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因杜沛這麽一病,池文遠對他的關注也多了起來,特意出門買了一堆書回來,營養食譜,育兒手冊。

再有就是小秤和量杯,油鹽醬醋放前都上稱,做出來的食物倒也像模像樣,杜沛病好之後随即恢複胃口,非常賞臉,狼吞虎咽之餘還問他:“池叔叔,你怎麽不吃?”

“呃……”池文遠愣了下神兒,而後與他并肩坐下,也像模像樣地吃了幾口,誇獎自己說:“不錯。”

杜沛戒了零食,雖然池文遠還買,但他卻是一點都不再碰了。

而且杜沛發現,池文遠已經許久沒有帶人回來了。

對此他有些又喜又怕,不敢去想他這一轉變的緣由,只隐隐覺得自己病得很好,很是時候。

至今,兩人已相處了近三年,杜沛其實或多或少地已發現了不少端倪。

例如池文遠總是晝伏夜出,推掉一切白日的活動,就算迫不得已要出門,無論嚴寒酷暑,都要穿那一件将整個人裹個嚴實的黑風衣。

例如他将自己所住的閣樓窗戶封死,平日自己燈都不開,黑黢黢的。

還有一次杜沛房間的空調壞了,池文遠是從不進他房間的,讓他自己聯系修空調的師父上門。

毛病出在空調室外機,杜沛爬了閣樓,探了個小腦袋問他這事。

一問才知道,原來他們家客廳還有個朝南的放室外機的小陽臺,拿櫃子給堵死了。

另外還有池文遠幾乎從不吃飯,也不知道他在外邊吃不吃,在家裏只有被問到的時候才會勉強對付兩口。

他們家冰箱上層還有個冷藏室,杜搬着小板凳打開看過,裏面有幾瓶紅酒,就是看起來有些過于粘稠。

再有就是他詭異的穿衣品味,以及蒼白冰冷的皮膚。

記得他生病的時候,他一直抱着他,他身上始終冰冰涼涼,讓人很舒服,但像個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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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多跡象都表明,池文遠有某種心理疾病。

杜沛當然希望他是個陽光開朗的正常人,但他也選擇尊重他,也不敢多管他,對這一切都不聞不問,只小心照顧着他的習慣,自己房間平時也拉上窗簾。

只是還沒過多久,最終謎題就揭曉了。

暑假的前一天,杜沛只上半天的課,提前放假回家。

那天天氣酷熱難當,進來樓道門卻發現唯一一個好用的電梯也壞了,貼着封條,還沒人來維修。

他家住頂層十六樓,雖然無奈,但也只好走樓梯。

先他一步罵罵咧咧地進入樓梯間的,是個身着黑色風衣的高大男人,也帶着黑墨鏡、黑口罩。

杜沛跟在他後邊,上了一層就聽到手機鈴音,那人接起電話,邊走邊講:“就到了就到了,別他媽的催了……你說你住這破小區怎麽回事,就他媽一個電梯好使,還他媽的老壞……我能怎麽辦?我只能一步步爬樓啊!你他媽的還笑,你說你怎麽不學別人住郊區,非他媽的要住市中心,我堂堂一個吸血鬼,還要毫無尊嚴地爬樓梯……啊?那不行,我後邊還有個人呢。嗯,是個味道很鮮美的家夥……還有我衣服怎麽辦,你下來給我撿嗎?操,你他媽的又取笑我,我一個勤勤懇懇的送貨員,大白天的給你送血上門,你他媽的還笑!幾層了?剛三層啊操!要不你下來,我不想走了……得,得!您等着吧您內!”

挂了電話,那人繼續向上走,腳下悄無聲息,與池文遠一樣,走路從來沒個聲響。

他走得很快,但杜沛現在吃好喝好,平日裏也努力鍛煉,體力好得很,就也一直跟着。

這樣一路跟到了十六樓,那人打了個電話,說:“傻逼開門。”

杜沛走上前去,掏出鑰匙打開家門。

門裏站着池文遠,與門外兩人大眼瞪小眼。

池文遠指了指杜沛,問他身後那人說:“你說的味道鮮美的家夥,就是這小鬼?”

那人點點頭。

“那他豈不是什麽都聽到了?”

那人又點點頭。

“你……你……”池文遠咬牙切齒。

“我怎麽了我?我他媽的上哪兒知道去啊!”

“別在小孩子面前講髒話!”池文遠說。

杜沛心想,他這自己有病就算了,沒想到還有病友。

他想着尊重尊敬不過問,讓身後的人進了門。

摘下墨鏡口罩,竟然是個惡金發碧眼的外國人。

池文遠嘆了口氣,抽出餐桌前的小椅子,對杜沛說:“坐。”

杜沛背着書包乖乖坐下。

池文遠使了個眼色,那個外國人就走上前去,站到他身邊。

池文遠說:“小沛,其實這件事本不該瞞你,早就應該跟你說,只是找不到合适的時機,就怕你一時接受不了。”

杜沛說:“沒關系的池叔叔,不和我說也可以。”

“其實相信你已經早就發現不對了,借由這個時機,我們還是說清楚了吧。如你所見,我是個吸血鬼。”

“啊?真的嗎?”杜沛還是忍不住表示了質疑。

“我拿這事兒騙你幹嘛?”池文遠張開嘴,兩顆尖銳的獠牙從嘴中刺出。他向那個高大的外國人勾勾手指,那人便走上前去,側過身來,微低下頭。

池文遠在他脖間摸上一把,而後大大地張開嘴,将尖牙刺入他脖頸的血管。

兩道鮮血從尖牙咬入的地方淌出,更多的則是通過他的尖牙被池文遠吸入進去。

那個外國人呻吟一聲,道:“操,你他媽的慢一點兒,我頭暈……”

池文遠收了口,舔了舔沾血的獠牙,獠牙又瞬間收了回去,變回兩顆尖尖的小虎牙。

杜沛看得目瞪口呆。

原來是真的。

原來他是真的吸血鬼,不是有某種臆想症的神經病。

那真是太好了。

原來他每天找不同的人來家裏,不是為了進行混亂的男女和男男關系,只是為了進食,他一直都錯怪他了。

“那……”杜沛問:“那你和我爸是什麽關系啊?”

“很簡單的關系,他喜歡我的人,我喜歡他的血。”

“那,你……你說我味道像他,你收養我,又一直使勁兒喂我,是想把我養肥了,然後吸我的血嗎。”

池文遠笑出聲來,說:“小屁孩兒,想什麽呢。我是個安分守己的吸血鬼,絕對不會對小孩子下手的,否則會被驅逐出境。”

那個外國人補充說:“前陣也是因為在外邊做得太過,被人抓起來,被罰禁足三年,現在只能由我送血上門了。”

杜沛沉默下來,低下頭來想了想,又擡起頭來,望着池文遠,說:“你可以吸我的血。”

池文遠愣了一下,而後微微笑了,說:“別開玩笑了。”

而後他又說:“還有啊,因為以後這家夥常來,會不大方便,我已經聯系了你們班主任老師,給你辦了個寄宿。”

“為什麽?”杜沛問。

“我能忍得住不對你下手,但不見得這家夥能。”

男人攤攤手,說:“說不準哦,你聞起來真的很美味。”

“為什麽?我每天都會好好吃飯,吃很多很多飯,你既然喜歡我的味道,由我來喂飽你就好了。”他又補充道:“我不是我爸,我會說到做到的。”

笑意漸漸從池文遠臉上消失,他說:“小鬼,怎麽聽不懂人話?你以為你一個小屁孩,能決定什麽?”

“至于寄宿的事沒得商量,暑假也給你報了夏令營,不要成天在家裏礙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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