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打探消息

川下村是天樞城鄉下衆多村子裏的一個,但因着它背靠西山,從而脫穎而出,在天樞城中聞名。

老一輩的都說川下村是塊寶地,村後有西山,村前有浣溪流淌,依山傍水,物産豐富。

可惜,這塊寶地不接地氣,愣是沒讓川下村的人口旺起來。一個不算小的村子,稀稀落落十幾間屋子,彼此間還隔得遠遠,互不打擾。

正是看中了這份清淨,沈家在此建了別院。別院在村子的最裏邊,遠離人煙,一打開窗戶就能見到巍峨青山。

白銀畫在村子裏已經轉悠了多日,打着采藥的名頭,借宿村民家中。平時,沒事上山走走,或者免費替人看病,漸漸贏得了村民的好感,打聽一些事情也方便了不少。

然而,他狀若無意地問了一些人,不是沒印象,就是根本不知道。也就是說,村子裏的人誰都不記得有一個大夫幾年前曾路過這裏。

白銀畫是個死心眼,從他找了他爹爹多年卻沒放棄可以看出。鳳莊的情報不會有錯的,他爹爹肯定來過這裏,還有一家沒問過,或許他們會知道些什麽。

那戶人家住在村中最氣派的屋子裏,青苔烏瓦,銅釘大門,畫影照壁,雕梁畫棟,江南人家。

白銀畫曾私下裏打探過,屋子的主人住在城裏,這是他家的別院,一般不常住,由幾個仆人打理事務。

入了夜,他偷偷出了門,平地一跳,上了牆,扒在牆上注視着屋中的動靜。村裏人睡得早,此時他眼前漆黑如墨,暗淡的月光刺不破黑暗,反而與暗夜融為一體。

還說是大戶人家的院子,怎麽連盞燈籠也不點,真是吝啬。白銀畫煩躁地望着黑乎乎的院子,不清楚地形,他不敢妄自下去,只能罵聲晦氣,等白天再來。

心事重重的白銀畫在床上輾轉,爹爹的消息近在了眼前,可是他的行動卻偏偏卡在了最令人抓心撓肺的關頭,他哪有心思入睡。他恨不得現在沖去別院,抓着裏面的人挨個問明白。

難受地挨到天明,他悄悄出了門。再一次扒在牆上,下面的景物透過眼睛印在了他心上。趁着裏面的人睡覺的空當,他腳一點輕松地落在了牆內。

屋子很大,就在他的面前是正堂,待客的地方。兩邊有游廊,游廊通向後院。後院是個大院子,種着這個季節特有的花卉。

沿着游廊走,盡頭是仆人的住處和廚房。天色已大亮,煙囪處冒出袅袅炊煙,有人在廚房裏高聲說話。

聊的是鄉野粗事,白銀畫耐着性子聽他們說着話。裏面的人好像永遠不缺話題,小到一把蔥,大到誰家的媳婦,無一不成了他們口裏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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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無可忍了,白銀畫自然用腳踹開了門。裏面的人一驚,而後放聲尖叫,掀翻了屋頂,更震得他一夜沒有休息的腦袋突突地疼。

“閉嘴”,白銀畫大吼一聲。

等人靜下來後,他抽出腰間的匕首,模仿着強盜的兇橫,壓着嗓子道:“我問你們答,不然,你們懂得,我可不是心慈手軟的人。”

三人驚恐地點點頭。

“九年前,有沒有一個背着竹簍的人來投宿?”

三人互相對望了一眼,眼中有着遲疑,好像不知該怎麽回答。

白銀畫将冰冷的刀刃貼在一人的臉上,“在一張年老色衰的臉上劃上一刀,雖然沒有成就感,但是我一直很想試試,你想看到嗎?”

被威脅臉的人将懼色清晰地反應到了他的腿上和臉上,大腿發抖,不敢向後退一步,一張橘皮似的臉舒展了紋路,嘴唇哆哆嗦嗦,大聲喊着:“不要,不要……”

“不要就說趕快說,我這人最不喜歡等了。”白銀畫逼近一步,眼神的不耐顯露無疑。

“我們,我們,是三年前來的。不過,聽說九年前有位夫人在這住過。”

白銀畫不信,又把惡狠狠的目光移向另外兩人,兩人點頭如倒蒜,眼神再真誠不過了。

收起匕首,白銀畫恐吓三人不能把今日的事情說出去後,他跳牆離開了。

線索到這算是斷了,白銀畫只能另外想辦法,他覺得他應該去一趟城裏,混進沈府,打探消息也容易點。

第二天,他背起包袱,告別村民,坐上去城裏的牛車。進了城,他并不急着進沈府,而是找了一家客棧,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

客棧分兩層,下面吃飯,上面住人。換了套衣服,白銀畫坐在一張飯桌前,獨自一人着茶水,而耳朵豎起偷聽每人的說話。

客人聊得最多的是雞毛蒜皮的別人家的事情,拿出來點評一番,引得同桌人一塊讨伐,這便是樂趣了。

有人無意說到了沈家請大夫的事,一臉的得意,好像掌握了別人不知道的□而使得他的地位提高了不少。他也真是知道點,要請大夫的是沈家的正房。

白銀畫聽到了,拔腿上樓,以致他漏聽了一句話,“原來沈家的夫人都是病簍子。”

靠着別人的指點,白銀畫摸到了沈府。沈府延續了別院的風格,只是身居許多豪宅間,少了份氣派,多了大家族的滄桑。

跟門口的人說明來意,門口一位站崗的仆人殷勤地領着他進門找管家。

沈管家在偏廳接待了大夫,但他對年輕的大夫頗不看好,甚至懷疑又是一位來沈府騙錢的。請人坐下,喝口茶,了解了解大夫的水平。

“這位大夫姓什麽?師承何處?”這是最基本的客套話。

白銀畫喝了口水,呦,羽芙茶,沈家人待客可夠大方的。他慢吞吞地咽下茶水,半真半假地編着話:“我姓白,我的師父是我家旁邊醫館的一位大夫,沒什麽名氣。”

沈管家不動聲色,繼續跟他聊着,問了些不着邊際的問題。

白銀畫不由自主地送了他兩大白眼,他是管家啊,還是官差,即使是官差也不會刨根問他家地裏的情況。難道,他露馬腳了?

不可能,白銀畫直接搖頭否認,這管家長得忠厚老實,應該沒有靈光一現到懷疑他別有用心吧。

白銀畫面上還是認真傾聽,仔細回答的模樣,拿出了大夫治病時的千般耐心,把對面那人當成了一個嘴碎的病人,時不時還笑着沖沈管家顯顯他的小白牙。

兩人好似一見交心的朋友,繞着白銀畫的身世轉了好幾圈,依然孜孜不倦地挖掘。等杯裏的茶水喝光,沈管家才歉意地看着客人,記起了他的責任,帶着人去了後院。

沈老爺似乎不信眼前這個年齡與他兒子相仿的人,竟是沈管家口中師承名醫,治病無數,能活死人,生骨肉的神仙大夫。

他更信少年是一張嘴騙死人的庸醫,心裏很想将人二話不說趕出去,但沈管家一再替人說話,身邊的側夫人也勸他好歹先診脈,不行,給點銀子送出門。

不情願地讓出床邊的位子,沈老爺警告似的觑了他一眼,告誡他不要以為能蒙混過關。

望聞問切,先看人病容,面色蒼白,眼睛無神,眼下青黑,白銀畫心中一計較,沈家夫人應該是産後思慮過重,平日裏不懂寬懷而引起的頭疼了。

搭了脈,又問了一些情況,白銀畫下了診斷。沈老爺嗤笑一聲,諷刺道:“一般是個大夫都能看出星羅的病。”

白銀畫勸自己忍着,不要和一個質疑自己醫術的人計較,有一個不正常的管家,再來個不正常的老爺才是正常。

其實,他多想一針上去,讓那個鄙視他的人閉嘴,可是不行,他是來打探消息的,而唯一知情的人躺在床上,不斷蹦噠的理智冷靜地列出他沖動的後果,所以他放下了握針的手。

露出白齒笑笑,他有條不紊地說:“夫人的病是産後開始的,天熱時複發,原本夏天過去便該恢複,近年來,時間在拖長。沈老爺,您說是不是?”

沈老爺大駭,拿看到神仙似的眼神瞅着小大夫,實在是不信啊,然而請來的大夫,就連陸大夫也沒他說得準确,一針見血。

驚訝的不止沈老爺,其餘兩位好似見鬼般,臉色比沈夫人更白,尤其是沈管家驚中有怒,面色紅白交加,煞是精彩。

“還楞着幹嘛,趕緊上茶。”朝呆樣的沈管家吼了一聲,沈老爺親熱地拉着人進了汀花廳,好生招待客人,口裏說着不絕的贊美之詞。

白銀畫在心裏哼哼,現在來讨好,不覺得晚了嗎?要不是他有事要人幫忙,放着沈老爺瞧不起他的态度,他肯定拍拍屁股走人。

兩人寒暄一會,進入了正題,“大夫,您看我夫人的病該怎麽治呢?”

治病救人,總要有個方子安人心,這也是大夫秀本領的時候。白銀畫手敲着桌子,發出脆聲,聽在沈老爺的耳中,就好像一只手抓着他的心,透不過氣,但是又沒什麽法子擺脫,因着主動權在別人手裏,由不得他做主。

“大夫,您看……”沈老爺壓低聲音,好像怕驚擾了大夫的思緒,到時飛了就糟了。

白銀畫一雙眼彎成了月牙,人家已經低聲下氣求他了,“當然沒問題,我馬上開方子。”

嘉木跟西和回來時,家裏的空氣裏散發着喜悅的味道,嗅嗅,鼻子便沾了喜氣,一掃多日的愁眉苦臉。

“爹爹,爹親的病好了?”嘉木想來想去,也只有爹親病愈才能使爹爹笑開了眉。

沈老爺笑道:“離痊愈也差不了多少,有白神醫在,你爹爹以後再也不用受苦了。”

嘉木像每個心系爹親的孩子一樣,既幾分欣喜,又有點不确信,“真的,您沒騙我?”

沈老爺好笑地瞥了自己孩子一眼,反問道:“我能拿這個開玩笑,真是長出息了。”

“伯伯,您別說嘉木了,我也有點高興得找不到北了呢。”西和嘟着嘴,替嘉木開脫。

沈老爺奇怪地看了他們幾眼,取笑道:“不得了啊,西和也學會護人了。”“

西和紅着臉使勁瞪着人,企圖證明自己的怒氣,也是一種被人戳穿心事攤在人前的害羞,又羞又怒,恨死沈老爺了。

“呵呵,呵呵……”沈老爺為能在晚輩面前扳回一局洋洋得意。

“你們在開心什麽呢?”白銀畫無事亂逛,聽到笑聲便進來了。

沈老爺熱情地喊道:“呦,白神醫您來了,裏面坐,裏面坐啊。”

兩人轉頭,看到的一個長着娃娃臉的男子朝他們走來,呲着一口白牙,晃得他們眼跳。

這時,西和的神情發生了改變,好像看到了一箱找了許久的寶貝在他眼前發光,手捧稀世珍寶,熱淚盈眶。然後,他做出了一個令人意料之外的舉動,他抱住了白神醫,激動得叫着:“銀子,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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