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雲王情人
沈家最近諸事不順,沈老爺進獄,沈夫人又生了病。西和不得不挺着大肚子主持府裏的事務,嘉木打理茶行,分神學習泡茶,還要抽時間去牢裏看沈老爺。
嘉木揉着脖子,他低頭泡茶泡了兩個時辰,脖子上就像挂了五個大餅似的直往下墜,酸疼得厲害。“迷疊,路師傅,我先走了,勞煩你們收拾下茶具。”
“行,您趕緊回去吧!”
沈夫人拿湯匙攪着藥,熱氣像輕煙絲絲飄入浸了涼意的空氣裏。夜涼如水,沈夫人緊了緊身上的衣裳,喊來月蘇升起了火盆。
嘉木一進屋裏就差點被熏出去,這才十月份的天,爹親屋裏卻擺了火盆子,他可受不了。“爹親,我明日再請陸大夫來看看您,您的病越發嚴重了。”
沈夫人咳嗽幾聲,擺擺手道:“別,我這病是心病,吃再多的藥也沒用。”
嘉木苦笑幾聲,他爹親的病都是由他爹爹引起的。他爹親帶着飯菜興沖沖地跑到了牢裏,他爹爹不僅沖爹親吼,還把他往外推,無論如何也不讓爹親進牢房。爹親生氣地把食盒扔到了木欄上,四分五裂。“爹親,爹爹是被關糊塗了,您可不要跟他一般見識。”
沈夫人喝着藥,“他是真糊塗了。”
嘉木聽出爹親話中影射當年之事,這下,他笑也笑不出來了。這事根源在爹爹那裏,任憑他說破了嘴皮子,沒有爹爹賠禮道歉,爹親也不會松口。
“爹親,您養好身子,等爹爹回來了好好跟他算算賬。”嘉木想了一個緩兵之計,讓爹親養好了病再說。
“還是嘉木想得透徹,我怎麽忘了這茬。”沈夫人一高興,這病吹吹就好了。
嘉木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心道爹爹您可不能把這賬算我頭上,我都是為着爹親好啊!
西和要去見白銀畫,這是他們前幾天約好的。兩人在上次的茶社碰了面,拘謹地寒暄一陣,漸漸打開了話匣子。
“鳳冥韶呢?”鳳冥韶就像個跟屁蟲,銀子去哪他樂颠颠地跟着去。
“他呀,”白銀畫賣了個關子,"去看他後爹了。"
“後爹?”西和知道鳳冥韶的爹爹是雲王,爹親好像去世了,怎麽又冒出了個後爹?“雲王要娶側妃?"但是也夠不上後爹的級別啊!
”不是側妃,是雲王以前的情人回來了,冥韶被召到邊疆就是因為那人。”白銀畫道。
“情人?”西和眼珠子轉轉,“能比雲王妃寶貝?”
“當然了,家花哪有野花香。聽說雲王為着他,十幾年沒回府。”白銀畫說着他從鳳冥韶那聽來的消息。
“銀子,你知道他喜歡什麽嗎?”如果打不通雲王爺那裏,他們可以改道。
白銀畫搖搖頭,“那人神秘地很,我在邊疆呆了一段日子也沒見過那人一面,聽冥韶說,好像是雲王不允許他和別人見面,會生氣的。”
西和腦海裏出現了一幅畫,一個英勇無比的男人化身一條大狗擺尾摟腿使盡各種讨好招數纏着美人。一想完,他就先打了個抖嗦,腦補誰不好偏偏腦補冥韶國的戰神,活膩味了。
嘉木準備了幾天,便又到了陳府的門口。不過,這次他可是帶了幾十個好手,不怕陳府的人圍他。他想的辦法很簡單,就是借鑒了當初煮茶之法,在陳府門口煮茶。
他事先打聽好了,雲王就在屋裏坐着,只要他能夠煮出茶,再借着風一吹,肯定能飄到雲王的鼻子底下,準保他按捺不住好奇跑出來。
“扶風,怎麽樣了?”嘉木走過來拉住扶風問道。
“您就煮您的茶,人我已經找好了。”扶風拍拍胸脯,小事包在他身上了。
二十個人圍成了兩圈,攥着拳頭像餓狼看着小白羊般兇殘,懾得陳府的小厮不敢近前。扶風瞧着陳府小厮的慫樣就樂了,看你還能耀武揚威不!
兩方人馬在外圍對峙,圈內的嘉木一點不慌亂地燒水,甚至悠閑地哼起了愉悅的小調,聽得在外指揮的扶風突然有撒尿的沖動。
去陳府煮茶的事,嘉木一開始就瞞着西和。西和大着肚子,又要操持家事,夠忙的了,沒必要分心擔心他。西和擔驚受怕,肚裏的孩子生出來就怕是個愛杞人憂天的小孩。
西和坐在正堂上,跟府裏各處的管事說話。這是沈府的規矩,每逢月中,召集管事彙報府裏的情況。沈管家已經不在府裏幹了,管家之位空缺,這些管事們都跑到他這打聽來了。
西和虛與委蛇地跟管事們繞着圈圈,這群人都是老狐貍,本事都有,卻不是他親自培養的。其實,他心裏已屬意鋤紅了,只是沒說而已。
“少夫人,門外有人送了封信,指名交給您。”看門小厮遞上信,垂手侍立一旁,等着少夫人待會問話。
西和看着桌子上的信封,想不出是誰會給他寫信。他拿起信封,拆開後紙上只有一句話,“速來,沈嘉木在陳府有危險。”
西和的手抖了抖,嘉木不是去茶行了嗎,怎麽跑陳更家去了?不行,他要去陳府一趟,不管這信上說得是不是真的。
“鋤紅,把府裏的小厮召集在一塊,我們去陳府找人。”西和的高聲裏有着他沒有察覺到的恐慌,可別再出事了!
陳府外面原本是雙方對峙,然而雲王妃的一聲怒喝“你們這群廢物”,陳家小厮們就像瞬間打了雞血,戰鬥力跟膽量蹭蹭往上長,就跟惹急了的狗似的,準備跳牆了。
也不知是誰喊了聲,“兄弟們,抄家夥。”
一聲過後,場面就此失控,兩方人打起來了。被護在中間的嘉木“哎呦”地叫了一聲,熱水燙手了。他飛快地朝手上吹了幾口氣,便不再看外面的熱鬧,靜下心來泡茶。
“少爺,您可要抓緊時間了,我們的人快要支撐不住了。”扶風那個恨啊,誰能想到陳家小厮們會有膽抄家夥,這就是有家夥和沒家夥的區別啊!
雙拳難敵家夥,二十個人一下子折合成了十個,這還是往好裏想。情勢就像冬天枯草遇火燃成了十尺成的大蛇,纏繞在二十一個人脖子上,都快喘不上氣。扶風卷了幾卷袖子,也舉起拳頭往陳家小厮跟前湊。
“哎呦,啊,噗……”陳府門口什麽聲音都有了,都趕上唱大戲的了。
陳府離沈府不過幾步路的關系,可西和卻覺得他跟嘉木兩人隔了半個城池。鋤紅扶着西和,着急地道:“少夫人,您慢點,小心您肚裏的孩子。”
這事能慢得了嗎?西和恨不得雙腿安上個風火輪,一下地就骨碌滾到了陳府。“快,快點,別掉隊了。”
沈家小厮的支援,讓扶風有種看見明天太陽的感覺,太美好了。“哥幾個,亮出你們的家夥,讓陳家的狗看看沈家不是吃素的。”
沈家待遇好,小厮們頓頓吃肉,于是小厮們就把陳家小厮當成了一塊肥肉,拆肉剝皮吞吃入腹。這麽一來,整成了一出大戲,還是場精彩的打戲,決不摻水。
鋤紅小心翼翼地護着西和進了人群裏空出一片的中間地帶,西和見着嘉木,就想撲上去摸摸自家夫君安個心。但,嘉木心無旁鹜煮茶的樣子,令他不願上前打擾,破壞了這一把外邊的喧嚣聲隔離開來的安靜平和,以及嘉木投入的迷人樣。
西和怔住了,自家的男人從哪個角度都透着完美,小嘴抿着笑,高鼻似峰,劍眉似開了鋒的匕首透着股肅殺之氣,這眉毛極有氣勢,只是長在嘉木的臉上,倒是像把坎鈍的菜刀,沒了殺氣,只有俗氣了。
“小心,啊……”鋤紅整個人重重撞在了西和的胸口,撞得西和後退幾步。
原來,在西和看美男看得口水也快流出時,陳家的一個小厮舉着大棒就沖西和的肚子下去了,幸虧清醒着的鋤紅連忙抱住西和,把自己的背露出承受這一生風的一擊。
“西和……”嘉木什麽都顧不上了,他立刻沖過去。
陳家小厮見一擊沒中,正要再補上一棒,卻被一雙手擎住了。嘉木咬着牙齒,使出了一身蠻力,并且抽出一只腳踢着小厮的小腿,“我叫你打人,我叫你打人……”
小厮也不是省油的燈,畢竟是窮苦人家出身,兩膀子的力氣能甩嘉木這個富家子幾條街,他回過頭一只手掰開了嘉木的雙手,并擡起腳,狠狠碾上了嘉木另一只腳。嘉木撐不住了,臨倒地前,他吼出一嗓子:“鋤紅,帶西和走。”
鋤紅拽着死也不肯離開的西和,“少夫人,我們趕緊走,這裏不安全。”
西和怎麽能聽到他說的,眼前他的一顆心連同魂魄都在嘉木身上了。“鋤紅,你放開我,你快放開我……”嘉木就在他的不遠處,為着他能脫身抱住小厮的腿,一次次受着小厮的連環踢。
“嘉木……”
“出什麽事了,吵吵嚷嚷,成何體統!”雲王背手站在門檻上,俯視打鬧的衆人,頗有“一覽衆山小”的優越感。
陳家小厮們停了手,面面相觑,怎麽把這位給驚動了?
沈家小厮也住了手,他們的眼睛沒瞎,認得那身金燦燦的四龍翻雲服可不是一般人能穿的,這是位大人物啊!
只有西和猶不自知地握着嘉木的手哭,打人的小厮剛剛忽然不見了,他便掙脫了鋤紅的雙手跑到嘉木身邊。
雲王走下了門檻,就像個王者走下皇座,一步步向西和走來。在衆多小厮的見證下,大手勾起西和的下巴,“安西和?”
西和臉上挂着兩條明顯的淚痕,有點摸不着頭腦,不過他也沒傻,他知道這人當着衆人的面在調戲他。所以,他擡起手打在了大手,一聲清脆的響聲。“登徒子,放手!”
登徒子?雲王興味地眯着眼,“敢這麽罵我,你是第二個。”
“第一個是我。”又來了一人大力地拽開了雲王的大手。
“兒子,我想死你了。”那人緊接着爆出了一句驚天動地的話,吓暈了一堆知情者。
西和看着眼前這個人,他總有在照鏡子的錯覺。因為他們長得太像了。只是,已經死了的人能不懼陽光站在青天白日下嗎?“你是爹親?”
說完了這句話,西和就像完成了自己使命似的,倒在了嘉木的身上。
流慕着急了,他惡狠狠地甩了個眼刀過去,“鳳雲幽,我跟你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