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杜沛不像別的孩子,有手機有游戲機有漫畫書看,每日裏除了想一些吸血鬼相關的事情就無事可做,只得專注學習,課餘的時候就到學校廣場上跑圈消耗精力。月末的小考他在全班排了第三,老師果真來找他說報送高中的事,但也只是通知他,具體事宜要同他的家長交涉。

這一個月結束,同班的同學都走了,就剩下他一個,馬上又來了新的同學,開始了一模一樣的新課程,杜沛才明白過來,池文遠是給他報了兩期一個月的夏令營。

他可能根本沒有細想,沒有考慮過那麽多,只要能找個地方遠遠地把他丢開就好。

這期間他也沒再來看過他,雖然杜沛每晚都在等待和期盼,每天的同一時間都到校門口徘徊,結局都只有失落。

夏令營結束的那天也是,杜沛沒有自行離開,而是在傳達室等着,等到了深夜,等到路上人煙絕跡,他才坐上了最後一班公車,輾轉回到了家。

家中依舊黑漆漆的,往閣樓上走到一半,杜沛便聽到了女人的呻吟聲,以及諸如“快”、“快點”的叫喊。

杜沛于是退了出去,甚至離開了這個家,獨自一人在外游蕩了整夜,等天明才回去。

回去的時候在家門口的樓道裏,杜沛碰上了那個女人,是個成熟性感的女性,神情疲憊地揉着脖子,“嘶”了一聲,困惑地說:“怎麽又來。”

她停下腳步,用手仔細摸着脖後的微小傷口。

再次進到家門,果真看到池文遠披着浴袍在樓下洗漱。

見他回來,池文遠說:“大晚上的跑哪去了?”

“你不是被禁足,不能外出狩獵了嗎?”杜沛反問他。

池文遠擦擦臉,從衛生間內走出來說:“送上門的我總不能拒之門外吧?以前的炮友,專門找上門來的。”

“她懷疑了。”杜沛說。

“唉,知道了,下回她再來直接拒絕她了。所以說我每次都找不同的人,頭次還可以說是閣樓裏有跳蚤糊弄過去,再次被咬的話,就算是在高潮的時候也會警惕起來。”

杜沛看着地板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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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文遠說:“嘿,瞧我跟個小孩子聊什麽呢。”

“沒關系池叔叔。”杜沛說:“我都懂了。”

“哦,你厲害了,你怎麽就都懂了?”

“我們課上都學了,而且書和漫畫也看過了。”

“真的來過嗎?沒有真槍實彈地幹過,就不算懂。”

杜沛又不說話了。

池文遠哈哈笑着說:“當然我不是鼓勵未成年人發生性關系啊,你個小毛孩子,估計連夢遺都沒有過呢。”

“你怎麽知道?”

“我怎麽知道?哈哈,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一聞就能聞出來,你那裏啊,還沒出過精。”

杜沛立即面紅耳赤。

池文遠又說:“不過沒關系,有的人早些,有的孩子就是要晚些。”

他說着,還伸手摸了摸杜沛的頭。

杜沛也伸出手來,抓住他的手,緊緊攥着他冰冷的手指,問:“詹姆呢?”

“我哪知道,去別處辦事了吧。”

杜沛問:“是他轉化的你嗎?”

池文遠像是聽到什麽好玩的事情,笑着說:“當然不是了,他比我還小不少呢,來中國才一百多年。”

“那是你轉化的他?”

“那更離譜了,他可不符合我的品味。”

“那最初轉化你的人呢?”

“他啊……”池文遠像是回憶着,往前追溯了好久,說道:“大概是我不符合他的期待,我的陪伴也沒能給他帶去活下去的動力吧,轉化了我沒多久,他就在白天走出去,死在陽光裏了。”

杜沛沒再問更多的,松開他已經捂熱了一小截的幾根手指,說着:“補個覺。”就自己回屋去了。

杜沛睡醒一覺起來已是下午,噴香的午飯已為他備好,整齊地擺在餐桌上,還熱着。

杜沛想他的确還太小,懂得也太少,他完全無法理解這個人,對他到底是全然不顧,還是多少有點在乎他。如果哪怕有一點點在意,對他來說也就夠了。

他真的就只需要那麽一點點。

就像熱的飯,病時的陪伴,或是就算與他年齡不符,還不斷添置的兒童玩具,已經沒人吃了但還定期更新的零食,廚房的小秤和圍裙,他看到以及汲取着這一切微末的關注。

離開學只有一周了,杜沛在家的期間詹姆只來過一次,來了就上了閣樓,沒再下來。

兩人的交流總是悄無聲息的,并不像池文遠帶回那些男女時候那樣,總是會洩露出呻吟聲以及吱呀的撞擊聲。

杜沛想象着,他們在黑暗中無聲地待在一起,其他的什麽也不做,池文遠只是将自己的尖牙刺入他的身體,吸食着他身體內流淌着的別人的血液,寧靜而飽足,不用像與人類在一起一樣用身體奉承,或是佯裝成正常人一樣吃飯,然後再偷偷吐掉。

開學之後杜沛就開始住宿,也迎來了他的第一次遺精。

杜沛慶幸這事不是發生在家裏的,不然就要被池文遠知道得一清二楚,或許還要遭到他的調笑。這會讓他愧于面對他,因為他不知池文遠會不會也看破他夢中的事情。

到了周末,杜沛就留宿學校了。

第一周如此,第二周也是如此,到了第三周的周五晚上,池文遠出現在了他的校門口。

那是陽光熱切的下午,他将自己包得死死的,杵在色彩斑斓的低矮的人流中。

杜沛是在宿舍的窗戶看到的,他就站在那裏看着他,看到繞着他走的學生和家長,看到其他孩子的注視和調笑,看到保安三番五次地上前詢問,他都一動不動地立在那裏。

等到學生走光,天黑下來,那黑影就自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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