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是失去,還是得到

“哥,我沒事了,你一會直接回去吧,明天再來看我就行了。”憶果心疼我,扯着那蒼白的笑臉這麽跟我說。

我點點頭,跟老師說了聲便跟護士去了醫生辦公室。醫生跟我說憶果也許會有很長一段時間走不了路,走得了還要慢慢地訓練腳力……也許以後還跑不快,跳不高了。最後,醫生卻遞給了一張X光腦圖,告訴我這是憶果腦X光圖,而圖裏面那團黑我的東西,叫腦瘤。

我都不知自己僵在那裏多久,直到醫生在我陷入崩潰之前,讓喝下了一杯東西,才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要……做手術嗎?”我僵硬地問。

醫生雖然冷着臉,習慣了這種情況,卻還是放溫和了聲音,“你不用太擔心,發現得早,還是良性,就算要做手術也不會有太大問題的。”

“可是,她昨天才做了手術。”昨天她才從手術室出來,腿上的那傷口大得……想到心就一陣揪痛。

“我們幾個主任醫師到時會開會商讨,看在什麽時候動手術最合适。所以此事要先得到白憶果親人的同意,我們才可以進一步給她檢查測試。”醫生說得很公式化。

“……那,手術要多少錢?”昨天的手術,用了不少的積蓄,如果是腦部手術,一定更昂貴。

“關于手術與費用,要與醫遼部的主任醫師,商量好病患的情況才能知道。”醫生瞥了我一眼,“你也不必太擔心,也許是個很簡單的手術。”

我被醫生送出了辦公室,沒有到住院部看憶果,而是直接出了醫院。

“腦部手術……”那該要多少錢。把所有的卡的錢都湊到了一起,連兩萬都不夠。

撐了幾天,醫院給出了方案,要在下月十五號前做。關于費用,全部預計什麽手術費啊、藥物費、住院費等等,在十五萬左右,說這已算是小手術了,大手術不止這個價。

我每天都帶着微笑到醫院探望憶果,關于手術的事,除了我,沒人知道。不能告訴這那些好心的老師和同學,因為擔心她們不小心讓憶果知道了。

對于最近頻繁的檢查身體,醫生與我商量好了對策,只說以防萬一而已,做的是一些簡單的身體狀況檢查。憶果的腿慢慢地好轉,她的心情也變得好了起來,臉色逐漸地恢複了紅潤。

今天醫生最後詢問了我,手術做不做,做的話是要提前準備的,所以我必須盡快決定。肯定是要做的,趁現在還算良性,還有機會。

至于錢……

走出醫院,電話又響了,不看也知道是誰打來的。拿着電話看着手機號在屏目上跳動,我有些木然。

這十來天,都沒有見他。

好想你……

偏偏,為什麽是這個時候?你要我怎麽辦?

心裏苦澀地落着淚,不再有晴天,好陰暗……

(喂?)最終,我還是接通了電話,決定把事情一次性解決。

(我現在你們學校北門,你出來。)對方開口就是這一句,在他挂電話之前,我出聲——

(我不在學校,我在外面。)

電話那頭沒有回應,我想他大概是怔着一時沒反應過來吧,不過馬上又傳來聲音(那你在哪裏?)

握緊了緊手機,我沒有回答,就這麽緊握着,另一只手握成了拳頭,用力過底都泛白了。

(憶然?)那頭等了許久也沒聽見我的聲音,疑惑地又問了一聲。

(……我最近很忙,希望你不要煩我。)淡漠的語氣,多了份疏遠,跟當初他剛認識的我一樣……唯一不同的,這次是我自己勉強表現出來的。

我們,回到了以前。

那頭一聽,就來火了(你躲我這麽久,現在竟然嫌我煩是什麽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我對答如流,态度從容。

(那好,我也不煩你了。)那頭一句完,便挂了,留我對着手機繼續發愣。

再次回到【江南街】,到這一刻我才明白過來,一開始陷進來,就一輩子注定抽不了身了。

二十萬。

我用二十萬,把自己兩年的時間完全賣給了這一家夜總會。

“謝謝你,陳大哥。”面對這個壯漢,我還是感激的。

當初離開之後我就沒想過再回來,而且從來就沒想過會以這種方式回來。我以為我的路不再那麽坎坷,我以為一切都好起來了,會好起來的。最近過得那麽愉快,那麽開心,怎麽會再次面臨着絕望?

一次都沒有跟這個夜總會的護保——陳活首有過聯系,可這次我就直接讓他幫忙。而他,竟然一點拒絕的意思都沒有,爽朗地幫我跟經理聯系上了。

陳活首爽朗一笑,“能幫得上就好。”他沒有說其他的,沒有問我為麽這麽久沒有聯系他;沒有問我為什麽再次回來工作,甚至還直接把自己賣給夜總會;沒有問為什麽突然要這麽多錢……

見我沮喪着臉,陳活首笑了笑,伸手揉了揉我的頭,像個鄰家大哥,疼愛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如果覺得歉意,等所有的事都處理完了,就請我吸炒螺吧。”

從頭上傳來的溫度,暖暖的。

終于,我笑了,雖然很淡。

“嗯,好。”吸炒螺就是請吃路邊攤宵夜,好吃,便宜。

我已經好多天沒有去上課了,當打開KTV的房門時,我愣住了。這才覺得自己上當了。剛才接到葉泓的電話,說幾人在唱歌,揚錦瑟不在,大家都悶死了,催着我趕緊地。拒絕半天不成,我不得已才過來,誰知一開門就看到那長發張揚的男人,挑了個最醒目的位置,坐得跟個大爺似的。

邊上的那幾人,一見到我活像見到了救世主,好幾道眼放着生命的光芒,葉漲一見我想退出門去,箭似的沖了過來拽着我。“哎呦!我的好兄弟,你可別走哇!”一哀叫一邊硬拉我入了房,而他死死地抵着那門,生怕我再次奪門而出似的。

“你騙我。”我回頭,冷冷地看着葉泓,他倒好。一臉的無辜模樣,夾帶着無奈,“我們也是迫不得已啊,你別走……”葉泓拉着我,小聲地說着話。

“他不想來你們別為難人家。”邊上的人還沒來得急開口解釋,像大爺似的揚錦瑟冷冷地出聲,那氣場大得連周圍的人都不敢靠近,形成了‘揚氏領域’。

握緊了緊垮肩帶,我忽然咧嘴沖一臉緊張的葉泓笑笑,“謝謝你叫我過來玩,我不會喝酒會不會掃大家的興?”葉泓一愣,沒想到準備發飙的人竟然變得這麽好臉色,看看我,瞧瞧那邊的揚錦瑟,又瞪瞪他們那幾個朋友。

“既然來了大家一起玩啊。”那邊的軒轅澈開口,朝我招手。我臉帶微笑,在軒轅澈的身邊坐下,葉泓雖然有些摸不着北,還是很貼心地讓服務生給我端來了飲料。

“來來,小白也唱首歌吧。”李隋推了推我,讓我過去點歌。我還沒來得急拒絕,就聽到那邊一聲冷哼,大家臉色一變,都不知該接着做什麽了。

“好啊,我就來唱一首。”我笑笑,安靜的房間氣氛還是那麽僵硬,即使我開了聲說了話。點完之後,我拿着麥克風,我有些腼腆又笑了笑,“我唱歌很難聽的,你們一會別都跑了。”

“不會不會!”幾人附和,除了揚錦瑟。

音樂緩緩響起,悠遠而優美。

[忘了是怎麽開始,也許就是對你,有一種感覺。忽然間發現自己,已深深愛上你,真的很簡單……]

一曲終,我沉浸在歌的詩意裏,有些無法自拔。

真的,很簡單——

放下麥克風,發現大家都回了神,拍掌叫着或贊美或羨慕的話。只有揚錦瑟那裏很安靜,他睜着眼看我,不是剛進來的那種冷意。“我、我去一下洗手間。”逃似的,我沖出了包房,有些站不穩地來到洗手間,對着鏡子才發現,自己的臉色有多蒼白。

那冰冷的目光,竟然能深深地刺痛着我。

捂着胸口,為什麽會這麽難受?不理他的人是我,叫他不要再纏着自己的人也是我……如今人家當我是陌生人了,我在這裏心痛什麽!

“小白?你沒事吧?臉色這麽難看。”軒轅澈忽然出現在鏡子前面,我受驚地瞪着眼,看到是他之後才緩了神。

搖搖頭,“我沒事,你怎麽在這裏?”包廂明明有廁所。

“來看看你。”軒轅澈爽朗一笑,那很立體的五官更加帥氣了。

倚着鏡邊,他難得的笑露齒盯着我看,“你跟阿瑟吵架了?”

我一愣,搖搖頭,“我跟他能有什麽好吵的?”又不是小孩子,亦不是情侶,不存在他們說的吵架。

“阿瑟極少有這副模樣出現,瘋狂到都快把同行給颠覆了,不是吵架是什麽?哥是過來人,有什麽兩人說不通的事,你跟哥我說說,也許能幫得上。”

我瞥他,“我以為只是葉泓會這麽熱心腸,沒想到你也這麽熱心。”洗了洗手,再甩甩手上的水。

瘋狂?他做了什麽?

我避而不提的事,軒轅澈似乎非要搞個清楚,也不管我臉色繼續開口:“阿瑟頭一次對一個人這麽認真,前陣子還幸福得跟傻子似的,才轉眼就聽說你只是玩玩,沒當真過。你竟然看不上他,這倒是叫我很奇驚。”

看着抱胸的軒轅澈,原本熱情的臉上,瞬間變得冷凜,話間帶着責備諷意。

我不吃驚,這男人本就是那樣的人,他假意熱情地湊過來,反而讓我接受不了。“既然你認為我配不上他,還來說這麽多做什麽?”既然他都攤開來講了,我也不好藏着掖着。

挑眉,“你的确是配不上阿瑟,沒辦法,誰讓阿瑟就是喜歡你?”他瞥着我,“既然你也看不上阿瑟,還不如趁早說清楚,這樣暧昧地吊着,會讓人誤會。”

看了鏡子裏的自己一眼,再看看眼前這個為了朋友什麽事都可能做得出的男人,我微微一笑,“放心吧,我不會纏着他不放的。”

“等等!”見我要出去,軒轅澈一急,抓着我的手把我拽住。

平靜地看着他,“還有事?”出了這裏以後,我跟這些人就是陌生人,跟那個男人,也将變成陌路。

“你……”看出我不是開玩笑,奸商一般的男人失算得有些氣急敗壞,“你就這樣放手?”這人真是奇怪了,剛才還口口聲聲說我配不上揚錦瑟,現在又來追問我就這樣放手?

“我們根本就沒在一起過,沒有放不放手之說。”抽回被捏疼的手,我也不在意地揉了揉。

“沒在一起過?”軒轅澈的聲音提高了幾個分貝,“阿瑟前段時候高興得跟得了寶似的,說什麽你們在交往,還說着一些未來的打算,你現在竟然告訴我你們沒在一起過?沒在一起會上床幾次,沒在一起會天天溺在一起?還是,你跟阿瑟在一起,真的只是打算騙他罷了?你想得到什麽?錢嗎?”

看着這氣急敗壞的男人,我有些無語了,“我跟他本來就沒有開始過,哪來的騙他之說?”

提到錢,還真是我的痛。

“我沒有在他身上拿過一分錢……哦,不是,那次喝醉他走之前有給我留了幾千塊,不知這算不算騙了他的錢?”

軒轅澈一愣,就這麽直勾勾地看着我,接不上話。

不再理他,我出洗手間之後,沒有回那包廂,而是直接離開。原先逞強擺出來的倔強有些撐不住了,不敢真的跟那個男人待在同一個空間下。

怕自己的脆弱,就這麽被曝光了。

搖搖晃晃地回了家,看到桌面的手機……“……錦瑟。”當着那個男人的面,我一次都沒有叫過他的名字。而此刻,我只能對着他給我的手機,喚出口。

錦瑟……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斷了那種理不清的思緒?抓着發疼的胸口,強忍着不淚水掉出來。

“喊我的名字,應該當着本人的面,不然就沒有意義了。”一道聲音傳來,撞擊着我的大腦。機械式地轉身,果然看到門前門着個人——揚錦瑟。

剛才……忘了關門。

我竟然恍惚到了這種程度。

見我一動不動地盯着他看,揚錦瑟坦然地進了屋,反手把門反關上,走了過來,“到現在,你還堅持原來所說的話嗎?”落入懷抱時,我差點就哭了。

這麽溫暖的懷抱,這麽柔情的聲音,這麽深情的目光……

輕輕地推開了這溫暖的抱懷,我撇開頭,“我沒有什麽事要告訴你的,唯一要說的就是,請你不要再煩我了。”

揚錦瑟沒有再抱我,我們隔着三步之搖,面對面,他盯着我在看,而我卻躲着他的目光。“你真要把我推開嗎?”揚錦瑟隐忍着惱意,問道,“在你眼裏,就能這麽輕易把我推開嗎?”

“……”我接不上話,我擔心自己一開口就會說出無法挽回的話,擔心自己控制不住,把最脆弱的一面都在這個男人面前無所遁形。

“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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