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已補上
寫“定州”二字。
城門上的士兵早看到他們,列隊在門前等候,對步随雲行禮道:“恭迎王爺回城。”
步随雲打了個手勢,直接趨馬入城。
秋寧好奇地悄聲問:“你這般大張旗鼓地冒充玄王,難道玄王不在城內?”
步随雲笑笑,道:“先去見阿姐,你有什麽問題盡管問她。”
秋寧心內開始打鼓,惴惴地問:“你姐姐有什麽喜好?”
“你想讨好她?”步随雲挑眉笑問。
“你父母已仙逝,家中只有一姐一兄,長姊如母。總不能讓她讨厭我。”秋寧老實承認道。
步随雲笑著安慰他道:“放心,阿姐最是溫和寬厚,我們的事早已告之她,她只會對你好,絕不會挑你的刺。你如果真想讨好她,那就再對我好一些。”
步随雲在人前氣度十足,到了人後卻是個跳脫沒正形的,秋寧早習慣他的調笑,也懶得理他。一心盤算著如何應對玄王妃。
定州城雖不如京城大,但格局與京城一般,四城門、兩市坊、一王城。其繁華熱鬧程度不亞於京城,更能見到很多在京城見不到的,諸如天食國一類西部周邊小國的商人平民。
秋寧暗自感嘆,把定州城經營成這樣,不知耗費了幾代玄王的心血,也難怪玄氏不肯接受朝廷的直接管理。
來到王城前,早有将領謀士迎接,步随雲只問了一句:“破擄将軍何在?”
“在南城校場練兵。”
步随雲安排了藥師國族人,只帶了水邱靜去王府。
他小聲對秋寧道:“破擄将軍是我二哥。他和二嫂有點兇,不過都是嘴硬心軟的。”
秋寧再次吃驚地瞪圓眼睛。
破擄将軍趙戍狄,那可是青龍國赫赫有名的戰将,這些年與大順軍對壘,立下戰功無數,墨欽禦筆賜“破擄将軍”的名號。他竟然是步随雲的二哥!這二人怎麽會扯上關系?看來步随雲一家不但和玄氏關系匪淺,還十分神秘。
王城無城牆,地勢略高,沿著黑色的玄武岩拾級而上,最外圍是廣場祭臺,百姓可以自由出入。往裏走就是玄王府。
玄王府也是以玄武岩為主要建築材料,前院是議事廳和書房,後院是起居處所,整個王府裝飾不多,空間很大,氣勢恢宏肅穆,仆人衛隊穿梭來往,一點聲息也無。
一路叽叽喳喳的水邱靜,到了這裏大氣都不敢出,緊緊跟著步随雲,不時偷偷瞄一眼,又趕緊低下頭。
步随雲穿過後院徑直走進一片樹林。秋寧看得出這片樹林是以陣法布置,到處暗藏著機關。
步随雲解釋道:“阿姐好靜,平時不大出來,府裏也只有極親近的人才見得到她。”
穿過樹林,眼前豁然開朗。與黑黝黝的王府不同,這裏花木扶疏、小橋流水,甚至種植了西邊見不到的桃、杏、海棠等花樹。而不算小的院子裏,竟然看不到人影。
秋寧暗自驚嘆,這位玄王妃也很神秘啊。
許是受了環境的影響,水邱靜到了院子裏便放松下來,東看看西望望,恢複了好奇的本性。
“哎呦!”他突然痛呼一聲,頭上被什麽東西砸了一下。一個青色的桃子滾到他腳邊。
他跺腳叫道:“誰打我?”
“阿靜!”秋寧喝住他。
他摸摸頭上的小包,委屈地扁扁嘴,跟著步随雲繼續走。
沒走兩步又被打了一下。
這回他留了心,剛被襲擊到,他也不顧疼,一個箭步蹿到旁邊的樹後,捉住一個小小的身影,得意地笑道:“哪裏跑?偷襲我?哼哼,有你好看!”
那個打齊他腰的孩子,猛地在他手上咬一口,趁他吃痛,居然推開他,跑了。
水邱靜大叫:“站住!敢偷襲你爺爺我!”
秋寧聽到他這一聲吆喝,臉都綠了。堂堂藥師國王子,竟然這樣粗魯!
步随雲笑道:“定是跟天賜學的。別看天賜在人前擺足郡王架子,其實人後經常說粗話,阿姐為這很是頭疼。”
秋寧點頭,原來這師徒倆都是表裏不一的人。
這時那小孩跑到步随雲後面。
水邱靜在步随雲前面急忙剎住腳步,憤憤地瞪著步随雲身後,卻不敢說話動作。
那小孩從步随雲背後伸出腦袋,沖水邱靜做了個鬼臉。水邱靜擡手撸袖,沖他揚揚拳頭。
步随雲笑著打斷兩個孩子的對峙,對身後的小孩道:“瑛兒,我是小舅舅,去告訴你娘來客人了,好不好?”
小孩指指他的面具。步随雲彎下腰,讓他把面具揭下,戴在自己臉上。
水邱靜瞪著步随雲訝異道:“你、你……步先生……”
步随雲親切笑道:“這是先生我的秘密,阿靜可要保密喔。”
水邱靜還在震驚中沒回過神來,他們已經來到一排黑瓦白牆的小屋前。
階前立著一位婦人,手牽那叫“瑛兒”的小孩,笑吟吟地道:“随雲回來了!一路辛苦了。”
“阿姐,不辛苦。”步随雲向秋寧介紹道:“這是我大姐步淩波。”
秋寧客氣道:“秋寧見過王妃,多有打擾,不勝惶恐。”
“秋公子不須客氣,以後都是自家人,說什麽打擾不打擾的。”
水邱靜跟著他一起向王妃問好,眼睛卻盯著瑛兒。瑛兒拉開嘴巴,對他吐舌頭,然後又推鼻子做成個豬臉。水邱靜也對他呲牙咧嘴示威。
秋寧無奈道:“吾弟頑劣,讓王妃見笑了。”
步淩波笑道:“瑛兒成天一個人呆在院裏,好不容易見個孩子就開始調皮。我聽随雲說你行動不方便,特意讓人做了輪車,你們看合不合适?”
一個丫鬟推過一張輪車,步随雲把秋寧放上去,試了一下,高興道:“還是阿姐想得周到。”
秋寧這時也動容了,步淩波如此為自己考慮,當真是把自己當自己人對待,“多謝玄王妃。”
“秋公子快別叫我王妃,聽著生疏。以後你叫我阿姐,我叫你阿寧,可好?”
“秋某榮幸,遵命就是。”
步随雲推著秋寧進了堂屋,邊喝茶邊敘些閑話。
秋寧偷偷打量步淩波,見她挽一個堕馬髻,斜插兩支碧玉簪,一件紫色孺衫,系一條六幅白绫群,除一個壓裙的玉環,再無多餘配飾。二十八、九歲的年紀,膚色白膩,眉目秀雅,與步随雲有七、八分像。
他在打量步淩波,對方也在打量他。兩人目光相碰,步淩波大方地笑了笑。她笑起來時,唇邊浮起兩個小小的梨渦,讓人如沐春風,頓生親切之感。
而旁邊的水邱靜,自從瑛兒讨好地給了他一個甜瓜,他就不計前嫌地和小孩玩起來。玩了一會兒,他發現瑛兒不太會說話,只會咿啊呀啊地亂叫。他狐疑地看向步淩波。
步淩波像是明白他的意思,解釋道:“瑛兒出生時生過一場大病,現在還不能說話,心智也比同齡孩子差一些。”
水邱靜恍悟,原來是個傻小孩啊。看著白白嫩嫩,像畫裏的童子似的,居然是個傻的!水邱靜心生憐憫,對瑛兒真心親熱起來。
正說著話,一個爽朗的聲音在院內響起:“随雲回來了也不告訴我一聲!”
伴随著聲音,風一般卷進一個碧色身影。來人是位二十六、七歲的女子,中等身材,長圓臉杏核眼,俏生生立在屋中央。
步随雲忙起身作揖道:“二嫂好。”
那女子眼風掃過秋寧兄弟,淡淡的好像沒看到一般,也不招呼,只向著步淩波喊“大姐”,然後從袖子裏拿出一張紙,拍在步随雲面前道:“既然回來了,趕快還錢!”
步随雲苦笑道:“錢自然要還。我是想先跟二哥消了軍令狀,再和二嫂算賬。”
那女子嗤笑道:“哼,你還記得有軍令狀啊。我當你色迷心竅,早忘了這回事!你快把帳還上,府裏還等著你的錢買米呢!”
“二嫂誇大了,堂堂玄王府哪裏就窮到這種地步?”步随雲苦著臉道。
“你也知道是堂堂玄王府!你當撐這個面子排場容易?哪一樣不要錢?”那女子說罷便擺開架勢要和步随雲算賬。
步随雲忙擺手求饒道:“好好,我這就去還賬還不成嗎?”
“我在賬房等你。大姐,我先告辭了。晚上再來看你。”她說完又風一般卷出門。
“阿姐麻煩你陪阿寧坐坐,他有好多問題憋了一路,等著你解惑呢。”步随雲又俯身對秋寧嘀咕道:“我去去就來。你和阿姐好好聊。”
待步随雲離開後,步淩波對秋寧道:“剛才那位是我二弟妹風碧蓮。”
秋寧點頭笑道:“果真人如其名。”
“碧蓮最是能幹好強,王府如今說是我操持,其實全是她在當家。随雲最怕的也是她。”
秋寧想起步随雲在鳳碧蓮面前吃癟的樣子,不禁露出笑容,“看得出來。”
步淩波猶豫了一瞬,斟酌著言辭道:“碧蓮是風家的嫡長女。風家在西邊是數一數二的望族,當年想把碧蓮的妹子說給随雲,被随雲拒絕了。碧蓮原當随雲要和若霞結親,倒也無話可說。如今,随雲和你在一起,她是有些……想法。不過,她是刀子嘴豆腐心,時間久了自會放下芥蒂。阿寧不要太計較她的态度。”
這個嘛,也早看出來了,只是沒想到有這樣一番緣由。
秋寧是看慣冷眼的,風碧蓮的不友好與宮裏的妃嫔相比,實在算不得什麽。
他微笑道:“我族蒙玄王收留已感激不盡,又豈會計較些許小事。”
步淩波露出幾分贊許道:“難怪随雲說你性子好。”
自己性子好嗎?好像自己沒給過他多少好臉色。
秋寧一手擡起茶杯,遮擋住臉上的赧然。
步淩波笑道:“随雲還說了你好多好話……我們現在去給父母親上香,我慢慢說給你聽。”
END IF
作家的話:
碧娃要求讓辰妃離開皇宮,目前暫時還不能,不過窩會考慮給她好結局,因為窩也喜歡她哈。明天上午10點有更新。我雄起啦!!!!
☆、傾國太監(四十九)玄家秘3
水邱靜和瑛兒跟著丫鬟在院裏玩,步淩波則推著秋寧繞到屋子後面,那裏立著一幢類似於祠堂的小樓。
推門而入,一股檀香迎面襲來,曳地的深藍色帷幔将屋子分為前後兩個部分。
前面除了牆壁上挂著的人物畫像,一應家具擺設全無。
步淩波指著牆上的畫像道:“這些是歷代玄家成員。”
她推著秋寧來到其中的兩幅人像前停住。
這兩幅人像,一幅上畫的是位風華絕代的美男子,一幅則是位長相憨厚端正的年輕男子。
那位美男子畫像左邊角上寫著“玄氏青海王昀。”
步淩波道:“這位是小祖爺爺玄昀。邊上的是大祖爺爺趙佑安。他們的事你大概聽說過吧?”
秋寧點頭答道:“聽過一些。”
玄昀曾是青龍國出了名的風流王爺,後來愛上自己的男仆,不但遣散所有姬妾,與男仆公然出雙入對,甚至為該男子終身不娶。這段野史至今仍是街頭巷尾喜歡議論的豔情傳奇。
實在沒想到那位令風流王爺傾心的藍顏禍水,竟然是如此憨厚普通的男子。
“兩位祖爺爺都是獨子,為傳香火各自都有後人。他們二人感情甚篤,自大祖爺爺去世後,小祖爺爺便隐居麒麟谷,專門教導玄、趙兩家的小孩,年過百歲才仙逝。到我們這一輩,除了若霞和天賜,其他都有幸受過他的教誨。他最喜歡的就是随雲,說随雲最像他……随雲确實是把他的做派全學到了。”步淩波望秋寧一眼,輕輕笑起來。
秋寧被她打趣,臉上有些發燒,忙轉換話題道:“如此說來,随雲原該姓趙?”
“對,步是母姓。戍狄、随雲和我是同母異父的姐弟,所以我随母親姓。随雲的姓也是後來到鳴岐山才改的。”
“那面具……”
“這事還是要從兩位祖爺爺說起。有一年兩位祖爺爺和大順軍隊作戰,小祖爺爺受了重傷無法指揮戰鬥。為了穩定軍心,大祖爺爺戴上面具冒充他領兵作戰,大敗敵軍。
自那之後,小祖爺爺想出一個主意,凡是趙家的男孩,出生時便得一只面具。兩家的孩子,尤其是趙家的,打小在麒麟谷長大,不得見外人。等長到十來歲的時候,玄家男孩出谷在王府學習,趙家男孩則悄悄送到外地學藝。學成後,願意回來輔佐玄氏的,便以幕僚下屬的身份投到玄王麾下;不願意的則可以自由選擇出路,但不得輔佐玄氏以外的人。
百年來,趙氏便是玄氏的‘影子家族’。所謂影子家族,即在玄王出意外、玄氏又無人主持大局的情況下,由他們頂替玄王管理屬地一應事務。這就是為何他們要隐藏身份,那面具也是用來頂替玄王時使用的。”
秋寧愕然道:“去年天聖節觐見的是……趙将軍?”
“是。”
秋寧恍悟,難怪那時戴面具的“玄天佑”對自己十分冷淡。他随即又想到,趙家人是在玄王出意外時才行此李代桃僵之事,莫非玄天佑出了什麽事?
他看向步淩波,發現剛才還在微笑的她,神色有些黯淡。秋寧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步淩波推著他轉到帷幔後,裏面供著玄氏和趙氏先人的牌位。
最前面赫然放著玄天佑的牌位!
秋寧怔忪地凝視著牌位,一時不知說什麽好。
步淩波點上香遞給他,讓他對著牌位拜了三拜。
步淩波将香插到香爐中,說了些告慰亡靈和祈福的話。然後她拿下玄天佑的牌位,用手絹細細擦拭,又抱在懷裏默了一會兒,重新放好後,推著秋寧離開小樓。
一路上兩人沈默不語。回到堂屋以後,步淩波喝了一盞茶,仿佛才從悲傷的情緒中回過神。
她再次開口時,聲音有些微喑啞,“小祖爺爺這般安排是未雨綢缪。玄氏藩屬裏的門閥氏族不少,又不齊心,各自打著自己的算盤,時有外敵挑唆離間,如果沒有一個有威望、強有力的領袖,屬地随時會大亂。玄氏挑選王位繼承人十分嚴格,一旦繼位就是這片土地的至高神話。神話就要不死不破!
這百年來,趙氏頂替玄王的事只發生過兩次,沒想到其中一次竟是應在天佑身上。”
秋寧終於忍不住問道:“玄王他怎會……”
步淩波放在桌上的手握成拳頭,緊緊絞著手絹,眼裏浮上刻骨的怨恨,“四年前,忠勇侯木良給天佑來信,要他效忠新任皇帝墨欽。天佑對新皇并不了解,也不知道他的皇位穩不穩固,為謹慎起見,他暫時拒絕了木良的提議。沒想到他們……”
她的聲音顫抖起來,眼眶裏盈滿淚珠,“那一年也是和大順軍作戰,木良竟然趁戰亂,派人給天佑下毒……那時戍狄和随雲都在鳴岐山學藝,戰事正是最關鍵時,天佑強壓住毒性指揮戰鬥,待擊退大順軍時,他已毒性入骨,即使有神龍谷的人也救不回來!那時天賜剛滿十歲,他只得急招戍狄和随雲回來,由他二人頂替天佑。”
秋寧不得不佩服玄、趙兩家做事缜密。玄天佑去世四年,不但外人不知道,連屬地的臣民也被瞞了過去。
“天佑去世時,我還有一個月才臨盆。可憐瑛兒,連他父親的面都沒見過!” 步淩波的淚珠順著臉頰簌簌滾落。一時間只聽見她低低啜泣。
過了一息,她擡起頭,擦去眼淚,聲音裏充滿了憤怒道:“木氏和墨欽卻還不肯放過玄氏!他們可能以為天佑沒有被毒死,怕玄氏會向他們尋仇,所以竟然給繈褓中的瑛兒下蠱!玄家與他們的仇恨不共戴天!”
看著步淩波怨毒的目光,秋寧終於明白步随雲為什麽要算計墨欽了,原來墨欽和木良曾經這般陷害玄氏!秋寧不知道他們曾做過這樣的事情,可是對一個嬰兒下手,确實太過陰毒。
“瑛兒不會說話,是不是受了蠱毒的影響?沒法解嗎?”
“金家蠱術天下第一,連神龍谷的蕭神醫也解不了。他們對瑛兒下蠱而不是下毒,既是想利用瑛兒來控制玄氏,也是因為蠱毒現在還無人能解。
蕭神醫只想到一個辦法,找一位內力深厚的人将蠱蟲從瑛兒體內轉移到他自己體內,瑛兒便不用再受蠱毒之苦。随雲憐瑛兒是天佑唯一血脈,用內力吸了那蠱蟲……”
秋寧“啊”的叫了一聲,手裏的杯子掉到地上摔成碎片。步随雲那次大病,他還記憶猶新,原來是蠱毒發作!
他著急地道:“随雲的蠱毒沒有解嗎?他會有危險嗎?”
步淩波見他滿臉憂急,忙拍拍他的手,安慰道:“随雲內力深湛,又有蕭神醫相助,暫時可以壓制住蠱毒。蕭神醫這兩年一直在想法為他解蠱,現在也有些眉目了……我聽說藥師國人擅長藥理,等你好了,也可以和蕭神醫一起研究……”
這時水邱靜牽著瑛兒走進來。秋寧看瑛兒确實有些呆相,估計蠱毒雖除,還是對他留下很嚴重的影響。
秋寧不願步淩波還要分心來勸慰自己,勉強抑住擔憂,問道:“既然随雲的蠱毒要皇帝和木氏方能解,為何随雲還急著行刺皇帝?這不是玉石俱焚麽?”
步淩波嘆了口氣,看了看他,猶豫了一瞬,才低聲道:“随雲是不想若霞進宮!雖然他已锺情於你,可他對若霞是當親妹子一般疼愛,而且若霞那丫頭也是個癡心的……他們本來已有計劃複仇,可這計劃須得若霞進宮配合,那後宮是何等兇險寂寞之地,你最清楚。随雲不願若霞犧牲自己,想去刺殺皇帝,最後好像還是被若霞攔住了。”
秋寧想到春狩時,自己是怎樣擋在墨欽身前,步随雲那一箭又是如何射偏。自己那般維護墨欽,一定很傷他的心吧。
正想著那人,他便急匆匆地回來了。
步随雲一進門,就在秋寧身旁坐下,握住他的手,笑道:“你的問題都問阿姐了嗎?”
秋寧還不太習慣他毫不忌諱的親密,臉有些發熱,垂著眼簾道:“還有些事要你來說。”
“軍令狀消了?”步淩波問步随雲。
“消了。”
“碧蓮的錢也還了?”
步随雲頓時苦下臉道:“二嫂還要算我利息!”他瞥了秋寧一眼,又笑道:“不過,我會想辦法的。這點錢還難不倒我!”
“戍狄沒為難你吧?”
“他呀,現在眼裏只有錢,見了錢就什麽氣都消了。”步随雲說完,哈哈笑起來。
步淩波搖頭道:“你啊……快帶阿寧去休息吧,他是病人,比不得你這個猴兒精。”
“我正是要帶他去休息。我明天會帶阿寧去麒麟谷養傷,王府和藥師國族人的事就煩阿姐多操心。”
步淩波擺擺手道:“你們放心去。”
步随雲彎腰去抱秋寧。秋寧不好意思,小聲道:“有輪車,不用抱了。”
“我就要抱!”步随雲大聲道。
屋裏的兩個小丫鬟紅著偷笑起來。
秋寧無奈,只得任他把自己打橫抱起來,大搖大擺地來到王府一個偏僻的小院。
水邱靜被步淩波留下陪瑛兒,既是給瑛兒添個玩伴,也是留出空間給他們二人。這樣一想,秋寧的臉又開始泛紅。
☆、傾國太監(五十)檀口樂
步随雲把秋寧抱進自己的房間──他的身份是謀士,自然住宿條件只算一般,小小一個四間房的院落,布置也及其簡單,只是房間的布置舒适雅致,看得出是精心收拾過的。
步随雲進門第一件事便是幫助秋寧上茅房。秋寧最怕他幫自己做這件事,手一能動就不想要他服侍。
步随雲哪聽得進去,駕輕就熟地把他擺成小孩噓噓的造型。秋寧簡直羞窘到極點了,臉紅得跟煮熟的蝦子一般,恨不得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待他解決幹淨,步随雲替他洗幹淨,又端水給他淨手。秋寧低頭抿唇,不肯看步随雲一眼,洗完手就坐在一旁犯別扭。
步随雲捏捏他的耳垂,好笑道:“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你是我的人,遲早得裏裏外外給我看的。再說我現在照顧你,等以後可是要換你來服侍我的。”
秋寧扔不擡頭,悶悶道:“等我的左手能動,你就不要幫我了。”
步随雲覺得別扭害羞的秋寧也可愛,伸手攬過他,吻了吻,“好好,都依你。餓壞了吧?我讓人做了這裏的特産。”
這時秋寧才發現門外站著個人,也不知把他們的情形看了多少去。看來步随雲是故意不避人的,非但不避,還要大張旗鼓讓衆人皆知。他自然明白步随雲這般做的用心,心下感動,在步随雲面前越發溫順起來。
步随雲說的特産是一種面餅,以洋蔥和羊肉作為餡料,在面餅上塗了雞蛋烘烤而成。皮脆肉嫩,味鮮油香。秋寧吃得新奇,不禁多吃了一些,步随雲怕他吃多了傷腸胃,只給他吃了一個半。剩下半個硬是從他嘴裏搶去自己吃了。
秋寧瞪著他,嗔道:“你怎地搶我的吃啊?”
“你嘴裏的東西就是要香些。”
“哼!”秋寧扭過頭,腮幫微微鼓起,像小孩賭氣似的。
步随雲就喜歡把他撩撥成炸毛貓的樣子,逗得差不多了又軟語哄勸。這樣的打情罵俏每天都要上演幾回,偏秋寧還最吃他這一套,一撩即跳,一哄便軟。
看這兩人把肉麻當有趣,一旁伺候的人只得眼觀鼻鼻觀心。
等喂完秋寧藥粥,步随雲匆匆吃完飯,吩咐道:“阿成,你等會把澡房的水燒好就不用伺候了。”
那叫“阿成”的年輕人答應一聲,趕忙收拾好,小跑著出去。
秋寧等他走遠,喝了一口藥茶,認真地道:“你可以告訴我軍令狀和你二嫂的賬是怎麽回事?”
步随雲對著他突然嚴肅下來的臉愣了愣,想調笑兩句,被他的紫眸一橫,嘴裏不由自主開始交代問題。
原來大順軍已被趕出青龍國界,所謂大順軍反撲根本是謊報軍情,至於那些圍困西州城的敵軍是趙戍狄的親軍扮成。這般煞費苦心地設計,就是要掌握和墨欽談條件的籌碼。
秋寧的聲音因為感動而喑啞:“所以你立下軍令狀?”
“二哥開始不同意我這樣做,但是經年打戰,屬地三城去年又大旱,玄家确實缺錢……我立下軍令狀,要從京城帶回三萬金,他才答應的。”
“什麽天食國商人也是你的計劃吧?他拿來換我的一萬金是你向你二嫂借的?”
步随雲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道:“我最怕的就是墨欽說你死了,那樣一來,我有通天本領也無法救你,須得逼他一逼。”
墨欽是會用自己換江山的人,步随雲看準這一點,不但救了自己,還擄走了他的錢。秋寧心底劃過輕微的痛,他立刻把這點感情壓下去。他不願去想過去的種種,從他離開京城那天起,他就是一個新的人!那人怎樣,與自己再無相幹!
步随雲像是看出他的心事,将頭靠在他肩上,嘟囔道:“二嫂真過分,居然算了我五千兩的利息。”
秋寧摸摸他的臉,問道:“你的每月薪奉是多少?”
步随雲有些不好意思地小聲道:“五十兩。”
秋寧瞪了眼睛道:“你拿什麽還她?”
“總會有辦法的。”步随雲捧著他的臉親了又親,“養老婆的錢我還是掙得來……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們別浪費時間了。”
秋寧望著眼前變賴皮的步随雲,有些苦笑不得,又有些溫暖的情意湧動。步随雲是個君子,卻不忌憚使用手段,坑蒙拐騙無所不為。然而誰想得到,他的每一次布局後面承受著多大的壓力,又是怎樣懸於一線、險象環生。而他卻願意為自己這樣一個廢人用心如斯!
秋寧止住步随雲的親熱動作,修長的手指溫柔地撫過他的臉頰,然後主動湊過去吻住他的唇。舌尖描繪著嘴唇的輪廓,緩慢而毫不猶疑的撬開他唇瓣,用舌頭勾纏住,一寸寸像是要吞進心裏。
步随雲被他的熱情沖懵了,待唇分時,定定凝視他,黝黑的眼珠裏跳動著赤裸的欲望,像是下一刻便要将他拆吃入腹。
秋寧被他看得紅了臉,輕輕推了他一把,小聲道:“就寝吧。”
步随雲撲過去把他按在懷裏揉來揉去,恨聲道:“撩起我的火來,你就跑,你壞不壞?你說你壞不壞啊?”
秋寧被他摸到癢癢肉,咯咯笑起來,用能動的右手去推他,簡直是蜉蚍撼樹,哪裏推得動?兩人摟抱著滾到地上,步随雲壓住他,手像靈蛇般在他光滑的肌膚上游走,然後停在他胸前,揉按得秋寧哼出聲來。這細微的呻吟不啻是強力春藥,把步随雲激得欲火焚身,恨不得一口把他吃下肚。
手指不自禁地摩挲到後股處,一點小小的穴口凹陷下去,上面有細密的褶皺,正一松一緊地活動著,像是在邀請他去探幽。步随雲的呼吸變得更急促,簡直快趕上牛喘了,眼睛也布滿血絲,赤紅一片。
他試探著把指尖戳進去。秋寧的身子猛然繃緊,随後放松下來。步随雲感到他輕輕地吸了一口氣,閉著眼,是準備承受的姿态。
像被兜頭潑了一盆冷水,步随雲燥熱的頭腦清明了一些。
他坐起來直喘氣,喃喃道:“你現在的身體,要做這事還太勉強。再等等……再等等……”
秋寧朝他伸出一只手。他配合地彎下腰,讓秋寧摟住自己的脖頸。
然後他聽見秋寧細如蚊蚋地道:“我們換種方式做……随雲,讓我、我伺候你。”
步随雲明白他的意思,欣喜起來,又心疼他,悄聲在他耳邊問道:“你受不得受得住?”
秋寧紅著臉點頭道:“你、你稍微克制一下,就沒事。”
這簡直如新婚小娘子說“相公溫柔點兒”一般。步随雲激動得想仰天長嘯了。他把秋寧抱起放在輪車上,自己靠桌子而立。再次确定秋寧的身體無恙後,他去解褲帶。
秋寧按住他的手,用一只手不甚靈活地褪下他的褲子。這個等待的過程被拉得無比漫長,讓步随雲在焦急中醞釀著期待。待秋寧張嘴将他吐下時,他失控地發出一聲低吼。
秋寧是真心想讓他舒服,使出百般手段侍弄。一會兒打著旋兒舔舐,一會兒直接的進出,不時用舌頭撫摸他的頂端,還用牙齒輕輕磨蹭。步随雲不是慣於風月的人,哪見過這種陣仗,不一刻就把神智抛到九天之外,專心享受銷魂的“服侍”。
這時,小院的門被人輕叩了幾下。
蕭玖蘭的丫鬟小芙見無人回應,對蕭玖蘭道:“步先生是不是睡下了?畢竟趕了這些天的路,定是累的。”
蕭玖蘭搖頭道:“不會。我們約好給那人看診,他就算有事也會提前通知我的。”
“我瞧裏面亮著燈,要不我們直接進去吧?反正門也沒鎖。”
蕭玖蘭猶豫了一瞬,還是推門而入。
往亮著燈的那間屋走,漸漸能聽見壓抑的、撩人的呻吟喘息。
蕭玖蘭越靠近,臉色越蒼白。終於她靠近門邊,從縫隙裏看見秋寧正俯身於步随雲胯下,步随雲捧著他的頭,仰面閉目,似乎沈浸在某種極樂中。
蕭玖蘭滿面通紅,身體卻打著顫。她轉過身,急步離去。
小芙湊過去看了一眼,掩嘴驚呼一聲。也跟著跑了。
步随雲閉著的眼猛然睜開。這時才想起約好蕭玖蘭給秋寧看診。該死!只顧著和阿寧親熱,居然把這事給忘了。阿成那小子又忘了關院門,真該揍他一頓讓他長長記性。
被蕭玖蘭撞破,還真是麻煩……
他低頭看到自己的陽物在秋寧唇中進出,生出一種溫柔的憐愛。他撫著秋寧的鬓邊,心想難得阿寧有興致……不管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蕭玖蘭越走越快,腳下幾乎要生風,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甩掉剛才看到的那不堪的一幕。
小芙在後面邊跑邊喘,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他們真不要臉!”
蕭玖蘭寒著臉喝道:“閉嘴!以後不得向任何人提起,平白髒了自己!”
小芙縮著肩膀答了一聲:“是。”
約莫過了一個多時辰,步随雲來敲蕭玖蘭的門。
小芙打開門看是他,冷冷地道:“我家姑娘睡了!您請回吧!”
步随雲打個揖道:“今日是步某疏忽,忘了和蕭神醫之約。某特來請罪。煩小芙姑娘通傳一聲。”
小芙不耐煩地道:“姑娘睡了,還要起來聽您的廢話不成!”
她要關門,被步随雲抵住。
小芙生氣道:“你快活完了,就想起我家姑娘了,你當我家姑娘是什麽?你是鳴岐山的人了不起啊!我們神龍谷早不欠你的情了,我家姑娘發善心才來這破地方,趕明兒我們走了,看你找誰看病去!”
小芙一氣罵完,用力關上門,門板幾乎震到步随雲的鼻尖。
步随雲想再敲門,手擡起來,又猶豫了。最終還放下,轉身消失在夜色中。
他回到小院,秋寧已經睡熟。
他坐在床邊凝視愛人的睡臉。那臉頰有淡淡的紅暈,仿佛一朵盛放的薔薇。長長的睫毛微微卷曲,好似待飛的羽翼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