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開張大吉
三月一，豔陽高照。
老街上，一串的轎子占了半條街道，使過往的百姓收起了以往的大大咧咧，小心走路，免得碰壞了富老爺們的轎子，賠上一大筆錢。
商華與嘉木在門外迎人，他們是幾人裏邊，與天樞城生意圈裏打交道最多的，認識的人也多，由他們站在門外，充任攬客的小二是再合适不過了。
露出八顆牙齒的标準笑容，嘉木勤快地将人送進門：“王老爺，裏邊請。”
揉了揉早已僵硬的面頰，商華訴苦道：“再這麽下去，我怕我要一直盯着這笑容見人了。”
嘉木笑笑，“哪有你說得那麽誇張，晚上休息一晚，明早保準恢複如初。”
又有人朝棠棣走來，嘉木定睛一看，是他的爹爹和爹親。沈夫人挽着沈老爺，不時交頭接耳，夫妻情深，落入別家的夫人眼裏，那就是一股子說不出的酸味，羨慕嫉妒恨，都占全了。
嘉木走上前，拉着沈夫人的手，笑道：“爹親，你怎麽也來了？”
沈夫人摸摸兒子的頭，打趣道：“你都要立業了，還不允許你爹親來沾點光嗎？”
“哪有”，嘉木委屈了，“早知道，爹親要來，我就單獨給你們倆安排個雅間了。”
沈老爺倒不在乎這些，“我們坐在哪都是一樣的，你去忙吧，我們自己會進去的。”
兩人進去後，店裏更加喧鬧，恭維的，道賀的，嫉妒的，等等，兩人不動聲色，照單全收，令那些想看掐架的，倒失了興趣。
吉時到，西和請城主說了幾句話，接下來是各位德高望重的前輩講話，一圈輪下來，就到了揭牌的時間了。
按照事先安排的，茶商會的會長和城主大人，一人一邊，雙雙拿着紅綢的一角，發力，将遮蓋牌匾的紅綢揭下。在衆人的一陣恭維聲中，沈老爺，林城主，走到門外，各占一邊。
“揭牌。”商華鼓足力氣，大喊一聲。
紅綢落下，現出了一塊厚重的牌匾，匾上，棠棣之華四字，遒勁老道的筆劃，一張一弛，盡顯大家風範。牌匾上的字，是特意請呂先生寫的，他的字大氣磅礴，彰顯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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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聲響起，衆人祝賀。小二哥領着打雜的夥計舉着綁了鞭炮的竹竿，噼噼啪啪，兩串鞭炮的同時炸開。熱鬧的鞭炮聲響後，空氣彌漫着刺鼻的硝石味。地上，鋪着層層疊疊的火紅炮屑，風一吹，揚起大片。
城主帶頭進了門，其餘人跟在城主身後。一落座，訓練有素的夥計們捧着一杯杯茶，一盤盤散發着誘人香味的點心，從簾子後頭，緩緩向客人們走來。
西和，嘉木，有幸與城主大人坐在一桌，作陪的還有沈老爺。沈夫人和一衆夫人坐在一塊，竊竊私語，歡聲笑語，笑聲連連，好不熱鬧。
親自倒了茶水，遞給城主大人，沈嘉木低聲道：“林大人，聽聞您是品茶高手，這茶是我們師傅泡的，請您嘗嘗，給我們指點指點。”
這話倒是說到了林大人的心坎上，他平生最愛書和茶，每日必備，缺一不可。喝茶喝久了，他也能品出各種滋味，說些道道。因而，有奉承拍馬屁的下屬，便稱他是品茶高手。
林大人接過茶，先聞聞，茶香撲面，茶味夠足，他立刻叫好：“不錯，光是聞聞，都能令人心動了。”
淺嘗一口，不着急咽下去，讓茶水在口腔裏流淌，在舌尖上跳舞。漫過牙齒，滲透進縫裏，茶葉的味道在嘴裏發散，這味道與以前喝的既相似，又更清醇呢！
皺着眉頭，想了一會，林大人索性放棄了思考，等會問問掌櫃的便是了。說來，棠棣的茶可比外面的茶社好多了，甚至比他府裏的也要好喝許多，不如，問人讨要一個師傅回去？
兩位掌櫃的，見城主大人只喝，不說，剛剛又皺了眉，擔心是否自家的茶水不合這位大人的胃口，哪能料到城主大人竟然打起了索要泡茶師傅的念頭！
兩人的着急，坐在一邊的沈老爺自然沒有錯過，兩個孩子終究還是嫩了點，小小的事情，便亂了心神。“林大人，味道如何？大家可都等着您的妙語點評呢！”
城主咽下茶水，舔舔嘴，拽文道：“此茶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嘗！安掌櫃，難不成你們把天上的玉露偷下來泡茶了嗎？”
衆人聽了城主的話後，都喝了幾口，城主的評語還真是點到了精髓。這茶若不是偷了玉露來泡，哪有能讓人一喝上瘾，再也放不下的沖動呢？
西和笑笑，謙虛推讓道：“林大人缪贊了，這功勞得歸功于我們的泡茶師啊！”
其中一位富商聞言，迫不及待道：“安掌櫃，趕緊讓您家的泡茶師出來，全了我們想一睹
他風采的心願啊！”
兩人對視一眼，眼裏都寫着不妙了。
城主也頗對店裏的泡茶師感興趣，催着人去喊。嘉木無法，親自到後院請人。
過了會，嘉木帶着兩位師傅來了。兩位師傅都是不曾見過大場面的人，初一擡頭，見許多說得上名的大人物盯着他們瞧，差點腿軟跪下了。
幸好，有商華與參藍在後面扶了他們一把。不然，出大醜了！
兩位師傅擦擦額頭上的冷汗，向林大人跪下行禮。林大人親手扶起二人，越看兩人，越喜歡，“我府裏，正好缺了兩位泡茶師，不知你們意下如何？”
嘉木抓住西和的手，暗示他不要激動。林大人雖然是官，但，要想人乖乖跟他走，也要主人家答應不答應了。
“噗通”，兩位師傅立馬跪下，磕頭道：“承蒙大人厚愛，我們兩個學藝不精，恐怕是沒福分伺候大人了。”
聽完，林大人面色一沉，陰陽怪氣道：“你們二人如果也敢稱學藝不精，那麽，整個天樞城都找不出與你們比肩的人了。”
其中一位師傅說道：“不瞞大人，我們的手藝都是一位乞丐教的，只學了點皮毛，根本就是唬人的，哪能和前輩相比啊！”
“乞丐”，林大人沉吟道，“那人呢，現在在何處？”
開口的依然是那位師傅，“那人漂泊不定，沒準現在還在城裏也說不準。”
林大人雙眼放光，語氣微顫，“你說得是真的嘛？”如果能找到那人，敬獻給君上，那他肯定能官升三品，封侯拜相，不在話下。
“小人不敢在大人面前撒謊。教我們的那位乞丐很好認出，他的半邊臉被面具遮蓋，您肯定能找到他。”說完，再次磕了個頭。
“哈哈”，大人高興萬分，“你們起來，若真能找到那人，本官重重有賞。”
“謝大人。”
林大人轉身，道：“幾位在這喝着，本官有事先走一步了。”
送走了大人，剩下的人就像是掙脫了枷鎖般，無拘無束，說話也自在起來。
突然，一聲響，吸引了衆人的目光。原來，不知何時，一人上了高臺，正坐在椅子上喝茶。
一位富商不解其中的緣故，“安掌櫃，接下來，還有什麽節目給我們開開眼界啊？”
西和作揖，“下面，是我們棠棣安排的一個小小節目，希望各位能夠喜歡。”
衆人議論紛紛，猜測着下面上演的驚喜！
柳三今日靠着一身衣衫，倒是有了一些人樣。他氣定神閑地喝着茶，半晌後，茶蓋碰上茶碗，發出一絲聲響。他拿起醒木，對着桌面一拍，店內瞬時安靜了。
“在下名柳三，是棠棣的說書先生。今日，有幸為在座各位，說上一段，給各位解解悶。話說......”
說書聲起，掌櫃退下。趁着大家的注意力全集中到柳三身上時，幾人趕緊跑到了後院。
拍怕小胸脯，西和長出一口氣，“今日，幸虧劉師傅機靈，不然，咱們可玩完了。”
參藍擠眉弄眼，笑道：“你以為劉師傅真有勇氣在城主面前說謊，還不是後頭有人鼓動的。”
他的話意有所指，西和看向嘉木，“嘉木，是你教的？怎麽會呢？”
嘉木不急不緩，“其實，也簡單。我和劉師傅說，你如果跟着大人走了，你的妻兒怕是要沒命了。”
迷疊撇嘴，“你拿這個吓唬人家，人家能信嗎？”
商華解釋，“林夫人善妒，見不得府內出現年輕漂亮的伽藍，你說，如果有人向他告密，林大人看上了劉師傅的妻子，他會如何作想？要知道，劉師傅的妻子，可是個美男子啊！”
“原來如此。”反應過來的幾人恍然大悟。
開張日，棠棣贏了個滿堂客的局面，座無虛席，很多百姓寧可站着，也要把茶喝上，聽上一段書。
忙碌到晚上，客人們才有所減少。熄了等，關上門，與迷疊等人作別後，兩人回了家。
一進府門，等候已久的月蘇，二話不說，拉着人就走。
進了茗毓院，沈夫人牽着兩人的手，邊走邊說：“店裏忙，我猜你們必定吃不飽飯，我讓人準備了些點心，給你們墊饑。”
一說，兩人真餓了，肚裏隐隐傳來咕嚕聲。兩人摸摸頭，不好意思地笑了。
吃了幾塊點心，嘉木停了筷子，與沈夫人說起了今日的盛況。沈夫人對《爬牆記》更是興趣十足，不停追問後續發展，嘉木抿着嘴，不肯說。
父子倆玩鬧間，沈老爺一臉心事重重地回房了。吩咐下人們退下，沈老爺罵道：“你們今天的膽子也太大了，假若陳更在，你們還有好果子吃！”
陳更抱恙在床，只派了個管家敷衍了事。嘉木也知，今天僥幸，不然，他們根本無法欺瞞過他的耳目。“爹爹，是我們糊塗了。”
沈老爺倒不是特意來教訓人的，他不過是想兩個孩子長個教訓罷了。“下次，多動動腦子，別莽撞行事。”
兩人異口同聲道：“是。”
“對了，那泡茶師的手藝是不是西和教的？”
西和奇了，“伯伯，您如何得知的？”
沈老爺坦然一笑，“他們幾個人我還不清楚，只有你這個鬼靈精，伯伯還沒摸透呢！”
西和低下頭，害羞了。
“事情可要瞞住，要不，吃虧的可是你們。”
嘉木保證，“都是自家人，大家心知肚明。”
“那好，你們可以滾了，打擾我和你爹親休息了。”說完，趕人。
兩人注定了今夜會有個好夢，而陳家卻是燈火煌煌，攪得一宿不得安寧。
陳更認真聽着管家的禀報，邊聽，邊嘆道，沈家的那個廢物竟然開竅了，把茶社開得風生水起，再讓他搞下去，天樞城的百姓怕是都要上他家的門了。不行，他要想個主意，治治人，老的動不了，小的還是能夠動一動的。
“老爺，咱們要做些什麽嗎？”
陳更擺擺手，“動手傷和氣，動口就行，好好給他們一個教訓。”
空穴來風，沈家的小子，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擋這風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