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逛街趣事
從半空看，天樞城四四方方，兩條區域分割線交彙在中央廣場上。城分四區，分別是仕、商、農、工，又稱仕區、商域、農市、工縣。
仕，仕途，官宦人家、詩書史家的居住地，城主府也在此處；商，商人，商域在天樞城中時最熱鬧的地方。白天，商人叫賣，晚上，夜夜笙歌；農，農業，農市是天樞城供應糧食的後方，買糧之地；工，手工，大大小小的布衣坊、刺繡閣落戶此處。而茶館、客棧、飯莊之類的則遍布四個地區。
昨夜，秋風乍起，刮盡落葉無數，唯有天樞城中火楓最盛！
五步一花，十步一樹，天樞城各條街上都能見到花香四溢、綠樹成蔭之景。而四條通往中央廣場的大道上，鮮花、綠樹四季不同，俏麗争芳！
此刻，華燈街，人流如織，走動間，掠過幾張熟悉的面孔。
轉眼，西和進了沈府已有一個多月。府中的日子，有人陪伴，過得與以前的日子也沒什麽差別，只有一樣，他來了這麽長時間，卻從未好好看過天樞城。
兒子的身體日漸大好，沈夫人心頭松了口氣，把精力放到他未來兒媳西和的身上。說起，這位身世不明、來歷成迷的兒媳，沈夫人是一千個滿意。他不像其他家的主母，找個兒媳非得挖出人家祖宗十八代才算了解，他只求人品和能力。
這兩點，西和不僅符合了他的要求，而且西和的性子溫和，處事大方，兩人在某些地方非常合拍，相處下來，沈夫人對人是越發疼愛了。
一早，沈夫人把兩個孩子叫到了跟前。秋風起，天氣寒，沈夫人親手給兩個孩子做了衣裳。換了衣服出來，果然，衣服穿在兩人身上，才能物盡其用。
一匹值千金的月胧錦，在裁縫巧手縫制下，成了嘉木身上的團簇錦紋棉袍，白色的腰帶，白色的小毛靴，嘉木整個人活脫脫似從畫中走出的小仙童，可愛極了。
頭上紮了兩個小包包，用黑紫色發帶纏繞，一襲青衣的西和，更是令沈夫人看傻了眼。兩個孩子
站在一塊，賞心悅目，天生一對。
穿上新衣，兩人出門游玩，身後跟着扶風、鋤紅二人。眼看着，跨出一腳便是大街，誰知，一個聲音傳來，頗為急切：“嘉木，等等我，我也去。”
側夫人打聽到夫人今日放兩個孩子去街上玩，想着，這是戚若和嘉木培養感情的機會，可不能白白便宜了別人。
戚若追上人，熟練地一手環住嘉木另一手，姿态親密極了。戚若不開口則以，一說話便是帶刺：“嘉木，西和還未曾好好看過天樞城，咱們今日便盡盡地主之誼，帶他出去走走。”
看着甄戚若天真無邪的笑靥，若是不熟的人，認為是無心之失，天真不谙世事。可，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在挑釁，用刻薄的語言在人心上劃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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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木不着痕跡，輕松把手抽出，也不管甄戚若的臉色是多麽難看，他牽上了西和的小手，“戚若說得對，西和對天樞城不熟，我還是牽緊他，免得迷路。”
西和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嘉木，咱們走吧。”
兩人自顧自地走了，甄戚若恨恨地跺了哆腳，耐着性子跟上。
嘉木選的地方是商域裏最繁華的一條街——華燈。華燈是條商業街，大大小小的鋪子在這安家落戶。左邊鋪子，右邊散攤，兩不相妨。
散攤上賣的多是些小東西和各色美食。嘉木帶着人先去了商業街的頭一戶，賣臭豆腐的老伯。
支了口油鍋，鍋內冒着滾滾油花，使人望而生畏。攤主有兩位，一位炸豆腐，一位收錢、打包。攤子旁邊備了幾條幹淨的長凳，客人買的時候就不用刻意排長隊等了。
他們來的時候，巧了，寥寥數人，找了條凳子坐下。嘉木拉着人介紹：“韓老伯家的臭豆腐最是夠味，夠臭，夠脆，再蘸上一層他家秘制的豆瓣醬，咬一口，保管你以後就是這的常客了。”
西和不信，“你就吹吧！”
“不信，等會你吃了就明白了。”
鋤紅和扶風樂颠颠地拿着油紙包裹的臭豆腐過來了，西和數數，五塊剛好。兩層油紙裹住一塊臭豆腐，嘉木挑了塊醬多的給了西和，剩下的大家分了。
西和早就聞到味了，果真臭味十足。趁熱咬一口，舌頭被燙得茲茲作響。但，這臭豆腐太好吃了，他舍不得吐出，只能忍着痛在嘴巴裏嚼得碎碎的，才下了肚。
嘉木心疼地遞了碗冷水，西和喝一口，含在嘴裏，等水熱了，再吐出，反複幾次，稍稍止了點疼。
“慢點吃，又沒人跟你搶，急什麽。”
西和笑笑，繼續對付臭豆腐。
幾人吃完了，又給西和買了兩個路上吃。第二家是賣刺繡品的鋪子，他們并未多作停留，擡腳直接去了下一家。
半天下來，他們的肚子吃得滾圓，每個人臉上笑意盎然，除了甄戚若。
這街，甄戚若來得次數不算少，很多店，他都逛遍了。因此，當嘉木領着人到華燈時，他的心情可想而知了。
中午，嘉木找了家茶社。看了眼招牌，西和感想萬千，他家小胖子其實挺有商業頭腦的，還懂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
小二領人上了樓上雅閣。雅閣環境清幽，地方又大，且臨街，站在窗邊，能看到樓下沒有的風景。他們叫了一壺沫浮，幾盤招牌糕點。
沫浮屬綠茶類，抓一把，熱水一泡，茶葉如一個個水泡争先恐後往上浮，遠遠望去，如點點泡沫，故得名沫浮。
提壺，倒進青瓷碗中，泡沫浮面。吹氣，泡沫擠到了一邊。西和捧碗，淺淺呷了一口，差點吐出來。這茶，怎麽會......
西和的反應落入桌上之人的眼中，嘉木關心問道：“西和，你不喜歡嗎？”
“這茶的味道不對。”
他的話說完，就遭受到了抨擊。甄戚若嗤笑，“西和，以前定是沒喝過這茶。茶中聖品，豈是你以前喝的那些茶葉沫子能比的？”
嘉木拿起碗，喝了口，細細回味，味道沒變啊！“西和，是不是你不習慣這茶的味啊？”
西和聞聞，茶香淡淡，茶葉沉底，泡沫密密匝匝，一定是這茶泡的方式不對。“其實，我向來如此。記得第一次喝茶，我便吐了我爹親一身，從那以後，我再也不曾喝過茶。”
嘉木皺眉，“為何？”
西和面色柔和，好似想起了什麽：“茶水不應該是現在喝的味道，至少在我模糊的記憶裏。我感覺，茶的味道被掩蓋了。”
“呵”，甄戚若冷笑：“西和，可真會說笑。沈家茶社雇的泡茶師父都是大陸上數一數二的高手，你竟然說，他們泡出的茶難以下咽，你可真難伺候！”
“好了”，嘉木夾了塊糕點，“既然不喜歡，就吃糕點吧。”
小小的插曲并沒有打斷他們游玩的興致，吃完了，接着逛！
剩下的鋪子，大都是百年老店。酒香不怕巷子深，老店不愁回頭客，百年老店靠的是信譽和人脈，這點是現在的新貴們無法比拟的。
進了一家店，賣的是扇子。随處看，紙扇、羽扇、玉扇等等按着規律擺放，而店裏的雪白牆壁上，一把大紙扇打開，露出畫了牡丹富貴風流之景的扇面，扇柄處，還系了個小巧的玉墜子，煞是可愛。這便是輕羅坊的鎮店之寶，名小扇。
西和挑挑揀揀，看中了這個，又覺得那玉扇不錯，一會兒工夫，他的手邊堆滿了各式各樣的扇子。
嘉木哭笑不得，他媳婦不愛刺繡，卻喜歡扇子，真是品味獨特啊！幸虧，嘉木暗自慶幸，他帶的錢多，買下這些扇子不成問題。
西和苦惱地望着眼前的扇子堆，哪個他都喜歡，哪個他都想買。可，看這店的裝潢，古色生香，萦繞着檀香的淡雅，想來，這堆東西不會便宜。
愛不釋手地摸了摸，西和滿足了，等他以後有錢，就把這店裏的扇子都買下。
“嘉木，咱們去別處看看吧。”
“別處？”甄戚若冷哼，“輕羅閣的扇子在天樞城獨樹一幟，誰家做的扇子能比上他家的。”
老板出來打圓場：“這位公子若是喜歡，我也不多要您，二百兩銀子拿走。”
如果在以前，西和倒真不在乎這點小錢，如今，不同往日，他整個人都是別人家的，哪來的銀子啊！
嘉木拿錢：“老板，我媳婦喜歡你家扇子，保不準以後會有叨擾的地方，您看，能否再讓幾分，一百五十兩我全買了。”
老板為難，但一想到攀上一個長期顧客，一咬牙：“成交。”
一手交錢，一手拿貨.西和嘴上雖埋怨嘉木亂花錢，但心裏跟吃了蜜似的甜。
甄戚若心裏自然不會好受，一百多兩銀子，嘉木從來沒為他買下如此貴重的東西。安西和，他憑什麽，能令嘉木青睐有加，在他身上花錢？看來，叔叔說得對，安西和是個禍害，專門破壞他和嘉木感情！
胡亂攪着錦帕出氣，甄戚若面色趨于平和，擠出一抹笑容，故意擠到兩人中間，不着痕跡地打斷
嘉木兩人的聊天，心情愉悅地插話，不給兩人一點交流的機會。
太陽斂了它的朝晖，換成了溫柔的夕陽。夕陽西下，行人歸家，五人也朝着沈家的方向走去。
旗軒街，是有名的富貴街，早些年但凡家中有錢，都會到這置業。因而，能在旗軒街住的人，是天樞城中最富有的人了。
沈家在旗軒街的中間，左邊是羅家，右邊是王家，隔了幾座宅邸，便是陳家。每次回家，嘉木都會從陳家走過，兩家是對手，所以兩家的人私下裏并沒有來往。
但，今天或許是個例外。陳家大公子開口叫人：“沈少爺。”
嘉木轉身，淺淺一笑，算是禮數了。可，陳家少爺并不滿足，非逼得嘉木跟他聊上幾句不可。
“沈少爺步履匆匆，是從街上剛回來嗎？”
這人也太不知趣了，兩家的關系人盡皆知，這位少爺裝出一副熟稔的樣子，不覺虛僞嗎？“陳少爺，咱們不熟，有些事，嘉木也不必向你報備吧！”
陳家少爺面色一僵，但很快又恢複君子之風，把話題引到了臉生的西和身上。“這位是沈家的客人嗎？以前，我不曾見過啊！”
甄戚若說道：“陳少爺，你有所不知，這位可是沈家未來的少夫人呢。”
“少夫人”，陳家少爺咀嚼着詞，眼中透着鄙夷、不屑，還有一絲慶幸，“原以為，沈少爺能找個商家伽藍互補，沒想到沈少爺喜歡尋常百姓，可惜了我還想着兩家結姻親，幸好，我弟弟看不上你。”
此話一出，衆人摩拳擦掌，打算不管三七二十一揍上一頓，甄戚若站一邊看戲。
嘉木眼睛轉一圈，制止了他們的行動。說來也巧，陳家大少抓周時抓得也是紙筆，可，陳家幸運多了，他家還有一位經商天賦出奇高超的伽藍，當繼承人培養。
“陳少爺，書讀傻了吧！”嘉木嘴皮子一掀，諷刺的話不停地蹦出口：“你家伽藍若是許了沈家，你老爹還不得找根麻繩上吊，省得看着陳家的産業白白當做嫁妝送給了沈家。也幸虧，陳家以後不是你當家，就你這樣的智商，都不夠我戲弄幾回呢！”
“你......”，陳家少爺氣得哆哆嗦嗦地指着嘉木，一臉想還嘴卻找不到詞的憋屈樣！
衆人不給人面子大聲放笑，甄戚若幹笑幾聲。
小樣，和我鬥，陳明新，別傻了。嘉木得意洋洋地朝人扮了個鬼臉。
“咱們走。”
“少爺，你太厲害了，扶風崇拜死你了。”扶風呈星星眼狀，陷入了迷戀中。
“那是，要不能娶到你家少夫人。”
“嘶”，嘉木受驚似的往前快走，“西和你擰我幹嘛？”
“誰讓你滿嘴跑舌。沈嘉木，你給我站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