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節
眼前一黑，倒在了書房裏。
阿誠在北平，當然不會知道上海的血雨腥風，不過他也沒好到哪兒去。
他的任務已經快到了收尾階段。
近兩年的追查，阿誠已經掌握了劉奤制造假幣的實質證據。
他曾經跟蹤過劉奤幾次，也知道了制造假幣的窩點所在。好在假幣還沒有流入市場，并沒有對經濟造成什麽損失。
劉奤果然是人如其名，腦子裏除了錢和花花腸子以外什麽也沒有，甚至連他在軍統這個官，都是買來的。
雖說梁仲春也幹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可他至少會動腦子，劉奤是根本沒有腦子。
這兩年裏他對阿誠沒少動手動腳，雖說沒有什麽實質性的行動，阿誠還是覺得惡心。
很顯然，阿誠的假意順服讓劉奤很是滿意。他以為他早已将阿誠吃幹抹淨，可他到現在還不知道，阿誠已經給他下了兩年的劣質迷藥。
阿誠在房頂上坐着，和顧凡傳遞情報。
這兩年裏他總是喜歡沒事的時候就跑房頂上來坐着，因為只有這樣，看見的天空才不是四四方方的。
阿誠想着，上級一定很快就會下達處決令了，等任務完成後，他要去趟哈爾濱，去趟731部隊。
如果他還有命回來，他想上前線。
上海回不去了，他無法面對明樓，他也不可能呆在梨園這樣過一輩子。
他是軍人，他的血只能流在戰場上。
只是明樓，他好想再聽聽他的聲音，好想再見他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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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凡看他悶悶不樂的樣子，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打斷了他的思路。
“這邊的任務快結束了，你也打算回上海了吧？”
顧凡點燃兩根煙，一根塞進阿誠嘴裏。
“不，我要上前線。”
阿誠将叼在嘴裏的煙狠狠地吸了一口，說着要上前線，眼睛卻眺望着上海的方向。
顧凡心裏微微一驚，他之前去調查過阿誠在哈爾濱的事，只知道他進了731，具體做了什麽卻不得而知，讓他最在意的是，阿誠居然開始有意得避開明樓，避開明樓所有的眼線。
“可你是個特工。”
“我想光明正大地站在戰場上，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在為了自己的國家拼命。”
不知道是不是在程蝶衣的身邊呆久了，顧凡覺得阿誠的眼睛也泛着粼粼波光。
“你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戰場上，那明樓怎麽辦？你舍得留他一個人在黑暗裏摸索？”
“如果可以的話，麻煩你替我照顧他吧。”
提到明樓，阿誠的神色暗了暗，雖然只有一瞬間，卻被顧凡捕捉到了。
“你自己的人，還得你自己照顧着，我可管不着。”
顧凡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灰，屋頂上的風吹亂了他好不容易做的發型。
“行啦，你再好好想想，這些情報我可要向上級彙報了啊，等處決令下來了，咱們一起去踹了他們的窩點，卸了劉奤的胳膊，給你做成人彘玩。”
“很久沒跟你一起做任務了。”
阿誠擡起頭沖顧凡笑笑。
“伏龍之一別，也有好幾年了。”
顧凡俯視着北平遼闊的大地，那是他們拼了命也要保下來的國土。
一些日本憲兵在街頭巷尾巡視着，顧凡想着總有一天，他要将他們徹底趕出中國。
“我走了，上頭風大，頭發都給我吹亂了。”
猶豫着地望了阿誠一眼，顧凡還是決定隐去明樓又開始遍地找人之事不說。
他不知道阿誠心裏有什麽結，但他知道，這個結只有明樓能打開。
不等阿誠說再見，便一躍而下，消失在了夜色裏。
明樓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黃昏了。
他走進浴室，用冷水抹了把臉，發現自己鏡中的樣子，像蒼老了十歲。耳鬓斑白，竟然一夜白頭。
外面傳來一陣陣藥香，循着味道而去，發現蘇醫生在廚房裏熬着什麽東西。
“醒啦，你這一覺睡得可真夠長的。”
蘇醫生發現了站在門外的明樓，他擦擦手上的水，給明樓盛了一碗鳙魚湯。
“喝吧，我加了天麻在裏面，可以健腦醒神的。”
明樓捧着那碗冒着熱氣的魚湯，愣愣喝了一口，不小心燙了嘴。
蘇醫生看着他的樣子也是無可奈何。
他将明樓拉到客廳，細細地檢查了一遍，發現已經沒有大礙了。
“明少爺，我叫你去看醫生，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了是嗎。”
明樓還是呆愣愣的，像是在放空。
蘇醫生怎麽會不知道明樓堅持不去醫院的原因，現在局勢越來越緊張，若是被敵人知道了他患有精神病，這對他來說意味着什麽。
狠狠掐了掐明樓的虎口，迫使他回過神來。
感覺到一陣疼痛，明樓的眉頭微皺，望向蘇醫生的眼神終于有了焦點。
“蘇醫生一直在這兒守着我嗎？多謝了。”
明樓微微欠了欠身，以示感謝。
“沒事，你現在是病人，照顧你是應該的。”
蘇醫生擺擺手，望了望明樓銀絲遍布的鬓角。
“明少爺，你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你還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麽嗎？”
蘇醫生想起昨晚明樓失控的樣子，現在都覺得後怕。
“我只記得給你打完電話以後就暈倒了，怎麽了？我還做了什麽嗎？”
明樓扶着額頭努力回憶着之後發生的事，無奈怎麽想，腦中都只是一片空白。
“你是暈倒了，我接到電話趕來的時候你還躺在地板上，我費了好大力氣才将你扛到床上。”
明樓那麽高那麽壯，真是可憐了他的一把老骨頭。
“後來我準備去打水給你洗臉時，看到你突然從床上坐起，神色慌張地抱着頭，嘴裏念叨着要去北平，要找到阿誠。”
蘇醫生頓了頓，用充滿深意的眼神望着明樓。
“我使勁叫你，你都沒有任何反應，嘴裏始終重複着那句話，你要找到阿誠...”
明樓聽到阿誠的名字，從大腦深處襲來一陣頭疼。蘇醫生看着他的樣子，趕緊遞了藥片過去。
“後來呢？”
明樓吞下一粒白色的藥片，那劑量對他來說遠遠不夠。
“後來你發了瘋一樣沖到外面，我是拼了命才把你攔住的。你還在花園裏大罵日本人，說要将日本夷為平地。幸好明公關比較偏僻，否則非得把日本憲兵引過來不可。最後我實在沒辦法，給你打了針鎮定劑，才讓你安定下來。”
“蘇醫生你辛苦了。”
“明少爺，我不知道阿誠究竟發生了什麽，既然你如此擔心，那就去找他吧。”
鈴鈴鈴鈴鈴...
電話鈴聲打斷了蘇醫生的話。
“喂？”
明樓接起電話。
“明長官，不好了，關押在監獄裏的婦女孩子全部開始腹瀉嘔吐，有幾個已經不行了！”
“怎麽回事？說清楚！”
明樓心裏一驚，這不過才一天時間，怎麽會出這種事。
“看樣子，像是霍亂！”
“霍亂？！怎麽可能！”
明樓的聲音突然高了起來，坐在一旁的蘇醫生聽到霍亂兩個字，急忙走了幾步跨到明樓身旁。
“對，軍醫來看過了，他說發病的症狀和傳播速度，應該就是霍亂沒錯。”
“怎麽會這樣？上級怎麽說？”
“上級說，全部處決！”
全部處決...
那是幾十條人命啊，雖說那些女人幹了罪大惡極的事，死有餘辜，可那些孩子是無辜的啊。讓他們對那些孩子執行槍決，讓他們怎麽做得到。
明樓想到阿誠的那個孩子，臉上白了幾分。
“櫻井繡子的那個孩子呢？他怎麽樣？”
“按照您的吩咐放在了所有孩子裏，今天所有人病發的時候我去看過，已經快不行了。”
明樓腳下發軟，跌坐到沙發上。
雖說那個孩子那用那種方法得來的，可他身上畢竟流着阿誠的血啊。
那孩子那麽像阿誠，他還沒有名字...
“喂？明長官？明長官？”
對方沒有聽到明樓的回應，以為電話掉線了。
“先這樣，将大人小孩統一關在一處隔離起來，做好防預工作，對外界絕對保密，千萬不要引起騷動。”
明樓看了一眼身邊的人，蘇醫生心領神會地接過聽筒。
“霍亂的傳播途徑主要通過水源和食物傳播，這段時間嚴格控制好水源流動，他們的排洩物要經過消毒處理。為了省事，也可以不給他們飯吃。等他們死後，屍體焚燒，這樣就可以阻斷霍亂弧菌的傳播了。”
“是，我知道了。”
蘇醫生 将電話還給明樓。
“明長官，那個孩子...要不要請醫生看看？”
那人小心地征求着明樓的意見。
明樓神色一凜，咬牙下定了決心。
“不用，将他放在孩子堆裏就好。”
“是。”
“到時候将他的屍體交給我，告訴你的人，這件事情
