國地界上去,他的親人大部分也都在中國,他自然而然把自己歸到中國人一邊,當司湛辰找到他,讓他作為中國安插在朝鮮的一名線人時,他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

“我沒事,就是子彈留下的一點擦傷。”司湛辰的目光自始自終都沒離開過典伊,他很溫柔地用熱帕子敷在她的關節處,幫她按摩。

“疼不死你!”吉喆提溜起他染滿血跡的外套,嘴裏一個勁兒砸吧着,把醫藥箱放在茶幾上,又說:“那你自己包紮傷口吧。”

毛巾擦拭到典伊領口時停下,司湛辰開始解她的上衣扣子,忽然手上一頓,他擡頭對站在一旁極其沒眼色的吉喆瞪了一眼:“你還不出去?!”

“她換洗的衣服都在這兒!”吉喆把一袋衣服放在藥箱上後識趣的離開,關門的時候又伸進來個腦袋沖着司湛辰猛擠眼睛,笑得淫蕩:“少校先生,好好享受哦!”

“你不想拿到中國身份證了,是吧?”司湛辰使出殺手锏,吉喆被成功擊退,消失在關閉的房門外。

對一位身材姣好,天使面容的女人,特別是渾身未着一縷的女人,相信沒有哪個性取/向正常的男人能把持得住的。再加上還是自己真心喜歡的人,哪有不吃幹抹淨的道理?!

☆、邊界線(3)

可是,他會這麽禽獸嗎?他會這麽……不顧及她的感受嗎?當然不會!

司湛辰緊閉酸澀的雙眼,複又睜開,平複了一下內心的渴望,他坐在床邊輕手輕腳地為她換上睡衣,再為她蓋上柔軟舒适的鴨絨被。

最後,他拿着醫藥箱鑽進浴室,一層層脫掉上衣,先是毛衣,再是秋衣,最後是貼身背心,白色的棉布上幹涸的血跡粘連着被子彈劃傷的皮肉,光是用手術刀把它們剝離開來,司湛辰就用了将近半個小時的時間,酒精蜇得向外翻開的血肉泛起白色泡沫,他仰頭咬牙忍痛,背心完整濕透。

又花了大概十分鐘的時間簡單縫合傷口,再就是包紮傷口,直到走回到卧室躺在典伊身邊,他已經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睡在她的左邊,她躺在他的右邊安靜祥和。他長長的睫毛跟着眼皮幾閉幾合,瞳仁寂靜不動望着她,他的右手撫着她的側臉,細長順滑的眉毛,随着呼吸微微顫動的羽睫,還有她粉粉的唇色,這些都是他最留戀不舍的地方。

“如果你一直都這麽乖,該有多好!”他對着她輕聲嘆息:“就這樣安靜的躺在我身邊,該有多好?”……

一月十九日,時間:11:35

泰州火車站,月臺上除了穿藍衣服的鐵路工作人員,沒有幾個旅客,一派蕭條。

“這是兩章車票,您拿好。”吉喆把準備好的車票和裝滿食物的塑料袋塞到司湛辰的手中,又叮囑了句:“這一路上,一切當心!”

“嗯。”司湛辰應了一聲,剛準備蹬車,卻被吉喆拽住手臂。

“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話說,軍方懷疑她是中國派來的雙料間諜,雖是中國人,實際上卻在為法國人辦事。”吉喆頓了頓,一番好意地為他考慮:“您父親在國內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您自己離開吧,我來處理她。”

“處理?”司湛辰雙臂抱緊典伊向下滑的身體,挑起眉梢偏頭問他:“說說你的想法。”

“如果你不想讓她落入軍方,我可以秘密将她……”吉喆做了個‘殺’的手勢。

墨黑的瞳仁裏寒光乍現,司湛辰面色一沉,冷聲道:“記住!永遠都不要有這種想法,下次,我絕不饒你!”

吉喆啞然,他這也是站在他那邊為他擔心啊,他軍人的身份且不說,還帶着個‘麻煩’,鴨綠江哪是那麽好過的,他以為現在還是二十年前啊!?

仍然昏迷不醒的典伊原本可以獨自一人躺在司湛辰對面的長座上,但司湛辰卻一直不舍放手,仿佛生怕她一下就消失不見了。随着向新義州行駛的鐵軌在車身後消失,他幾乎可以準确預知他們将會遇到什麽,他口袋裏的通行證已經失效超過12小時了!

他必須盡最大的力量保護她,這樣的情感早已在他心中生根發芽,滋生出荊棘藤蔓,絞鎖着他的心,哪怕她受一點點傷,他都會感受到比她更痛的悲傷!他心中再明白不過……這次他是徹底栽了!

“旅客們,有買好KC79次列車到鹽州站下車的旅客注意了,請您下車後由天橋到一站臺出站,列車現在正停靠在鹽州站,停車20分鐘。”

鹽州是個大站,很多旅客提前收拾好行李,排隊準備下車。本來很有秩序的人群突然發生混亂,三個排的朝鮮士兵封鎖了出站入口,一個車廂一個車廂,一個人一個人開始搜查!

假寐中的司湛辰猛然驚醒,剛向窗外一探,登車口就已經有三四個手持步槍的士兵朝這邊走來。

唯一對他有利的是還有很多要下車的旅客仍站在過道上,他們擋住了他。

典伊的頭随着司湛辰抱着她站起身輕晃了一下,歪在他的臂彎裏。司湛辰邊躲避搜查人的視線邊借機往後退。

最後一節旅客車廂再往後就是餐廳和乘務人員的休息室,司湛辰打開箱與箱之間的門,左右觀察了幾秒。

在乘務長的指引下兩名士兵很敬業的搜查到最後一節車廂,仍然沒有找到上面交代要搜索的目标。

“這是什麽?”模樣瘦小的那個士兵,一雙賊精賊精的丹鳳眼鎖定在靠近車窗一只半人高的大木箱上。

“是存放食物的地方。”女乘務長老實回答,在這個到處充滿紅色的國家,幾乎所有的人對軍人都有股狂熱的崇拜,她很殷勤地跑過去打開:“您看!”

箱子裏裝滿了罐頭和水果箱,打眼看去最上面一層擺放的不是那麽整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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