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這裏才有最美的畫
小白離開後,何子都久久伫立在風中,他目送着那道熟悉的身影漸行漸遠……許久之後,他幽幽嘆了一口氣,內心思緒淩亂。“大概那句 ‘人生若止如初見,何事……’最配我現在的心境吧,”他暗自嘲道。
身後,一位黑衣人迅速上前和他耳語了一番:母親大人明早即到。聽到這,何子都面露難色。他和小白的感情完全得不到全家人的祝福,更确切說,小白現在與何家處在對立面。他是“官兵”,自己是“毒枭”親弟弟……
想到這,他又一次悲從心起。許久未見了,你還好嗎?他對着虛無的前方說道,仿佛何子中就立在那。他一直堅信,阿中刻意隐瞞了什麽,或者,他故意承擔着什麽。“他絕對不可能販毒的!”何子都握緊了拳頭低聲說道。
趁石勇和格日爾泰坐在一起探讨下一步方案時,小白獨自坐到一處,他攤開了那張泛黃透着幾分神秘的信紙,那是何子都聲稱從哪個土坑裏撿來的。“這不是普通的信紙,”小白暗自嘀咕道,他的目光落在信紙底紋,模糊可見一道雙頭鷹的圖案,中間似乎還有一位騎士騎着駿馬馳騁,一把利刃從背景旗中垂直劈下。“這應該是俄安全局局旗。”他自顧自說道,眼線停留在那堆毫無規則的字母中:
DOOLBNOWSIHFOLOOPANIGNIYLNOITAERCUMLYERUSAWECAFSOHWNAMSIHTFONOISIVANOELTESDNAGNIREDNAWDNIMYMDNIFYMU
TSNITIHCRAESDNDNIMRUELTESTIGNIDEAFRETFALEWSAMQTAENECSEDIDREVIRFATRAEJRUONISEILTRCESDNEIRFRAEDYM
小白試着給這些字母分開,但并不能形成幾個有效的單詞。一時之間,他看得眼花缭亂如墜雲端……
“行,那就先這樣。時間也不早了。”那邊,格日爾泰忽地立起,他看了看腕表,滿臉歉意對着石勇說道,“不然我請客,來了這些天,天天忙着……”
石勇聽到這話,連連擺手,随後他拽起坐在不遠處的小白,“走了。”
“昊然剛剛回信了。”二人離開警局大門後,石勇掏出了手機,将它遞置小白手上。
借着昏黃的路燈,小白仔細盯着那則訊息:查實,導演萬凱在拍劇終時,臨時用作場記板的那根圓珠筆并不是普通的筆,而是一種新型筆式□□,确切說,那是新型的閃耀*複*。
他無意中觸碰到筆式□□上的定時按鍵,随即強烈的激光束射出,當場讓常歌斃命。後臺工作人員之所以無人疑問,恰好因為拍戲時經常會出現沒有調整好的光束。
“哦,原來是這樣的。”小白長長嘆了一口氣,暗自喃喃道,”常歌倒地時,他身下淌出的血液,并不是單純受到菖蒲的尖刺割傷。或許,更多是受到高強激光輻射,引發血管壁破裂……”
“但這已經并不重要了。”石勇将雙手插入上衣的口袋內,夜風微寒,他心想道。” 昊然他們還在核查明戌所在的那個門店。”他補充了一句,望向身旁低頭不語的小白。
小白不再言語,他默默跟着石勇走了一段路之後,他停住了,”那個……明天我能不能去看畫展啊?”他小心翼翼地問道。在外面做事,他務必随時彙報行蹤,這也是特情局那三十萬規章戒條之一。
石勇并沒有作答,從傍晚回來,他就瞧見這厮神色有異。”難道,他恢複記憶了?”他心裏暗驚道,”如果是那樣,再縱容他去看畫展,無異于重新走回舊路……”
想到這,他搖了搖頭,冷冷應道,”不行,案件還沒查清,畫展就不必去了。”
“哦。”小白輕聲應道,臉上波瀾不驚。
“你……想起什麽了嗎?”石勇眯着眼睛問道。
“什麽?”小白一臉茫然地望着對方,昏黃的路燈斜鋪在他身上,讓對方臉上一半是明亮的,一半是陰暗的。”我忘記了什麽?我需要想起什麽嗎?”他呢喃道,心裏一陣陣驚濤駭浪。
見狀,石勇無奈地苦笑道,“算了,你去吧。”對于這個不聽話的逆反者,他并不覺得對方曾僭越過原則或底線。
次日。套娃廣場人流攢動,游客如織。小白比預約時間稍稍晚到了一會兒,此時他站在畫廊門口,被眼前如潮般的人群驚住了,他極力尋找那位蠻橫又暖心的家夥,昨日死活鬧着他務必前來。
突然,他感到身後一道黑影閃過。他訝異地轉過身去,卻一眼撞見喬裝改扮的葉琳娜。那人潛伏在人群中,分秒間又隐匿不見了。
她來幹什麽?她又要綁架……小白心裏怒想道,她要綁架誰呢?那個人的名字明明就在嘴邊,怎麽就是說不上來呢?他心裏懊惱道。
就在小白苦苦思考不得的時候,忽然,不遠處傳來一聲女人的呼喚,“子都,你要去哪啊?”半秒鐘後,何子都氣喘籲籲地跑至他跟前。
“抱歉,我來晚了。因為我媽媽她……”他滿臉漲紅,上氣不接下氣解釋道。
“哦,對不起,其實我才剛剛到。”小白不好意思地盯着自己的腳尖說道。
“不要一直說對不起。”何子都看對方低垂着頭,急忙安慰道,他試圖去牽對方的手。
正當時,何夫人一行人趕到了。“原來是你啊,難怪……”何夫人冷冷瞥了小白一眼,沒好氣說道。
小白聞着這腔調甚是熟悉,忙擡起頭,正好迎上何夫人的一臉冰霜。他頓時覺得幾分羞愧,但又不知自己為何羞澀。“那個……你好……”他弱弱說道。
而何子都突然擡手,宣示主權般将他的細腰肢抱在懷,“媽,我們昨日就約好了的。”
何夫人見到此景,一時氣炸了眼……
小白的心底此時也猶如驚雷怒鼓一般,撲撲驚落。他不由震顫了一下,試圖推開何子都,不料對方抱得更緊了。
就在這尴尬氣氛時,白墨塵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他此刻尖着嗓子,怪聲怪氣說道,“佳人有約,佳畫又佳話啊!”他的目光冷冷盯向小白,似乎看出了小白的困惑。
“什麽,你又全忘了?傻弟弟。”他湊近小白,貼着他的肩膀酸道,“都做了人家的‘何夫人’,就別裝純了。”他慢悠悠說着。
“什麽?!”小白聞言,差點沒驚跳起來。他急忙望向身旁人,何子都此時此刻那臉上決絕的表情告訴他,白墨塵并不是在開玩笑。
“我……”小白又頓感頭痛欲裂,他腦門裏的零碎記憶,突然漫無邊際散開來,又轉瞬即逝。他抖動着喉結,想說點什麽,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一旁,何子都感受到小白的困窘,便開口道,“你們慢慢逛,我們先走了。”
好不容易遠離了人群,靠在一處稍微偏僻的牆根坐下,小白才稍稍平息了下來。他不好意思地撥下何子都此刻鎖在他腰間的手臂,“那個……我想我可能忘記了一些……”他的目光中閃爍着飄忽不定的光芒。
“沒事,我們可以重新開始。”何子都五指緊扣住對方,一塊癱坐在地,他順勢歪頭倒在對方肩膀上。
“等等下,”小白急忙往另一側挪了半米,對方的似火熱情讓他有點蒙圈。”你……我們熟識嗎?”
何子都聞言,并不言語,他死死盯着對方的眸子。”嗯,熟不熟識,驗一下?”話音剛落,突然他一個撲向前……
……小白驚慌失措地推開他。他摸着自己又紅又腫的嘴唇,不停喃喃道,“不可以這樣,我還沒弄明白。”
看着對方認真又傻氣的樣子,何子都呵呵笑着,他的眼線再也無法移開了……
“哎呀,光顧着談情說愛,也不知道問題解得如何了。”二人身後,不遠處,肖娜如幽靈一般出現了。
“什麽……問題?”職業的敏感,讓小白下意識地将身旁人拽到身後,他警惕地看着這位失蹤多日的“老朋友”。
“你說呢?”肖娜冷笑道,她清麗的臉上透着一股混血兒的味道,東方的美感在她身上恰到好處。
小白慫了慫肩,他苦笑道,“幹脆你直接告訴我,省得每次我費了一堆功夫……”他還沒說完,對方早已經不見蹤影了。
“真是個奇怪的女人。”小白暗聲嘀咕道。
“不許挂念她。”何子都撅着嘴抗議道,他趁機又一把摟住對方的肩膀。
“那個畫展不看了嗎?”小白無奈地苦笑道,身旁這人逮着機會就如橡皮糖一般,緊粘着不撒手。若是石勇在側,估計就不會這樣了,他暗想着。
“這裏才有最美的畫。”何子都對着小白的眼睛一字一頓說道。
小白聞言,他白皙的臉頰瞬間爬滿了紅暈,他急忙避開了對方那道如火的目光,望向不遠處的人群。
突然,他注意到什麽。只見幾個高中生模樣的孩子正在畫廊裏四處轉悠,而距離他們不遠處,有個身影一直混在人群裏,鬼鬼祟祟盯着他們。那身影時刻與他們保留着一定的距離,不遠不近。
“葉琳娜?!”小白從那人轉頭的瞬間,認了出來,他忍不住脫口而出驚嘆道。
聽到這個名字,何子都似乎更為震顫,他立即轉過身,順着小白的眼線望遠處探去。可惜,他只看到了一群晃動的人影。
“那個……我要去看一下。”小白掙脫開對方的雙手,他擡腳就要離去。
“我也要去。”何子都忙拽住他的衣袖。
“不,可,以。”小白回頭,認真說道。
“我要和你一起。”何子都堅持道。
“等我回來。”小白的嘴角泛出美麗的弧形。
……
幾個高中生在畫廊中閑逛了一會,覺得無趣,便一道離開了。他們準備前往下一站,樂樂的家中。“聽說他爺爺最近做了許多新家具呢。”其中一個說道,“一起去看看?”
他的提議得到了一衆人等一致同意,于是幾個人勾肩搭背,嬉笑打鬧着,一路走近了城郊一帶……
葉琳娜一路避開了所有攝像頭,與他們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她難得查到了一些關于陳磊那筆記本的線索。數月前,莉達從美國回來之後,不知從哪裏得獲到消息,白氏集團的一位已故的科研人員陳育新,他生前似乎也在探索新型核導,還留下了一本神秘的筆記本給兒子陳磊。只可惜陳磊死了,筆記本也不知其蹤了。
“去滿洲裏,聽說校門口擺地攤的兒子就在那上學。”莉達吐着煙霧說道,“低調,速戰速決。”她囑咐道,眼裏泛起陣陣殺意。
葉琳娜想到這,又暗暗捏緊了手腕上暗藏的銀絲線。她好不容易打聽到這幾個孩子跟那個擺地攤的兒子關系不賴,也許他們可以引她找到那個倒黴蛋。畢竟,樂樂接連請假數日,故她在第五中學裏無法正面找到他。
“好極了!”葉琳娜遠遠看着他們走進一處民房。此地恰好在草原上,周圍人煙稀少,适合動手。她心想道。如果能順利找到那個筆記本,就放過他們。如果筆記本被他們藏起來了,就……她一路弓身靠近,心底暗暗盤算着。
她輕而易舉便翻進矮牆,院子內總共就兩個屋子。那間稍大的屋子內此時人聲嘈嘈,大概是主人在盛情招待幾位同學吧,她想道。于是她靈活地避開了主屋,一下子閃進院內的側屋。
她輕輕推門進去。室內,書架上、桌子上,床上,到處散亂着一堆亂七八遭的書籍作業本……“這是孩子的屋子!”她暗喜道。随即她開始四處尋找了起來,可惜,奈她掘地三尺,吃了滿臉滿嘴塵土,都找不到那個筆記本。
“shit!” 葉琳娜忍不住低聲爆粗道,目光移向了主屋,她手腕上那個類似手镯的東西正泛發出滲人的寒光。
主屋內,阿日昔恰好今日外出幹活去了。幾個孩子此時圍着他新打造的書櫃書桌,好奇地讨論着什麽。
“好厲害,這些花草樹林雕刻得就像真的一樣!”一個瘦高個頻頻點頭說着話,”你爺爺的技術太牛啦!”
“沒錯沒錯,我還以為只有在石頭上才能刻上這些。”一個胖子補充道,言語間透着滿滿的驚訝和佩服。
樂樂得意地揚起鼻孔,雖然他一向對這些木頭石頭之類的手藝活并不在線,但聽到有這麽多人誇贊自己的爺爺,他還是很有歸屬感的。
他們只忙着低頭琢磨,根本沒留意到有人潛入了室內。
葉琳娜無聲無息地靠近了他們,她正要拉開手中的銀絲線時,突然,院子裏被扔進了一塊大石頭,主屋的玻璃窗頓時被砸碎了。
幾個孩子聽聞異響,驚得忙轉過頭去,這才留意到身後有個滿臉殺氣的陌生女子。”啊……”他們驚恐尖叫道。
“筆記本在哪?”葉琳娜冷色問道。
“什麽筆記本?”幾個孩子互相看了彼此,眼裏全是疑問。
“丢了,幾天前就丢了!”樂樂沙着嗓子說道,由于過度恐懼,他突然發現自己的嗓音變沙啞了。
“哦?”葉琳娜将目光移向樂樂,她手裏的銀絲線清晰可見,她就要撲上去。
正當時,屋外甩進一道明亮的銀光,直逼葉琳娜的手腕。她猛地一驚,迅速将身子後傾,勉強避開了。”誰?”她怒吼道。
“ 你好,又見面了。”小白幽幽說道,他冷冷地站在主屋門前,臉上似笑非笑。
“原來是你?!”葉琳娜鄙夷笑道,她的目光又投向身後不遠處的樂樂。
小白似乎明白她的意圖,趁她分神瞬間,又迅速甩出自己手指上的銀絲線。只聽對方悶聲一響,葉琳娜脖子上被劃出一道不淺的口子,鮮血嘩得噴濺出來。
正當時,矮牆外又翻進一道身影。那女子一把拽住葉琳娜的肩膀,只往院子外沖去。”放過她,不然……”肖娜咬牙切齒喝道,她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來的時機卻是分毫不差。此時她端起了一根筆式□□,正瞄準室內幾個孩子。
小白一時愣住了……“筆式□□?”他心裏暗驚道,“這就是昊然提到的最新型閃耀*複槍?!難道……”他頓時聯想到明戌疑案,戴鵬被燒毀的儲存櫃……“原來,這又是與她們有關啊!”
過了半晌,他終于緩過神來。肖娜她們早已不知去向,而那些孩子們被吓得貓成一團,全擠在那新做的書櫃旁,瑟瑟發抖着。
小白擡眸掠過了一眼,他突然發覺那書櫃有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