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去買個溫度計,對,要全新的。”

“多買幾個。”

莫廣壓低聲音對電話那頭人道:“動作快點。”

電話那頭的人連聲應是。

莫廣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他看了一眼那飙升到49.1°的溫度計,沉默了一下,對電話那頭強調道:“不要選便宜的,選貴的。”

“越貴越好。”

說完後,便挂斷了電話,走去察看床上人的情況。

床上的人似乎越來越難受,稍稍仰着頸脖,皮膚被燒得透出氤氲的紅,似乎不用觸碰,都能知道那片肌膚必定是滾燙的。

因為蜷縮着,所以背脊繃成一道極其漂亮的弧線,身姿從另一側投下陰影,胸膛起伏幅度很小,不仔細看幾乎發現不了。

莫廣伸手碰了碰博安額頭,卻沒想到感受到冰涼的人極力想向他靠近,不僅主動伸過去,還将小半張臉枕在他手背上,舒服地蹭了蹭。

他想抽出手,卻聽到意識模糊的博安喉嚨發出類似小動物一樣的委屈嗚咽聲,又用柔軟的臉龐蹭了蹭他的手背。

看上去乖得不得了。

莫廣喉嚨動了動,抽手的動作頓時停了下來。

他看得出博安很難受,而且還是無意識的很難受。

所以會帶着點茫然,像是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那麽難受,升騰起類似孩子氣的委屈。

他淩亂的發絲黏在泛紅的眼尾,整個人又蜷縮起來,委屈嗚咽時像個濕漉漉的小狗狗一樣。

莫廣忍不住彎起被博安壓着的手指,勾了勾他臉頰邊軟肉。

軟軟熱熱的。

莫廣另一只手的指尖動了動,壓下去了某種沖動。

他抽出手,對着蜷縮成一團的人低聲道:“博安,起來,去醫院。”

床上的人睫毛顫了顫,然後意識昏沉反應呢喃道:“不去……”

“醫院……不去……”

即使是燒到了49°,神智不清的博安依舊**記得自己是個豹子,絕對不能上醫院。

莫廣皺起了眉道:“你他媽都燒到了四十度,不去醫院你去哪裏?”

博安依舊很堅持呢喃道:“不去……”

他甚至開始裝作神智已經清醒的樣子,含糊指揮莫廣道:“不用去醫院……”

莫廣:“……”

他索性直接彎腰想将博安扛起,卻沒想到手剛觸碰到床上人的肩膀,就遭受到床上人異常激烈的反抗。

明明燒得渾身滾燙,但床上人依舊掙紮得十分厲害,甚至被汗浸濕的背脊都在輕微發着抖,警惕心出乎意料地強。

仿佛去的不是醫院,而是什麽極其危險的地方。

甚至在警惕掙紮中,胡亂踹了莫廣好幾腳,力道還不小。

莫廣:“……”

這時候外頭的門鈴聲響起,看樣子應該是送體溫計的人來了。

莫廣去開門,林藝站在門外,拎着一袋的體溫計,遞給了他。

莫廣接過那袋體溫計,聽到林藝搓了搓手問他:“莫總,博安現在怎麽樣了?”

怎麽樣?

還好,沒燒到50°,還在他認知範圍內。

莫廣不吭聲,好一會才冷不丁道:“還活着。”

林藝一愣,面前的門就被直接關了上去。

莫廣将那袋體溫計放在了博安床上,給管家打了個電話,讓管家把莫家私人醫生叫過來。

打完電話後,他便拆開幾個溫度計,一個一個量了上去。

五分鐘後。

莫廣對着一排溫度計上的數字陷入了沉默。

四個溫度計上的數字全部飙升到了五十多度。

他緩緩地擡頭望着床上的博安,然後拿過一個溫度計,給自己量了一下。

溫度計上的顯示的數字正常,是正常人的體溫36.5°。

體溫計正常,他也正常。

那麽不正常的只有博安。

正常人發燒到四十一度以上兩小時,都會造成腦細胞和腦神經損傷和死亡,更不用說發燒到四十九度。

而博安發燒在四十九度的情況下,依舊能夠感應外界,并且做出反應抗拒去醫院,甚至還能含糊不清地說話。

莫廣沉默,他想着博安聽到去醫院後極其激烈的掙紮,又想到了在掙紮中博安輕微發着抖的背脊和出乎意料強烈的警惕心。

他垂着眸子,給管家打了個電話,讓莫家私人醫生回去,不用再來了。

床上的人似乎是感覺到了到了什麽,閉着眼漸漸放松下來,像是撲騰的沸水平靜了下來,只安靜地蜷縮着身子,輕微地張着唇呼吸。

莫廣翻出退燒貼,給面前人貼上,他沒有照顧人的經驗,動作十分生疏,但床上的人很安靜地任他擺弄,跟剛才掙紮的樣子截然不同。

貼上退燒貼後,沒多久,博安的發熱很快地消退了下去,整個人緊蹙的眉頭松動了幾分,呼吸也變得平緩起來。

莫廣用又體溫計測了一**溫,溫度計上的數字掉了好幾度,變成了四十三度。

也許是被前面五十多度的溫度震懾到了,如今再看到四十三度的體溫,他竟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望着床上的人安靜睡着的模樣,莫廣找了把椅子,卻發現皮質椅子上全是某種獸類的抓痕,抓痕有深也有淺,看上去像是無聊的時候用來磨爪子的。

爪痕看上去并不小,像是某種大型犬類留下的。

莫廣環視了一圈卧室,他盯遍了各個角落,也沒有發現任何大型犬的蹤影。

他坐在椅子上,手上把玩着幾個溫度計,面上若有所思。

過了一會,莫廣随意将溫度計放到一旁,拿出手機,播了個電話。

電話接通後,他對着電話那頭的人道:“去重新調查一下博安。”

“從莫霄那邊,仔仔細細查一遍。”

“他們是怎麽認識的,怎麽簽的合同,全部都重新查一遍。”

電話那頭恭敬應了下來。

莫廣挂斷電話,靠在椅子上,很安靜地盯着床上的博安。

他不相信博安跟在莫霄身邊好幾年,會沒有發過燒。

這種情況莫霄肯定也碰到過,或者莫霄從一開始就知道是怎麽回事。

他們的關系絕對不僅僅是他之前調查出來的那樣。

安靜的卧室裏,莫廣思緒宛如極細微的蛛絲,雜亂地漂浮在半空,仿佛只要找到線索,就能将細密蛛絲抽繭拔絲,從開頭理清楚。

倏然,一道模糊的呢喃打斷了他的思緒,床上的人意識模糊,像是渴難受了含糊道:“水……”

莫廣起身,去到卧室外面的飲水機,上上下下找了好幾遍,都沒發現杯子

只有一個直徑很大的不鏽鋼盆放在飲水機旁,不鏽鋼盆裏還有沒喝完的水,淺淺的一層。

看上去好像平時博安就是用那不鏽鋼盆喝水。

但莫廣并不是很想拎着一個不鏽鋼鐵盆接水,再捧着鐵盆回房間。

于是他去到了廚房,找了一個小瓷碗,接了一碗水給博安喝。

碗口大,喝水時容易灑出來,莫廣只能單手将人攬起,小口小口喂着。

喂完水後,莫廣才發現博安的頭發濕漉漉地貼在後頸,像是洗完澡後只胡亂地擦了幾下。

明明床頭的地下就放着吹風筒,但床上的人還是懶得吹,寧願濕着頭發發燒,也不願吹頭發。

莫廣彎腰撿起吹風筒,吹風筒有些陳舊,看上去像是這棟樓很早之前就配備好的家具,按鍵只有熱風一個選項。

将吹風筒插頭插好後,莫廣半蹲在地上給床上的人吹着頭發,動作格外生疏。

兩分鐘後。

由于莫廣不小心将博安發尾離吹風筒進風口太近,導致一大撮頭發卡在進風口,吹風機也發出刺耳的“咔咔”聲。

莫廣立馬伸手将插頭拔了,但已經來不及,吹風機進風口吃進去了一大截頭發,拔都拔不出來,空氣中也彌漫着蛋白質燒焦的味道。

莫廣不信邪,他伸手試圖将那截吃進去的頭發給薅出來,卻沒想到不僅沒薅出來,還有幾根斷在了吹風筒裏。

也許是動靜太大,博安眉頭皺了起來,睫毛動了動,然後翻了個身。

莫廣捧着吹風筒,格外小心地讓吹風筒跟着博安的腦袋一塊翻身,然後試圖一根一根地将絞進吹風筒離的頭發給挑出來。

但有些發絲絞進了吹風機裏面,根本拿不出來,将吹風機牢牢地栓博安腦袋上。

莫廣悄無聲息地走出卧室門,在大廳找到了把剪刀後,又放輕步子進了卧室。

他拿着剪刀,半蹲在床頭,對着腦袋上拴着吹風機的博安認真謹慎地研究了一下,盡量将下刀的位置确定好,降低損失。

“咔嚓”清脆一聲響起,床上的博安似乎對利器的聲音格外敏銳警惕,縱使是在意識昏沉模糊時,也強行睜開眼,朝着莫廣望去。

莫廣有些驚慌失措,眼疾手快地将手上的頭發塞進了口袋裏,然後對着博安鎮定:“醒了?”

博安有些遲鈍地點了點頭,他現在的狀态類似于人類退燒時的狀态,混沌的腦袋漸漸清醒。

莫廣繼續鎮定道:“現在要去醫院嗎?”

博安下意識搖頭 ,含糊道:“已經好了……”

似乎怕莫廣不信,硬要帶他去醫院,博安還慢吞吞補充道:“吃藥就好了……”

莫廣咳了咳道:“行,退燒藥我給你放桌上了。”

“明天要是不舒服可以請假。”

“我先回去了。”

說完,不等博安說話,莫廣兜裏揣着把剪刀,就往外面疾步走出去。

博安腦子還有點昏沉,還迷迷糊糊知道說一聲莫總慢走。

聽到外頭大門關上的聲音後,博安撐起身子,搖搖晃晃地走去門口,将門反鎖,又拉上卧室和大廳的窗簾。

确定不會有人能突然進來後,博安在沙發上,一雙琥珀色眸子漸漸轉變成鎏金色豎瞳。

幾秒鐘後,沙發上的衣服突兀地堆成了一個小山,一個毛茸茸的腦袋從衣領裏探了出來,熟練地躍到飲水機臺上,埋頭進面前的不鏽鋼鐵盆裏舔舐純淨水。

獸化後的博安體積并不是很大,因為完全獸化太過于消耗精神力,大多數都會選擇消耗小,但也能維持獸态的獸化。

保持獸态能夠讓他們更舒服,恢複能力也更強。

認真喝完不鏽鋼鐵盆裏的水後,博安敏捷地躍進了卧室裏,舒服地枕在地上堆砌的衣物上,尾巴慢悠悠晃着。

卧室衣櫃門上鑲着一塊鏡子,鏡子裏映着一只晃着尾巴毛茸茸的豹子,渾身上下的毛發光滑柔軟,只有背面突兀的禿了一小塊。

那空出來的一小塊像是被剪刀剪過,缺口整整齊齊,手法看上去格外利落。

作者有話要說:

禿了,但是沒完全禿OVO

本文不是be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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