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情義難全

謠言止于智者,自古明理。可是自古以來,又有多少人能做回智者,更多的人信的是三人成虎。

陳更目前就處于謠言的困擾中,也不知是何時起,沈家因運送禦茶不力即将獲罪的消息在大街小巷中傳唱,等陳更聽到耳中想派人追究來源時,卻不見它來時的蹤跡。

怎麽辦,信還是不信?陳更皺眉走動,一時倒失了平日裏的果決。

陳管家在陳更身邊多年,自然通曉主人的心思,“老爺,空穴來風,未必無因。依老奴之見,您一面拖住沈家直到華都的人來了,一面寫信給華都的貴人,問問他是否真有這事。”

陳更聞言,眉毛輕展,嘴角揚起一抹淡笑,“好主意。我即刻休書一封,你派人送到貴人手裏。另外,把我新近得的那套黃楊木茶具收拾出來,待會我要去拜訪下我的哥夫。”

陳管家退下去準備給城主大人的禮物去了。

城主大人一向另眼相待妻子家的弟弟,知情識趣,常常搜羅些奇珍給他賞玩。“更弟,你來是有什麽事嗎?”

“哥夫我最近得了件寶貝,特地請您給我品鑒品鑒。”陳更邊說邊示意陳管家拿出茶具。

黃楊木,不算什麽稀罕的木料,但這一整套茶具勝在奇巧。“哥夫,這套茶具是用整個黃楊木的根部制成,花費了匠人不少工夫。”

城主大人拿起一個杯子,把玩一陣,放在桌上,“無功不受祿,更弟還是收回去吧!”自從幾年前被他這個弟弟擺了一道後,他可不敢亂拿東西了。

陳更不惱,言語間更加奉承,“這玩意在我這個俗人手裏不過是擺着落灰蒙塵,可是在哥夫手中就大不同了,寶貝只有在識貨的人手裏方能發光,哥夫您說是不是?”

城主大人被他的話一誇,飄飄欲仙,一口答道:“那是。”

“只是,”城主大人話一轉,語氣不複客氣,而是透着分厲色,“寶貝也要有命玩賞,更弟你覺得呢?”

陳更“呵呵”一笑,“哥夫放心,這次我有分寸,不會害了您的。而且就算有什麽事,我們還有貴人撐腰呢!”

哼,膽子這麽小,難怪當了這麽多年的官,也只是個小小的城主。陳更心中嗤笑。

城主大人為難了一會,終于有了決定,“好,我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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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更見目的已達成,面上自然歡喜,他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說給了他哥夫聽。“哥夫,只要您将官司拖到人來,我便有把握趁此機會将沈家一網打盡。”

城主大人不信有這樣的好事,他問道:“拖住官司就行?沒其它什麽事?”

“對,您慢慢審問兩家的官司,盡量拖延時間。”

兩天後的官司審了半日便散了堂,改日再審。

嘉木他們回了茶行,此時茶行內不見買茶之人的身影,就連茶行的門也只開了半扇。在外人眼裏,沈家的生意已到了難以為繼的地步,否則為何不大開門做生意。正是這一落魄的情狀,讓沈家将被治罪的謠言愈發真實了。

嘉木跟商行上了樓,兩人是向沈老爺去彙報早上的情況。沈老爺凝眸靜聽,沒有打斷兩人說話的打算。

等兩人說完了,他放松身子靠在椅背上,手指叩着桌子,沉思不語。過了會,沈老爺可能是有了主意,“嘉木,客棧那邊要抓緊,最好晚上能再去一趟。”

嘉木想了想,陳更已經相信了他們放出的風聲,但是他必然不會只有這一手,沒準他的仆人去了華都找人求證。時間迫切,他們的裝神弄鬼也只好再施行一次了。“好。”

“我們是否還要加把火?”商行小心地請示道。

“加火可以,可不能讓陳更看出,不然所有一切就前功盡棄了。商行,你去找力哥好好鬧上一場。”

迎賓客棧又是一陣慌亂,與昨晚同一時刻,火起門扉,阻攔了他們的去路,倒了幾桶水下去漸漸熄滅的火,成了船工們心上的陰影。

“天罰,是天罰。”人群裏不知是誰尖叫一聲。

伽藍神因禦茶一事把怒火發洩在他們身上,他們誰也逃不了神靈的懲罰。

“不要亂說。”武老大的心腹立馬大聲斥責動搖人心之人。

将人揪出,竟是病着的小七。小七的臉色比前些日子更添了蒼白,在他臉上找不到一點血色。他的身子因為受到驚吓而搖搖欲墜,被武老大心腹阿冷一推,整個人跌坐在地,一頭烏發披散淩亂,瞟一眼只覺心驚膽戰,很難不令人懷疑這人除了能呼氣外還能算是活人嗎?

水哥從人堆裏擠出,他方才走了神沒攔住人,小七就出了事。“阿冷,你住手,小七還病着呢!”

“病着?”阿冷一張天生的冷臉如今更是冷得能掉渣了,“我瞧他精神得很,還有精神挑撥大家的關系。”

放屁,水哥憤怒得在心裏大吼。小七是什麽腦子,挑撥關系,阿冷你确定你的腦袋沒有被馬車碾了嗎?

水哥心中無限怨恨,可是為了救下小七,他拉下面子賠笑,“小七是病糊塗了,才會亂說話的。老大,您快來評評理啊!”眼見着求情無用,水哥立馬喊老大來做主。

武老大面上驚疑不定,一個勁地盯着門外的火堆,沒人能想出他在意什麽。

“老大,老大。”心腹劉三拉拉武老大的袖子,大家都在看着他呢。

“額,怎麽了?”武老大不解手下幹嘛眼神熠熠地望着他。

劉三把兩人間的争執講給他聽,武老大邊聽邊面無表情地瞪着人,讓人慎得慌。

水哥把滿腔的希望寄托在了武老大身上,盼着武老大能念着他跟小七往日的苦勞上饒了小七這次。“老大,小七是受了驚吓才胡言亂語的。”

武老大沉着張臉,一雙眼睛如暗夜裏的狼,綠冷冷的,閃着一抹殘忍。“把小七給我關到屋裏,餓他三天。”

餓他三天?水哥傻眼了,小七的身子骨能熬的下去嗎?“老大,老大,小七是無辜的,您可不能冤枉人啊!”

武老大理也不不理他,轉身回屋了。

水哥慌亂了手腳,也顧不上求武老大,急忙去拉拽小七的人。“你們放手,把小七放開。”

阿冷不留情面地推開他,一張冷臉僵硬地凍結在一塊,使人不敢靠近他。劉三笑眯眯地,勸着水哥別沖動了,省得待會惹了老大不高興把他也關進去。

關小七的屋子是他跟水哥一塊住的那屋,屋裏只有半壺水,一點吃的都沒。水哥光想想就受不了了,半壺水能熬過三天嗎?答案當然是否定,更別提小七是個病人。

船工們冷漠地目睹了這兩人生離的一幕,看完了唯有搖頭回屋,關門睡覺。這種事在船上也不止一兩次了,看多了他們也學會了無動于衷。

人散去,水哥無助地跪在院子裏,頭抵着地,哀哀地哭泣。屋內的小七低低泣聲,兩人的哭聲奇跡地纏繞在一起,繞着房梁送入各房,今晚是個不眠夜!

天亮了,水哥擦擦眼淚,趁着船工們在屋裏睡覺,他腳步輕輕溜到了他屋的窗戶下。戳破紙糊的窗戶,透過小洞看到小七坐在地上靠着桌子睡着了,水哥方安了心。

小七,我會救你出來的。水哥在心裏暗暗發誓。

“少爺,外面有人找您。”

奇怪,這個時候會是誰來找他呢?嘉木下樓去找尋他的人。茶行外邊站的是一個胡子邋遢的男人,雙眼浮腫,一夜無眠。撇去這些,只是一個長相普通得扔進人堆裏也找不到的普通人。

我不認識他,他是誰呢?存着這個疑問,嘉木走到男人面前,“在下便是沈嘉木,閣下找我有何事?”

水哥本來不抱希望沈家少爺能來見他,因此當一個清秀朝他微笑的男人站在他面前時,他驚訝地退了一步。“你是沈家少爺?”

“是啊,這位大哥找我有什麽事呢?”嘉木很想調笑這人幾句,可看着他的臉色就放棄了。

“我們進去談,好嗎?”水哥左右張望,見沒人注意到他,便催促嘉木進茶行說話。

嘉木點點頭,兩人上了樓。房間裏還有一人在,那便是西和。水哥瞧見屋裏多了一個人,心裏也多了層顧慮,“沈少爺,這人……”

“他是我最信任的人,不會洩露我們間的談話的。”嘉木一眼看出了男人的想法。

水哥略微安心了,“我是武老大船上的船工,大家平日裏都叫我水哥。我今天來,是希望沈少爺能出手幫我救一個人,我會告訴你們一些事。”

水哥的身份使兩人頗有點措手不及,武老大的人找上了門,只為了跟他們做一筆生意。面上依舊不露聲色,心裏面早把水哥從頭到腳分析了遍。

“水先生要救什麽人?”

“是我一弟弟,叫小七。因為做錯了事被武老大關起來了。”

了解了情況,嘉木跟水哥商量起了報酬問題。“那麽,你要說的事是?”

“我知道是誰指使武老大放火的。”水哥不介意透露點給兩人聽聽,這樣他的條件才會有讓人跟他做買賣的誘惑。

兩人并沒有水哥想的歡呼一聲,沉默地坐在凳子上,好整以暇地瞅着水哥,兩雙眸子無聲地傳遞着--這個情報不夠分量。

水哥來前便有了覺悟,在救小七和背叛武老大之間他選擇了救小七。“我願意當人證,證明放火是武老大派人做的。”

一個人證,由城主大人審問時可有可無,但是等到那人來時,水先生便是成了陳家毀滅的關鍵一步。

“好,我答應了。水先生先回去做接應,晚上我便讓人進去随你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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