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風必摧之

一場與衆不同的開業典禮,使棠棣成了全城的焦點。更不用說,他家有無人可泡出的茶水,以及前所未聞的說書。

樓上的雅閣早已被富商們哄搶一空,就連的樓下的大堂也擠滿了人。捧着茶水的夥計們走在百姓們自發讓出的通道上,在人群裏穿梭。

掌櫃的窩在角落,手上利落地撥動一顆顆算盤珠子,另一只手,握着狼毫,在紙上記下一筆筆清楚明了的賬目。看着白紙黑字上,所獲得的收益,掌櫃的差點遮不住自己的嘴大笑出聲。

為了遷就大堂裏的客人,嘉木他們派了四個夥計守在東南西北四個角落,客人們若是有需要,可以大聲呼喊,夥計們會以最快速度趕到,聆聽客人們的要求。

不得不說,這招解決了客人不能及時喝上茶水的問題,也使得越來越多的人趕來棠棣喝茶了。

嘉木探出腦袋,手上捧着一盤冒着熱氣的棗紅米糕,沖着西和嚷道:“西和,快來。”

西和随手拉過一個夥計,頂替他看店,自己則歡快地朝後院奔去。後院裏,幾個少年每人手上一盤糕點,邊吃着,邊聊天,打發今天剩下的時間。

茶社的運轉上了軌道後,他們這群人像是抽了骨頭般,越發懶散了。整天往廚房裏蹿,纏着大廚煮好吃的。半個月下來,店裏的這幾位老板,幾乎都胖了一圈。

嘉木倒是不像幾人有了向某種動物堕落的趨勢,一方面,他的胖身材已經遭到了媳婦的嫌棄。雖然西和不曾流露過一絲一毫的不滿,但,他感受到了。畢竟,沒有人會願意,站在自己邊上的,是一個過度橫向發展的夫君。

因而,為了不令媳婦受委屈,嘉木開始少吃多餐,多運動的減肥計劃。

另一方面呢,他心裏有種不安,陳更太安靜了。自從,上次常掌櫃告狀一事落下帷幕後,他便不在人前現身,生意上的事情都是由陳家二公子主持,管事輔助。

傳言是他生病了,病得無法下床。可,嘉木更傾向于他因為告狀的事情,被駁了面子,羞于見人。然而,距離上一次的事情,也有半年的光景了,他為何不肯出現呢!

想來,他在蟄伏,就像是經過一冬積蓄力量的蛇,在暗地裏偷偷潛伏,等着給沈家致命一擊。

而且,他有一種預感,他的下一次行動針對的會是棠棣。棠棣風頭正盛,幾乎大半的百姓都迷上了棠棣的茶水,使得一些茶社根本是門可羅雀。

長此以往,哪家商戶能受得了,不嫉妒,大把大把的銀子流進了棠棣。所以,嘉木猜想,下一次的行動,應該是幾家聯合,就是不知道陳更會采取什麽手段了。

命運發生了改變,他的金手指時靈時不靈,他只能靠着猜測揣摩敵人的心思。多希望,他想的一切,只是一個想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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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木,怎麽不吃?”埋在盤子裏的西和,擡起頭,往嘉木這邊看,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動。

嘉木輕笑出聲,“喏,給你了。”

西和立馬搶過去,護着盤子,似有懷疑,“你真的給我了?”

嘉木無奈一笑,幾塊糕點,我至于和你搶嘛!“不要以為我沒看見,你盯着我的盤子時的眼神,好似餓了許多天的小豬,我好像聽到了你咽口水的聲音呢!”

西和的小臉不争氣地紅了,雖然,愛吃糕點,一直是他無法戒掉的瘾,但哪有嘉木說得如此饑不擇食啊!他理直氣壯,說道:“我才不是你說的,我只是擔心你浪費了這些糕點,對,就是這樣。”

嘉木也不和人争辯,明眼人都能發現西和的心虛了,解釋就是掩飾。“嗯,那你幫我解決它吧,我去外面看看。”

西和不在意地點點頭,外面的确需要有個人鎮着,嘉木自告奮勇,也省了他的麻煩。

随着說書告了一段落,店裏的客人已經走了不少。說書一般是分上午和下午,因而,中午是店裏最為空閑的一段時間,夥計們也有了緩一口氣的時間。

下午,柳三再次上臺。《爬牆記》就快接近尾聲,嘉木着手寫的第二部戲劇已經有了一個開端,估計,過不了多久,便能面世了。

晚上,客人不少。等他們結了賬之後,棠棣就打烊了。

一天的生活便是如此,循環往複,簡單而鮮活。

一日,平靜的幕布終于拉開了一角,陳更的計謀好似一張突如其來的一張網,将他們緊緊捆住。

棠棣一如既往的人多,人多便容易混淆。突然,一聲孩童的尖叫蓋過了臺上柳三說話聲,客人們不約而同轉頭,尋找尖叫聲的來源。

漸漸,大堂的中間,空出了一個圈子,沒有人敢接近。圈子裏,一個老人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個孩子一面哭,一面用微薄的力氣不斷搖晃老人的身體。

可惜,老人并未如孩子所願,睜開緊閉的雙眼,相反,他的臉色愈發蒼白。

夥計們見事情不對頭,便早早跑去找掌櫃的。幾個人撥開人群,見到了倒在地上的老人和哭泣的孩子,面上一陣慌亂。

嘉木好歹比另外幾個多吃了十幾年的飯,很快就鎮定下來。“商華,去找大夫。迷疊找幾個夥計,幫忙擡人上樓。西和,參藍,這裏交給你們了。”

有條不紊地安排好事情,衆人也好似找到了主心骨,恢複了往日的理智,忙碌着跑開了。

送走了店裏的客人,西和上樓去看那位暈倒的老人。西和進去時,診脈結束了,陸大夫正打算收拾離開。

大夫走後,西和迫不及待問道:“怎麽一回事?”

嘉木笑笑,安慰出聲:“大夫說是普通的暈倒,其它的倒是沒說什麽。過會,人就會醒了。”

放下一直懸着的心,西和面上露出一臉輕松的笑意,“還以為是我們的茶水或者糕點不幹淨呢,這下,我就放心了。”

商華一臉凝重,“少夫人,今日的事情,對店裏的生意必定會掀起不小的影響。”

西和露出早已看透的表情,“總得給人一點遺忘的時間。正好,咱們店最近搶盡了風頭,也是時候收斂收斂了。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第二天,店裏的客源減少了一半,就算是來了,也是沖着說書人去的。占了個位置,光聽書,不喝茶。對此,兩位掌櫃也無可奈何,只能盼着這次風波趕緊過去。

不知何時,一則流言悄悄在城內流傳,經過衆人之口,家喻戶曉。流言的內容講得是一家茶社,竟然為了招攬生意,在茶葉裏放了綿芯草,而這家茶社不是別家,正是剛開店不久的——棠棣。

綿芯草,一株普普通通的藥草,最多算得上清秀,可是,它卻有一個另人發自內心戰栗的功效——上瘾。可見,豔麗型和清秀型的植物,并不是大家表面上看得簡單,可能,一不小心,就是一條咬人的毒蛇。

綿芯草,在茶葉行是一個禁忌。有能令人一喝上瘾的功能,滴幾滴在茶水裏,何愁沒有客人上門呢!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大陸上的人都排斥這種草。但,這草又因着曾是治療瘟疫的一味良藥,而使得人民打消了斬草除根的念頭。

一種既讓人珍惜,又使人害怕的藥草,重新出現在天樞城的茶社裏,所引起的巨浪淹死棠棣不在話下。

流言傳播的第三天,衆人才從別人的口裏了解了這件事。而幾天前,老人的暈倒,顯然是成了證明茶水裏有綿芯草的鐵板證據了。

棠棣裏,連空氣都是緊張的,緊張到一點火折子,整個棠棣就會燃起熊熊大火。夥計們都放了假,無事可做,呆在棠棣裏,還得給人發工錢,這是虧本,作為一個精明的老板,西和是決不會允許它發生的。

幾個人坐在一起,商量對策。說實話,鬧到今天這步,有他們不懂低調的緣故,也有太過輕敵的原因,羽翼豐滿前,低調二字很重要。

幾人士氣低下,嘉木知道這不是個好兆頭。于是,鼓舞幾人道:“大家別急,總會有辦法的,咱們慢慢想。”

迷疊靈機一動,建議:“我們不如去求求沈伯伯,看他能不能幫我們過了這個關頭。”

西和出言反對:“伯伯不會幫我們的。沒準,他還高興呢,若是我們解決此事,他就會同意我們進茶行。若是不成功,他會重新我們估量我們,看是否有必要找個備胎接手沈家茶行。”

參藍面上驚訝的情緒外露,“不會吧。他和嘉木可是父子,哪有不幫親的?”

嘉木打斷幾人的話,“我爹爹那裏,咱們想破法子,他也不會幫忙的,咱們還是要靠自己。”

“對,靠自己。”商華道。

吃了午飯,幾人依舊毫無頭緒。一片空白的大腦,空有一身力氣,卻不知該如何發洩,他們都快被這名為無能的情緒掐得透不過氣來。

回了家中,一家子一塊吃飯。

側夫人卻在飯桌上提到了棠棣的事情。言語間,惡聲惡氣,厭惡異常。嘉木聽他這口氣,初以為側夫人不過發幾句牢騷,後來聽下去,明白了,這是在落井下石呢!

嘉木認真聽着,也不反駁。倒是西和,護犢子的心一起,摔筷子走人。

“呦,西和少爺的氣性一天比一天大了,連我這個長輩都不放在眼裏了。”側夫人賣力嘲諷道。

嘉木溫和一笑,“側夫人說笑了,西和可是最尊重您的。今日,他心情不佳,擾了您聊天的雅興,我在此向您賠罪了。”

側夫人怔了下,又堆起滿臉笑容,“我不過說說,嘉木怎麽當真了。”

“吃飯吧,你們不餓嘛!”沈夫人出聲調解。

随便扒了幾口飯,嘉木出去追人。揣上去廚房拿的糕點,在府內四處尋找,西和既沒有回房,也不知跑哪裏去了。慢慢走在通往花園的小道上,微風徐徐,吹散了身上的燥熱,頭腦為之發醒。

遠遠地,一個人影在亭前徘徊,說不出的寂寞。

嘉木立馬加快速度,跑起來,他想驅散西和的寂寞。跑到人跟前,二話不說,擁人入懷,用他的懷抱溫暖略冰涼的身體。

“別聽側夫人胡說,他最喜歡幸災樂禍了。”

“我懂,但,咽不下這口氣。”

“來日方長,總有我們嘲笑他的機會。”

“嗯。”

松開了手,西和感到了一陣冷意,他有點眷戀嘉木的懷抱了,多麽溫暖!

拉着人進了亭子,嘉木塞給西和一包東西。西和借着微弱的燭光,看清了是一包點心,都是他愛吃的。他咬了一口,有點冷了,但味道依然是他記憶裏的。

嘉木輕聲道:“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西和大口吃起來,糕點屑沾了滿嘴,他也不顧了。歇嘴時,嘉木笑着拿手帕給他擦嘴,他

也不躲,乖乖坐着。

咽下糕點,西和說道:“我有個想法,咱們或許能賺一筆銀子,挽回這幾天的損失。”

嘉木也賣了個關子,“我剛剛想到一個法子,能證明謠言是子虛烏有。”

西和搓搓手,興奮道:“咱們的泡茶技術,必定有許多人觊觎,咱們可以賣給他們技術。

反正,泡茶的好壞是多方面的,賣給他們也無所謂。”

“他們不是說我們茶水不幹淨嘛,咱們便在中央廣場當衆煮茶,以證清白。然而,我們可以在煮前,偷偷聯系人賣了技術,然後公開煮茶,讓他們的陰謀為我們做嫁衣。”說到最後,嘉木拍手稱快。

出來混的,總是要還的。這次,他們定要讓幕後人一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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