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當衆認親

日子如同手串似的,一顆顆撥轉,轉到了冬日寒雪。

今年的雪來得比去年晚了多日,飄飄灑灑,雪蓋天樞。一大早,裹成一個粽子的西和拉着同樣是

一身棉服的嘉木出了流花院,直奔花園。

一路上,深怕人跑了,西和的雙眼目不轉睛地盯着身邊的人,不時抽空還要注意地面上的積雪,小心滑倒,簡直比刺繡還要累上百倍。

嘉木好笑地看着西和一臉的警惕,瞪他時鼓起的包子臉,使得他手上癢癢,好想上去掐一把。不過,他是有心無膽,若特真的付出實踐,他媳婦肯定要炸毛,躲着不理他幾天。

你看我笑間,花園在望。西和加快步子,連帶着嘉木也不由腳步加速。入眼是一片白雪之景,花園不複以前的生機勃勃樣,而是白茫茫的一片。

西和放開嘉木的手,迫不及待地踏上還未曾侵染的雪地。厚厚的雪層,發出“嘎吱,嘎吱”的脆響,令這無人觀賞的園子,多了分人氣。

嘉木站在一邊,見人要堆雪,趕忙阻止道:“西和,你手還沒全好呢,不能玩雪。”

西和不在乎地擺手:“沒事,大夫說已經好了,只要不提重物就行。”

相處久了,知道這人一旦下了決心,必定是一條道走到黑,規勸無用,不如跟着人,心中才能安穩點。

動動僵了的手腳,嘉木小心地踩上雪地,他最不喜歡下雪天。原因無它,太冷了。下雪天,他寧可端杯熱茶,放幾碟點心在手邊,一卷舊書握在手,看書中的文字,體味人世間的冷與暖。

一步一步,雪上印下一串串腳印,眼看接近目标,嘉木不由松了口氣,這條路走得太累了。

西和興奮地跑過來,笑道:“不知哪個人說打死也玩雪的,怎麽出爾反爾了?”

嘉木趁人不備,一手捏上西和凍得通紅的臉蛋,罵道:“我還不是擔心某人的手,你個小沒良心的,倒先取笑起我了。”

西和“哎喲,哎喲”叫喚,嘴上求情道:“嘉木,嘉木,我錯了,你放開我的臉蛋,疼死了。”

嘉木得意一笑,“以後,還敢亂開我玩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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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不敢了”,西和低眉順眼,活脫脫一受氣小媳婦。

嘉木放開手,誰知,西和猛一蹲身,掬起一捧雪,兜頭潑向嘉木。壞事做完,西和趕緊跑到遠處,插着腰,哈哈大笑,嘲笑着嘉木的狼狽樣子。

嘉木在原地使勁撲騰,也沒心思去追小壞蛋,抓緊時間弄出雪才是正事。雪一沾上嘉木的體溫,立刻融化,冰冷刺骨,凍得他打了個噴嚏。最糟的是,融化的雪水粘住了他的裏衣,濕濕滑滑,怎麽還能弄出來呢?

于是,嘉木蹲下身子,手指摳着雪。遠遠地,他的形象在西和看來,好像是在埋頭哭泣,西和心中一緊,後悔了。他大步跑過來,站在人面前,扭捏地承認了錯誤:“嘉木,我錯了,你別哭啊!”

嘉木不吭聲,依舊摳雪。西和急了,索性蹲着身,打算好好道歉。誰料,就在他蹲下的那刻,嘉木依樣畫葫蘆,照着西和的頭一撒,寒雪滿頭,白頭翁一個!

西和傻眼了,他怎麽也想不到嘉木會算計到他頭上。沈小胖,今天我不把你揍成沈小瘦,我就跟你姓!

嘉木站在離人三尺遠的地方,密切注視着敵情。西和手舉着個他堆出的雪團子,飛快奔跑,用盡力氣投擲,雪團子在空中劃過優美的弧度,落在了嘉木的腳下。

嘉木不由洋洋大笑:“西和,你扔不到我。”

話剛落,一個雪團子正确無誤地丢在了他臉上,留下個紅印,嘉木吃癟了!再一瞧,西和離他很近,近到他再不躲,另一邊臉也要遭殃了。

兩個孩子你來我往,扔得不亦樂乎,也不管身上、臉上刻下了多少受傷的痕跡,一心想着要對方臣服!

終于,打累了,嘉木率先揮手投降,坐在地上直喘氣。西和也好不到哪裏,受的傷不少,只是他的體力比嘉木好了一丁點,還有力氣大戰幾回合!

“咱們先回去換身衣服,爹親說今日會有客人到,我們可不能穿着一身濕衣見人,不然爹親會打屁股的。”

嘉木主動牽起西和的手,西和握住,手牽手,一塊走!

回了流花院,扶風一見兩人的狼狽樣,失聲喊道:“我的兩位祖宗哦,你們去哪調皮搗蛋,把自己搞成了這副樣子?”

吩咐掃茗煮姜茶,扶風給兩人取了兩套棉服。換上衣服,喝了口滾燙的姜茶,嘉木才覺得自己恢複了過來,大雪天玩雪,果真是件不明智的事!

兩人坐在屋子,惬意地享受着此刻的溫暖。啐一口姜茶,腹中暖暖,令西和舒服得□出聲。

嘉木拿着一塊幹帕子,說道:“你的頭發濕了,我給你擦擦。”

西和一怔,又馬上接過帕子:“我自己來。”

嘉木堅持:“我來。”

西和不再推卻,他安靜地坐在凳子上。嘉木解下束發的發帶,一頭青絲飄落,他細心地裹住垂下的發,慢慢揉搓,等幹了後,又換另一處。

一種難言的溫馨萦繞兩人身際,西和閉上眼,用心感受着嘉木的溫柔,獨屬于他的溫柔。想來,若有人能如此待他一世,即使最後的結局并不完美,也會是甘之如饴吧!

幸好,是他遇上了嘉木,若是換做他人,他肯定忍不住搶人!

過了會,扶風敲門:“少爺,客人到了,夫人請兩位少爺去汀花廳見人。”

兩人相攜而去,到了廳中,撿了個位置坐下。嘉木左右環顧,見都是熟人,便問道:“爹親,客人呢?”

沈夫人呷口茶:“他跟沈管家去放置行李,等會,就來。”

片刻後,側夫人帶着甄戚若也來了。甄戚若自從禁足一個月後,人老實了不少,安安分分地過日子。

等人齊了,沈管家引着客人姍姍來遲。嘉木好奇一憋,正好與那人的眼睛對上,嘉木的心一顫,

勉強笑笑,算是打了招呼。坐在旁邊的西和自然沒有漏過嘉木眼中的驚色,暗暗記下,等人散了,再去問問。

沈老爺介紹人:“這位是沈勉的兒子,佑良。以後,他就住在家中,與我們一起生活。星羅,你找人給佑良做幾身新衣,就算是我們這些做長輩給的見面禮了。”

沈管家推了推兒子,沈佑良行禮:“謝謝老爺。”

沈老爺笑笑:“不必多禮,我們都是一家人。”

嘉木聞言,心中冷笑。一家人嗎?爹爹你可知,便是這位你待若親兒的人把沈家推向了萬劫不複之地,也是這位,害死了你唯一的兒子!可惜,你不知,不知這人一張忠厚的臉相後的忘恩負義和狼子野心!

沈佑良,這一世,你不會擁有上一世的幸運,從我重生那日起,你這世注定是個敗者!

廳中的人說說笑笑,閑話家常,側夫人更是興致勃勃,拉着沈佑良的手,詢問他的興趣愛好。

沈佑良微笑着答着側夫人的話,但他的笑意并未到達眼底,反而透着股子疏離。可,側夫人沉浸在喜悅之中,并沒有仔細觀察,不然,他肯定能察覺眼前人身上飄着的淡淡厭惡。

沈佑良望着側夫人一臉關心的模樣,心裏實在惡心。幾天前,他爹親死了。死了,對他爹親來說是件好事,看着日日思念爹爹的爹親日漸消瘦,靠着回憶度日。他也曾提出找爹爹回家,但爹親流淚阻止了他。他一直不明白,為何爹親不去找爹爹。直到爹親死的那天,他才明白其中的道理。

不是不想,而是無用,因為爹爹在外頭有人了。爹親和爹爹原本恩愛非常,是村裏人羨慕的好夫夫,可是,就是這個人,勾引了爹爹,使爹爹抛棄爹親,十年來再也不曾踏進家門。

這個人,果然生了一張狐媚子的臉,說話、行動間,撩撥人心,怪不得爹爹會中招。

“老爺,我覺得我與佑良分外投緣,想收他為義子,不知可否?”

沈夫人問:“青霖,你為何有此念頭?”

側夫人笑答:“不過是臨時起意的事,佑良和了我的眼緣而已。”

“既然這樣,就按你的意思辦吧,多個孩子,多操些心,辛苦你了。”沈老爺同意了,他們虧欠青霖太多,不就是再收個孩子嘛,沈家養得起。

沈佑良高興萬分,立刻跪下,改了口:“佑良拜見幹爹。”

側夫人嗔怪道:“叫我爹親便是,還要添個幹字,白白生分了我倆的關系。”

“爹親。”

“良兒。”側夫人抱住沈佑良,眼裏有了濕意。

兩人相抱,一人淚流,一人平靜,好似方才的感動都是錯覺!

替側夫人擦了擦淚,沈佑良天真地問道:“爹親,怎麽哭了?是良兒惹爹親生氣了嗎?”

側夫人搖搖頭,“爹親,是開心,開心以後有了良兒陪伴。”

沈佑良裝出一副孝順的面孔:“那良兒以後天天服侍爹親可好?”

“良兒真乖!”

兩人父子情深,沈管家也甚感欣慰,“有側夫人疼良兒,他爹親在泉下有知,定能瞑目了。”

爹親說得沒有錯,那人自己生不出來,就搶別人家的兒子,幸好爹親提前揭穿了那人的真面目,

不然,他肯定會傻乎乎的被那人的深情騙了。爹親,你瞑目吧,良兒會幫你讨回公道的,我會毀了那人最心愛的東西,讓他嘗嘗痛心之苦!

“對了,良兒可曾讀過書?”

沈佑良不好意思:“我只讀過幾本書,認得幾個字。”

側夫人請求:“老爺,這樣,讓良兒跟着嘉木一起讀書,也給嘉木找個伴。我聽說,良兒小時候抓了個算盤,可是真事?“後面一句是沖着沈管家說的。

沈管家誠惶誠恐:“算盤罷了,能成什麽事情,以後能比得上少爺一二就是我家祖宗積福了。”

嘉木出口諷道:“沈伯這話過了,嘉木只是投了個好胎,哪能和佑良相比?有側夫人扶持,有個好爹爹為他着想,他日,定能成就一番大事業。沈家門小戶矮,以後肯定是容不下佑良這尊大佛的。”

此話一出,衆人看嘉木的眼神都變了。

沈管家額頭汗水流得更歡快了,他抹抹汗,幹笑道:“承少爺的吉言了。”

沈夫人出言打馬虎眼:“大中午的,咱們在這讨論前程有什麽意思,還不如填飽肚子來得實在。月蘇,去告訴廚房,開飯,上菜。”

一頓飯,有人食不知味,有人逢場作戲,真心實意不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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