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滿府尋人
雲幕一夜不敢合眼,少爺臨走前千叮咛萬囑咐,天亮後一定要把老爺夫人們引到流花院,事成後便會擡舉他做個通房。
像雲幕這樣從外頭買回來的侍伶,最壞的結果便是嫁個府裏的小厮,生個孩子,連同他孩子一塊伺候沈家的主子們,世世代代為奴為仆。若是有幸能得主子的青眼,做個通房,再生下個孩子,便能扶搖直上成為側夫人了。
不想當側夫人的侍伶是傻子,抱着這樣一個功利性的目的,雲幕答應了自家主子必定會把這事辦的漂漂亮亮的,一償他所願。
他家少爺要做的事,雲幕知道得清清楚楚,那包藥還是他托要好的小厮去藥鋪裏買的。他對他家少爺想的主意其實是有幾分不贊同的,老爺跟夫人不是好說話的人,尤其是在嘉木少爺的婚事上。他雖然是個下人,但他對府裏的情況看得明白,有側夫人這位不省心的前例在,夫人怎麽會允許一個跟側夫人有血緣關系,性子又十分相像的人進門呢?
只是他瞅自家少爺信心滿滿,就差拍胸脯向他保證自己一定會成為沈家少夫人。于是沖着他家少爺這份不知從何而來的自信,雲幕也覺得自己應該跟着主子拼一拼,反正他是個下人,天大的事有主子在前面擔着,老爺夫人的怒火燒不到他身上。
呦,天亮了,雞打鳴了,他該起了。
雲幕用冷水洗了把水,伸伸懶腰,拍拍衣裳,把自己弄精神了,他才按往常一樣端着一盆熱水進了少爺的屋子。
夏日裏,天亮得早,沈府裏的下人們已經起床開始幹活了。突然,從某個院裏發出了一聲慘叫,下人們停下手裏的活,轉頭尋找那聲音的來源。是蕪蘅居,那位主子出什麽事了嗎?
蕪蘅居裏的人在雲幕叫聲過後的頃刻,便全體跑到了主子的房門口。當然,這不是甄戚若待人好下人擔心他,而是下人們怕自己一時腳慢沒在主子面前露面,主子生氣拿他開刀。做下人的會跑也是一項必備技能。
“雲幕哥,出什麽事了?”這是平日裏與雲幕交情好的侍伶問的,院裏的其他人還不配叫雲幕一聲“哥”呢!
雲幕面上一派慌亂,那模樣落在其他人的眼裏,便是裏頭的主子這次生了大氣了,連一向能在主子跟前說話的雲幕都慌了。也不知裏頭那位到底為何事生氣,他們可要小心回話了。
“少爺,少爺不見了。”雲幕裝得還真像樣子,慌得口吃都出來了。
“啊?”門外的人大抽氣,他們沒聽錯吧,少爺不見了。過了會,大家都接受了這個事實,倒是一臉的平靜,有人甚至往外走了。少爺可能出門散步了,就在府裏的某個地方,雲幕也太小題大做了,吓死他們了。
所有人自動忽略了“不見”的更高境界,把自家主子當成在府裏散步了。誰都沒想起他們主子沒有鑰匙怎麽出門這個問題,就算有人想起,也立馬把它搖搖腦袋晃出去了。
“你們幹嘛去,少爺可是一夜未歸,還不快向側夫人報信去。”雲幕扯着脖子,聲嘶力竭地喊着,他覺得自己的威信受到了挑戰,作為少爺手下第一得寵的仆人,下面的人怎麽能對他的話視若無睹呢!
沒回來啊?這層窗戶紙一戳破,仆人們想裝不知道都不可能,這主子也太會給他們找事了,一大早不幹活還得滿府的找人。說起來甄戚若也是平日裏把這幫人折磨慘了,不怪仆人們不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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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幕親自帶人去了歸浮院,這會天雖亮了,但主子們依舊躺床上呼呼大睡。側夫人在府裏的威名不亞于夫人,有時他比夫人更可怕。雲幕是見過側夫人怎麽教訓奴才的,因而他在一臉愁容把主子失蹤的事說給側夫人身邊的侍伶明寧聽後便沒那個膽子請人立即去通報了。
他家少爺計劃這件事時并未和側夫人通氣,因此他要小心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能讓側夫人看出端倪來。且前些日子,他家少爺與側夫人吵架了,他愈發壯不起那膽催促人進去打擾側夫人睡覺了。
側夫人醒來,他身邊的侍伶明寧便把這事告訴了他,甄少爺是側夫人的侄子,即使他們起了争執,可關系擺在那裏,侍伶當然不敢耽擱。
“把人喊進來,我要問問是怎麽回事?”側夫人漱了口,接過一邊侍伶明羅手裏的布巾,打發另一人去叫雲幕。
雲幕進來便哭喊開了,他這時倒不怕側夫人惱他了。反而他表現得越着急,側夫人也會越上心,他要把少爺不見的事鬧得阖府皆知,這樣一來少爺成功的希望便大了。
“你們是死人嗎?戚若一晚上沒回來,你們竟然不知道。”側夫人心裏也着急了,他前些日子為了沈嘉木的婚事罵了戚若幾句,現在這孩子就失蹤了,不會出什麽事了吧?一時間,他死去大哥的面貌在側夫人腦海裏閃現,側夫人有些後悔前些日子的魯莽舉動了。
雲幕擦擦眼淚,“少爺說自己心煩就把我們趕了出來,我們看他好好的,也就下去睡了。夫人,這事我們有錯,可當務之急是找到少爺。”還好他有準備,差點就被問住了。
側夫人站起身扶着明寧的手,他要親自去找老爺跟夫人,讓他們派人在府裏府外全翻個遍,直到把人找到為止。
沈老爺剛起,便聽有人來報說側夫人火急火燎地闖了進來,他們攔不住了。沈老爺揮退下人,側夫人急得連坐都坐不住了,開口便是:“老爺,您要為我做主啊!”
沈老爺想了想,最近嘉木他們也沒做什麽得罪青霖的事,怎麽青霖倒先告起狀來了。“青霖有話慢慢說,我會為你做主的。”
他哪有時間跟沈老爺說話,戚若一夜未歸他這個心呦就跟懸挂在房梁上的臘肉似的,一碰就左右亂晃,找不到了平點。“老爺,戚若不見了,您快幫我找找,我就這一個侄子啊!”
說着說着,悲從心來,哭上了。
沈老爺對着在他面前哭的側夫人頗有手忙腳亂之感,他連聲叫了個小厮進來,讓他去給沈管家傳話,所有人放下手上的活去找戚若。
沈夫人從裏面出來,幫着勸側夫人,這讓不懂應付側夫人的沈老爺松了口氣。很快,雲幕跑進了屋子,他喘了口氣,“老爺,夫人們,昨晚有人見到一個背影很像少爺的小厮在酒宴上出現過,後來好像是跟着嘉木少爺走了。”
甄戚若的下落有了着落,但同時一個疑問也不由讓兩位主子一震,“這孩子跑酒宴上去幹嘛,一個未出嫁的伽藍,太不懂事了。”
側夫人是理解了侄子的做法,“戚若是借酒消愁,他一直喜歡着嘉木,可是兩個月後嘉木娶的不是他,戚若傷透了心才會做出荒唐事的。”唉,這孩子,他又沒說不幫忙,只是需要些時日而已。
沈夫人張口想跟側夫人理論一番他為侄子抱不平的話,可想到人家正在傷心處,他便到了嘴邊的話拐了個彎咽下去了。“既然戚若跟着嘉木走了,我們上流花院尋人。”
三人帶着奴才浩浩蕩蕩地往流花院去,一路行來驚得雞飛狗跳,吓得新來的小厮差點撞到了假山上。若是嘉木目睹這奇景,必定吼上一句,至于嗎?
嘉木早已候在門口了,他是被扶風從被窩裏扒出來的,現在這會頭暈着呢!側夫人一見他,便如同乞丐見到銅錢似的恨不得摟着親幾口,不過,這種景象是不可能發生在兩人間的,側夫人抓住他手臂,大力搖晃,嘴裏還問着甄戚若是不是在他這。
嘉木被他一搖,頭暈的更厲害,眼前的人影已經從兩個裂變成三個了。他拼着全身的力氣,又在扶風的拉扯下,總算從側夫人的鐵手裏掙脫了出來。一瞅,手臂上兩個紅手印,都是側夫人的傑作。
嘉木背靠着扶風,對沈老爺他們說道:“爹爹,爹親,我們進屋說話。”他轉身進了屋,外面的太陽亮得他眼疼。
四人坐下,側夫人又锲而不舍地問了。嘉木喝了口涼水,也不調人胃口,“昨晚是有人扶我回來,但半道上我好像看到有人走動便讓扶着我的人去瞧瞧,後來我是一個人回來的。怎麽那人是戚若嗎?”
“下人們說是他,嘉木你仔細想想他是不是跟你回來了?”側夫人有種不好的預感,他這個侄子應該沒蠢到這個地步吧?
嘉木撐着額頭,想得眉頭緊皺,他搖搖頭,“昨晚喝多了,不記得了。如果他真的到了流花院,肯定歇在哪個房間裏,不如找些人搜搜院子。”
側夫人沒料嘉木會主動提出搜院子,這讓他感到分外意外,心裏的預感越發覺得快靈驗了。他吃不準嘉木是否另有安排,所以他打算拒絕嘉木的好意。
可嘉木先他一步,吩咐扶風帶人去一個一個房間找。雲幕也趕緊跟上,嘉木少爺在這,少爺又去了何處。難道昨晚少爺沒得手,他不會真的失蹤了。
雲幕面色發白,走出門時差點被門檻絆了腳,嘉木多看了他幾眼,心中有了計較。這時,又是一聲慘叫,同樣是雲幕喊的。他一喊,點燃了不安的側夫人的暴脾氣,他罵道:“雲幕小賤人,亂嚎什麽呢!”
外面的聲音大了起來,側夫人不等人回報,他跑了出去。那房間,是嘉木的房間,側夫人記得,那裏有什麽能讓人指指點點的嗎?側夫人突然停下了腳步,他沒有勇氣去前面一探究竟,他想離這遠遠的。
“側夫人,您快來,少爺在這裏。”雲幕的聲音夾雜着哭腔在人聲裏就像是一段缺了一根弦的古琴奏響就能聽出它的不完美之處。
奴才們轉身并立刻住了嘴,他們忘了規矩,主子們的事不是他們能置喙的。側夫人一步步走上臺階,下人們為他讓出了一條道。
“側夫人,您看見佑良了嗎?”沈管家去了兒子房裏,卻并未找到兒子,他這才發覺兒子似乎也是一夜沒回房。
“他在這裏。”側夫人咬着牙說出了這句話,而後頹然倒在雲幕的身上,他不願再看眼前使他午夜夢回時都能吓醒的惡夢,他們怎麽會做出失德的事?
“佑良,”沈管家興沖沖地進房,他的雙眼卻不敢置信,他的兒子赤身裸體抱着一個同樣是赤身裸體的人,而空氣裏的腥味,每個過來人都明白,□的味道。
他走了幾步,他兒子懷裏的人雖然烏發遮住了面容,可他認出了那人便是他要找的人-甄戚若。他震驚了,但他不像側夫人那般退縮了事,他走近,沖着沈佑良熟睡的面容便是一巴掌。沈管家鐵了心,不把人打醒是不會停手。
沈老爺看不下去了,讓人把沈管家拉走,他也出去,把事情留給沈夫人解決。沈夫人嘆了口氣,把閑雜人等趕出去,又派人去請白銀畫過來。這兩人明顯是縱欲過度才昏睡着,紮上一針也就行了。
一針下去,兩人醒轉,必然又是一陣能掀翻房頂的尖叫。兩人各自抓了一床被子躲在角落裏,互相對視的膽量也在方才的一瞬間消失殆盡。他們專注于他們身上的事,并未留意房中還有其他人。
“好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你們喊叫也不能挽回了,倒不如想想日後你們成親的事。”兩人做了茍且之事,沈夫人想來想去也只能讓兩人盡快成親了。
“成親?”甄戚若是盼着嫁人,可他要嫁得是嘉木,而不是沈佑良。昨晚他明明算計好的,怎麽會換人了?
“不,我不要,我不要嫁他……”甄戚若哭着道,他是要做沈家少夫人的,怎麽能做奴才的妻子。
沈佑良聞言,心裏頓時不是滋味了,你不想嫁,我偏偏要娶你。“一切由夫人做主了。”
“不,不……”甄戚若激動之下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