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兩只眼睛都看見了。
四目相對,司南率先收回視線,小臉臭臭的低下頭,對着燃燒的竈眼呲牙。
不過回想起那會兒順嘴禿嚕出來的話,司南心下讪讪的,到也沒将烏亮的調侃放在心上。
上午,柴簡決定去縣裏,烏明攔不住,又擔心柴簡的身子,便去找了王鐵柱。問了一回借驢車的事。
驢車是隊裏的公共財産,那驢平時比人還金貴呢,自然不是你想借就能借的。好在他們剛來,再出一趟車幫忙采買一些生活必需品也是合情合理的要求。再者老支書因為早上烏明來借農具時表現出來的勤奮務實勁對他們這批知青微微有些好感,便也同意借驢車了。
趕車這活,沒什麽竅門。烏明幾下就學會了,也不用王鐵柱陪着去縣裏,人家自己帶着柴簡走了。
要采買的東西都列在單子了。拿着單子去采買,誰去都一樣。這幾天坐車坐得夠夠的,司南對去縣裏采買升不起半點興趣。
而且相較于只能去供銷社買東西,司南更願意留下來學點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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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明趕車走了,王鐵柱自然而然的就留在村裏了。不過他留下來,也沒閑着。
現在買什麽東西,都需要供應票。沒有供應票,你拿再多錢出來都沒用。相較于城鎮居民,村裏的村民更缺這種供應票。所以烏明走前拿了一張二斤全國票糧出來,司南見了也拿出一張一市尺的布票出來,準備用兩張票跟王鐵柱學種地兼做筆小生意。
不過司南在将布票遞給烏明的時候,突然想到這個時代的某些特色運動,于是一臉神秘兮兮的問烏明三人,咱們這樣算不算賄賂,會不會**?
之前商量的時候,沒覺得交學費和跟村民買青菜有什麽不對。可這會兒心裏卻有些惴惴不安。
不會剛來就讓人抓了個典型,然後來一場別開生面的批評教育吧?
因為對這個時代的印象都是來自影視劇和,又因為那裏面對這個時代的描寫都是那種極致客觀的,所以也給司南留下了個寸步難行,要謹言慎行的觀念。
有些束手束腳,也有些草木皆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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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擔心問出來的時候,司南腦子轉的飛快,連秋後算帳和釣yu執法這種事情都想了一遍。
由此可見她對這個陌生的時空和‘印象深刻’的時代藏着多少恐懼了。
烏家兄弟聞言先是一怔,随後就不約而同的哈哈大笑,就連柴簡那張沒有什麽表情的省電模式臉都帶出了幾分笑意來。
“別擔心,到時候哥幾個絕對不把你供出來。”烏亮笑完還跟司南開了個玩笑,“就指着你給咱們送飯呢。”
司南:“……”
果然不能盡信書了。瞧,這就鬧了個笑話吧。
兩張供應票送出去後,王鐵柱同意教他們四人如何種地和怎麽幹其他農活。與此同時,王鐵柱的媳婦李桂芝要在白菜蘿蔔收獲前,每天送一籃子他家菜園子裏種的家常菜過來。除此之外,等地裏的土豆收上來了,還要送兩袋子土豆給他們這個知青小院。
這會兒是中午,李桂芝摘了一籃子菜送過來後,又覺得這些菜不值什麽錢,自家占了大便宜,于是又給司南他們送了一海碗自家下的黃豆醬。
其實不光李桂芝覺得自己占便宜了,司南也覺得自己撿了大便宜呢。
司南來的時間短,哪怕知道這裏物資匮乏,沒有經過通貨膨脹的錢很實誠,可她在現代養成的心态仍就覺得這裏的東西物美價廉,便宜得不要不要的。
看來這種在現代養成的消費觀,得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合時宜了。
╮(╯▽╰)╭
事說定了,王鐵柱就跟媳婦回家吃飯了。要等吃過了午飯,才會過來帶烏亮和司南去自留地幹活。
不是幹活,是教學。
烏明和柴簡不在家吃午飯,司南仍将早上泡的那盆玉米碴子給煮了。
司南煮粥時,烏亮就在外屋地裏尋找最佳地窖入口。
烏亮準備将地窖的出口設在放水缸的地方,于是便将水缸挪到男生宿舍那邊,就是原來擺碗架子的地方。
地窖入口設在中間,上面在支個飯桌擺四個凳子,也算得上是另類的大隐于市了。
村裏給預備了兩個碗架子,櫃子的上半部分是幾塊板子隔出來的架子,有些像書架的樣式。下半部分是個帶兩櫃門的小櫃。
碗架子上固定的木板,每層高度不一。高的一層能放下一個暖水壺,低一些的地方,也就只能放些高度不到二十厘米的東西。一般上面的架子放碗筷盤子,葷油壇子和一些調味料。
下面的小櫃就是放一些經常吃的糧食。
兩間宿舍一般大,但司南那屋只住她一個,烏亮就将其中一個他們用不上的碗架子擺到司南屋裏了。
這會兒外屋地的碗架子上,最下面的一層放了個暖水壺。其上的一層擺了三個一模一樣的飯盒和一個司南從空間裏拿出來的某網站九塊九包郵的單耳陶瓷泡面碗。
樣式清雅,還帶了個同質地的陶瓷碗蓋。光是沖着這個碗,司南都覺得有胃口。
不是司南矯情,她是真的用不慣這個時代的飯盒。
長方型的鋁飯盒,上面有些坑和劃痕,只要不漏這些小瑕疵就都沒什麽。可是吃飯你得端碗吧,這飯盒那麽薄,還連個把手都沒有,怎麽端呢?
而且家常吃飯用飯盒,就感覺怪怪的。
所以司南今兒往外拿暖水壺的時候,只猶豫了一眯眯,就咬牙就将這個泡面碗也拿出來了。至于她原來的那個飯盒,則裝了整整一飯盒李桂芝送過來的黃豆醬。
吉省這邊的村子,幾乎家家都會制作黃豆醬。一年弄一回,一回吃一年。
對了,按他們這邊的說話方式,這也不叫制作黃豆醬,而是叫‘下大醬’。
李桂芝拿來的黃豆醬,是她自己下的,聞起來還不錯,可惜的是司南從來不吃生醬。不過有這個生醬在,到是用這個生醬做了道肉沫茄子醬。她和烏亮蘸着青菜和小蔥吃了一頓玉米碴子粥。
……
飯畢,司南洗衣服時又發現院子裏連個挂衣服的地方都沒有。看看臉盆裏的衣服,再掃一眼眼前的土坯房,有那麽一瞬間,情緒突然不受控制的爆漲,很想要尖叫兩聲,再将手裏的濕衣服狠狠的丢在地上或是摔點什麽東西。
就是一直狠狠壓在心底的情緒翻騰上湧,憋得渾身難受,特別的想發洩一下的那種。可惜理智讓人膽怯,司南仍舊不敢有什麽過激的行為。眼淚都在眼眶裏打轉了,卻又被她生生憋了回去。
憋得太難受了,司南做了幾個深呼吸,然後來了幾個原地跳,每跳一下都帶着一股子奶兇奶兇的狠勁,似要将所有的委屈都蹦走一般。
王鐵柱還沒來,烏亮本也想趁這個時間洗兩件衣服的,不想一從屋裏出來就看到司南這副樣子。他們仨個大小夥子都覺得這要啥沒啥的日子過得就是個心态,人一又乖又懂事的小姑娘...想到這裏,烏亮心裏就有些不落忍了。
将挑水的扁擔拿過來,一頭搭在窗戶沿上,又用石頭壓在上面,給司南做了個簡易晾衣杆。
扁擔不長,正好夠搭司南洗的那兩件衣服。
“謝謝。”司南的眼淚都憋回去了,只是說話時,聲音裏仍帶出了點鼻音。
被司南這聲謝謝弄得有些不好意思,烏亮撓了撓頭,就坐在門前石頭上将他們仨這幾天穿過的衣服都吭哧吭哧洗了。
可等衣服都洗完了,烏亮直接傻眼了。
這麽多濕衣服,咋晾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