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會在12月8日晚8點左右更新! (14)

我看看!”壯實的高個子士兵蹭過來,埋頭在箱子裏翻找,一層掀開,再翻下一層……

集合的軍哨聲從外面傳來,瘦小的那個士兵有點不耐煩,對着戰友大喊一聲:“不用這麽麻煩!”話音剛落,就對着木箱連開兩槍,只聽到一聲脆響,‘咔嚓’一下,其中一個洞開始往外冒呼呼紅漿。

“哎呀!酒露了!!”女乘務長急忙撲過去,翻箱子,整理起來。

“……走吧。”一無所獲,兩名士兵轉身離開。

紅酒沿着車廂地板鐵皮之間的縫隙往下滲,司湛辰的面容隐藏在陰影中,紅色的酒正好落在他的瞳仁裏,沿着他側身看向懷中典伊的眼角又落下,像極了淚珠。

他一只手緊扒在車底,強壯有力的臂膀架起整個身體懸空在鐵軌上,另一只手支撐着她柔軟無力的身軀,把她牢牢固定在自己的身旁。

☆、重新洗牌(1)

司湛辰躺在冰面上一動不動,睫毛上的淚珠凝結成水晶,襯得他眼底紅紅一片,瞳仁裏寧靜無瀾,好似身上的痛苦都消失了,除了微弱的氣息一時長一時短的消散,只剩下唇角的那一抹常年不化的淺笑。

李明昊當然不會真的殺了他,他只是想……折磨一下這位一生下來各個方面都超乎尋常人優越的高官子弟,他蹲在司湛辰身邊,手指捅在他肩頭上的彈傷裏,在血糊糊的肌理中擰呲了幾下,翻轉然後勾起......終于,他滿意地看到他因為痛苦緊皺起的眉頭。

“為了一個女人。”李明昊望向河對岸,晃了晃腦袋,說:“不值得!”

‘的确……不值得,更不應該。可是……’只要想到這裏,即使是七年後的他,都會望着窗外無聲的嘆息。

司湛辰高大修長的身軀像是沒有重量的殘殼,被李明昊揪住領口扔到開過來的軍車上帶走……

A市的第五醫院。

“你确定你沒有問題?”

“我确定!”典伊坐在床邊穿鞋,系鞋帶的右手明顯有點僵硬吃力。

“為什麽不聽醫生的話,多休息幾天?”韓釋自覺地蹲在她腳邊,牽過鞋帶挽了個蝴蝶結,擡頭對她擡眉一笑,眼睛裏閃爍着那麽點無奈的寵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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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有你那麽閑。”典伊鼓了鼓腮幫子,一下站起來,簡直身輕如燕:“公司還有好多事等着我去處理呢。”

韓釋側身拽住她,欲言又止:“司湛辰他……”

“我知道!”典伊打斷他的話,拉開門頭向外點了一下,示意他跟上。

韓釋眨了眨眼睛,腦子有點混亂,手腳開始冰冷。

她扯出一個笑容,絢麗了色調冰冷的病房:“不用為我擔心。”

擔心也沒用,不是嗎?!現實也得不到任何改變,整整兩天又十一個小時,從一開始的十分鐘打一次電話,到一個小時打一次電話,再到最後的每過三個小時打一次電話,她的心仿佛掉進一個無底洞,只能一點點艱難地往上爬,不知道什麽時候到頭,她無數次放下面子,即使他對她說了那麽多殘忍的話後,但,在生病的時候她最想見到的還是他!心中的期望在一次次話筒那頭傳來的‘嘟嘟’聲和忙音後的失落間……她已經不願意再去想他為什麽不接她的電話了。

“等等我!”韓釋見典伊走出病房門,依舊跟班似地跟着她。經過這幾天單獨相處,他已經越來越确定心中的想法……

曲江佳苑,東苑別墅

“鏟除典伊的事,我們可以再想辦法!你真的要做得這麽絕嗎?”一聲低吼壓抑着無盡的痛苦。

“不然呢?”姜玲媛撇了眼锢在她手腕上的手,仿佛對待一個陌生人:“再……相信你一次?”

典庭紳的手微微一松,又緊緊锢住,他不想失去她,可又無能為力,她是那樣一個自我的人!

“看到你受傷的眼神,真是令人感動啊!”姜玲媛使勁全力掙脫他的手,臉上的表情讓人琢磨不透:“如果是在十六年前,或許我會感動地撲在你懷裏哭。”

“……玲媛。”典庭紳紅了眼眶,往日的俊顏依稀閃爍,那年他的出軌,在她心中仍是不能跨過的一道坎,這麽多年了,她終究不肯原諒自己嗎?

“今天,我就會從典伊手中接回江城集團。”就像是和一個老朋友辭行,姜玲媛用一種告別的方式,很平靜的那種,她靠近他,握住他的手,說:“理智的分手更适合我們,離婚協議我會讓律師送來,我将帶走我應得的那部分DR股份,當做是這麽多年的補償,你不會吝啬,對嗎?”

典庭紳搖着頭将她一把攬在懷裏,緊緊抱着,哭得像個孩子:“求你,求你別離開我,這個家不能沒有你。”

“……這裏從來都不是我的家。”兩人二十多年的愛恨糾葛歷歷在目,而它們終于彙聚成了淚水,卻在她空洞的雙眼中怎麽都流不出來,她掙開他的懷抱,頭也不回的離開曲江佳苑,這個束縛了她所有美好年華的地方。

王管家輕叩了幾下休息室微微開啓的門,對着仰靠在按摩沙發上閉目養神的典正坤說:“小小姐,說她有事找您。”

“讓她進來吧。”

典伊反手關上門,坐在最靠近爺爺的沙發上,端起茶杯看了眼杯底,說:“喝濃茶對睡眠不好,您還是要少喝點。”

典正坤睜開雙眼,似有似無地往她那邊看了幾眼,保持一貫的冷漠:“有什麽事,就直接說吧。”

“還是那句話,希望爺爺能相信我。”典伊一字一句說的認真,像神聖莊嚴的禱告。

“相信?”他略微發紫的唇抿成一條縫,淡淡地說:“那是需要條件的。”

聽到這話,典伊心中多少有點小受傷,但此刻的她處境很尴尬,很被動,她只能厚着臉皮來求他:“您的條件,我會慎重考慮,只希望得到您的信任,能讓我繼續主持春秋百貨。”

典正坤又閉合上雙眼,放松身體開始享受按摩器的震動,半響後他緩緩說道,又像是蓄謀已久:“和遠大集團聯姻,你能做到嗎?”

果然是只老狐貍!即使曾經犀利的雙瞳因為衰老而變得渾濁,卻還是能看穿人和物最脆弱的症結所在。典伊仿佛被人迎面劈了一刀,一時間血肉模糊,半天緩不過勁兒來。

屋子裏很安靜,很安靜,典伊的氣息仿佛一下消失不見,典正坤始終沒有睜開雙眼探究,只是又問了句:“你能做到嗎?”語氣說不上冰冷,更說不上溫暖,也許……這只是他人生中衆多交易裏的短小一樁。

“為什麽?我難道不是爺爺的親孫女嗎?”典伊卻哭了,她是真的傷心了,她實在不明白同是典家人,為什麽她的境遇和典庭海竟是天壤之別!爺爺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典庭海考慮!

“人生下來就是不平等的,委屈的眼淚也化解不了。”她的眼淚不過是在他麻木的心上搔了幾下癢,他又提醒一句:“我可以給你考慮的時間,不過,別讓我等太久,你要知道,老年人的記性不是太好。”……

A市,二月二十日,除夕夜

“小菲,你能下來一下嗎?”典伊無力的聲音幾乎被周圍熱鬧的炮竹聲淹沒,佟娅菲一手拿着手機,一手提鞋,披上衣服就往樓下跑。

昏暗的燈光下,典伊看到佟娅菲跑過來的身影,她急急地撲過去抓住她的手:“你能幫我向白思哲打聽一下,司湛辰去哪了嗎?”

“你怎麽哭了?”典伊指間的溫度驚了她一跳,佟娅菲擡手抹了抹她眼臉上的淚水,還是有點恨鐵不成鋼地皺起眉毛,教訓道:“他對你那樣,你還找他幹什麽啊?”

“別管這麽多,一定要幫我問問!”典伊回身看了眼停在路口的車,又交代了句:“有什麽消息盡快告訴我!”

“嗯!放心!”

看來這事很重要,佟娅菲慎重其事地點了點頭,只要是她拜托的事,哪怕是對白思哲嚴刑拷打,敲碎他滿口大白牙也要掏出一句實話。只是……今天的典伊為什麽會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脆弱呢?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了。

“放心,我沒事的!”典伊看出她的擔心,說了句所有人經常會挂在嘴邊的謊話。

“韓釋對你還不錯吧?聽說你們快訂婚了。”佟娅菲又拉起她的手,邊搖晃邊問,大眼睛擠成一條縫,看向車窗後坐着的模糊身影,車裏的人也望向這裏,透過暗色的車窗。

典伊回頭看了眼對佟娅菲笑着點了點頭,可還是那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他對我真的很好,自從爸爸去世後,我從來都沒有被人這樣照顧過。”

“別想太多!”佟娅菲想勸她,卻又找不到合适的話語,憋了半天冒出一句:“他不就比司湛辰個子低點,長得比他差點嗎?配你,足夠了!”

‘這是安慰人的話嗎?!!’典伊啞然,還有那麽點小火!她當真就配不上司湛辰嗎?!

見她被自己的話炸暈了,佟娅菲心中的成就感再次沿着旗杆高高挂起,與她道別後,哼着歌跑上樓。

剛回到車裏,下一秒她的手就被韓釋溫暖的掌心覆蓋。

“有結果嗎?”低低地一句,以問號結尾。

典伊沒有回答他的話,反問道:“你為什麽這麽關心司湛辰的事?”

“因為……我希望,他……他永遠,永遠不要出現在你面前!”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目光開始變得閃爍,只是死死盯着司機的後腦勺,結巴得好不容易才說完一句話,停了三秒後,又盯着她的眼睛,表情苦惱得問了句:“這樣說,你信嗎?”

典伊繼續無視他的問話,俯身過去對着他的臉一番細細的品味,韓釋心虛地往後縮。

“仔細看看……你長得也不賴啊!”莫名其妙冒出的一句話,仿佛是在說:‘原來一直用倩碧,沒想到雅詩蘭黛護膚效果也不錯噢!’

韓釋一聽這話,樂了!把自己的左臉伸過去,央求道:“那就親親!”

“啪”得一聲脆響,司機脖子上的神經都跟着跳了一下,只見韓釋的頭偏向一邊,好看的桃花眼迷茫地回望她,典伊撲哧一聲笑了。

☆、重新洗牌(2)

中央軍委跨年文藝彙演在人民大會堂北翼宴會廳舉行。

舞臺上各軍區文工團選送的節目正在燈光、舞臺和音效的配合下表演的風生水起,臺下坐着的各級軍官領導卻沒幾個人将心思真正放在那裏。

“我說……老司啊!您家裏那個帥小夥兒怎麽沒來啊,他應該也在邀請之列啊。”一名中将級別的老戰友靠近司慕容小聲問了句。

這個問題在一個小時前連主席都問過了,還差他一個嗎?司慕容面上沒有表現出明顯的不耐煩,只是打着官腔敷衍了一句:“有些秘密軍務,所以來不了。”

“我外甥女今年打算報考中央軍校,還需要您這個校長多多照應啊!”那名中将不死心地湊過去,又加了句:“特別是司少校的照顧!”

又是一個想攀親的,司慕容真是不知道是該喜該憂,他可不想因為兒子的終身大事得罪了一杆老戰友,于是乎一臉抱歉婉言拒絕:“真是不巧啊!犬子這個學期也就拿到博士學位了,今後恐怕無法照應啊!”

在其它幾個軍官的眼神慫恿下,那名中将還想糾纏,剛要開口卻見一名警衛員跑過來在司慕容耳邊低語幾句。

司慕容面色一緊,右手指無意中敲在玻璃杯上,發出“當”得一聲。

“怎麽了?”同桌的幾個人不約而同問道。

司慕容臉上緊繃的表情在下一秒變成了些許無奈,他皺起濃眉,苦惱得說了句:“警衛員說我的兒子成間諜了!”

話音剛落,幾名軍官随之一愣,在看到司慕容眼中的狡猾後,都沒忍住跟着大笑了起來。

那名中将紅着臉罵道:“你這老司,太不厚道!不想讓司湛辰來就明說,居然能想到這種理由,真是服了你了!一會兒一定要到我府上,罰酒三杯!”

“自然,自然!有點軍務,先失陪一下。”司慕容一臉賠笑,又拜了拜手,起身往會場外面走,明亮的燈光打在他冷峻桑老的臉上結成白霜……

典正坤果然很守信用的給了典伊很寬裕的考慮時間,沒有時間限定,全看她的自覺!也就是這樣,反而無形當中給了她很大的壓力。

星期一早晨9點,在友好打發了商場所有員工的夾道歡迎後,典伊踩着點準時抵達總經理辦公室,楊秘書跟着走了進來。

典伊将手包放在桌上,一屁股坐在轉椅上,蹙着眉頭說:“以後這種歡迎儀式,能省則省。”

“這次真的是自動自發的!自從您走後,公司裏人心惶惶就怕上面再派個像您哥哥那麽難伺候的主!”楊秘書大呼冤枉,賣弄起也不知道是從哪裏學來的拍馬屁經:“大夥兒這不是都是臣服在您英明的領導下嗎?”

見一個比她大上好幾歲的女人在自己面前耍無賴,典伊輕笑一聲,面色變軟,打趣了句:“幾天沒見,嘴巴變甜了。”

“嘴不甜,怎麽讓您安安穩穩地坐在這個總經理的寶座上啊!”楊秘書雙手一攤,仰望天花板,感嘆道:“代任這段時間,我才真是體會到這把龍椅不好坐啊!”

“好啦,好啦,知道了。”典伊一臉無語,打開一副要投入工作的架勢,吩咐道:“把這段時間的各項報表拿過來吧。”

“遵命!”

典伊順手拉開抽屜找筆,目光在裏面停留了一下,擡手把已經走到門口的楊秘書招回來,又交代了句:“順便拿個訂書機來!”……

“咔!咔!咔!……”詭異的聲音從總經理辦公室帶着強烈的節奏感一聲接着一聲傳出,沒有人敢趴在玻璃上偷聽,楊秘書也躲得遠遠的,她想起了自己送訂書機進去時典伊眼中迸發出的光,嗚嗚……真是讓她渾身一哆嗦!

辦公桌上一堆撕碎了的糖紙,各色水果糖在訂書針邪惡的打擊下,個個粉身碎骨,骨屑四濺!

“我弄不死你!我。”碎糖沾了一身,眼淚糊了一臉,右手掌心一片紅。可憐的紅木桌面被訂書機撞出一排深深淺淺的坑。

還沒解恨的典伊像是忽然想起什麽雙手插進軍綠色披風的口袋裏摸索了一陣,掏出Alexandre de Paris限量款發夾。

他送她的,典伊看着看着就來氣!!!

我扣!我扣!讓所有刺眼的水晶都消失!!此刻的典伊像個要不到家長關心的悲催孩子。

“啊——!”用力過猛,食指被尖銳的寶石底座劃破,血一下沖出柔嫩通明的肌理飚了出來。

挫敗!天塌下來的感覺!典伊緩緩蹲□,無聲哭泣,淚滴在血上,點點化開……

朝鮮,平壤,國家情報局。地下十二米,陰暗的走廊盡頭,防彈玻璃後的單獨空間。

“嘀,嘀,嘀……”儀器裏傳來很有節奏的聲音,是心跳!

“吱”得一聲,是細長針尖紮入血管的聲音,儀器裏驟然傳出快速的“嘀嘀”聲,司湛辰渾身痙攣,喉嚨裏發出野獸低吼般的壓抑叫聲,四肢在方便拷問特制的座椅中被禁锢,骨頭透過血肉與金屬固定環發出激烈的碰撞,身體仿佛被數萬只螞蟻啃食撕咬,又仿佛下一刻就會被不可抑制的力量扯成碎片!

“中校先生,我用的量已經是極限了,但他還是不肯開口。”軍醫後退一步,為李明昊讓開位置。

“很痛苦,對嗎?司少校。”昏暗的燈光下李明昊臉上的笑容陰沉黑暗,他說出的話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蹦出來的,他很清楚藥物随着血液流動過的所有地方正在向司湛辰的大腦神經發出攻擊,自己的話必須字正腔圓,他才能聽得明白。

猛如洪水的痛楚逐漸退去,司湛辰仰靠在座椅上,漂亮的雙眼緊閉着,像是等待下一波痛楚的到來,紫玉在白金鏈的安撫下靜靜躺在他消瘦的鎖骨上。

“你應該很清楚,這針管裏的藥可以帶給人絕對不可能承受的痛苦。”李明昊從軍醫手中接過針管,将裏面的藥推了出來,液體随着針眼在空中劃出一個弧度,唇邊揚起一個大大的彎度:“你該慶幸,我還讓你在醫院裏躺了整整二十天養槍傷。”

幾分鐘後,笑聲從司湛辰嘴裏輕輕流出猶如清泉湧動,他虛目打量着面前居高臨下的李明昊,目光悠長,墨黑的瞳仁中閃動着不可捉摸的笑意,譏諷道:“不養幾天,哪受得了你這樣折騰,恐怕……想再看到中國土地上升起的太陽,就要等下輩子了,呵呵……”

‘他知道,他不敢殺他!’李明昊猶如被人隔空甩了一巴掌,一時間找不到發洩對象,他知道中國那邊恐怕已經知道了。

“別再白費力氣了,說!你為什麽會和法國間諜在一起?”

“……我,不是間諜。”還是那句話,明顯的不配合,這兩個禮拜司湛辰自己都不知道說了多少次,想那李明昊的耳朵也已經生繭了吧。 李明昊抓他,并不是為了逼供,司湛辰心裏再清楚不過他那點小伎倆。

“中方派人來接你之前,好好享受吧!藥,要多少,有多少!”李明昊當然也知道他已經看穿了自己的底牌,但他不就是為了折磨他嗎,所以……他不會放棄任何一分,一秒。

“等等!”司湛辰垂下腦袋,清俊的下颚在脖頸間垂落一道優美的影子,顯得臉色更是煞白無血色,他微斂雙目瞧着李明昊站在門邊回身看他的身影。

李明昊略帶疑惑地靠近幾步,難道他撐不住了!?他有這麽……容易妥協嗎?

“您能換個胳膊嗎?”薄唇扯出一絲傲慢的笑意,話語卻很有禮貌,司湛辰甚至用上了敬語:“左邊胳膊好像已經有抗藥性了,沒什麽滋味。”

不鏽鋼金屬牆面上李明昊高大身軀的影子,寂靜不動,過了足足一分鐘,他朝着軍醫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軍醫再次拿起針管,公式化地在司湛辰泛青的胳膊上注射,接着下一輪的折磨,無休無止。

彌留之間,他沉沉低語:“典伊,典伊……”

随着幾聲孩童歡樂的笑聲,鋼琴輕快的樂曲随着小溪流水的聲音輕快流淌,一個稚嫩童音在孤兒院粉紅色的兒童休息室裏響起:

“兩只燕子在築巢

好似屋檐下的小口袋

美麗的花瓣在朝我微笑

用昨天雨水洗淨的臉龐朝我微笑

沐浴着溫暖的陽光,弟弟(妹妹)正在熟睡

花斑狗追着蝴蝶跑上小山

小朋友們正在愉快地玩耍

躺在碧綠的草坪上便看到

遠方的白雲正在畫畫

以天空為畫板,

畫出雪白的棉花糖。”

典伊坐在可愛造型的月亮搖椅上,眼睛呆呆地看着在小床之間忙得不亦樂乎的佟娅菲,今天她告訴她,白思哲也不知道司湛辰去哪了,入境有他的記錄,可是人卻消失不見了,他說這樣的情況一般都是去執行秘密任務了,說不定哪一天就會突然出現,不用擔心。可是……她等不及了。

佟娅菲終于哄睡着最後一個小不點,回到座椅上拍了一下思緒正在漫天游離的典伊。

“想什麽呢,總是心不在焉的?”她本來想拉她出來散散心的。

典伊擡眼瞧她,瞳仁裏空空的。

佟娅菲用自己的微笑帶動她,她指了指離她們最近的那個孩子,說:“看着這些孩子,你不覺得連自己的心都純潔了嗎?”

典伊雙目緊閉,搖了搖頭,她不信!

“別這樣啊!你是被我勉強拽來的,但別表現那麽明顯,成嗎?!”佟娅菲一臉挫敗,拉着她的胳膊搖晃撒嬌:“怎麽感覺好像是我故意折騰你似得。”

“不會。”微微彎起的嘴角,牽動着整張臉一下變得柔和純美許多,典伊收回長腿規矩地并成一條垂直線,拉起佟娅菲的手,說:“好久都沒和你談談心了。”

“就是!”一下被戳到郁悶處,佟娅菲激動地大叫一聲,又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大氣不敢出,心知把這些剛睡着的小祖宗們吵起來,可不得了!

典伊輕笑一聲挽住她的胳膊,頭靠在她肩上,回憶起一件事:“五年前的一個清晨,我剛送完報紙,在公園裏吃面包,從花叢裏鑽出一只白色的狗。”

才說完整了一句,她的情緒卻忽然失控,淚水猝不及防突然湧出眼眶,鼻音濃重:“它髒極了,雙眼被人戳瞎了,裏面還流着膿血,它的一只腿也被人打斷了,它小小的身軀在風中瑟瑟發抖,嘴裏發出啾啾的抽泣聲。當時,我覺得自己和它一樣……無家可依,遍體鱗傷。”

“你給了它面包?”佟娅菲笑問一句,努力想讓整個話題變得不那麽沉重。

典伊接過紙巾擦了擦滿臉的淚水,吸着紅鼻頭,揚起嘴角搖了搖頭:“我沒有,我想……即使給了它面包,它也活不了多久,我不能把它抱回去,因為我連自己都喂不飽,我沒辦法真正幫助到它。”

“……典伊。”聽她這樣說,佟娅菲的心都跟着疼。

“可是!”漂亮的笑容又重新回到她的臉上,堅定和勇敢的光芒又一次在她清澈的眸子裏綻放:“過了幾天,我又發現了它,它眼睛裏的傷口開始結痂,雖然斷了一條腿,但是它仍然摸索着向前跳,它用它靈敏的嗅覺找到了食物,堅強地活了下來!……幸福不是去哭去鬧,就可以得到的!它只屬于堅強、勇敢的人!”

“嗯!這樣想就對了!”佟娅菲重重點頭,心裏小激動了一把,堅強的典伊又回來了,讓司湛辰去見鬼吧!!!

“所以……我想打掉孩子。”

“什麽!!!”佟娅菲一聲高亢的飚音,下一秒娃娃們群起激憤,放聲嚎哭。

作者有話要說:看完這章,估計有很多人想罵小典伊,哎~~~~太沒良心了!!!

下一章3月5日更新哦~~~

☆、重新洗牌(3)

“呼——園長發起飙來還真恐怖!”佟娅菲拂胸順氣,高跟鞋終于在草坪上站穩當。

典伊扶穩她大氣不喘,全依賴以前在軍校良好的訓練。

“剛才那麽跑,你沒事吧。”佟娅菲回過神來回打量她平坦的小腹。

“沒事。”她的聲音聽上去很平淡:“但無論如何,這個孩子不能要。”

“你确定!?”

枯黃的草木在春風的撫慰下長出青松的嫩芽,風影陣陣,典伊曲起雙臂環抱上身,雙手來回摩擦呢子衣料,她邊走邊說:“我目前的情況你不是不清楚。第一,得不到爺爺的信任,即使再努力都無法在DR站穩腳跟,更何況是這個……來歷不明的孩子;第二,母親對我來說很重要,就我目前的能力,我只能保護她一個人。所以我必須答應韓釋的求婚,才能理所應當的把媽媽轉移到北京去療養;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典伊轉身回看跟上來的佟娅菲,她舔了舔唇,苦澀一笑:“如果司湛辰知道這個孩子,你覺得他會是什麽反應?你真覺得他會要這個孩子嗎?會嗎?”

佟娅菲被她問得無言以對,可她總覺得自己必須說點什麽,來挽留些什麽……她覺得那是非常重要的東西,不只是孩子,更多的是典伊本身。

“這是感情的事,拜托你不要這麽理智的分析,你這樣……這樣實在是太折磨人了!說不定,司湛辰明天就會突然出現,或許就在下一秒。”說到最後佟娅菲變得很激動,她圍繞着典伊向四周張望,真心希望司湛辰能從天而降,出現在她們面前。

聽到她這樣說,典伊的眸子更加黯淡,只剩下漆黑,她說:“明天你和我一起送我母親上飛機後,陪我去一趟醫院吧。”

‘春天為什麽總是姍姍來遲呢?’佟娅菲緊了緊領口,今年的倒春寒的确厲害!

曲江佳苑,私人機場。

飛機螺旋槳在掃平一切灰塵後穩穩停落,典伊和佟娅菲摻扶着水飄萍往過走,幾個北苑的仆人提着夫人的日常用品跟在後面。

韓釋從飛機上走下來,身後跟着幾名醫生。

“把伯母交給醫生吧,北京那邊的療養區已經安排好了。”韓釋接過典伊遞過來水飄萍骨瘦如柴的手,他給她了一個安心的笑容,暖人心脾。

“謝謝。”

水飄萍剛跟着韓釋走了幾步,癡癡呆呆的她仿佛突然恢複意識,回頭叫了聲:“典伊。”

“……媽。”典伊輕喚一聲,急忙跑過去,拉住她的手,她也舍不得媽媽。

稀疏的灰白頭發有幾縷掙脫發帶在風中飄動,水飄萍歪着腦袋仔仔細細打量了一遍典伊,忽然笑了,說出一句非常完整清晰的話:“我要當姥姥了!”

不經意之間,韓釋皺起眉頭深深地看了眼典伊,動作輕柔卻固執的拉回水飄萍,柔聲哄道:“伯母,我們走吧。”

手很僵硬的在母親背後拍了拍,典伊回避韓釋的目光,直到飛機螺旋槳再次發動,規律的風動鼓起風衣,最終離開地面,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中和天混成一體。

在飛機的轟鳴間,她好像聽到韓釋沖着她喊了句,‘等我回來。’

“先去吃午飯吧。”典伊收回目光,拉起佟娅菲的手,在她耳邊低聲說:“和醫生預約的時間還有段距離。走吧。”

佟娅菲望着典伊在午後陽光中漸漸明亮的面頰,她怎麽可以那麽坦然?坦然到讓人心酸,現實真的就不能多給她一點挽留的機會嗎?

暗紅色絲絨窗簾疊着純白色蕾絲在典庭海妩媚精致的妝容上投影出葉葉繁花,一直蔓延到她微微敞開領口的雪白肌膚上,她眯了眯睫毛,像是從慵懶的小憩中剛剛蘇醒。

“跟着她們。”

“是。”……

典伊一直在通過各種渠道打探司湛辰,這樣的明顯,她不是沒有察覺,只是……可笑的是她居然也不知道她這個名義上的未婚夫到底怎麽一下就消失了,即使她拜托父親旁敲側擊的想從司将軍那裏探出點消息,也被對方巧妙的回避。

她心中莫名的緊張,典伊最近太反常了,反常得任憑父親擺布,雖然典伊還沒有明确說明自己會同意和遠大集團的聯姻,但她所做的一切,似乎真的想告別這裏,遠離紛争,去過她闊太太的生活。

但是!!她為什麽非要再和司湛辰糾纏不清?希望不是自己猜想的那樣……

A市婦幼保健醫院。

醫院走廊的長椅上,坐着兩個相依的身影。

等待叫號的時間很漫長,佟娅菲扭了扭僵硬的身子,擡了下典伊枕在她肩膀上的腦袋:“你能感覺到它在動嗎?”

“感覺不到。”典伊低眉順眼,強撐微笑的搖了搖頭,有那麽一刻她真希望自己身體沒有這麽的好,為什麽她直到現在都沒有一點不适的反應呢?看來這孩子果然不屬于她。

“果然什麽都看不出來。它會長得像誰呢?”佟娅菲的頭都快蹭到她的肚皮上,身為女人的她怎麽會不好奇孕育一個生命是多麽奇妙的事。

“它一定很漂亮。”典伊擡手撫摸着自己的肚子,她的眸子在窗外斑駁樹影的照耀下琥珀透明,裏面仿佛凝結了千年的淚珠,在羽睫閃動之間怎麽都不肯掉下來。

“把它留下來,好嗎?”佟娅菲不死心地央求,她真的很想當這個未出世孩子的幹媽,她都會舍不得,更何況是典伊呢?!

“……不好。”典伊緊閉眼睛,搖了搖頭。

“你都手機又響了!”佟娅菲感到放在自己腿上的包包在震動,拿起來放在耳邊聽了聽,在沒有征得到典伊的同意下,拉開拉鏈取出手機,看了眼屏幕,問:“是韓釋打來的,你不接嗎?”

典伊瞥了眼手機,再次搖了搖頭。

“十三號。”護士從手術室裏走出來,對着走廊大喊一聲。

病例在纖細的手指尖皺了皺,典伊站起身,在佟娅菲沉默的目送中走了過去。可……不過一分鐘,典伊又低着頭從裏面走了出來。

佟娅菲眸子一亮,迎了過去:“你改變主意了?”

典伊苦笑了一下,說:“必須找個男人來簽字。”

“男人?”佟娅菲剛一擡眼,一個人影就出現在典伊的身後,她的面前,她居然沒有驚訝,還很冷靜地說了句:“男人來了!”

典伊錯愕轉身,在看到韓釋後喉嚨裏只發出一個‘你’字,接下來的話全都卡在嗓子眼裏。

“不是說讓你等我回來嗎?!”韓釋對着她大喊一聲,憤怒在長長的走廊上被無限放大,他一臉焦急,滿頭大汗,眼睛裏有心疼,更多的是氣惱,還有那一聲聲的質問:“為什麽不接電話?你知不知道我快把A市的醫院都跑遍了!!”

類似這樣的争吵在這家醫院的這個走廊上每天都在上演,但很少有這樣歇斯底裏的,也很少有男人真正關心女人的,大多數的男人只想在這裏解決掉女友肚子裏那個多餘的垃圾。

韓釋一把奪過典伊手中的病例,打開在上面快速掃了幾眼後不顧她的掙紮硬把她拖到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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