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進隊準備

沈父沈母簡直快瘋了。

當晚，沈言金如願以償，帶着一身傷和自己的行李滾出了家門。

買了車票後，他身上就只剩下了四百塊錢。

在雲市，這筆錢要吃要住，連一天都撐不住。

沈言金剛從家裏出來，還帶着少爺的心性，直接住進了酒店，住着大床房，吃了一頓自助餐，然後非常随便的把自己賣給了HG戰隊。

HG戰隊，在當時只是一個非常小的戰隊，甚至于WL的玩家和粉絲，大部分都沒聽過這個戰隊的名字。

但沈言金不在意，他非常理所當然地覺得，自己遲早是能進KW戰隊的。

所以，即便HG戰隊的環境惡劣到讓人發指，甚至連個合格的教練都沒有，沈言金也是樂颠颠地過。

可他沒想到，這樣的日子，一過就是五年。

他永遠忘不了，第一次與段明月在賽場上相見。

隔着萬千人海，那個男人沐浴在燈光與鏡頭下，朝粉絲微笑揮手。

好近啊。

比起當初隔着屏幕、隔着網線，當然是現在同在一個賽場上距離更近。

可沈言金從未感到段明月離自己那麽遙遠過。

那場比賽他心不在焉，輸的一敗塗地。

WL聯賽規定，贏了的戰隊要起身走到輸了的戰隊面前，與其握手，以彰顯友誼第一比賽第二的精神。

Advertisement

段明月的手掌寬大幹燥溫暖，沈言金與他交握時，整個人都在微微地發抖。

這次接觸至多不過兩秒鐘。

可沈言金心裏想的竟然是——值了。

他是不是很蠢？放棄了那麽多，卻只得到了一次握手。

可沈言金願意。

于是他在職業圈裏摸爬滾打了整整五年，将HG戰隊從一個籍籍無名連個贊助都沒有的小戰隊，打到了WL裏人盡皆知的地步。

期間獲得了無數與段明月握手的機會，偶爾準備期在走廊上遇見了，還能點頭彼此打個招呼。

沈言金不覺得自己可憐，也不後悔。

他只覺得茫然。

他自己付出什麽，都無所謂的。

可是，這份情感，卻傷害了最愛自己的人。

父母骨子裏有多麽古板，沈言金是最清楚不過的。

按照正确的道路，他應該在次年參加高考，然後上一所還算不錯的大學，學一個感興趣的專業，然後找一份正經工作，随即擁有一個美滿的家庭。

這樣，就不會讓原本幸福完滿的家庭，走到現在這個地步了。

可那樣是他想要的人生嗎？

絕不是。

愧疚固然有的，可同時存在的還有最親近之人無法理解自己的痛苦失落。

沈言金深呼了口氣：“爸。”

沈父聽到聲音，放下手中的報紙，想過來，冷哼一聲：“還知道回來！”

“……”沈言金不知道說什麽好，只得沉默。

沈母趕忙打圓場道：“哎呀，言金好不容易回家一次，你态度不會放和緩點？”又見他們父子兩人重新陷入沉默，嘆了口氣，無奈道：“言金，你要不要回房間裏去休息一會兒？馬上就吃飯了，有事兒吃完飯再說也不遲……你下午還留在家裏吧？”

沈言金回避了沈母眼神裏的期盼。

他現在每天下午都要去做一遍理療，否則就算不用手腕，都有很大可能會複發炎症，疼得他整夜整夜沒法睡覺。

如果父母知道了這件事，會同意自己繼續打職業嗎？

還是會像當初那樣，限制自己的人身自由，把自己反鎖在房間裏，不準許去任何地方？

于是沈言金不打算提自己手上的傷，只含糊道：“不，我下午還有事。”

“砰！”

沈父毫無征兆地砸了下桌子，将一旁站着的母子二人都吓了一跳。

他怒道：“既然這麽想走，那你回來幹什麽？給我滾——”

“老沈！！”

沈母的嗓門驟然提高，她杏目圓睜，狠狠地瞪了沈父一眼。

這父子兩個，一個賽一個的犟，還都是吃軟不吃硬的驢脾氣。

好不容易兒子回家一趟，難道又要把人氣跑不成？

沈父神色一滞，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态，哼了一聲，有點局促的把剛放下的報紙又拿了回去。

沈母怒完，又回頭哄兒子：“你別在意，你爸他就是這個脾氣……”

“嗯。”

沈言金并沒有像沈母預想中那樣發火生氣，他平靜應了一聲，微笑道：“我知道的，媽，你要去做飯？我幫你的忙吧。”

沈母愣了愣，趕忙也笑道：“好、好。”

頓了頓，她實在沒有忍住，看着兒子的側臉，感慨地說：“言金……你長大了。”

聞言，沈言金臉上流露出愧疚的神情：“媽，對不起。”

沈母有些驚訝：“怎麽了呢？”

沈言金咬了咬下唇：“我……不孝。”

“不準你這麽說！”沈母突然提高了音調，“這五年來，我一直在想，如果當初我能理解你一點就好了，畢竟這個世界上，如果父母都不能讓你依靠，那你還能依靠誰呢？”

“你那時候還那麽小，一個人跑去那麽遠的地方，沒有錢也沒有認識的人……媽媽真的沒有辦法想象你這幾年是怎麽過來的……”

沈母擡起手擦了一下眼角，重新微笑道：“好了，好了，今天不說那些不開心的事了，我們一家三口今天中午要開開心心的吃一頓飯。”

沈言金努力忍住喉嚨裏的酸澀，點點頭。

這頓午飯吃得果然相安無事。

吃完飯，也差不多到了理療的時間。

沈言金剛站起身，一直沉默不語的沈父突然開口了。

他皺着眉，聲音嚴肅：“沈言金，你等一下。我問你，你現在回濱城，是怎麽打算的？”

沈言金這會兒就是被打死，也不能說自己裝女人騙人拿了替補資格打算回去打職業，他垂下眼：“沒打算。”

“都多大的人了！還沒點打算！”沈父做學問已久，手下帶過不少研究生，說起話來也就習慣拿出教導的口吻。

這一點沈言金以前很厭煩，現在聽進耳朵裏倒覺得沒那麽所謂。

倒是沈父似乎反應過來自己态度不好，彌補般咳了兩聲：“既然沒打算，我給你一個電話，是我老朋友的公司，你去那邊面試一下，積攢積攢工作經驗。等明年開春，你複學重讀高三，現在還來得及！”

沈言金愣了下，苦笑：“爸，我都二十二了……”

“二十二又怎樣！讀書不分早晚！”沈父瞪他一眼，“你要是聽話一點，哪裏會出這麽多幺蛾子！”

“……”

又是這樣。

違背自己的意願，從不問自己的喜好，自顧自地為自己安排好未來的道路。

沈言金眉間掠過一絲疲色，不欲争吵，只道“再說吧”，便朝門外走去。

聽着背後沈父“你這是什麽态度！”的怒吼聲，他逃也似地走出了大門。

他回頭看了一眼。

這裏曾是他的堡壘，他心裏最安全的地方。

可也曾是束縛住他的牢籠。

沈父沈母都是高知人士，不會因為兒子打電競或者喜歡男人就做出什麽尋死覓活的舉動。

可同時，他們又都是很有主見，十分固執的人，誰都勸不了誰。

沒辦法的。

沈言金呼出一口氣，拿出手機，想要給自己的理療師打個電話确認時間。

誰知道剛開鎖屏，就看到了五條未讀消息，還有一個未接通的語音通話。

去父母家前，沈言金怕有電話打擾，就把手機關了靜音。

他仔細一看，竟然還是段明月發過來的消息。

月神……給自己打語音通話？

這是發生了什麽十萬火急的事情？

沈言金腦海裏瞬間閃過十幾個不好的猜測，他慌忙解鎖點開。

【RedMoon：[文件：WPL S7春季賽賽程]】

【RedMoon：新賽程已經出來了。】

【RedMoon：進隊嗎？包吃包住包機票。】

【RedMoon：順帶，晚上雙排？】

【RedMoon：不回我……】

【RedMoon：[語音通話未接通]】

沈言金一愣。

他心跳陡然加快。

【UOOW：月神的意思是，我可以進隊了？】

【UOOW：真的？】

【RedMoon：嗯，等你來基地，再詳談合同細節。】

【RedMoon：為什麽不回我消息？】

沈言金有種沖動，想問：我沒回你，你很在意嗎？為什麽？我們不只是雙排隊友的關系嗎？你這樣追問，是不是……有一點在乎我、甚至于喜歡我了？

一想到這樣的可能性，他就覺得欣喜又失落。

你看，段明月是會喜歡上他的。

可惜，喜歡上的并不真正的他，而是UOOW。

不過段明月曾明确說過他不會喜歡男人，沈言金想接近他，好像也只剩下這個辦法了。

他苦澀地牽了牽嘴角，打字回複。

【UOOW：(＞_＜)對不起月神，我剛剛手機靜音了，才沒有看到！】

【UOOW：進隊的事我很願意。】

【UOOW：但是可以給我一點時間嗎？我還有點其他的事情要處理。】

段明月挑了下眉。

【RedMoon：可以。要多久？】

【UOOW：半個月。】

有點久了，現在剛好還剩一個月的賽前準備時間，再拖半個月，加上進隊後的瑣事，那就真的沒有時間訓練了。

段明月有點好奇，這半個月，小輔助是打算拿來做什麽用？

總不能是要去找個女人代替進隊吧。

他問：很要緊的事嗎？

沈言金說：是的。

想了想，又道。

【UOOW：月神。】

【UOOW：如果我能順利去找你，我有件事想和你坦白，希望你不要生氣，也不要讨厭我……】

段明月看見，不由得失笑，有件事想坦白，希望自己不要生氣？

他是想不出，“這件事”除了UOOW其實就是YanGold以外，還能是什麽了。

他難得壞心，想逗逗小輔助，便故意道：“那我要是不原諒呢？”

沈言金誠惶誠恐，咬牙道：“不原諒就不原諒！反正到時候你也甩不脫我了！”

說完，對話框一關，給李醫生打電話去了。

段明月被小輔助陡然漲起來的氣勢震住，含笑“哇”了一聲：“厲害。”

然後一回頭就見到Kai充滿懷疑和八卦的眼神。

“隊長！”Kai一副被背叛了的樣子，“你還說你沒有網戀！你都對着手機笑成那樣了，你還說你沒有網戀！現在老實招來我還能原諒你，對面是不是UOOW？”

段明月拍了拍Kai的肩膀，不肯定也不否認，只輕飄飄道：“還沒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