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嚣張跋扈
出了這趟子事,兩人一夜不敢入睡,生怕明日被葛師傅趕回沈家。
說來,也是兩人不夠警惕,明知王師傅好像有點不喜他們,還偏偏傻乎乎地照着他話去做了,所以上當什麽的,也是他們咎由自取。
可恨的是,明明他們是無辜的,就是因為王師傅找他們二人時,無人經過,他們即使有百張口,也莫辯了。
“唉”。西和翻身,面朝牆。
嘉木心中不安,坐起身,抱着被子發呆。
“你說如果我們當時能多想想就好了。”黑暗中,西和一臉懊悔。
嘉木也是後悔,但他作為兩人中年長的那位,他不能跟着西和一塊嘆氣,而是想辦法安慰:“西和,其實這事還有轉寰的餘地,畢竟咱們年齡小,說破大天,也不過是誤會一場,沒人會揪着這事,當然有心人除外。”
西和吸了吸鼻子,“我怎麽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嘉木心裏不由為西和豎起了拇指,小小年紀,聰慧異常。嘉木下了床,點起燭火,暖色的燭光照在嘉木那張已經開始張開的臉上,令西和沒來由地感到了安心。
“沒錯,王師傅之所以能進茶園,我猜是沈伯的功勞。”嘉木的嘴角微微翹起,帶着股自信的風采。
西和掀被下床,皺着眉,懷疑嘉木話中的真實性,“他有這麽大權力?”
嘉木嘲弄一聲,“不要忘了他爹爹是沈家的救命恩人,推薦幾個老鄉進茶園還是不成問題。再說,有側夫人在,何愁事情不成呢?”
想起沈老爺對側夫人百依百順的樣子,西和倒是信了幾分。“但,他這麽做有意義嗎?而且他根本不認識我們。”
嘉木正色道:“西和,有時候不是我們招惹了人家,而是人家看我們不順眼,想把我們除去。至于他的目的,應該和側夫人脫不了關系,而且我有預感,他有後招。”
“後招嘛”,西和眼中閃現過期待的光芒,“希望他不要令我們失望了。”
在桌前坐到天明,兩人臉色憔悴,眼圈深重,使一向疼愛兩人的林青心疼不已。“呦,你們這是怎麽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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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這話,嘉木臉上忽然浮現兩朵紅暈,西和的小臉更是埋到了桌上,兩人不肯說。
最後是在林青的催促下,兩人才吞吞吐吐說清了兩人因為肚子餓睡不着的醜事。林青聽完,立刻上了一盤包子。
兩人吃着包子,心裏分外感激這個從一開始便待他們如親生孩子般的人,也是因此,他們隐瞞了昨晚之事,免得連累了林青。
吃飯時,一些夥計陸陸續續也來了。他們看向兩人的目光隐隐有些戒備,不知王師傅又在人群中散播了他們什麽樣的謠言,才能造成這種效果。
一人嗤笑,“呦,新來的,懂不懂規矩,不知要等管事才動筷嗎?”
那人笑得不懷好意,明顯是要為難他們。兩人停了手,歉意笑道:“對不住,剛來的不懂事。幾位不要見怪啊!”
那人還想說些什麽,可是葛師傅進來了。葛師傅是一個人來的,身後沒有跟着任何人。王師傅沒來,令兩人稍稍感到意外?他不是應該繼續抹黑他們,挑起群憤的嗎?
葛師傅坐下後,衆人也不再說話,專心吃起早飯。早飯後,葛師傅并未讓大家離去,大家也顯然等着葛師傅就昨晚之事給他們個交代。
葛師傅笑出聲,“各位不要嚴陣以待的模樣,你們覺得兩個小屁孩能做什麽?你們不會相信他們便是別家派到茶園的奸細吧?”
衆人好似被說中心思般,睜大眼睛在葛師傅和兩個孩子間流轉,好像想證明三人不是串通的。
突然,葛師傅話鋒一轉,誠懇地道起了歉:“這事怪我,沒和他們說清茶園的事兩人一頑皮,冒犯了老茶樹,這責任在我身上啊!”
衆人被他如此一說,倒是也認為自己的想法太過可笑,兩個孩子能成什麽事呢?
然而,在座一人站起來,大聲說道:“有葛管事的說詞在,我們也不能随便冤枉人。但是,他們摘了茶枝是事實,他們必須受罰。”
“不是說了我們是無心的,怎麽還要懲罰呢?”西和氣急,大聲吼着說話的那人。
那人斜眯眼,冷冷道:“做錯事,肯定是付出代價的。”
“啪”,葛師傅大手重重一拍桌面,一雙帶着威壓的眸子一一掠過在座的人,他高聲道:“怎麽我說的話不管用了嗎?你們誰敢動兩個孩子一下,今兒就給老子滾出茶園。”
衆人害怕得縮了縮肩膀,葛師傅拿着生計威脅他們,夥計們忿忿不平卻又無可奈何。
很快,衆人散開,到地裏忙活去了。
兩人心下感謝葛師傅的仗義直言和照顧有加,正想上前去說聲“多謝”,但是葛師傅飛快地走開,好似不想再與兩人扯上瓜葛。
葛師傅若即若離的态度,使兩人頓生疑惑,他到底是站在哪一方?
沒有糾結多久,茶園外面有人找他們。 這個消息是一個夥計說的,兩人一路小跑到了茶園門口,見到的是沈家的馬車,而來者卻是沈管家。
沈管家見到兩人後,直說兩人瘦了,還責怪茶園的管事也不多加照拂兩人。沈管家說話聲大,沒過多久,他們的周圍便出現了幾個經常游蕩之人。
兩人拉着沈管家到遠處說話,他們可不希望再為自己添個使夥計們仇恨的砝碼了。
“沈伯你怎麽會來?”難道是爹親派他來的?
沈管家笑笑,“夫人忙脫不開身,我就毛遂自薦來看看兩位少爺,順便給你們送了些東西。”
“什麽東西”?西和好奇地望了一眼馬車。
“不過是些吃食和衣服,夫人怕你們在這不适應,吃不慣青菜米飯。”
嘉木點點頭,“我們在這挺好的,您回去和爹親說聲。”
西和看着一馬車的東西,犯起了愁,“咱們能搬那麽多東西嗎?”
沈管家走進茶園,指了指看熱鬧正歡的一夥計,命令道:“你過來,幫我家少爺搬東西。”
那夥計一聽,梗着脖子,不服氣嚷道:“憑什麽幫你家少爺搬東西?”
沈管家聲音上提,語氣傲然,聽來別有高人一等之感,“憑得是你在我家做工,憑得是我家少爺是你的主子。”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臉色皆變。夥計們惶惶然,議論紛紛;而西和跟嘉木卻恨不得撲上去掐死沈管家,不會說話誰當你是啞巴,你今天來就是來給我們招恨的嗎?
“呵呵”,一夥計冷笑幾聲,“原來是沈家的少爺啊!兄弟們動手。”
當下,衆人手腳麻利地搬東西,一趟一趟下來,東西也搬完了。以為沈管家這下總能回去交差了,不想,他徑直進了茶園,對還未散去的夥計們說道:“不要以為我家少爺沒有實權,你們就能怠慢他,我告訴你們,少爺以後會是沈家的掌權人,你們可得好好尊重他。要知道,沈家不缺你們這些人。”
“沈伯”,嘉木急急喊了一聲,“您老趕緊走吧,爹親還等您複命呢。”
“哎,少爺,讓我再說幾句。”沈管家揮揮手,表示不急。
兩人一合計,走到沈管家身邊,絲毫不含糊拉着人往外走,生怕他再說出惹人生厭的話來。在沈管家依依不舍的神情裏,兩人勉強繃着張笑臉,送走了這尊大神。
馬車裏,沈管家哼着小曲,臉色欣喜,他今天來的目的已經達成了。
沈管家來過後,兩人的日子充滿了虛僞的恭敬和嫌棄的白眼,更有甚者,竟然朝兩人吐唾沫,那人就是王管事。如今,王管事和葛管事俨然成了兩個典型。
前者深得一衆夥計們的心,作為一個反抗主人家的代表;後者颠覆了在夥計們心中的形象,讒言媚骨的狗腿子一個。就是因為那兩個人的身份,所以才會百般維護,不然為什麽不照着以前的慣例處罰,夥計們心裏不服啊!
自從這說法在園裏傳開後,葛師傅整日閉門不出,連帶着兩個少爺也躲在屋裏,不知在幹些什麽。
沈佑良坐在書桌前,手舉着毛筆,心裏面搖擺不定,這一步下去就再難回頭了,但是若想快點實現計劃,那麽,他接下去做的便是一條捷徑,只要不被人發覺。
權衡再三,沈佑良做了,他在賬簿上寫了一個與方才他算出的不同數字,“楊先生,您看這行嗎?”遞上賬簿給賬房先生過目。
楊先生忙着手頭的活,匆匆瞧了一眼,贊道:“不錯,就是這樣,佑良你慢慢算,不急的。”
沈佑良微笑點頭,在下一頁寫上數額。
嘉木跟西和在屋裏呆了幾日,終于在今朝打開了房門。今日天氣格外好,天空碧洗,萬裏無雲,趁此美景,他們出來走走,曬曬發黴的身子。
有時候事情總是在巧合中發生,而這個巧合在不經意間成了有心人的一把刀。
他們随意亂走,路過大屋時,無意間看到有人在欺負小豆丁。一群人圍在一塊,豆丁站在中間,為首的人拿着塊糕點耍弄小豆丁。
那人的手舉着塊糕點,時而擡高,時而放低。走路不穩的小豆丁睜大眼睛,随着糕點轉動,口水還沿着嘴角滴落,他伸出小手,向前撲去,一次又一次,他想吃上糕點的願望落了空。而他的蠢樣,引得有心人陣陣笑聲。
對糕點的執著,小豆丁歪歪扭扭,下一步可能摔倒的身子依舊慢慢朝着糕點的方向走去。
兩人扒開人群,擠進裏面。嘉木一把奪過糕點,遞給小豆丁。小豆丁接過糕點,在上面啃下一道道口水印。
“嘿,兩位少爺,我們不曾得罪你們,你們倒先管起我們的閑事來了。”領頭的那人微擡下巴,一臉不客氣的模樣。
嘉木将兩人護在身後,他的面容平靜,說話聲裏卻帶着不可抑制的怒氣:“怎麽叫閑事?看到小豆丁受人欺負,而袖手旁觀,那叫做禽―獸。”
那人伸出手,戳着嘉木的胸口,面色不善,氣極罵道:“少爺,膽子夠肥的,敢說我們是禽獸。兄弟們,今天咱們好好招呼招呼兩位少爺,反正他們也沒有實權,不能把我們怎麽樣。”
嘉木打掉那人的手,擲地有聲道:“誰敢!我們可是沈家的少爺,即使沒有權力把你們怎麽樣,但是我爹爹能,若我們少了一根毫毛,拿你們命抵。”
話音落,嘉木帶着人嚣張地笑着走了。
被迫讓出一條路,幾人定定地站在原處,風吹雨打飽經年輪洗滌的臉龐上不甘而憤怒的神情,黑沉的眸子仇恨地瞪着嘉木他們離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