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讀書之事
因着沈佑良的到來,嘉木重新回到書房一事提上了日程。
兩人一學文,一主商,在書房裏,難免會有不便之處。于是,沈夫人派人喊來兩人。喊人來,不過是挑個時間,方便夫子分開教學。
擺在兩人面前的只有兩個時段,上午或者下午,憑兩人的意願決定。
思索一番,嘉木選了下午,沈佑良只能選擇上午。事情一了,沈佑良借口側夫人那邊有事找他,率先告辭走人。
內宅事多,何況是沈家這一大家!嘉木小時候,一天還是能與沈夫人見幾面,等他八歲搬到流花院,有扶風照顧,沈夫人就徹底放了心,換成了幾天見次面,現在嘛,除非他生病,不然,大都是他來主院找人,才能見上一面。
父子倆幾天不曾好好說話,今日遇上了個時機,嘉木當然是留下,繼續和爹親說話。沒了外人在場,嘉木也不用一本正經地裝了,親熱地替爹親捶背,講笑話逗人開心,一改往日對外人各種不搭理的拽樣!
沈夫人也高興,以前忙碌家事,忘記與兒子培養感情,使得兒子跟他并不親近,倒和側夫人走得近,在別人眼中,嘉木和側夫人才更像對情深的父子。不過,好在兒子懂事了,理解了爹親的難處,願意多來主院看他,而且疏遠了側夫人,實在是件喜事啊!
父子倆說着體己話,嘉木順便從沈夫人這打探些沈佑良的消息。上一世,他對沈佑良的了解不多,爹親早亡,爹爹是沈家的管家,有個當沈家側夫人的幹爹疼他,其餘的根本是一無所知。
且他現在年齡尚小,平日裏也不能經常出門走動。派遣扶風打聽人,雖然可行,但扶風本身也不适合這個工作,報告些城中的家長裏短是把好手,去挖人祖宗十八代,他還需要練練。所以,他唯一的法子便是從沈夫人那裏。
假裝無意提到:“爹親,沈伯的夫人為何不來咱們沈家上工呢?”
沈夫人嗔怪道:“這話,在爹親面前說說便算了,可不能在小厮、侍伶面前口無遮攔啊!”
嘉木聽話地點點頭:“嘉木懂得的。爹親,你跟我說說嗎?”
架不住嘉木難得的撒嬌,沈夫人把自己聽說的一一道來:“以前,你爹爹也說過,把沈管家的家眷接到沈家居住,但沈管家推辭說是鄉下人住不慣大宅,且城裏到鄉下的路程不遠,坐馬車一個時辰就能到。你爹爹也不再強求,只是囑咐我少安排事務給沈管家,多給他們團聚的時間。”
“還有嗎?”
夫人繼續說:“後來,也就是你爺親死了後,我全權接手家中事情,沈管家跟着我忙了一陣。等空閑後,我就放了他幾天假,回去看夫人。誰料,他竟拒絕了,家中事務繁忙,他說不能離開。他忠心職守,我自是高興萬分,也就準了他的要求。可,怪就怪在這些年,他無論休息與否,整日呆在沈家,不曾回家半步。我就再次和他說了把人接到沈家的事情,他拒絕得比上次更堅決。”
沈夫人停下,嘉木連忙遞上茶。一口茶入喉,解了口渴。“你也知道,當初若沒有沈管家他爹爹救了老太爺一命,沈家不會發展到如今的地步。因此,對沈管家,我一向是尊重有加,把他當家人看待,不曾委屈了他。我再三和他說此事,他不肯,我便罷了。也不知沈管家與他夫人到底在鬧什麽別扭,多年不願歸家。唉,可憐了死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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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木寬慰道:“爹親,你不必自責,這事是沈管家自願的,你再多說,也改變不了他的心意啊!”
沈夫人嘆息:“話雖是如此說,但若我能多勸幾句,沒準兩人就能和好,美事一樁了。”
“好了,咱們不說他。爹親,我今日來,其實是有一事相求。”
沈夫人生氣道:“咱們父子間哪有求不求之理,你想做什麽,只要合理,爹親有什麽不能應。”
嘉木讨好笑笑,吞吞吐吐道:“那我就說了。爹親,我聽西和說,他小時候抓周抓得同樣是算盤,不過是個金的。你看,他如此好的天賦,若是和甄戚若一樣,去學夫儀、夫工之類的,太屈才了。不如你和爹爹說說,讓西和沈佑良一起學行商走利,以後也能幫我打理家業。我知道自己只能做個文人,但我是家中唯一的孩子,沈家的家業必定是我繼承。既然如此,找人幫忙,不如找個心安的,西和就不錯。”
沈夫人面露疑色,不敢确定兒子的話是否摻了假,畢竟這事一旦弄錯了,毀得是沈家百年基業。況且,伽藍最好還是去淑儀堂上學,這樣,成親後才能幫助夫君管理內宅。
嘉木面色肅然,保證道:“爹親,我還能騙你嗎?我覺得有些人雖然面相忠厚,但難保沒私心。
西和卻不一樣,他是我的媳婦,我們感情又好,他肯定是一心一意幫我。”
沈夫人明顯被說動了,但依舊有點遲疑:“嘉木,不是爹親不準,我要和你爹爹商量一下。”
嘉木見目的以達,便也不再多說,陪着爹親用了飯,才去看西和。
不久前,西和住進了庭軒閣,害得他必須多走一段路,才能見到人。好在,庭軒閣離茗毓院不遠,走了會,便到了。
嘉木自來熟地進屋,不用主人招呼,倒上一杯清水,慢慢喝起來。
西和被昨日之事困擾,晚上忐忑不安,遲遲方酣睡入夢。白天,本該是補眠的,但嘉木的到來,打亂了他的計劃。不過,如果不能問清昨天的事情,他也無法安心入睡。
“怎麽昨晚沒睡好,眼上都挂圈了。”嘉木關心道。
西和揉揉眼,沒好氣道:“還不是怪你,要不是你,我能睡不着。”
“哦”,嘉木意味深長拖長音調,“是想我想得睡不着啊!你怎麽不早說,你昨晚一拉我手,我必定乖乖留下,任君處置了!”
西和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又羞又急,恨不得撕爛嘉木的一張臭嘴。“沈嘉木,我今天一定要好還教訓你!”
“謀殺親夫,謀殺親夫了......”
庭軒閣內一陣雞飛狗跳!
追打一場,主角們終于能心平氣和坐下談話。
西和道:“你給我說實話,為什麽你在見到沈佑良的那刻,瞳孔不自覺地伸縮,你在害怕什麽?”
嘉木苦笑:“原以為我昨天的表現與以前一般無二,沒想到還是被你發現了。”
西和翻白眼:“你昨天的表現太過出人意料,有心人只要細細觀察,肯定會察覺你對沈佑良的害怕和仇恨。嘉木,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是嘛?”嘉木嘴角露出似有似無的嘲笑:“我一直覺得我演技還是不錯的。”
“好了,現在不是讨論你演技的時候。”
嘉木想了想,依舊是從那個夢說起:“夢裏的管家站在了我面前,你認為我能淡定地坐着,當做什麽事情也沒發生嗎?我自問,做不到。昨天見到人時,夢裏的一幕幕如走馬燈在腦海裏投射,最後凝固在一張憨厚老實的臉上。那臉,我忘不了,就是沈佑良。一張善良淳樸的臉,騙過所有人,奪了我家的財産,害了我的命。”
嘉木停頓半晌,“說不恨是假的,我想,如果沒有人在,我會先下手為強,避免未來的悲劇上演。西和,我不想騙你,我想杜絕一切可能會威脅到沈家和我們的因素,我希望我的夢只是個夢,而不是後來上演的戲碼,你懂嗎?”
西和默不吭聲,他拉着嘉木的手,無形中給予他支持下去的力量。你想做,便放手做吧,嘉木,夫夫一體,我們一起成長,成長到無人可傷害!
但,嘉木的心病好像越發厲害了,是不是該給找個大夫看看呢?西和想。
嘉木握着柔軟無骨的小手,笑道:“被你一打岔,我差點忘了正事。”
“什麽事?”
嘉木正色道:“沈佑良将會到書房學行商走利,我跟爹親說你小時候曾抓了個金算盤,我想你也能進書房學習。”
西和撇撇嘴,“這能行嗎?”
嘉木輕聲笑:“怎麽不行,他們遲早會答應。而且我媳婦的能力,我知道,我不能讓你呆在內宅埋沒,你注定是要大放異彩,與我一同打造沈氏的繁華盛況!”
西和眨眨眼:“承蒙你看得起,我就勉為其難答應了吧。”
沈家的飯桌上,多了兩個人,并未顯得分外熱鬧,反而令沈老爺有種唱獨角戲的孤獨。桌上最忙的是側夫人,手上不停,一會夾菜,一會盛湯,做足了爹親的好形象,順手又夾塊紅燒肉給了沈管家,忙得連搭沈老爺話的時間都省了。
原本,沈佑良時不該上桌,可,今時不同往日,他的身份鍍了層銀邊,自然有了與沈家人同桌吃飯的資格。兒子上桌,爹爹伺候,于理不合,因而,沈管家也跟着兒子沾了光,坐在側夫人身邊,戰戰兢兢,放不開手腳,埋頭苦吃。
吃了飯,大家移步汀花廳,沈老爺有事宣布。等茶上齊,沈老爺慢慢喝上一口,眯眼回味,大力一拍椅子上的扶手,叫好連連:“好茶啊!”
沈夫人打趣道:“你把我們找來就是來說茶好的?”
沈老爺一本正經:“當然不是,今日召集大家在一塊,除了品品咱們茶行新進的茶葉外,還有一事,就是西和入學一事。”
側夫人笑笑:“戚若比西和早幾年入學,西和若有不懂的地方,多問問戚若就知道了。”
甄戚若熱情地道:“西和要去淑儀堂上學,明日和我走一遭就了解了。”
西和道謝:“多謝各位的好意,只是我并不打算去淑儀堂,而是和嘉木一起上書房。”
甄戚若失色喊道:“什麽?你要去書房?難道你也要學行商走利之道嗎?”
“正是”,西和微笑:“伽藍神給了我指示,我肯定要沿着這道走下去。”
嘉木出來詳細介紹:“西和小時候抓周時,抓得也是個算盤,但是個金算盤。這一比,就把一群梓君們比下去了,沈家有望了啊!”
沈老爺嘆道:“果然是緣分。嘉木不懂經商,恰巧西和彌補了這一遺憾,沈家也算有繼承人了。”
甄戚若無法相信他所聽到的,怎麽可能呢!他早早計劃好了,等安西和一進淑儀堂,便請人好
好“招呼”他,讓他熄了做沈家少夫人的心,然而,沈老爺的一番話,令他的算盤落了空!
側夫人維持臉上的笑容不變,但誰能曉得他是如何壓下心中的恐懼,才說出:“老爺,西和一個伽藍,哪能和梓君一塊學呢?依我之見,學些夫工、夫儀之類的,最适合不過了。”
“是啊,是啊!”甄戚若随聲附和。
勸說無用,沈老爺打定了主意,培養一個全身心都是沈家的兒媳婦,總比外面找的人靠譜多了。“明日,西和跟着嘉木上書房見夫子。”
一席話後,大家各自回房。
半夜,烏雲遮住了明月一角,一條人影悄悄進了歸浮院。他熟練地進了一間房,開門、關門,俨然演練了幾百次。屋中,燭火點起,西窗下,有人夜話幾許,籌謀着自己想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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