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還冷嗎?”見司南還能這麽說話, 柴簡便知道司南已經沒什麽事了。不過還是不放心的問了一句:“用不用回炕上坐着等他們?”還不知道這事的後續結果前,別說司南一定睡不着,就是他, 也未必能睡得下。炕上至少暖和舒服些。

司南搖頭,“不冷了, 我坐這就可以了。”

說完又看一眼泡面碗裏的半杯奶, 這會兒一點胃口都沒有, 不想喝呢。想了想, 又從碗架子裏拿出一個小碗,倒了小半碗奶出來, 兩三口飲盡後,就端着泡面碗走到了竈臺前。

又加了些水到泡面碗裏,之後拿了幹淨的盆舀了兩碗面,随後用泡面碗裏被稀釋的奶和面。

人心向上, 人性向下。從人性自私的角度出發,這本就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若說惡, 在現代那個信息爆/炸的時代, 不是有更多叫人覺得可怕的事每天都在發生和被報導出來嗎?

就那個殺了, 分了, 煮了, 沖到馬桶裏的新聞, 不是更叫人毛孔悚然?

她這般, 若說接受不良,不外乎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罷了。

就像很多事情,發生在別人身上是故事,而發生在自己身上則是事故一般。雖然自己也是旁人算計的對象,但好在...她只是有驚無險的躲了過去。

想明白了, 也就沒那麽害怕了。

當然,也有可能是首惡已經被逮到了,沒人可以傷害她了。

和好面,家裏還有點紅豆,司南也找了出來,洗了洗就倒進鍋裏煮了起來。

坐在竈臺前,一邊煮豆子,一邊取暖,司南竟然還兩不耽誤的将沒納好的鞋底子拿過來接着納。

司南有鞋穿,但她就想穿一雙自己做的鞋,柴簡三個都知道司南不是沒鞋穿,也就看她在那裏費力扒拉的納鞋底。

喜歡就玩呗。

柴簡也沒回房間,仍舊坐在剛剛司南對面的位置裏。見司南是真的沒事了,起身回屋拿了本書出來,就坐在外屋地,借着竈眼裏的火和方桌上的煤油燈看了起來。

司南擡頭看柴簡手裏的書皮時,上輩子近視眼的習慣還叫她下意識的眯了眯眼睛。不過外屋地的光線着實是有些暗,所以這般也沒看清柴簡手裏的書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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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看樣子,也絕對不是語錄那類的精神讀物。

奶粉和的面定然帶着一股奶香味的,紅豆煮爛,再加些白糖進去,早起蒸上一鍋紅豆饅頭,一定很好吃。

司南心裏盤算着明天的夥食時,村委大院那邊的熱鬧又上了一個小高/潮。

高秀梅跳井了。

真是,真是,真是缺了大德了呀。

全村就兩口井,你特麽還往井裏跳,你這不是誠心坑咱們呢嗎?

高秀梅一看村民這樣,更是委屈。你道她想跳井嗎?

這三友村附近就沒有能淹死人的河,她這不也是沒河可以跳了才跳的井嘛。

可能也是破罐子破摔了,也可能是死過一回,突然看開了。于是高秀梅整個人渾身上下的氣場都不變了。她不但一口咬定楚楚存心禍害她,還說楚楚不但想禍害她,還想将整個三友村的大姑娘小媳婦都拖下水。

高秀梅不光說,當即還點了好幾個村裏姑娘的名字,這家的大丫,那家的小妞,東家的外甥女,西邊住的女知青。

不出意外,司南的名字也赫然在列。

原本老支書還以為高秀梅故意攀咬,就是想要将楚楚害她的事做實了。可當老支書聽到司南的名字時,猛不丁的就想起了那兩張電影票,以及什麽下工後去縣裏,車接車送的話。

哎呦喂,這事看來還真不是攀咬呢。

老支書一邊覺得司南機靈将禍害躲了,一邊又覺得這城裏來的女娃娃咋一個塞一個的有心眼呢。

旁人雖不知道那兩張電影票是怎麽回事,但聽到村裏的女娃娃差點被人算計,那心裏也是氣的不行。一個個喊打喊殺,恨不得當場就生撕了楚楚。

早就忘了當初聽到楚楚給村裏捐了兩張電影票時的一邊罵楚楚傻,一邊感謝楚楚的大方了。

楚楚被打得臉都腫了,衣服扯沒了扣子,雙手一只拽衣服,一只拉褲子,整個人都不敢擡頭直腰不說,還一副小心提防誰會突然沖出來扯她衣服叫她光着的樣子。

高秀梅還沒被人從井裏撈上來的時候,楚楚還一副楚楚可憐,自己被人冤枉,被人誤會的模樣。可當高秀梅被人撈上來,推拿着來到村委大院後,高秀梅的證詞瞬間将楚楚證死了。

再多的狡辯都無濟于事了。

鬧騰了半天,都快半夜了。大家都幹了一天的活,最後便決定叫人看住楚楚,明天早上再送她去縣裏派出所。

當天夜裏楚楚就被關在村委大院的一間專門放柴夥的下房裏。

人是被綁着的,想跑也跑不了。

最重要的是還有人在外面看着她呢。

烏家兄弟見此,對視一眼便跟着大部分村民離開了。

離開了村委大院,烏亮和烏明一路都沒說話,等到了家門口,烏明才看了一眼烏亮,聲音極為冷漠的對烏亮說了一句,“快去快回。”

烏亮一聽這話,便知道他哥已經看出來他想幹什麽了。壓低聲音應了一聲,就跳着跑開了。

烏亮實在是個交友廣泛的家夥,而且還是那種能夠迅速跟任何人搭上話,交上朋友的奇人。

之前烏明不叫司南一個人去縣裏,也正是因為從烏亮那裏聽到了些不太好的事。今晚的這場鬧劇叫烏明看在眼裏,記在心裏。他心中明白楚楚這個事,可大可小。

若那個男的真的是什麽主任,人家那邊是完全可以摘清自己的。而楚楚,也可以一口咬定是高秀梅自己不檢點,瞞不住了混賴到她身上的。

畢竟她二人之間,高秀梅經不住醫院的體檢。

如今這個時代,結婚前男女雙方必須去醫院體檢。楚楚當初勸高秀梅晚點結婚的主要原因就是暗示她如何避開體檢。

一是故意在月經期去做體檢,那種情況下要麽叫你以後再來,要麽就會直接給你開個相關的體檢證明。

另一個...方法尤其下作,不提也罷。

時過境遷,沒有更好的證據,也沒有證人,光高秀梅的證詞能在村民心裏證死楚楚,卻沒辦法在法律面前證倒她。

所以話說回來,這樣的事一出來也許對于楚楚這樣的人最大的懲罰就是壞了名聲,叫大家都知道她是個什麽樣的人。但只要她的身子沒事,一句野男人不傻,她更漂亮為什麽她沒事,高秀梅卻有事的疑問,說不定就能叫她反敗而勝。

但跟這樣一條毒蛇生活在同一個生産隊裏,多少叫人如鲠在喉,難以舒安。

烏亮做什麽去了?

哪怕不是雙胞胎,可也是一塊長大的親兄弟。烏亮轉什麽鬼主意,烏明忒知道了。

以他對烏亮的了解,說不定用不了多久楚楚的屋子裏,行李裏便都是一些反動文稿。

如今可不是什麽言論自由的時候,這些文稿...哼!

這事同樣髒,但人都是自私的生物。想到司南,想到司南剛剛吓到的樣子,烏明便覺得無論如何都不叫能這個楚楚再翻身了。

一件事弄不倒你,兩件事還壓不死你?

烏亮轉身跑去安排那些臺面下的事了,烏明則進了屋子。

豆子已經煮出了香味,鍋裏的水也只剩下一點點,司南停了火,正準備用竈裏的餘溫和鍋裏的熱氣将豆子徹底悶爛呢,烏明就進屋了。

“怎麽才回來呀?事情怎麽樣了?咦,燈泡呢?”

烏明和柴簡有時會叫烏亮的名字,但大多時候會叫烏亮‘亮子’。司南和烏亮鬥嘴成習慣了,所以有時候怼烏亮的時候會喚他‘燈泡’,而烏亮總嘲諷司南東南西北分不清,不應該叫司南,而應該叫‘指屁針’。

這會兒見烏明自己進來,司南張嘴就用了燈泡這詞。

“蔡隊長之前不是問大家夥打井的事。我想着總吃公用井不方便,讓亮子去問問什麽情況,合适的話就打一口。”說完又說起高秀梅跳井,洽巧被去打水的村民給救了下來的事。

“高秀梅...她以後可怎麽辦呢?”司南聞言,輕輕的嘆了一聲,覺得這妹紙也怪可憐的。

“怎麽辦?為什麽要怎麽辦?莫說這件事情不是她的錯,縱使是她的錯,難道她就沒有以後了嗎?”柴簡聞言皺眉看向說話的司南,“你怎麽會這麽想?怎麽能将,”這種事情看得比生命和将來都重呢。

柴簡頓住了,因為他不知道怎麽跟司南說了。他知道這種事情對于一個女人來說有多重要。但在柴簡看來,再怎麽重要也不能為了一件禍事就自暴自棄,錯付時光呀。

司南被柴簡說得怔了一下,有些好笑的搖頭,“我沒那麽想。人活在世上,總會受些這樣那樣的傷害,那是經歷,也是閱歷。我爸爸,的戰友還教導過我,誰的人生都不是一帆風順的,有些坎坷,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我只是,只是覺得這件事情鬧得太大,高秀梅以後在村子裏的日子不好過。”

司南是後世過來的。在現代,情到濃處時發生關系,等到濃情轉薄勞燕飛分了也沒人會想不開。哪怕每一段感情都是無疾而終,哪怕會與交往過的男朋友都發生了關系,這種事對現代女人來說,是不會讓她們感到難堪和尴尬。

無他,就是一個你情我願。

這種事情,必須是她們願意才行。如果非她們所願,那這種事情說破天去,都是一種傷害。

這種傷害,還不只是身體和心理上的傷害,還有社會和周遭人帶來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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