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一線轉機
“嘉木”,西和吸了口氣,“花臨風說我們逃不了了。”
在西和開口時,嘉木便一咕嚕地爬起來,湊到西和跟前,聽他說話。而西和提到“花臨風”時,他的笑容消失了。
“他在騙你。”嘉木想也不想,就斷定了花臨風別有用心,肯定借着他們入獄的事威脅西和。
西和也想過這種可能,但他們并不是尋常的百姓,這個蹩腳的謊言很容易戳穿。他認真道:“我相信他,即使他想得到我,也不會拿這事做文章。”
沈老爺側耳聽着他們談話,聽到一些不妙的詞語時,他的心一顫。他走到木欄前,輕輕喊了聲:“西和。”
兩人擡起頭,看沈老爺臉色蒼白,對視一眼,遭了,爹爹/伯伯怕是知道了。
“伯伯”,西和硬着頭皮喊了聲,“您有事?”
沈老爺手抓住木欄,哆嗦着嘴唇,試圖說些什麽,可口張了又開,依然說不出口。
“爹爹”,嘉木握住他的手,“您先別激動,這事的真假誰也不知道,我們還是靜觀其變為好。”
本來靜靜等待是他們唯一能做的,可是西和有了消息後,等待已經不可能了。沈老爺鎮定下來,想了想,“我們商量商量。”
兩兩相對,四間牢房的人在今天難得說了回正經事,而不是像前幾日打發時間的閑扯。幾人盤腿坐着,面容上沒有表情,可是透過他們的眼神能發現緊張的情緒。
沈老爺作為八人之首,理所當然地第一個發言,他粗略地瞟了眼大夥的神色,很好,沒有丢了茶行的臉,個個精神飽滿。
“西和你來說說情況。”
西和聽了,背無意識地挺直。他抿嘴停頓了會,才把事情盡量詳細地說來,在提到王管事手裏的證據時,他将花臨風告訴他的,一字一字重複,又反複回憶,做到不差一字。
事情已經明了,大家默不作聲,茶葉罐子的事對他們沖擊太大,誰也想不明白罐子底下出現的“沈家茶行”四字。其他人懷疑是花臨風放的假消息,可是少爺們和老爺都是一臉嚴肅,顯然這事不是開玩笑的。
路師傅咽了口唾沫,有些話憋在他心裏難受,因而他打算冒着被人鄙視的風險開口道:“老爺,是不是您沒看清三公子給的茶葉罐子下的那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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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爺立馬瞪了他一眼,敢說他眼花,老路你是想退休了嗎?“我再怎麽眼花,沈家茶行還是認得的。”
路師傅趕緊否認,得罪了老板,他還能在茶行混嗎?“我不是這意思,只是馬有失蹄,人有失手,您錯看了也正常,呵呵!”
他的話落,沈老爺一點不手軟,狠狠打在他手臂上,讓你胡說!"老路,飯能亂吃,話不能胡說啊。“
路師傅吃痛地叫了聲,老爺下手也太重了,也不念着他一把年紀能承受得了,不過他心裏依然堅持是沈老爺看錯了的原因。
兩人一通鬧,氣氛不像剛剛那般死氣沉沉,大家都活躍起來各抒己見。不過他們說了許久,卻沒有能摸到邊的,在真相的外邊徘徊。
嘉木擰眉不語,他有一點想不通,罐子是三公子送的,既然如此三公子怎麽不替他們說句話呢?畢竟他跟沈家前幾天才談了筆生意,沒理由害他們啊!
沈老爺嘴巴上強硬,其實他心裏也在犯嘀咕,難道真的是他漏看了不成?
“爹爹,您說是不是王管事跟三公子勾結了?”嘉木想,或許王管事能給三公子更多的利益,使得他與王管事聯手陷害沈家。
他的話一出,大家傻眼了。三公子天皇貴胄,他要什麽拿不到,為什麽會跟沈家過不去?沈家根本礙不着他。
西和後知後覺捂住嘉木的嘴巴,雖然現在牢裏只有他們幾人,但誰知道官府的耳朵是否藏在暗處偷偷監視他們,"小心隔牆有耳。"
嘉木昂着頭四處張望,見外面的看守在喝酒聊天,沒空理他們這,便又接着道:“你們想,王府的兩位公子争位置,肯定需要錢財打點重臣們,而王管事背後是陳家,陳家是天樞城第一富,兩相比較,三公子選擇陳家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他能得出這個結論,跟他的重生不無關系,他死前兩位公子為争那個位置便是頭破血流,腳下屍骨無數。
沈老爺第一次發覺他兒子心眼夠多的,将他們的事與争位置聯系在一塊可不是商人只顧眼前利益的小家子氣能做到的。他這個兒子眼光放得遠,料到了未來的風險,這是商人做生意時不可或缺的。
“嘉木,你說得有理。”沈老爺對兒子的回答進行了肯定。
西和照着嘉木的分析推論下去,"如果這樣說來,咱們可能還有一線生機。三公子有了陳家,大公子也許會找上沈家。“沈家的財富也是數一數二的。”
沈老爺一拍大腿,欣喜地叫道:“有可能。”
其他幾人附和,唯有嘉木稍稍慢了會才點點頭。他不忍心說出一個事實,君上對三公子的寵愛遠遠超過大公子,因而即使大公子有心利用沈家,也要看看如今的形式,值不值得為了沈家得罪君上。
過了幾天,終于有人理睬他們了。看守在前面畢恭畢敬地引路,後邊是四位身着烏衣寒甲手握大刀的士兵們。看他們的穿着打扮,身上高人一等的姿态,嘉木猜想他們應該是君上的親衛。
這是要處決他們的意思嗎?八人站在木欄前,看着五人越發清晰的身影,聽着由遠及近的腳步聲,他們的眸子沒有了原先的堅定,指望一個素未蒙面的人救他們,作為一個暫時安慰自己的理由,可是當現實□裸地呈現,他們還能一如往昔地相信嗎?
“大人,這便是您要找的犯人。”看守邊說,邊掏鑰匙開門,手腳格外利索。
被稱作“大人”的官兵“嗯”了一聲,聽在看守的耳朵裏,這就是大人對他盡職盡責看守犯人的贊賞啊!他的官職可能就此升了,想到這,看守的笑容明晃晃閃得牢裏的人憂心忡忡。
沈老爺的牢門一打開,他便急切地問道:“你們是來帶我們去菜市口?”他只能想到這個原因。
四個官兵中的一個矮個子“噗嗤”一聲笑了,為首的他們的頭頭不滿地瞪了他一眼,矮個子官兵馬上低下了頭,但他聳動的雙肩實在令人不爽。
沈老爺納悶了,他說錯了嗎?
“老實點,跟我們走,不然……”官兵頭頭臨走前威脅八人安分不要動逃跑的心思,還亮了亮他手中的刀,提醒八人若做出出格的事,他手中的刀不會留情。
八人規規矩矩地跟在官兵身後,很快,拐了個彎後,大門就在不遠前。呼吸幾口新鮮的空氣,嘉木從來沒有覺得這天藍得鮮亮,雲白得可愛,這空氣更像是仙氣,吸一口神清氣爽,一身輕松。
門外等待他們的是大隊官兵,敢情進牢的四位不過是小喽喽。嘉木粗粗估了下,大概有五十多幾人,而且都是君上的親衛。嘉木心中哂笑,他們八人就是比伽藍多點蠻力,君上竟然派了五十多個武藝高強的官兵來押解他們,太看得起他們了。
使嘉木詫異的,他們并沒有被粗魯地塞進囚籠裏,跟在四個官兵身後,大隊人馬跟在他們後面,如果忽略他們身上發着黴味的棉衣,倒是有些官老爺出行的氣派。他們浩浩蕩蕩地朝着西面進發,嘉木一思索,菜市口該換個方向,難不成他們今天不用死了?
走了一刻鐘,紅牆琉璃瓦莊嚴肅穆的皇宮矗立他們眼前。震撼、激動、無動于衷,什麽都沒,他們已經懵了,花臨風不是說案子證據太鐵,不用審問他們,直接拉菜市口嗎?怎麽又要宣召他們呢?
帶着滿腹的疑問,八人站在了宣華殿上,接受百官們的指指點點,百般評論。壞話聽多了,八人倒真沒力氣去反駁一二,他們怎麽說就讓他們說,他們也阻止不了,而且在場的是大人物,他們惹不起。
“君上駕到。”手執拂塵的太侍豆子扯着嗓子賣力地尖叫。
嘉木微微擡頭,所有人低着腦袋,兩手放地上,恭敬地行禮。他的眼光注意到了文武百官前頭的兩個人。位于文官之首的是個年輕人,穿着紫色的四爪衮龍服,金冠束發,玉帶腰纏,頭半垂,嘉木只能看到他刀削似的側面,可是他能想象到這人的冷酷。
站在武官之首的也是個年輕人,黑色的盔甲,紅色的披風,擦得锃亮的頭盔閃着寒光,令人膽顫。頭盔上的紅纓因着主人低着頭的緣故無精打采地熨貼。年輕人的腦袋時而垂着,時而稍擡,顯得很不耐煩。
鳳雲天穿着皇袍,頭戴冠冕,走幾步咳嗽幾聲搖晃下身子,兩邊的太侍雙手顫抖扶着這位金貴的爺,生怕自己一哆嗦摔了君上。
“咳咳,衆位平身。”鳳雲天費了大勁說出這句話,而後身體整個靠在龍座上,似乎病得不輕。
嘉木關注的文官之首的那位年輕人勾出小小的弧度,又眨眼面無表情,他的高興好像來去無蹤,不細心觀察還真會錯過。
“今日朝會只為沈家茶行欺君犯上一事,前些日子寡人派了鳴羽調查此事,據他所言,天越陳星手裏的證據千真萬确,沈家衆人還有何話可說?”太侍在君上的授意下大聲質問。
“這……”沈老爺猶豫不決,到底該不該說三公子幫他們的事呢?講了,事情就複雜了,而且或許把沈家所有人牽扯進來,大家一起赴菜市口咔嚓。
“草民無話可說。”這話說得憋屈死了,沈老爺難受地嘆了口氣,他一生也有做一回大事的時候!
鳳雲天開心地籲口氣,“既然你們沒什麽申辯的話,押進監牢,秋後處斬。寡人念在你們……”
“君上,臣有事啓奏。”鳳冥韶出列禀報,一點也不顧及君上的面子,打斷了他的話。
君上笑笑,“冥韶有何事?”
鳳冥韶轉身朝沈老爺望去,笑盈盈道:“沈當家莫不是忘了其中的茶葉罐子是我給的,怎麽不問問我呢?”
什麽,沈家八人齊齊看向鳳冥韶,恰恰對上他戲谑的視線,三公子為什麽肯站出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