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使計聯盟
嘉木想了一宿,天明雞叫時,才昏昏沉沉見了周公。
人有所思,思入夢中。即使,在夢裏,嘉木也是揪着張臉,可憐兮兮地仰頭望天,盼着伽藍神能賜他靈機一現,好有法子降住他媳婦。
睡了沒多久,扶風一陣鬼吼鬼叫,将他從夢中吵醒。失眠的人是可怕的,更可怕的是睡了一個時辰不到的嘉木。嘉木小眼使勁瞪着,試圖傳達出“本少爺很不爽”的怨念。
可惜,眼下黑青嚴重,小眼無神,再兇狠,在扶風看來,他家少爺在撒嬌呢!
瞪了半天,見人不僅不面生膽怯,反而笑臉迎人,一臉寵溺之色。嘉木頓時萎靡了,他認輸了。
清了清嗓子,嘉木面無表情地問道:“什麽事?”
扶風摸摸腦袋,他是不是惹少爺生氣了?但,明明是少爺千叮萬囑一定叫他早起,所以,他做得沒錯。憨憨笑笑,扶風說道:“少爺今早約了西和少爺一起吃早飯。”
若是平時,就算是和天王老子有約,嘉木肯定打滾賴着不去了。然,約他的人是西和,他現在要讨好的對象。如果耍了脾氣失約,怕他在人家心目中的形象又要降到好感線下了。
就當提前适應商人生活吧,深深嘆口氣。嘉木用力拍拍小臉,想讓自己看起來精神點,又吩咐扶風準備一塊熱帕,他要敷眼。
穿衣洗臉,嘉木全部交給了扶風負責,而自己則站着,趁空眯個眼。收拾幹淨,扶風推着人出門,他看出來了,他家少爺昨晚沒睡好,怪不得整個人如六月霜打茄子——頹廢。
在經歷一次撞樹,兩次拐錯彎,三次左腳絆了右腳,雖然伽藍神保佑,沒有成功,但扶風已是恨不得把自家少爺拾掇拾掇,裝入荷包裏,挂在腰上了,太不讓人省心!
嘉木揉揉眼睛,認出他目前所在,小徑旁。走了這麽長時間,嘉木的身上僅存的力氣所剩無幾,根本撐不到茗毓院。就算到了,吃得也不是早飯,而是午飯。
靠着假山,嘉木休息了會,剛閉了眼,扶風急切的催促聲便随之而來:“少爺,咱們可得加快腳步了。”
“我走不動了。”嘉木傷心撇嘴,他也想啊,可力不從心。
扶風眉頭一動:“不如,我背着你走?”
嘉木揮揮手否決了扶風的建議,要不,使個苦肉計,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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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毓院,西和在屋外空地上不安地走來走去,怎麽這個時間,人還不到呢?
扶風雙手抱着一個食盒,腳步匆匆進了茗毓院。免了人行禮,西和直奔主題,“嘉木呢?”莫不是在後面,先派人送東西?
擦擦額上汗珠,扶風緩口氣,敘了事情經過,原來,嘉木少爺舊病複發,又躺床上了。
“少爺,臨睡前,叮囑小人給您送飯。小人因照顧少爺,遲來了,望西和少爺不要怪罪。”這事擱表少爺身上,非得先把他罵頓不可,希望這主子能大量點,扶風惴惴不安地想着。
西和面露憂色,也不管什麽早飯了,拉着鋤紅的手,便往外跑。他不認識去流花院的路,有人前頭帶路,倒是沒費多長時間,就到了。
屋內,清香滿室,卻透着股子落寞味。內室裏,嘉木一個人躺在床上,小呼嚕打着,小嘴砸吧,睡得正香。見到了人,西和的一顆心倒落了原處,估計是這些日子沒有好好休養而引得人昏睡了。
坐在床前,西和替人掩了掩被子。然後,退到外面,坐在凳子上,問道:“怎麽不告訴夫人呢?”
扶風面上為難,“少爺說,不許告訴夫人。他只是累了,等睡飽就醒了。”
“啪”,西和大力地拍了下桌子,站着的扶風卻吓了一跳。明明是個毛頭孩子,但他身上有着天生的威嚴,不怒自威,怒了更是令人心驚肉跳。
扶風差點沒跪下來,他顫微微抖着身體,低着頭,聽候人發落。
西和心知自己太過了,緩了緩表情,輕聲說道:“你怎麽糊塗了?如果人沒醒,到時候出事的就是我們了。”
扶風沒想到這茬,他的世界很簡單,圍着少爺轉。可經西和少爺一開導,他茅塞頓開,着急了。
“西和少爺,那我去請夫人?”扶風試探着問道。
西和眼眸一轉,攔住人:“不急,你去找大夫,等大夫診斷一番後,也來得及。”
扶風應下,跑着出門找相熟的大夫。
大夫被扶風扯着來了,診脈後,只是說睡着而已,不是大事。左右無事,西和就留在了流花院
嘉木睫毛抖動,鼻息漸沉,知道人要醒了。他一睜眼,見到的是坐在床前看書的西和。兩眼相對,對方眼中的關心一覽無餘,嘉木突然覺得昨晚一宿沒睡,也不是全無成果的,至少,他媳婦在擔心他呢!
美滋滋,心內如吃了糖蜜般甜,嘉木大着膽子摸上媳婦的小手,真滑,跟綢緞似的。西和的臉立即紅了,他被小胖子調戲了!在會館時,他都沒被人占了便宜,今天,卻便宜了小胖子!
用力抽手,奈何,他一用力,對面的小胖子立刻泫然欲泣,好像他做了什麽惡事般。
“少爺”,扶風興沖沖跑進屋,手上捧着一碗粥。一望,少爺正握着人手,兩位少爺的感情可真好啊!“扶風給你備了粥,你趕緊喝吧!”
有人在,小胖子該放手了吧!但,手是放了,改為眼睛瞟着粥,頂着一臉的渴望,希望他能喂粥。
西和認命地拿起粥碗,邊攪着粥,邊吹氣。等粥溫度适宜,他舀起一勺,伸向大張的嘴。吃進嘴中,粥的美味饞得他舌頭都卷了起來,怎麽會如此好吃?或許,是喂的人不同,這白粥也不一樣了。
喝了粥,嘉木躺在床上消食,西和繼續看手中的書。嘉木好奇瞥了一眼,西和看得竟是冥韶國商家劉闵億的《商人論》。
“你看得懂嗎?”
西和翻翻書,“當然懂了,要不我捧着這書幹嘛?”
嘉木湊近,書中行書龍飛鳳舞,一目浏覽,卻是認得字,理難解。心中一計較,不如趁這個機會,把事情與他說清楚,至于結果如何,看他選擇。
“嘤嘤,嘤嘤......”哭聲缭繞屋中。
西和和上書,奇怪地看向床上之人,這人好端端地為何哭啊?“你怎麽了?”
嘉木手背抹淚,哭音猶存,“我昨晚做了個夢,吓得我都不敢睡覺了。”
“哦?”什麽夢這麽厲害?西和拿出帕子,遞給嘉木,“擦擦淚,慢慢說。”
嘉木緊攥着手帕,好似趴在浮木上,身體不由自主抖動不停。看來,昨夜,小胖子受了不小的驚吓,西和暗想。
“夢很長,講的是我一生的故事,從出生到死亡,三十年的時間。三十年,我看遍人間冷暖,受盡欺騙和謊言,到頭來,死在心愛之人的手上。而究其原因,卻是我沒有天賦經營沈家家業。夢中,爹爹為了沈家,為了我,費盡心思培養了一位掌櫃,以為這樣一來,我就能平安一世。”
西和撇嘴,“那位掌櫃吞了沈家的産業?”
嘉木點頭:“不錯,他和我的心愛之人攪和在一起,殺人奪財。唉,枉我平日掏心掏肺地對他們,可最後慘死收場。你說,我是不是該哭上一場?”
說到動情處,眼淚滿眶而出,大腿上的掐痕之痛哪比得上他心裏的苦!上輩子不遠,一直在他心中,而今,說了出來,郁結打開,心胸放開。嘉木有了重生之感,是的,重生,不止于身,還有他的心,如釋重負。
西和聽完,掩嘴輕笑,“所以說,夢就是夢,你想想,我能勾結外人害你嗎?”
嘉木搖頭:“但保不準你什麽時候變了心”,做了個殺人的姿勢,“我的小命就沒了。”
西和一臉憤怒:“我能做這事嗎?況且,如果我要錢,我自己靠着雙手也能掙出個沈家,誰稀罕了!而且,我腦子清楚得很,殺人犯法,我可不想因為你這個小胖子搭上我的一生。”
《刑典》記載,殺人者償命。
嘉木連忙抓住話頭,急切道:“那你保證不會害我?”
“當然。”
嘉木呵呵傻笑,成功一半了。“可是......”
西和追問:“可是什麽?”
嘉木眼珠亂轉,眼睛四處轉悠,“我不能經商,咱們如果被夢裏的掌櫃害了怎麽辦?”
“你呀”,西和嘆口氣,“我們年齡的也只差了一年,你怎麽專想些有的沒的,你如果怕了,跟你爹說,不要那人便是。”
嘉木狡辯道:“我這是未雨綢缪,那人的來頭不小,換人行不通。除非,我能找到比他更合适的人。”
西和不在乎,“人還不好找。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你重金挖人,還能找不到好的?”
嘉木慎重:“不一樣,外頭找的,怎麽比得上自家的。而且,爹爹也不會同意大街随便拉的人成為茶行掌櫃。”
西和沉思:“你指的不是我吧?”
“當然”,嘉木用力點頭,“西和你懂經商,又是我親近的人,肯定是再好不過了。”
“行啊!”西和痛快應下了。
嘉木瞪大了眼珠子,這麽簡單,早知道,昨晚就不能糾結一宿了,直接問人就是了。
“為什麽?”
西和輕聲笑:“不是因為你,而是我自己。我們是訂了親的,日後必定是夫夫相随。但,我不想整日呆在內宅和你以後的側室們争風吃醋,也不想跟夫人一樣,每天處理事務。我的才能,用在大地方,可不是小小方寸之地。”
嘉木抓住西和的手,面色肅然,“我這一生都會只有你一個妻子,我會愛你,尊重你,你想做什麽,就去做什麽,我一定不幹涉。”只要你不背叛我!
西和感動了,哪家的相公有他家開明,大力支持媳婦做事!欣喜之餘,玩心四起,假設道:“那我如果想爬牆呢?”
嘉木燦爛一笑,在人耳邊低語:“想也不用想了,這輩子,我會緊緊抓住你手,你哪有看帥哥的機會?”
西和無奈,他家小胖子還是個愛吃醋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