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漂亮你媽。
博安麻木地盯着天花板, 這玩意是用漂亮來形容的嗎?
他安詳地閉上眼睛,決定不再看莫廣那張拽得好像全天下都欠他兩百八十萬的死人臉。
兩兄弟,都他媽一個鳥樣。
莫廣看到他閉上眼睛, 忽然說了句沒頭沒腦的話:“你在這裏是不是很累?”
以前在他那裏, 從來就沒有受過這麽嚴重的傷, 也從來沒有進過醫院。
到秦宇這裏,沒呆幾天, 就斷了手進醫院, 看上去被折騰得灰頭土臉的。
還不如之前待在他身邊,幹幹淨淨清清爽爽。
博安眼皮子跳了跳,他迅速睜開眼睛,幾乎是不假思索脫口道:“不累。”
跟之前在莫廣身邊相比,在秦然身邊何止叫不累,簡直能稱得上是帶薪休假了。
莫廣神情卻有些複雜,似乎覺得面前人在嘴硬強撐。
在他眼裏,博安跟着那個一天到晚就知道紅着眼睛哭的秦然, 不知道要費多少精力,怎麽可能不累?
想到這裏,莫廣一貫冷淡的神色緩了緩,他似有意動道:“要是累的話……”
“莫總,不累!”
病床上的人宛若垂死病中驚坐起打斷他,望着他斬釘截鐵堅稱道:“秦總和秦少爺都很好!”
“……”
莫廣微微一頓,看着面前人堅稱道:“秦總從來沒有為難過我, 也沒有要求我怎麽對秦少爺。”
“秦少爺也很好,這次只是個意外, 不是秦少爺故意為難我。”
“您上次不是也說了, 我的任務就是聽您的話保護秦總弟弟嗎?”
說完, 青年還似乎是想得到他的誇獎,那雙琥珀色的眸子炯炯有神地望着他,看起來真誠極了。
莫廣總覺得有些不舒服,像是憋屈了一口氣,卻怎麽都發不出來一樣。
博安是他送走的沒錯,讓博安保護秦宇弟弟也是他說的沒錯。
但如今聽着博安這一番話,再回想起先前博安柔聲安慰秦然的場面,他怎麽是越想越覺得不舒服?
望着博安滔滔不絕地誇着秦宇與秦然那兩兄弟,莫廣冷冷道:“我的也很好。”
博安:“?”
莫廣重複道:“我的新保镖也很好。”
他靠在椅子上,假裝不在意道:“他叫傑西卡,前幾天入職,給莫宅裏的人帶了他自己烤的蛋糕。”
他盯着博安的眼睛,特別強調道:“我吃了,很好吃。”
“他泡的咖啡也很好喝,我一天能喝三杯。”
博安震驚了,什麽咖啡能讓人一天喝三杯?
這什麽傑什麽卡的不會是從金三角來,兜裏揣了點不該揣的種子吧?
他委婉提醒道:“莫總,那個傑西卡您是不是要查一下……”
他的本意是現在莫家樹大招風,容易被一些人惦記下毒手,但這話到了莫廣耳朵裏,就變了味,像是在小心翼翼地試探這個叫傑西卡新保镖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莫廣面色淡然道:“查什麽?我覺得傑西卡作為我的新保镖就很好。”
他特地咬重了“很好”那兩個字,仿佛在不甘示弱與博安之前誇獎秦家兩兄弟比較。
“吱——”
病房門被人推開,秦宇帶着秦然從外頭進來,秦宇對着病房內還沒走的莫廣有些驚奇,聞言好奇道:“什麽很好?”
聽到秦宇說的話,莫廣眼皮子莫名一跳,剛想說沒什麽時,就聽到那個膽子跟兔子差不多的秦然興高采烈道:“莫大哥說他的新保镖傑西卡很好!”
秦然是真的很開心,原本他就是很害怕秦宇口中所說的将博安還給前任老板莫廣,而如今莫廣有了十分滿意的新保镖,那這不就意味着博安能夠一直在他這裏?
一想到病床上的青年能夠一直陪在自己身邊,秦然就止不住高興。
秦宇則是愣了愣道:“什麽傑西卡?”
他望向莫廣一臉詫異道:“人家小秦不是叫秦西嗎?”
“什麽時候改名叫傑西卡了?”
莫廣眼皮子一跳,他哪裏知道那什麽卡的叫什麽名字,也壓根就沒吃過那什麽卡的蛋糕咖啡。
他面無表情對着秦宇道:“前兩天給他起的英文名。”
秦宇想了想,樂了道:“喲,你還挺滿意他的啊,這才沒幾天就給他起了英文名……”
“不愧是自己挑的……”
莫廣下意識朝着病床上的博安望去,只見抱着一盒飯盒的秦然坐在病床頭,将飯盒打開後拿着勺子喂着博安吃飯。
他看着秦然一邊喂一邊還跟博安念念碎高興道:“我聽我哥說莫大哥一向很挑剔,之前給他挑人就花費了好多心思……”
“還以為莫大哥很難會滿意,沒想到那麽快就遇到了自己滿意的保镖……”
說到一半,秦然像是忽然意識到自己那麽高興可能對于博安來說并不好,畢竟博安這麽好的也一個人,肯定對每一人雇主都盡心盡力。
如今那麽快被取而代之,想必并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秦然連忙磕磕巴巴小聲道:“我、我不會挑第二個的……”
“我有你一個就夠了……”
莫廣:“……”
他深呼吸,覺得腦子似乎有些發麻,猛然起身頭也不回地往病房門走。
“莫總。”
博安忽然叫住了他。
莫廣腳步頓了下來,面色下意識緩和了很多,但依舊帶着點冷,偏頭冷冷道:“幹什麽?”
現在知道叫他留下來了?
秦然病房陪了他一下午,他莫廣也在這個病房裏陪了一下午。
結果對着秦然就誇得上天入地,對着他就是丢在一旁,讓他看着他們兩個親親熱熱又是喂菜又是喝湯。
莫廣冷哼了一聲,聲音生硬道:“說。”
病床上的博安帶着點腼腆,朝他小心翼翼道:“霄霄總那邊您處理好了嗎?”
要是沒處理好,到時候莫霄那只老狐貍估計又要拿着這件事作為把柄,往他們的合同上加上好幾年。
莫廣不可思議,整個人都像是一塊膨脹起來的氣球,随時随地都有可能在這裏炸開。
問莫霄的情況都不舍得問他的情況?
還說什麽保護莫總才最安心,嘴裏說的莫總是他媽莫霄吧。
莫廣咬牙從牙縫裏擠出道:“處理好了。”
他陰森森盯着那兔子膽的男生一字一句道:“傑西卡還在外面等着,你們慢慢吃。”
秦宇還樂道:“我送你出去,順便看看是哪一尊的大神那麽合你的心意……”
莫廣渾身帶着點戾氣,面無表情朝着病房外走去,沒理會身後的秦宇。
秦宇也不惱,他知道莫廣就是這樣性子的人,笑眯眯地跟了上去。
醫院長廊外,不見新保镖的蹤影。
醫院樓下,也不見那新保镖的蹤影。
終于,在七繞八繞地準備出醫院,秦宇終于見到了莫廣口中“十分滿意”的新保镖。
那新保镖連貼身保護莫廣的權利都沒有,只能蹲在醫院花壇上抓耳撓腮地喂蚊子,又時不時觀察着四周有沒有可疑的人員。
秦宇有些震驚道:“這你、傑西卡?”
不是說很滿意嗎?怎麽連帶都不帶在身邊?
莫廣冷冷瞥了他一眼,秦宇立馬幹笑了兩聲,邊走邊朝着他道:“那什麽,我回去看看小然他們。”
“你跟你的傑西卡好好聊啊……”
秦卡戰戰兢兢地望着莫廣,硬着頭皮小心翼翼道:“莫總。”
他面前冷得像塊冰的男人只冷冷盯着他,将他盯得頭皮發麻了才面無表情道:“傑西卡。”
“你新英文名字。”
秦卡愣了愣,然後立馬狂點頭,生怕慢一秒就要被面前的男人丢出去。
五分鐘後,一輛低調的黑車中,林藝打着方向盤,渾然不覺車內氣氛冷硬,而是憨厚問道:“莫總,小博那邊怎麽樣了?”
這不問還好,一問就跟煤氣罐有了發洩口一樣,“嘭”地在天上炸開了花,恨不得連同将周圍人也給炸得稀巴爛。
莫廣冷笑一聲,語氣又快又急,陰陽怪氣道:“他那邊情況怎麽樣了?”
“他那邊情況比誰都要好。”
“有人伺候着端茶送水,連喂飯都是秦宇他弟弟喂,你說好不好?”
“秦宇恨不得直接放兩挂鞭炮,敲鑼打鼓感謝他救了他那一天到晚只會哭的弟弟,整個秦家都快把他當成恩人了。”
秦卡坐在副駕駛瑟瑟發抖,連話都不敢說,林藝更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安靜如雞地開着車。
莫廣胸膛還在輕微起伏着,他自言自語道:“還真他媽是照顧得盡心盡力,不丢我的臉啊……”
秦宇的弟弟秦然換了多了多少個保镖都不滿意,博安一過去,就讓他說出了“絕對不找第二個保镖”這樣的話。
好得很。
他就不信,全天下就他找不出第二個像博安一樣的保镖。
想到這裏,莫廣陰森森盯着副駕駛的秦卡道:“認識字嗎?”
秦卡戰戰兢兢道:“認識。”
“今晚九點去客廳,給我念心理讀物。”
“去找林藝要書,讀幾遍才過來。”
“讀錯一個字扣兩百,你自己看着辦。”
秦卡打了個冷顫道:“好的,莫總。”
晚上九點,客廳裏氣氛冷硬恐怖。
莫廣面無表情看着沙發上戰戰兢兢給他念書的秦卡,秦卡硬着頭皮捧着書試圖字正腔圓地朗誦出聲,卻沒想到一次又一次地被莫廣打回重來。
“讀重了那句,重來。”
“培育一個良好的心态……”
“你聲音那麽端着要上臺表演?”
“……培育一個良好的心态……”
“讀那麽輕沒吃飯?”
“……”
如此反反複複折騰了半個小時,莫廣越聽越煩躁,直接叫了停,深吸了一口氣盯着那書皮。
秦卡渾身僵直,氣不敢大喘,維持着一個姿勢更是動都不敢動。
同樣的淺金發色,差不多的聲線身形,怎麽一個讀起來就讓人懶洋洋地想靠在沙發上逗着玩,一個讀起來就讓人在丢出窗外?
莫廣摁了摁眉心,看上去臉色陰沉得厲害。
憑什麽這邊他跟這個什麽傻逼卡的磨合得死去活來,那邊博安跟秦然又是喂飯又是喝湯那麽親熱?
想到白日裏秦然趴在床上說晚上要拉床跟博安一起睡,兩人和和美美地在一間屋子共處,他和這個什麽卡的就在莫宅進行詩朗誦。
還他媽是怎麽教都教不會的那種。
莫廣臉色就陰沉得更厲害。
就博安和秦然他們能在他面前親親熱熱炫耀員工和老板之間的感情?
誰他媽還沒有啊。
一個小時後。
莫家私人醫生收拾好東西,恭恭敬敬地朝莫廣點了點頭,便跟着管家朝大廳外走去。
而大廳沙發上,秦卡一臉茫然地望着自己左腿上綁着的假石膏,又望着頭一次對他露出滿意神色的莫廣,他咽了咽口水遲疑道:“莫總這個假石膏……”
莫廣坐在他面前,淡淡道:“給你個任務。”
“先裝一段時間骨折,裝多久工資翻倍多久。”
秦卡眼睛亮了亮,使勁點了點頭。
他以為莫廣口中的裝骨折,是因為看見他就煩,但又要看在秦宇的面子上,沒辦法将他辭退,所以就要在莫宅裝一段時間的骨折,來意思意思。
誰知道第二天,莫廣直接就帶着打着假石膏的他和幾個傭人,拎着大包小包去到了秦家私人醫院。
在經過挺長時間的折騰溝通後,莫廣面色淡然地領着他,施施然地走進了雙人病房。
雙人病房內布置得很溫馨,暖黃色調,病床桌上擺放着一束鮮百合,一個黑發男生在病床前認真地削着蘋果,病床上的青年肩上蓋着薄毯,吃着黑發男生喂的蘋果瓣。
帶着大包小包東西的幾個傭人發出了動靜,病房裏的兩個人望了過去,見到莫廣帶着一個打着石膏的男生進來,先是布置傭人将東西放置好,然後才像是發現他們也在這件病房,朝着他們不急不緩優雅道:“好巧啊。”
“傑西卡昨晚摔斷了腿,我帶他來住院。”
連夜摔斷腿打着假石膏的秦卡:“……”
他硬着頭皮朝着病房裏的人幹笑了兩聲,按照莫廣給的劇本幹巴巴朗誦道:“昨晚我摔斷了腿,莫總心急如焚,今天一大早就送我來了醫院。”
“莫總真是我見過最好的老板!”
作者有話要說:
莫廣:就硬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