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混亂團團
嘉木從巷子裏出來後,轉身去了城主府。
城主府門口冷清得很,看不到一個人影。把門的皂吏們無聊地打了個哈欠,又打起精神盡職地看門。
嘉木剛踏上府門口的石階,一個皂吏就往外推搡人,邊動手邊說道:“城主大人今日不見客,沈少爺趕緊回去吧!”
嘉木腳步不穩地往後退,面上十分不爽,“你別推我,我自己會走。”
城主大人是鐵了心不見他,嘉木也不在幹等。他原本打算花點小錢從兩個皂吏的嘴裏套出點話,可皂吏們鐵面無私的态度實在地告訴嘉木此路不通。
能走的關系,嘉木扒拉着手指頭,也只想到了鳳冥韶和邢叔叔。但是邢叔叔不說遠在華都,就說以邢叔叔的身份也摻和不上這事。
唉,還是先回去,跟西和商量商量。嘉木回了家,沈夫人立刻由月蘇扶着一路小跑到他面前,一張嘴問得便是沈老爺何時能出來的事。
在沈夫人的心裏,鳳冥韶就跟伽藍神差不多,位高權重,能呼風喚雨。所以,他打心底裏覺得沈老爺明日就能回家了。
嘉木犯起了難,他只想着回來找西和,卻忘了沈夫人還等着他。“爹親,爹爹的事有些棘手,我正想辦法救他。”
沈夫人吃了一驚,連鳳冥韶都不管用,那陷害老爺的人的來頭該有多大啊?“到底是哪個禍頭子如此看不慣沈家啊?”
嘉木沒有多說,他是知道點的事,但有些事情憋在心裏比說出來要好,而且如果讓爹親知道鳳冥韶他們不肯幫忙,爹親怕是會急得暈過去。
回了屋,等急了的西和拉着嘉木進了房中。“爹爹的事有眉目了嗎?”
瞞着爹親是迫不得已,嘉木卻不能瞞着西和。嘉木把事情說了一遍,他并沒有添油加醋地對白銀畫兩人多加埋怨,只是一次帶過地說了下。
西和俏眉擰緊,若非眼前說話的人是嘉木,他肯定會懷疑這人在編謊話騙他。銀子怎麽可能會袖手旁觀,這些年來他們多次遇到難題,銀子每次都是抛下鳳冥韶來天樞城幫他們,怎麽會呢?
嘉木睨了眼丢了魂的西和,這個打擊太大了,西和接受不了也是正常。“西和,或許他們有什麽難言之隐不能說,也許……”
“你能說服你自己嗎?”西和冷不丁地來了這麽一句,蹩腳的借口只能安慰安慰人,卻成不了真的。
“主要是在你,你如果信不過白銀畫,那麽我說幹嘴你也不會信。”
我當然是相信銀子的,可是他的做法太令我心寒了,西和想。“現在鳳冥韶他們不肯幫忙,那麽我們該怎麽辦?”
嘉木背手在房中走來走去,他聞言轉頭過來看着西和,“我們還沒弄清這是怎麽一回事,先靜觀其變再說,想來他們也不敢動爹爹。不過,這段時間要辛苦你照顧好家裏,還有爹親。”嘉木有個預感,爹爹的事沒有這麽快了結。
城主府抓了人,肯定不能扣着不審理,林大人也懂這個理。于是,他在沈老爺入獄後的第三天終于開了公堂,審訊犯人了。
公堂外擠滿了人,來的有看熱鬧的百姓,茶行的夥計們,以及沈家人。嘉木帶着扶風站在人堆的前面,他手抓着皂吏攔人的紅大棒,心急得好似在火爐上烤似的,大冷天一身汗。
為什麽還不出來?嘉木突然對自己的估計産生了動搖,林大人雖然不會做什麽,但不能排除有人指使,比如鳳冥翼。
沈老爺出來了,他穿着一身白色囚服,囚服是新換上的,幹淨得找不到一點污漬。沈老爺手上沒有沉重的鐐铐,腳上也是自由的。這點令嘉木嘴巴一張松了口氣。不過,沈老爺的臉色有些蒼白,原本圓潤的臉頰凹了兩塊進去,而且他的腳步蹒跚,嘉木看出來如果沒有兩個皂吏攙扶,沈老爺沒準就倒下了。
“爹爹……”他做着口型,忍着不喊出聲。
沈老爺似乎有所察覺,他緩慢地挪動自己的脖頸,帶動自己的腦袋轉了個彎。“嘉木……”激動的心情出來的是沙啞的嗓音。
嘉木的眼眶就像不小心沾上辣椒醬似的,辣得發疼,疼得發紅,眼淚都快順着眼眶滾下來了。他抹了把眼睛,睜大眼看着中間的沈老爺。
他的身後早已熱鬧開了,老百姓們熱切地讨論着天樞第二富的沈老爺,口吻皆是幸災樂禍。嘉木很想轉頭朝這些不知內情的人大吼閉嘴。但他忍了下來,因為人言擋不住。
林大人眯着他的豆眼,只剩下了一條小縫。他打量堂下之人,他跟沈家無怨無仇,不過是陣營的關系,而站在了對面。
“堂下何人?”驚堂木響起,公堂內外安靜了下來。
沈老爺被兩個皂吏強硬地按着雙肩,兩腿最終軟了跪在地上。他聽到林大人的問話,擡起幾天內蒼老的頭顱,一雙混濁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林大人瞧。
林大人身子有點發寒,沈老爺那雙眼好似看透了他的心思,把他的醜陋盡收眼底。林大人心裏慌了,手上卻異常地快速,一拍驚堂木,大聲喝問:“刁民大膽,還不快報上名來。”
“沈家茶行的當家,沈橋勉。”沈老爺幾乎是吼出來的,嘶啞的嗓音帶出了一個個顫音,聽來格外有催淚作用。
“都成了階下囚,還敢在本大人面前擺譜,來人,先殺殺他的威風。”林大人顫抖的雙手撫摸着驚堂木,只有驚堂木的沉重才能使他安心。
“慢着,”一人身姿輕盈地落在沈老爺的旁邊,“公子說他要的是真相,不是一個棍棒疊加成的冤獄。”
小二,嘉木差點欣喜地脫口叫人。此刻,嘉木對鳳冥韶他們充滿了感激,就算曾經有過怨怼,此刻也抛在腦後,想不起來了。
小二手持鳳冥韶的令牌,明晃晃的令牌,代表了無上的地位。逼得林大人不能說個不字,只能低頭領命。
小二傳完了令并沒有離開,他站在了一邊,似乎有做監視的打算。“這也是公子的命令。”
林大人感覺自己坐在燙熱的石頭上,坐着屁股熱,不坐冷得打顫,就像他此時的心情,矛盾之極。或許他本來就該本分地過日子,不去招惹這些伸根手指都能碾死他的大人物和要命的糟心事。
“沈橋勉,你把殺害白蘇葉的事仔細說來,本官念在你老實的份上還能饒你一命。”這樣做應該沒有違背公子的命令,林大人戰戰兢兢地想。
“什麽白蘇葉,我不認識。”沈老爺詫異地瞅了眼城主大人,俨然懷疑城主大人是故意把這個罪名蓋在他頭上。
“沈橋勉,你的膽子可不小,你家管家親眼見到了你殺人,你卻跟本官裝傻稱不知道,你當本官是軟柿子好欺負嗎?”林大人一口氣說完了大段話,氣喘得像頭老牛。
“你把沈淵喊來,我要和對質。”
沈老爺氣得站了起來,立刻有兩個皂吏過來壓着他的肩膀,卻被小二一眼瞟過而害怕得縮回了手。沈老爺心中有了底氣,膽子也大了。
“帶沈淵上來。”
沈管家換了一身新衣,頭發梳得整整齊齊,挺直了以前彎着的腰杆。他的步子邁得極穩,整個人神采飛揚,就好像是得了雙倍月錢在別人面前炫耀。
“參見大人。”
“沈淵,本官問你,多年前你是否目睹了沈橋勉親手殺死了白蘇葉?”
沈淵特別肯定地道:“是。”
“沈淵,我待你不薄,你怎麽在公堂上亂說?”沈老爺急忙扯着沈淵的袖子,跟他理論起來。
“我亂說?老爺明明是你喪盡天良殺害白大夫,我不過是看不下去替他申冤而已。”沈淵手上使着勁撸下沈老爺青筋暴起的手。
“你在胡說,我根本不認識這人,我殺他做什麽?”沈老爺大聲地嘶吼,舉拳揮向沈淵。
沈淵輕輕一攔,然後一把推開沈老爺,冷哼道:“殺人滅口。”
“你……”沈老爺捂着胸口,他一口氣蹿錯了道,嗆得他直咳嗽。
兩人你說我辯,嘉木聽得一頭霧水,白蘇葉是誰,怎麽跟爹爹扯上了關系?“白蘇葉,白蘇葉……難道是白銀畫的親人?”嘉木吓着了,而後他越發認為自己接近了一個真相,白銀畫突然翻臉的真相。
“扶風,你在這看着,我回去一趟。”他要回去找西和驗證他的猜測。
一隊人馬輕身單騎下馬進了天樞城。為首的是一位穿着錦袍俊美的男人,不過他有點心不在焉,桃花眼偷偷地瞄着他身邊牽馬的男子。
男子穿着一席白衣,從來沒有人把白衣穿出了欲乘風而歸的谪仙之感。只是這仙人身處凡塵,有了七情六欲,板着一張臭臉看也不看俊美男人。
俊美男人露出了受傷的表情,他小心翼翼地靠近男子,讨好獻媚地笑道:“流慕,你累了吧,我們去找家客棧休息。”
白衣男子冷冷道:“我自有去處,不用你操心了。”
俊美男人欲言又止,想說些話打消男子的念頭,又怕氣走了好不容易哄回了的男子,“流慕,我們……”
“在找到兒子前,你可不要亂攀親戚。”白衣男子斜眼瞅着男人,警告道。
“是,是……”俊美男人的臉色更加黑了。
“我走了,雲王您自便吧!”白衣男子輕松上馬,拉着缰繩跑遠了。
“看什麽看,我們去陳府。”雲王罵了聲,上馬朝另一個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