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10)

仿佛就只剩下司湛辰、水飄萍還有馮磊三個人。馮磊接過司湛辰遞給他的雙拐,看着他一步一步盡量平穩地走過去,放低姿态單膝跪在水飄萍面前。

因為緊張而絞在一起的雙手突然被燙心的溫暖覆蓋,水飄萍想抽回自己的手,但當她正正撞上司湛辰眼底裏的那一渦溫柔時,她不安地心仿佛得到了安慰,一下安靜下來。

“伯母,您好。我是司湛辰,我們之前見過的。”

“你是……”水飄萍努力回憶着,眼角的皺紋輕輕攏起,表情像個困惑的孩子,

司湛辰擡頭望着她,說:“我是典伊的未婚夫,我們快要結婚了。”

“不……不對!”水飄萍搖着頭,略帶苦惱地說:“韓釋才是典伊的未婚夫啊。”

“您看,這是我和典伊的照片,下個月我們就結婚了。”司湛辰掏出手機讓她看,屏幕上他和典伊一同朝着鏡頭看,正好迎着太陽,咪咪的眼睛彎成月亮,甜蜜地笑在一起。

這是他和她在朝鮮照的照片,說起來真可悲,那張照片是他唯一露出笑容的。

“真的?”

“是真的!這次接您回來,就是想給她個驚喜。”

水飄萍一雙眼睛寫滿了憂愁,她怯怯地問了句:“典伊…..她,背上的傷好了嗎?她現在在哪裏啊?”

“不用擔心,早就好了,她不怪您。她現在剛執掌DR,所以很忙。”

“我……我可以為她準備些她小時候喜歡吃的菜嗎?”

“當然可以!”司湛辰起身坐在她身邊的位置上,手一直沒有松開她的手,仿佛是為了暖熱她因為寒冬而冰涼的手指:“我們一起為她準備。”

水飄萍也跟着笑了,細細地看了他一會兒,手撫過他的眉毛還有臉頰,說:“你長得真好看,就是……有點太瘦了。”

沒有幾個女人敢這樣撫摸他的臉,除了典伊,即使是他的母親他都會帶着些抗拒和不自然,但他輕柔地握住她的手,說:“謝謝您,我會照顧好自己,這樣才能照顧好我們的典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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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飄下細細的雪粒,DR大樓仿佛能将矮矮的天際戳出了窟窿來,不知道……在最頂端的那個女人,是不是也能看到落在他肩頭的雪花?司湛辰坐在車裏,手伸出車窗外,感受着指尖傳來的絲絲冰涼。其實……他每天都在樓下等,有的時候會等上一個小時,有的時候會等上更長的時間……

DR總部董事長辦公室。

典伊只嘗了一口,突然猶如刺卡喉嚨,這一口菜含在嘴裏 ,始終是咽不下去。居然難受地連眼睛都紅了。

馮磊站在一邊看得清楚,說:“先生說,如果您對今天菜的味道還滿意……”

“告訴他,我很滿意!”典伊放下手中的碗筷,唇邊含着隐晦地笑意,看着他的眼睛說:“希望能天天都吃到。”

已經很久都沒有嘗過這個味道了,就像随意翻開一本舊書,從裏面出乎意外地掉落出一頁桑葉書簽,上面面淡淡的草香味,還留在童年的味道……只是,她從沒想過……會是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這個狀況下……

一把藥片和着一大口水,咕嘟咕嘟就灌進胃裏,停留在嘴裏的究竟是什麽味兒,她亦嘗不出來了。

典伊這回沒有掉頭坐到辦公桌後不理人,而是默默看着仆人們把碗筷收拾好跟着馮磊走了出去,她擡手擦了擦嘴角,回味着嘴裏的滋味,她知道母親在他那裏是安全的,可以得到最好的照顧,他是在用這種方式威脅自己嗎?還是……他在等着她,乖乖地回到他身邊呢?

“先生,典小姐對今天的菜色很滿意。”人還沒鑽進來,聲音就先飄了進來,接着一下輕晃馮磊就坐在司湛辰身邊的位置上。

唇邊淺淺顯露一彎笑意,司湛辰問:“她的臉色看起來怎麽樣?”

“比前幾天好多了,就是黑眼圈還是很重。”馮磊思量了幾秒後解釋道:“估計是沒有休息好吧。”

黑眸裏深了幾分,司湛辰又問:“調查出來她最近在忙什麽了嗎?”

“可靠消息說,典小姐已經準備向法院提出‘破産保護’了。”

“就DR目前的財務情況,為了保住經營權,提出‘破産保護’ ,舍小保大,的确是最穩妥的辦法了,只是……”她還是要掙紮嗎?

看出司湛辰的為難,馮磊小聲建議道:“先生,要不要”

司湛辰側身瞥他一眼,說:“去做吧。”……

長期的失眠讓典伊的免疫力變得很差,前天她只是推開窗戶吹了點冷風就感冒了,鼻塞得連腦袋都處于長期缺氧中,整個人像是踩在漁船上,眼前晃得厲害。

法務部白部長見她勉強支撐着自己單薄的身體,一身肥肉的自己也變得有些坐立不安,他放下手中的文件,看着她的眼中流露出擔憂之色。

典伊撐着厚重的眼皮,問:“怎麽不接着說了?”

“這件事也不急,要不再緩幾天?”

“不了,如果再拖下去,可能有變啊。”典伊調整了一下姿勢,強打起精神問他:“最近底下的員工怎麽樣?是不是人心惶惶啊?聽說……短短一個月離職率就上升了16個百分點。”

白部長點了點頭,說:“這也很正常,畢竟他們現在離開公司,就憑在DR工作過的經歷哪個公司不是争着搶着要。如果……萬一……起碼現在是奇貨可居!”

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只聽見楊秘書哎呀一聲,財務部權部長已經沖進辦公室。

“什麽事情,慌慌張張的!”典伊臉色大變,他的突然闖入讓她的頭更疼了!

“典,典董事長!”久經商場的權部長再沉穩的性格也淡定不了,這樣的失态讓站在一旁的權部長都很意外,他急問道:

“老白,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我剛接到了央行發來的函!”權部長雙眼暴突,那駭人的目光仿佛能在典伊身上燒出個窟窿,他唇色發紫,渾身顫抖地說:“他們打算收購DR!”

“什麽!”典伊蹭得一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眸子随着湧入腦中雜亂的訊息快速閃動幾下,她就已經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她緩緩又坐會到座位上,盯着面前的文件,說:“白部長,你現在就拿着材料去法院做‘破産保護’的備案!”

“來不及了!既然央行在司家的受意下發了函,法院就不會再接受我們的提案!”權部長黑着臉,殘酷地揭露事實的真相:“說難聽點,這是國家的惡意并購,他們是想國有化DR!!”

作者有話要說:離楔子的腳步越來越進了~~~~吼吼~~~~~~~好吧,繼續寫!

☆、91轉身

真是步步緊逼,一定要把人逼到絕境嗎?

一股燥熱之氣直沖腦門,典伊突感一股腥甜,她迅速轉過身抽出幾張抽紙捂住鼻子以下的地方,擡頭看着天花板眨了眨幹澀的雙眼。

“你們都出去吧,讓我一個人靜靜。”

權部長和白部長擔憂地看着她消瘦的背影,按理來說他們應該自覺地離開,但眼下的局勢又讓他們不得不盡快知道身為董事長的典伊究竟是個什麽想法!

“那我們現在需要怎麽做呢?”

“有什麽……是我們現在能夠做的呢?”一聲似是嘆息似是無奈的反問,随着典伊的轉身飄到兩個人面前,一胖一瘦,一高一矮的兩個人呆立在原地,真的是沒了主意。

“後天十二點之前,我會給你們答複。”見他們還不肯離開,典伊捂在鼻下的紙巾收緊了些,最後的幾句話越發模糊:“把央行提交的收購提案留下,我仔細看看。”

權部長把手中的文件夾輕放在辦公桌上,小眯縫眼對白部長使了個眼神,一起走了出去。

門剛關上,典伊就仰起頭做了幾個深呼吸,這一刻她嘗到了來自自己靈魂深處的滋味,當她把紙巾從鼻子上拿開的時候,上面已經染上了朵朵的紅色。

‘真不知道是因為自己太累了,還是因為司湛辰每天送來的飯和藥太大補了才會突然流鼻血?!’想到這裏典伊不免自嘲一笑,她又抽出一張新的紙巾,塞住自己的鼻子,濃濃的血腥味随之湧入喉嚨。

她先拿起文件勉強看了幾頁,又合上,站起來繞着200個平方的辦公室走了一圈,最後……她摁下音響按鈕,悠揚的鋼琴聲,緩緩地注入悲傷。

她仰靠在按摩椅上,全身心的放松下來,是的,她是需要好好放松一下,然後再好好想想下一步到底該怎麽走。

當身體的疼痛和疲憊得到了短暫的舒緩,思緒也跟着飄忽起來,她想起第一次看到司湛辰演奏鋼琴時的樣子,那是在他和姑姑訂婚的晚宴上,那時的她眼裏仿佛只能看得到他,那時的她是多麽單純地渴望着他,期盼着有一天能像姑姑那樣站在他身邊受所有人的仰慕……可悲的是,轉眼間物事人非,到頭來……還是一場空……

司家大宅,花圃房

司慕容身上蓋着駝色薄毯坐在搖椅裏享受着冬日暖陽透過花房、穿過矮樹叢照在自己身上的溫度,30多年來,他很少有這麽惬意悠閑的時候。

“現在看來,當初湛辰的決定是正确的,不選典庭海,選典伊!仔細想想……我真要被自己的兒子比下去喽,他以後的成就遠遠在我之上啊!”

花叢中的人與他相隔在一道綠色植物外,這就是他與她的交談方式,從來不靠近對方,卻又是以這樣的方式看似融洽地相處,從沒有争吵,從沒有……哪怕是在別人面前裝裝面子的溫情,仿佛是同株植物上的葉子,彼此相鄰,卻又隔着樹幹永遠都碰觸不到對方,即使風吹過,也只有一恍惚地相互致敬……

“是啊。”司夫人随聲附和,卻沒有停下手中侍弄花草的意思,她仍是對着面前的那朵蘭花看得專注,說:“如果今天典正坤和典庭海還在DR,以他們長期建立的人際關系,不說別人,那怕受過他們恩惠的小公司都會給些面子的伸出援手,DR是不會那麽容易倒的,但是典伊是不同的,她之前一直在法國,回來的時候很長一段時間也被壓制,關系網才建立起來,當然會不穩固。當然……會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就差最後一步了,很快,很快就能結束了。”

“你想辦到的事總是能辦到,從來都沒有例外。”司夫人從花叢中直起半個身子,坐在藤椅上用手帕擦拭着手上的泥土,她擦得很仔細,肌膚紋理中的那些不幹淨都讓她皺起了眉心:“可是,你有沒有為兒子考慮過?你為什麽連自己的兒子都不放過?你給他能救活DR的3億,是真心想幫他和典伊重修舊好,還是想讓他們徹底決裂?法院判決通知書不是你讓發出的嗎?!”

“錯!”司慕容睜開雙眼,從搖椅上坐了起來,言辭堅定地說:“我這是在幫他,男人只有掌握了一切的主動權,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都過了這麽多年,他終究還是放不下當年的那些事和那個女人……’想到他話背後的深意,司夫人眼中的神采淡漠下來,不再搭話,重新忙碌起花草的修整工作,直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和氣息靠近她時,她才擡起眼看着他,然後緩緩站起身平靜地與自己的丈夫對視。

司慕容牽起她的右手,細細拂過上面的水痕,她的手保養得還是那麽精細,和當年他在婚禮上第一次牽起她的手一樣柔滑。

“接下來的日子,我們就好好的……相處吧。”司慕容眼裏流露出少有的溫情,他說:“歲月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司夫人緩緩垂下頭,因為她的眼裏再沒了平靜,眸子裏已經浮上一層朦朦胧胧的霧……

德魯私立醫院VIP重症監護室。

“聽說您今天身體有大的起色,所以我來看看您。”典伊走進病房,擡手示意所有醫護人員離開,她向病床上的爺爺走過去,雖然只有幾米的距離,但她仿佛真的走了很久。

“你還有臉……出現在我面前。”說出的話聽起來還算平穩,但右手手背吊針軟管末尾的地方因為典正坤攥緊的手開始回血,他的臉幹瘦得猶如一個空架子,突出的眼球瞪着她,這個讓他厭煩甚至痛恨的她!

“您都知道了?”

典正坤抓起手邊的報紙摔在典伊臉上,大吼一聲:“你還想愚弄我多久?”接着倒在病床上左手拉過吸氧面罩努力喘着氣。

報紙垂落到地毯上,典伊散下的長發蓋住了臉的一半,她站在病床邊一動不動。

“我一生都在抗拒着被國有化!”典正坤用自己老朽如枯枝般的手扣住她的手腕,企圖用自己的身體搖晃撕碎着她,他瘋了一樣,變成厲鬼一樣地控訴她,病房裏回蕩着他蒼老尖澀的叫喊聲:

“你!引狼入室!!你!毀了DR!你毀了典家百年來所有的努力!!”

“是我嗎?是我還是你?”典伊反問他,将他的手一把掙脫掉,她摁住他企圖再次傷寒自己的身體,即使他是病人,即使他是自己的爺爺,即使她頭腦裏還存在着那麽一點點的理智,但她也不打算放過這個讓她變成魔鬼,變成現在連自己都厭惡自己的人!她扯着嗓子控訴着他還有她自己:

“是你的貪婪!!對!還有我的!我們一起毀了DR!!我們都該下地獄!!!”

“嘀嘀嘀嘀嘀嘀……”心跳儀傳出一連串急促地聲音,那聲音跳得連典伊都心慌了起來,接着病房門被主治醫生和護士們推開,他們從她身邊跑過去,扶起渾身痙攣掙紮在死亡邊緣的典正坤。

她看着爺爺張着嘴努力呼吸着,仿佛死神已經掐住他的喉嚨,她看到爺爺瞳孔裏的光開始渙散,直到“嘀”得一聲再不延續……恐怕這一輩子她都不會忘記……爺爺最後望着她的眼神。

現在連爺爺也離她而去了……

淩晨2點,典伊從來沒有感受到這樣溫暖過,面前的鐵桶裏飄揚出如雪花般的煙屑,洋洋灑灑地落了她一頭,火光攢動印在她的眸子裏,她将書頁一張張撕下來,整整一書架的日記本只剩下五分之一。

如果人死後還有靈魂的話,那麽典家的先祖們此刻正透過畫像凝望着她,孤零零一人的她,不知他們會是怎樣的心情?不知他們會怎樣面對這個為典家畫上的句號的人?

“從現在開始我想做自己,任性而為,請求你們的原諒。”典伊與牆壁上的畫像靜靜對視,他們每一個人都讓她既熟悉又陌生,她不曾見過他們任何一個,但她卻通過這些日記,甚至有些是從毛筆寫成的繁體字中深深地了解他們的內心……可她手上的動作仍沒有停下來,殘忍到毫不珍惜地撕碎它們投入火中。

看着投入火中的紙片沒有任何掙紮地瞬間被吞噬,典伊突然笑了,她搖着頭獨自一人笑了,在空蕩蕩的房間裏,只有紅光照亮了她:“不,不,不,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原諒,我不在乎任何人的原諒,我就做我自己!”

第二天,在最後一次的股東大會上,面對大股東們的刁難,她也只說了一句話:“曲停了,舞也別跳了。”……

一月十五日,禮拜一。事隔DR收到央行并購通知書的第三天。DR突然通知所有媒體和DR所有分公司的高層管理以及工會代表,五百餘人聚集在錢櫃會所,他們都在等待着DR董事長典伊的到來。

會場內人聲嘈雜,各家媒體的記者們端着閃光燈嚴正以待,DR的內部員工們按照會所服務人員的引導坐在提前安排好的位子,他們面面相觑都不知道究竟是怎麽回事,如果是為了開會為什麽要叫這些媒體來,如果是開發布會為什麽又要叫他們這些不是公關部的工作人員來,太奇怪?雖然琢磨不透董事會的意思,但他們頭頂上都似籠罩着一層撥不開的陰霾,心中忐忑不安。

終于……禮堂側門大開,典伊在總裁秘書和外聯部部長的陪同下走進會場,在邁過門檻的一瞬間,她眯了眯眼睛,似乎不太能适應自己突然暴露在聚光燈下,她的眼前一片明亮,明亮到看不清前面的路,不光是她,連身後跟着的幾個人都被這場面震懾地腳步更加遲疑。

典伊努力睜大雙眼,重新調整好自己,面帶微笑地沿着預先設計好的道路走向紅毯終點的主席臺上。

如以往那樣的開場白,她對在場的所有人深深一鞠躬:“感謝大家百忙之中抽空來到錢櫃,我是DR集團的董事長,典伊!”

從她出現在衆人面前的那一刻開始會場變得異常安靜,在這個時候所有人都向她禮貌性的鼓掌,接着又恢複一片安靜,等待着她的發言。

“從今日起,我将辭去DR董事長、總經理一職。”話音剛落猶如向所有人抛出一枚重磅炸彈,全場炸開了鍋,最最激動地莫過于那些跟随了DR數十年的員工們,記者們各個更是難以抑制自己的情緒,所有人都明白在自己面前上演的這一幕将會是波及全國的大新聞!

“典董!”站在典伊身後的楊秘書着急地險些跳腳,她萬萬沒想到典伊突然召開記者發布會是為了宣布這個?!一股悲涼哽咽地她心裏直冒苦水,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即使在政治資金這件案子上我沒有直接的法律責任,但是作為典家人的我并沒有積極地去通過自己的努力處理這件事,在這一點上,我本人有着無法推卸的責任,從今天開始,典氏家族将退出DR集團的歷史舞臺。”

沒有人會知道現在的典伊是下了多大決心,付出了多大的勇氣才站在這裏的!她每說出一個字,都仿佛用刀在自己的身上劃下深深一個口子,但她仍然保持着微笑,即使眼中含着無法抑制的淚水。

“我身為DR最後一任典氏董事長,心懷着和大家同樣的夢想,亦如典氏家族初創‘錢櫃’時懷揣着‘實業救國’的理想,從今天開始DR将由國家政府領導,這裏将建成中國最大的科技館和人文館對所有的民衆開放,這裏将真正成為人民所有,我相信傳承百年的DR集團一定會在你們每一個人的手中走得更加長久!”典伊面對着臺下的所有員工代表,說:“我堅信,我沒有完成的夢想,各位一定會替我達成。那樣的話,我就能以幸福的心情離開這個職位。”

話畢,不止是DR的員工,甚至是媒體記者們在短暫的沉默後,剩下的都只有落淚的掌聲。

會場的正門被打開,一個人影出現在那裏。典伊望向那裏的人笑了,站在那裏的人卻哭了。為了完成司家百年來一個華麗的轉身,DR賠上了所有……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是一個轉折點,深深心裏說不出的滋味,又突然有種釋然的感覺......也許是前期鋪墊地太多了,大家都淡定了!

☆、92渴望擁有(1)

司湛辰坐在最後一排,身後站着馮磊。有幾個眼尖的記者發現了他們,但是沒有人敢上去搭話,更別說是采訪。誰都知道以前的司家不敢惹,現在的司家更是沒人不敢惹。

就只是他安靜地坐着那裏,就擁有足以讓所有記者變得局促不安的氣場,他們開始變得不敢向主席臺上的典伊發難,只是遵循發布會的自由提問規則問了些關于DR今後重組和重新上市的相關事宜。

很快!發布會就結束了。

楊秘書有眼色地在典伊的默許下将所有人都知會出去,馮磊離開的時候把門輕輕合上。

“累嗎?”典伊清亮的聲音在會場裏回蕩,她在離他不到幾步的凳子上坐下,挂着一臉虛脫的笑意,嘆道:“反正我是累了。”

“……跟我回家吧。”

“……是啊,我差點都忘了。”一身剪裁合身的套裝怎麽都掩飾不住她的心力交瘁,連最後那句“我還有你呢……”都顯得那麽蒼白無力。

“……別哭,好嗎?”司湛辰單膝跪在她面前,捧着她的臉,吻去那灼燒人心的淚水:“我們一起回家,讓我照顧你,好嗎?”

“司湛辰,你給過我選擇嗎?”

感到她的氣息驟然變冷,司湛辰正要說話卻被她死死抱住,奪眶而出的眼淚灑在他的脖頸間,她的唇貼着他的耳朵,用可以嵌進他骨髓的力量說:“既然要了我,就不要後悔!”

“我司湛辰,絕不後悔!”他緊緊回抱着她,雙臂用力地程度甚至可以聽到她骨骼咔咔的響聲,這一刻他恨不得将她揉碎進自己的靈魂裏,他不奢求的她的原諒,現在這樣就好……只要他們還在一起就好……

好像是睡了很久,又像是大夢方醒,頭暈腦脹的典伊摁了摁眉心,她擡眼打量四周,一片朦朦胧胧,腳底下是看不到底的臺階。

然後……她聽到了一個人的腳步聲。

當那個人影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耀眼的時候,當她連仰視他的勇氣都沒有的時候,他已經站在了她的面前。

他的胸膛就貼着她的鼻尖,她睫毛上挂着的淚珠還未來得及沾染上他的氣息,還未來得及參透他給予自己的究竟是什麽,他的聲音就已經回蕩在她的耳邊:

“你的面目幹淨的像個嬰兒,可惜,在這副天使的面容下,卻是一副魔鬼的心腸!在你站在成功最高點的時候,向你潑冷水才能真正的感到痛快,不是嗎?……我,司湛辰,需要的從來都不是溫室裏的公主,你!典伊,已別無選擇!”……

‘不!’她掙紮着想喊出聲卻發不出一個音節,他炙熱的身軀糾纏着她,灼燒侵蝕着她□在外的肌膚,扣住自己肩膀的他的手怎麽都擺脫不了!

“典伊!典伊!”司湛辰側身抱住她,一臉心急地搖晃着被夢魇住了的典伊,但她卻緊閉着雙眼,雙手在空中胡亂推搡,嘴裏更是嗚咽着不讓靠近……

當典伊從噩夢中禁不住搖晃,終于掙脫出來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當她看清眼前的他時,眼中的驚恐更深一刻,可她渾身像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氣,她只能轉動眼珠,淚水順着眼角無聲滑落。

窗外小雨稀稀拉拉敲打着窗沿,天邊悄然泛起了白光,司湛辰溫柔地抱着她,像哄孩子那樣輕拍着她的背,輕聲耳語:“才6點多,再睡一會兒,嗯?”

典伊動了動,像往常那樣縮在他懷裏,很快又睡着了。

也許是太久沒有睡個渾圓覺了,典伊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一雙眼睛腫得只能睜開一條縫,不止這樣,臉也腫了,手腳也腫了,小腿輕輕一摁就是個坑!

典伊本來打算當天就去司家見媽媽,可是她一照鏡子自己都被自己的那副鬼樣子吓了一跳……心想……還是再緩緩吧。

司湛辰卻是看她跟平常沒什麽兩樣,就這樣平靜地度過了一個禮拜,他對她細心的照顧中總帶着點小心翼翼,盡量不去碰觸關于DR改組的後續情況,今天的他難得心情很好,居然拿出管家送來的一大疊婚禮請柬擺在書桌上,每一張都親筆寫上他和典伊的名字。

唇邊的笑意淡淡散開,在看到典伊手腕上的PATEK PHILIPPE腕表時笑意變得更深,他以為每次她生自己的氣,一定會把氣撒在他送她的禮物上,不是砸了就是扔了,沒想到她還肯戴……這是不是表明她已經願意接受自己了?!

剛開始的幾天,他和她每天晚上躺在同一張床上,但都是各自睡各自的,連擁抱都很少,不是他不想,而是……在這種事情上,他一向尊重典伊的意願,只要她不想,他絕對不會強求,免得弄得兩個人都不愉快,直到昨天晚上,她伸出纖細的胳膊從後面抱住了他,柔軟的手伸進他的睡衣裏,磨蹭着他堅實的胸膛……

靈/肉結/合的美好,即使不似激情時的暢快,卻更能使人身心得到滿足,不是酣暢淋漓後的疲憊,而是令人沉醉的癡迷,恐怕只有用竭盡心力愛着對方的人才能體會地到……

在司湛辰準備帶她回司家見水飄萍的前一天,典伊在做湯的時候不小心燒了半間屋子,小小的火苗,天然氣報警器再加上消防淋噴十幾個,硬是把廚房、餐廳、客廳燒得慘不忍睹,司湛辰剛一進門就看到這個慘劇,典伊拿着鍋鏟站在他面前,衣服還好,一點都不狼狽,很幹淨。

“看來這裏住不成了,收拾收拾東西,搬回司家大宅吧。”

“……好啊。”

“不用在意。”見她表情不太對,司湛辰理了理她耳邊微亂的發絲,反而開解她,說:“我們可以把這裏重新裝修一下,按照你喜歡的風格。”

“……嗯。”典伊點了點頭,表情更加古怪。

司家大宅,從第一次踏入這裏的時候,典伊就覺得這裏是座監獄,一路上幾乎看不到綠色只有光禿禿地山石和爛在泥裏的黃葉。

“媽媽!”典伊剛一下車就飛奔了過去,抱住早早就站在臺階上等她的水飄萍。

司湛辰拄着手杖跟在她身後,他脫下外套蓋在水飄萍的肩頭上,對典伊說:“伯母身體不好,在這裏又站了這麽久,快進去吧,別着涼了。”

母女倆人相互摻扶着,摸着眼淚邊說邊往裏走。

餐桌上,司慕容難得出席,司夫人為了迎接典伊在菜色上親自監督,滿桌的菜肴都是典伊和司湛辰喜歡的口味,一看就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除了碗碟碰撞的輕響聲,再就是仆人們輕聲走路的聲響,就餐的時候還是亦如往常那樣安靜,誰都沒提起關于司家将DR整個侵吞的事情。

水飄萍在司家受到了很好的照顧,也有專門的醫生看護,但報紙,電視以及各種媒體上關于DR被國有化的消息是一點都看不到的。

“來,這是你喜歡吃的糖醋魚。”水飄萍夾了一塊嫩滑的魚肉放到她碗裏,她的眼睛一直紅紅的,在典伊面前總是表現出一副很拘謹的樣子,從她恢複意識的那一刻起她想起了以前的很多事,對典伊她只想補償她,可是再見到她的時候,她發現自己離女兒已經走得很遠了……

典伊乖巧地點了點頭,咬了一口,然後伏在她耳邊,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了句:“我還是喜歡媽做的飯,香!”

見女兒這麽親昵地撒嬌,話又是那麽暖心窩子,水飄萍一下笑了,眼睛裏含着的那汪水怎麽都忍不住,一時間又是哭又是笑的,她激動地拉起典伊的手說:“伊伊啊,咱們什麽時候回曲江佳苑?北苑外的睡蓮今年再不好好收拾一下,明年就開不了花了!”

話音剛落,餐桌上連筷子碰觸碗碟的聲音也消失了。坐在典伊身邊的司湛辰雙手在桌子底下握緊成拳,他看了眼坐在自己對面的父親和母親,見他們已經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開始準備起身離開。

“我們哪兒也不去,這裏就是我們的家!”典伊拉着母親的手,掩飾着眸子裏深刻的悲痛,笑着說:“青城山上風景也很好,一會兒我就陪您出去轉轉,好嗎?”

“……好……好啊。”水飄萍明明看到女兒眼底的無奈,可她除了答應,又能幫她做什麽呢?

聞言,司慕容和司夫人對視一眼,重新拿起筷子,順着典伊的話對水飄萍說了些客套話。

幾句話之間,司湛辰的手已經握住藏在桌子底下她的左手,一直沒有松開的意思,反而是越攥越緊,她的手心被他的溫度煎熬着已是滲出了細細的一層汗。

典伊擡起頭正撞上他望着自己的眸子裏那無法用言語訴說的深情,她不自然地閃躲開他的目光,強硬地掙脫開他的手。

司湛辰眉眼輕挑,露出略微詫異的表情,但随即很好的掩飾住了。看似豐盛的大餐在所有人的沉默中走向終點……

室內的空調開得很足,窗戶上挂着一層霧氣,遮擋住了外面的路燈投射進來的黃暈。

司湛辰睡得很沉,只是眉宇間緊緊絞着,嘴裏先是含糊喊了幾聲典伊的名字,然後伸出手無助的向邊上摸了摸,當他在半睡半醒之間發現身邊是空着的時候,驚得整個人猛得從床上坐了起來。

“典伊!”

“我在這兒。”随着一聲純淨的嗓音在黑暗中響起,沙發旁的燈亮了起來,她的輪廓在光暈下漸漸清晰起來,她端着杯子喝了口水。

在聽到她的聲音時他的心立刻安定了下來,司湛辰眯着雙眼适應着亮光,他踩着拖鞋走過去坐在她身邊,從上到下把她細細看了一遍,突然發現她露在睡袍外面的半截小腿上有淤青,像是剛砰的!

“怎麽回事?在哪撞的!”

聞言,典伊神色一驚,明顯緊張地拉過睡袍邊角蓋住小腿,解釋道:“剛才下樓去倒水,不熟悉路所以……不小心摔了一跤!”

這個理由很牽強!這是司湛辰第一反應在腦海裏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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