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搖擺不定

“怎麽魂不守舍的?”水哥推推坐在院子裏的兄弟,似乎沒想到他這個一向樂天派的弟弟也有煩惱的時候。

“水哥,來,坐坐。”小七連忙拉着人坐下,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似的。

水哥愈發好奇了,他這個弟弟今天是怎麽了,古裏古怪的。“嗨,我說你小子是不是看上哪家伽藍,害起相思病了?”

想來想去,也只有這個可能了,才能讓這個小子識得愁滋味。

小七的臉紅了,“水哥,你瞎猜什麽?我不是在煩惱這種事。是今天有人告訴我船上着火是伽藍神降下的懲罰,他說我們這群人裏面做了傷天害理的壞事呢!”

水哥聽他說得有板有眼,噗嗤一笑,“什麽天罰,明明是人禍。你小子被人給忽悠了。”水哥說完,一雙大掌毫不猶豫地揉着小七的頭發,等亂成了雞窩才滿意地松了手。

小七一雙眸子含着水意,哀怨地看着水哥,每次都是這樣,一高興就玩他的頭發,還不許他抗議,他怎麽這麽倒黴碰上這個大哥呢!

水哥被這眼神搞得立馬轉頭,他又犯錯了。“好了,好了,我告訴你一些事情吧!”

果然小七立刻被他的話吸引住了,“什麽事?”

“有天我嫌房裏悶出去散步,聽到老大跟他的幾個心腹在那裏說話,我怕驚動了他們,便躲在暗處,隐約聽了個大概。原來老大為報恩就答應了幫他恩人燒沈家禦茶的事。”

“什麽,老大怎麽能這麽做呢?”小七禁不住大喊大叫起來。

水哥馬上捂上他的嘴,罵道:“你想把屋裏的人招過來了嗎?”

小七搖搖頭,眼睛亂眨,示意水哥放開他。水哥放了手,拉着他到他們屋裏,“這事我們倆知道就行了,可不能說給別人聽。”

小七哀求地喊了聲“水哥”,水哥一瞧他的眼神就明白了他想做什麽,他嘆了口氣,“小七,老大的恩人是陳家的管家,我們鬥不過他們,也只能昧着良心了。”

“水哥你就不怕天罰嗎?”

水哥嗤笑,“天罰?伽藍神若有眼,怎麽不去劈那些壞人呢?偏偏為難我們這些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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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

水哥揮手打斷了他的話,“小七我們老老實實賺錢,其它就不要管了。”

夜深了,一輪圓月懸挂中空,微風吹拂,烏雲浮動,時不時遮掩了月兒的光輝。嘉木藏在暗處,手心裏早已汗流成河,這是他第一回學人做壞事,他的心裏也沒底能不能成功,抓住了又該怎麽辦,這些問題擾亂了他的思緒,令他的一顆心跳得飛快。

“商管事,我這麽做是否過于冒險了?”嘉木低聲道。

夜色中商行的臉看不真切,聲音也有幾分飄渺之感,“做生意哪有不冒險的,不過這種放火的事少爺還是少做為好。”到最後聲音裏還有了隐隐的笑意。

嘉木讪笑幾聲,商行估計第一次碰到他這麽不按常規做事的少主吧!別說商行,就連他爹爹聽到他這個瘋狂的計劃時,嘴張得都能跟坐井觀天的青蛙相比了。

突然,暗處有人聲傳來,“少爺,少爺,成了,成了。”

扶風一路小跑着過來,一張臉因為興奮而紅撲撲的。“少爺,你可要好好安慰我啊!扶風差點吓死了。”

嘉木一把将人拖到離客棧遠遠的地方,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我回去了就好好安慰你。沒人看見你吧?”

“沒有,我跟大家蒙面翻牆進去的。然後按少爺的吩咐,把背在身上的柴火堆好,待點燃後,便趕緊出來了。”扶風得意地向嘉木炫耀他的經歷,臉上一點不見方才的害怕。

嘉木呼了口氣,第一步已經完成了,該走下一步了。

遠處,火光起,但并沒有蔓延到其它地方,火焰只是吞噬着武老大他們所住院子的門扉。這門看起來與平常的門不一樣,這門需要外力從門內推開。裏面的人有的清醒了,大力地推着門,然而門口也不知被何物阻擋,他們根本推不開,只能在原地幹着急。

武老大也被驚醒了,他對這場火頗為驚訝,似乎是沒有想到。通紅的火光印着他的臉,他的神色異常地古怪。

柴火漸漸成了灰,門內的人打了幾桶水撲滅了這場火。小七站在人群裏,他的臉色有些蒼白,水哥以為他是吓着了,把人摟進懷裏拍着後背安慰他。

火撲滅了,武老大讓船工們都散了睡覺去,明天再跟掌櫃的去要個說法。他們都知道這火不是偶然的,不然為何門會被堵住?有人要害他們。

說起來,這群船工與火結下了不解之緣,沒到半月,他們接連遇上了兩次大火,幸運地是,沒人為此喪命,否則他們都會以為這是伽藍神的懲罰了。

衆人散去,院子裏,武老大披了件薄衫站立着,他的神情凝重,眉毛皺得就像蜷曲的蟲子般。今晚的火災不尋常,是有人故意想殺死他們嗎?那麽會是恩人嗎?

疑惑重重,卻得不到一個解釋,這位在河上縱橫多年的船老大不由嘆息一聲,他後悔了,早知道報恩的結果是惹來一系列的麻煩,他寧願當時拒絕。只是事情已經做下,再後悔已是無用,不如召集心腹們商量明天公堂上該如何應答。

另一邊,嘉木他們事成後撤退。一群人從小在天樞長大,對道路可謂了如指掌,挑了顯少有人走的小道,繞了圈子他們才回到茶行。

沈老爺跟西和焦急地走來走去,或者站在窗前往外瞧人是不是回來了。過了會,有規律的敲門聲響起,一重三輕,這是雙方訂下的暗號。

西和開門放人進來,見到嘉木,便迫不及待地問道:“怎麽樣了?”

嘉木給他一個安心的笑容,“沒事,明天就把謠言傳出去,讓船工們亂了心神,也讓武老大疑心陳家人要對他下手。”

“少爺放心,天一亮,乞丐們就會把客棧着火的事傳遍城中,船工們人人自危。”

“嘉木,你的計劃雖然好,但是危險可不少,要當心啊!”沈老爺擔心地瞅了兒子一眼,這孩子是在玩火啊!

“爹爹,我心裏有數,您就別擔憂了。”嘉木好言勸說沈老爺把心放進肚裏去。

轉眼,天便亮了。得了好處的乞丐們賣力地宣揚迎賓客棧着火的詭異事件,同時武老大一行人受到“天罰”也得到了大肆宣傳。

大部分船工們面色焦慮,顯然是接受了外面在傳的說法,不然為何是他們這個院子着火呢!幾個知情人的面色卻似武老大一樣的古怪,好像是不敢相信。

小七病了,他靠着一堆軟枕,床邊的凳上放着一碗冷了許久的藥。水哥推門進來,他出去給小七買梅幹了。

“怎麽不喝藥?”水哥皺眉責怪道,“不喝藥你的病好不了。”

小七聽到他的聲音,回過神,抓住他的衣角,“水哥,伽藍神發怒了。”

水哥望着他害怕的神色,到嘴的責備話怎麽也說不出來。“伽藍神發怒了又怎麽樣呢?”

“肯定是老大做的事太過心狠了,因為他,沈家一門可能小命也難保,所以伽藍神才會降罪于我們,昨晚的火就是警示。”那位公子說的話一字一字地敲在小七的心上,他控制不住自己總會想到有一日他們死在火裏的情景。

水哥掰開他的手坐在凳子上,兩人四目相對,“小七,昨晚的火是意外,別胡思亂想了,等跟沈家的官司一了,我們就離開天樞城。”

小七呆坐了會,後又想起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急忙拉住水哥,“水哥,我們上堂作證,替沈家讨個公道。”

水哥臉色難看地甩開他的手,“你瘋了,老大對我們有恩,我們怎麽能做對不起他的事?”

小七被他的語氣一吓,竟哭泣起來,“你也別瞞我了,外面都傳遍了,是我們做了不義的事害了沈家,我也聽說過幾日華都就會來人了。”

水哥煩躁地走了幾步,小七的心思他不怪他,這孩子性子膽小卻善良,沈家的事又是船上的人幹的,再經過昨晚的火,他想幫沈家也難免。

“小七,你讓我想想吧!”水哥丢下這話奪門而出。

此時,沈家一方人跟武老大他們在公堂上吵得不可開交。

據武老大說,船上的火是突然間發生的,沒有任何預兆。等煙霧濃時,船工們忙着逃命也不知是哪個房內起的火,因而嘉木說的是船工們放的火根本沒有依據,而說是他指使的更是無稽之談,他們是不會承認。

嘉木也不慌,緊緊咬着是武老大派人幹的,又扯出了天樞城裏廣傳的“天罰”一事作為鐵證,求城主大人替沈家做主。

“天罰”之事,城主大人略有耳聞,但他不是迂腐書生,會相信這種荒唐的事,聽到時也不過是一笑了之。

“你們都拿不出真憑實據,這讓本官怎麽判啊?”城主大人苦着一張臉望着下面的兩方人。

“誰能夠在大家察覺不到的情況下點火,自然是熟悉船艙結構的人,大人您覺得嘉木說得對嗎?”

"有理,只是沈少爺你既沒有人證,又少了物證,你方才的一席話都是推測,當不得真的。"城主大人并沒有明顯幫哪一邊的意願,公正廉明地審案。

武老大高興地笑笑,恭維道:“大人英明,我們船工視船如命,肯定做不出這種事。相反,聽聞沈家茶行虧空了一筆錢,燒茶賴上我們也不一定。”

他輕蔑的眼神從沈家人身上瞟過,眸中的譏諷之意盡顯。嘉木手下的人當然容不得武老大污蔑茶行聲譽,便有沉不住氣的夥計想跟武老大先禮後兵。

嘉木攔住夥計,“武老大,茶行虧空一事沈家從未向外人說過,你是從哪裏知道的?”嘉木笑眯眯地看着武老大,希望他能好好跟大家說說。

武老大面色一僵,似乎沒有料到他的問題反變成了別人手裏對付他的把柄,他必然不能說出消息的來源,“這,這,我只是聽別人說的。”

以為推到別人身上就能行了嗎?嘉木一笑,“是誰呢?”

“是聽一個做茶葉生意的人說的。”

“能見他一面嗎?”

“他,他出遠門了。”

“沈少爺,你這是幹什麽啊?”城主一拍驚堂木制止了嘉木的追問,“與本案無關的事,你們私底下去聊。”

呵呵,城主大人終于不再裝了,可是也不怕大家的眼睛太雪亮而被罵糊塗官嗎?嘉木眯眼盯着官座上的人。

“你們兩家都拿不出确鑿的證據,今日便散了,明日再審。”

公堂外的民衆看得不過瘾,罵了一聲爹後,一哄而散。兩家人一塊走出公堂,無話可說地轉身朝不同方向走去。

水哥也擠在人群裏,他無意來公堂湊熱鬧,但是他的腳步卻在公堂外停駐,故此有幸聽了一場。這場對質,武老大占了上風,把沈家逼得說不出話來,而且城主選擇了幫武老大,沈家的處境大大不妙。華都就快來人治沈家的罪了,難道他真的要緘口不言嗎?

“水哥,誰贏了?”小七伸出半個身子急切地問道。

水哥上前扶住他,“明天才有結果,不過……”

“不過什麽?”小七睜着一雙清澈的大眼問道。

水哥把今日堂上的情況說給小七聽,“沈家這次估計懸了。”

“水哥,水哥,我們不能……”

“我們告發了老大,以後還能有活路嗎?”水哥反問小七,老大不是個心胸寬廣的主。

“可是,我們……”小七一想到他們的沉默可能會毀了沈家,他就坐不住了,更何況還有一個“天罰”懸在他們頭上,更是坐立難安。

水哥擺擺手,“再等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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