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偌大的病房裏沒有人說話, 咬着蘋果瓣的博安迷茫地望着面前的人,秦然拿着水果刀,百思不得其解地将手中的蘋果削成了兩半。

莫廣是個最好的好老板, 這件事關他們什麽事?

“蘋果籽不要嚼, 很苦的, 要吐出來。”

忽然,秦然一低頭就見到博安将蘋果一口塞進了嘴裏, 他連忙伸抽了一張紙巾在博安墊在唇邊催促道:“快吐出來。”

博安不好意思地将蘋果籽吐出來, 看着秦然将剩下蘋果瓣的蘋果籽全部仔細剔掉,才端給他。

莫廣看見這一幕,冷哼了一聲,他盯着秦卡,秦卡立馬就明白了自己要開始發揮道具的作用,馬上自力更生地爬上病床,作為道具老老實實待在病床上。

莫廣滿意了,他從果籃裏挑了個香蕉, 屈尊降貴地将香蕉掰下來丢給病床上的秦卡。

然後拉着張椅子坐在秦卡病床面前,眼睛卻直勾勾地盯着對面的博安。

秦卡又自力更生剝開香蕉皮,聲情并茂道:“謝謝莫總的香蕉!莫總,您不用如此擔心我的腿!”

“我的傷在您的關心下,肯定能夠好得更快的!”

博安有些稀奇,他好奇地偏過頭去望着病床上的秦卡,像想知道什麽樣的人才能夠叫莫廣那麽滿意。

誰知剛轉頭過去, 他看到的第一眼不是那什麽傑西卡,而是莫廣坐在椅子上, 抱着手面無表情盯着他。

博安:“……”

他只能硬着頭皮朝着莫廣幹巴巴道:“莫總早上好。”

莫廣冷笑了一聲, 沒有理會他, 而是當着他的面又掰了個香蕉丢給秦卡,然後慢條斯理強調道:“傑西卡,多吃點水果。”

秦卡捶了捶自己剛噎下香蕉的胸膛,然後迅速一臉驚喜道:“莫總,您怎麽知道我特別喜歡吃香蕉?”

“您真的是太貼心了!”

莫廣輕飄飄善解人意道:“喜歡就多吃點。”

平生最讨厭吃香蕉的秦卡含淚撥開香蕉皮道:“我一定不浪費莫總的心意。”

整個病房裏都飄動着感人至極的主仆情深。

莫廣滿意了,他不動聲色地瞥了博安一眼,發現博安只偷偷好奇地望着病床上的秦卡,一雙琥珀色的眸子興致勃勃,沒有任何的不悅。

他下意識朝着秦卡望去,看見腳上打着石膏的秦卡正頂着博安好奇的眼神幹巴巴地笑。

就他張嘴會笑?

莫廣冷着臉踹了踹病床,一臉不耐煩地望着秦卡。

秦卡一個激靈,立刻想到了莫廣給他劇本上标紅圈記重點的段落,他将香蕉塞進了口中,捶了捶胸口,然後朝着博安動容道:“博先生,我聽說您以前将莫總照顧得很好。”

博安一愣,秦然耳朵立馬就跟兔子的耳朵一樣倏然立起來,他警惕地望着秦卡小聲道:“那都是以前了。”

“莫總現在有了你,肯定也很滿意。”

秦卡摸了摸自己打着假石膏的腿,盡心盡力照着劇本念聲情并茂道:“我是昨晚淩晨去查看莫總情況,一個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來的。”

他望着博安,神情悲傷道:“莫總最幾天近晚上睡得并不是很好。”

“他常常工作在深夜,讓我們十分擔心。”

“白天,莫總在公司認真工作時,也常常忘記吃飯,好幾天前還犯了胃疼。”

莫廣神色淡淡,靠在椅子上,他擡手掩了掩唇色蒼白的唇,不輕不重像是訓斥秦卡道:“說這些幹嘛。”

話雖然是對着秦卡,但眼神卻一錯不錯地盯着博安。

秦然小動物般的敏銳直覺瞬間就響起雷達,他蹭地一下就站了起來擋住了莫廣的眼神,然朝着秦卡強裝鎮定道:“那你以後要好好照顧莫總。”

說罷,他又回頭朝着博安偷偷摸摸悄聲道:“你放心,你以後不用擔心我,我會按時吃飯的。”

“我也不會半夜讓你去看我,然後摔斷腿。”

他像是只一驚一乍沒有安全感的兔子,生怕博安重新回到莫廣身邊,于是不遺餘力地抓住每個機會,努力向博安展現他的乖巧聽話。

莫廣面無表情地将手中新拿的香蕉硬生生掰斷成了兩截。

秦卡心驚膽戰,他看着莫廣陰森森地盯着面前的黑發男生,臉色越來越陰郁。

直到隔壁病床的青年探出了個腦袋朝他們道:“莫總,您胃病又犯啦?”

一瞬間,周身氣息還陰郁得厲害的男人臉色立即放緩了下來,他微微擡着下巴,冷哼了一聲,不鹹不淡道:“死不了。”

聽上去陰陽怪氣得厲害。

秦卡小心翼翼望了望莫廣,又望了望隔壁病床的博安,好像明白了點什麽。

于是他立馬接下莫廣的話,極力将病情描述得嚴重至極悲傷道:“莫總犯胃病的那天,我們所有人都吓壞了……”

秦然愣了愣,然後試圖努力說服面前人,認真道:“所以你才要更加用心照顧你們的莫總啊……”

跟他和博安說做什麽?

那探出腦袋的博安似乎也覺得說得有道理,于是也認真道:“那莫總也就麻煩你照顧了。”

莫廣:“……”

打着假石膏的秦卡:“……”

秦卡擠出個笑含淚道:“好的……”

他就知道這些大佬的錢,沒一個是好賺的!

這錢掙得還不如他當初在熱帶雨林手撕毒蛇來得快。

一天下來,雙人病房分出了兩條泾渭分明的線。

一邊是聲情并茂表演着主仆情深的秦卡,自己自力更生單腳蹦着去上廁所,一邊是輕聲細語的秦然,守在博安身邊,讓博安從早到晚都沒有自己動過手。

除了上廁所。

在下午,終于憋不住的博安鐵了心不讓任何人陪同上廁所,哪怕秦然一臉無措可憐巴巴地望着他,他也咬牙拒絕,堅持自己單手也能夠上廁所。

在博安拒絕時,莫廣涼涼地眼神往他下半身瞟,露出了種只有兩個人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的神情。

然後慢條斯理起身,朝着博安走去,然後扶着博安往廁所走。

博安下意識抓緊自己的褲腰帶,剛想開口拒絕,就聽到莫廣在他耳邊冷不丁道:“不想讓他們知道你禿就閉嘴。”

博安:“……”

他閉嘴,頂着秦然強顏歡笑的眼神跟着莫廣進了衛生間。

被拒絕陪同上廁所的秦然有些失落,好不容易博安現在受傷需要他,他能夠在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上幫助博安,但卻遭到了拒絕。

肯定是他們的關系還不夠親密。

關系親密的兩人擠在衛生間,博安堅持自己脫褲子,卻被莫廣瞟了一眼道:“見都見過了,又什麽不好意思?”

博安假裝沒聽到,上完廁所後,他自力更生地單手拽起自己的褲兜,莫廣卻忽然道:“你背上是怎麽回事?”

上次他幫博安脫的褲子,沒注意到博安後背。

但這次博安自己單手脫褲子,不小心将松松垮垮的病服被掀起了一小塊,露出了一截流暢的腰線,腰線背部蔓延着清晰的疤痕。

那疤痕面積似乎很大,沒有一絲一毫的停頓,像是用某種極其鋒利的利器活生生劈出來的一樣。

博安愣了愣,他下意識撓了撓自己的背,然後含糊道:“以前不小心弄到的。”

莫廣沒說話,只皺着眉看着博安扯了扯自己背部上的病服,才朝着外面走去。

以前不小心弄到的,是指以前在地下拳場?

他站在原地,盯着博安的背影,好一會,才跟了上去替他擰開洗手間的門把手。

博安回到病床上,則是有些心不在焉,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一樣。

他背上确實有一條蜿蜒而下的刀痕。

是活生生劈出來的。

世界上能從身後劈他的人只有一個。

博安想到了什麽,他神情有些蔫吧,躺在病床上看上去興致不是很高的模樣。

他帶着點委屈想着,劈哪裏不好。

偏偏劈他後背。

後背這個地方那麽容易被看到。

被別人看到了,他還要被笑話。

最後還留下那麽醜的一道疤,好幾年都消不掉。

博安低頭扣着病床被單,以往總是彎起的薄唇,這會抿得緊緊的。

病房安靜了下來,沒有人再說話,只剩下電視播放的聲音。

莫廣皺着眉頭,似乎是不知道為什麽博安忽然變成了這個樣子,他不動聲色踹了踹病床,眼神示意秦卡,看看博安到底是怎麽回事。

秦卡一臉茫然,他朝着博安望去,然後一臉茫然地搖了搖頭。

秦然則是有些擔憂,覺得博安是在難受骨折的那處地方,畢竟他親眼看到那手臂扭曲成十分怪異的模樣,恢複起來難受也是正常的。

他替博安掖了掖被子,放輕聲音叫他好好睡一覺。

博安微微動了動睫毛,沒什麽精神應了一聲。

傍晚,昏黃霞光大片地從玻璃窗蔓延了進來,病房裏電視機的聲音被調小了很多。

睡了一覺的博安醒來時,發現天際外已經鋪滿了晚霞。

他聞見了飯菜的香味,第一反應是秦然見他醒來,所以打開了保溫盒。

他心裏有些不好意思,畢竟秦然才是他老板,老讓老板伺候自己也不是一回事。

正當他單手撐起自己起身,準備跟秦然說自己可以來時,就看見了莫廣站在病床櫃前,皺着眉頭跟一個裝着湯水保溫盒較勁。

他面前的病床櫃已經擺滿幾個飯盒裝的飯和菜,看上去滿滿當當。

來來回回扭了保溫盒好幾遍,才發現自己扭反的莫廣冷着臉用力順着正确的方向扭開了保溫盒,然後才将保溫盒放好在病床櫃上。

博安摸了摸鼻子,發現不是秦然是莫廣後,便打算坐在病床上,等着送飯的工作人員過來送飯。

直到他看到莫廣将他病床上的小餐桌拉開,放上保溫盒。

博安愣了愣,然後下意識朝着隔壁床位看去,覺得莫廣是給飯菜給錯了人。

隔壁病床空無一人,壓根就沒有秦卡的身影。

莫廣将最後一盒保溫盒放在小餐桌上,皺着眉頭道:“看什麽看?”

好不容易等到了秦然被秦宇拎着回秦家吃飯報平安,結果博安這會不惦記秦然去惦記秦卡?

博安收回眼神,想到了今天秦然曾經說過晚上可能要回秦家吃飯,晚飯會叫人送過來。

看着小餐桌上琳琅滿目的菜肴,他擡頭剛想跟莫廣道個謝,就看到了一個盛滿飯的一勺飯擺在他面前。

博安:“?”

莫廣坐在椅子上,單手舉着勺子,盯着他道:“張嘴。”

博安被吓了一跳,他嘴差點打瓢,磕磕巴巴道:“不、不用……”

莫廣舉着勺子,面無表情盯着他。

博安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微微前傾将勺子上的那口飯吃了下去。

莫廣滿意了,在看着博安咀嚼時,低頭給秦卡發了條信息,便将手機丢在一旁。

博安咽下口中的飯,猶豫道:“莫總,傑西卡吃了嗎?”

莫廣眼皮子都沒掀一下淡定道:“吃了,剛才出去散心。”

醫院偏僻處,蹲在花壇處喂蚊子的秦卡啃着面包,他看着手機上莫廣叫他晚點回去的信息,顫顫巍巍含淚地回了一個好的老板

作者有話要說:

秦卡:工資翻倍可能不太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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