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節

狀态,人人自危。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踩了明長官的老虎尾巴。

甚至有人親眼看見明樓在辦公室裏向手下布置任務,說着說着,就開始摔東西罵人,還是各國語言混着罵。鬧騰得筋疲力盡了,才捂着額頭倒在沙發上,休息一會兒,眉目之間又恢複成一片清明。

其它的人還好一點,明長官秘書處的人才像是置身地獄,他們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想念過明處長。至少以前明長官發火,還能有明處長頂着,現在他們只能每天戰戰兢兢地坐在辦公室,犯一點錯都足以哭爹喊娘。

明樓怎麽會不知道他的變化,他以為只是最近壓力太大,又太過擔心阿誠,所以總控制不住情緒。直到他今天早上開車去上班,精神恍惚撞到了人,他才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所幸被撞的人傷勢不重,明樓将他送到了陸軍醫院,又給了一筆錢後就離開了。

出了醫院大門,明樓想着幹脆自己也去看看醫生得了,于是又轉身走進了醫院。當他的手放在精神科診療室的門把上時,猶豫了。

不是不相信醫生的技術,他是擔心倘若真查出個什麽,不出半日,他明樓生病的消息就會傳遍整個上海灘。

現在時局緊張,他想光明正大看個病都不行。

在特高課想了一整天,明樓終于還是在回到家後,給蘇醫生打了電話。

蘇醫生到了明公館後,聽明樓講了病情,又大致地檢查了一番。一般的傷寒感冒或者跌打損傷還行,這種精神疾病本就不是他擅長的。加之沒有專業的醫療器械,他只能初步評估明樓是精神分裂的前兆。

蘇醫生小心翼翼地将檢查結果告訴了明樓,并勸他趁着現在不嚴重,去接受治療。

明樓坐在沙發上沉默良久,讓蘇醫生先回去了。

“明少爺,現在你身邊沒人照顧,有什麽事的話記得及時給我打電話。”

蘇醫生走到門口時,深深地看了明樓一眼。

明家人有什麽病幾乎都是他給看的,自己的妻子和明鏡又是好友,明樓這孩子也算是他看着長大的。現在明家出了這麽多事,他也幫不上什麽忙,他只能盡自己最大的能力,能照顧的都給照顧着。

蘇醫生走後,明樓頹然地望着天花板。若是阿誠在,看見他那從來不易流露出的脆弱模樣,不知道得多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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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分裂,明樓其實也多多少少能猜到一點。那麽厚的面具,那麽多重身份,讓他時常感覺到有點混淆。

現在這種形勢下,讓他去接受治療,怎麽可能。

他只能咬緊牙關堅持着,将大腦裏那根弦緊了又緊,不敢有一絲放松。

明樓在床上睡不踏實,當不知道多少次被噩夢驚醒後,他想了一個又蠢,又心酸的辦法。

他上了樓,睡在了阿誠的床上。

阿誠走後,他的房間明樓就再也沒進去過,床單上落了灰明樓也不在意,枕頭上,床單被套上,還留着阿誠淡淡的味道,這至少讓明樓覺得安心了一點。

從那天起,明樓就一直睡在了那裏。

四月中旬,春意盎然,百花齊放。人們早已脫掉了厚重的棉襖,換上了春裝,那位愛戲成癡,程蝶衣的狂熱戲迷劉先生,終于現身了。

這等得可真夠久的,久到阿誠都快忘了他的樣子,只好再去看一遍資料。

那天阿誠照例躲在陰暗處掃視着二樓的包廂,終于在袁四爺旁邊的包廂裏,看見了他等候多時的人。阿誠不動聲色地扯起了嘴角,很好,人來了,任務就算正式開始了。

在阿誠的計劃裏,這位劉先生那麽癡迷程蝶衣,自然會在戲曲結束後,來後臺與他相見。自己跟在程蝶衣身邊,與他接觸自然是無可避免的。

他與明樓聯手,可以把日本人都耍得團團轉,像這種眼裏只有錢的貪官,對阿誠來說根本沒有什麽難度。

阿誠走到後臺,今天難得的沒有看見段小樓奪門而出,程蝶衣正在細細地幫他卸着妝。

阿誠對段小樓沒什麽好印象,所以也沒給過他什麽好臉色。阿誠覺得段小樓就是一介标準的市井小民,根本不值得程蝶衣那麽愛他。

程蝶衣今天難得的沒有仰在椅子上黯然神傷,他邊給段小樓卸着妝,邊與他說笑着。阿誠不願進去打擾他們,于是在門外的梯子上席地而坐,吃着給他們準備的水果望着天想事情。

北平幾乎都是四合院,這梨園也不例外。所以在阿誠的印象裏,北平的天空總是四四方方的。

今天白天的天氣很好,太陽很大,所以到了晚上也是滿天的星星,映在阿誠眼睛裏,好看極了。

這麽好看的星星,他想讓明樓也看看。

不知道明樓現在在做什麽,有沒有聽了自己的叮囑,好好吃飯,盡量不吃阿司匹林。這次自己逃走,明樓一定大動肝火,也不知道有沒有氣壞身子。

他知道明樓找過他,明樓雖人在上海不能過來,卻也是調動了所有的人力在尋找他,在找了一個多星期後才放棄。這些阿誠都是知道的,所以在剛到梨園的那段時間裏,他連門都不敢出。

當劉奤提着送給程蝶衣的禮物踏進院子時,正好看見阿誠捧着果盤,望着天空出神,一雙鹿眼倒映着星辰,眼睛裏似乎還有水光波動。

他驚嘆才兩個月沒來,竟不知這梨園裏居然多了這麽個美得不可方物的人。

從劉奤的身形出現在門口開始,阿誠就察覺到了,他依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勢,說是在發呆,倒不如說,他是在用餘光偷偷觀察那人。

投其所好。

這是阿誠計劃的第一步。

劉奤癡迷于程蝶衣,卻由于袁四爺在前面擋着,他始終只可遠觀不可亵玩。

阿誠就多多少少在他面前流露出一點程蝶衣的影子,雖說仿不到精華,不過有個大概也足夠了。

等劉奤走近時,阿誠才裝作剛剛回神的樣子,向劉奤打了個招呼,低眉順眼地站在一旁,恢複成了仆人的樣子。

“我怎麽沒見過你,你是新來的戲子?”

劉奤上下打量着阿誠,最後眼神停留在了阿誠修長的手上。

極品。

劉奤的腦子裏閃過這一個詞。

他想着這麽好看的人若是扮上相,定不輸程蝶衣分毫。

“先生,我不是戲子,我只是程老板新來的助手。”

阿誠臉上挂着他在官場周旋時的标準笑容,心裏卻在想着等處決令下來了,自己的第一槍應該先打他的左眼還是右眼。

“這麽好看,當助手太可惜了,想學唱戲嗎?”

劉奤不懷好意地盯着阿誠的臉。

“那得問程老板的意思了。”

阿誠有些忍受不了他的目光,索性轉了身,回到了程蝶衣的休息室。

屋裏的程蝶衣和段小樓正在其樂融融地開着玩笑,突然走進來的阿誠和劉奤打斷了他們。

段小樓一看見劉奤就知道是來找程蝶衣的,瞬間變了臉色。簡單收拾了一下,留了一句

“蝶衣我先走了,菊仙小姐還等着我呢。”

便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程蝶衣有些委屈地看着他離開的背影,眼眶泛紅。阿誠走過去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訴他有位先生來了。

一旁的劉奤看見段小樓負氣離去,心裏簡直樂開了花。程蝶衣對段小樓什麽感情,在這北平幾乎算不上是秘密。

他獻寶似地拿出帶來的那對孔雀領子,一看便知是稀罕物。

程蝶衣本想推辭,卻被阿誠快一步收下了。

在說話的時候,劉奤的眼神就一直流連于程蝶衣和阿誠身上。真他媽惡心,阿誠在心裏暗道。

聊了一會兒天,劉奤提出請他們二人吃飯。程蝶衣是不願去的,無奈拿人手短,也只能應了邀請。

劉奤将他們請到了北平最好的飯店裏,點了一桌子菜,金筷銀碗的,一股奢靡之氣。阿誠經常出入高級會所,對這些東西見怪不怪,程蝶衣還沉浸在段小樓離開的難過裏,也顯得興致缺缺。

劉奤見氣氛有些冷場,眉毛一挑,從一個盒子裏拿出三個煙鬥,拿了三坨金黃色的東西裝了進去,分給他們。

鴉片。

阿誠眼神波動了一下,雖說現在吸食鴉片的人不在少數,程蝶衣來了瘾也會抽上兩口。可對面坐的那人身為軍統的上層,走私盈利也就罷了,居然還制造假幣吸食鴉片,要是王天風看見,說不定還能給氣活了。

劉奤自己先點燃,斜躺在椅子上吞雲吐霧。

“這可是我花大價錢弄來的,絕對是好貨,怎麽?程老板和明誠先生不肯賞臉?”

程蝶衣也點燃了煙鬥裏的鴉片,閉着眼睛,看起來很享受的模樣。

只有阿誠始終黑着臉一動不動。

劉奤看他那副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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